陳休一笑,推著輪椅進了‘論場’。(.無彈窗廣告)跟陳休說話的那人本來就是樂嗬在外圍看戲,見陳休竟然要進去,想拉住他,竟都沒拉住。


    陳休笑道,“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刑一刀。”


    陳休打量刑一刀。黑色長衫配著一條夾白的腰帶,眉間含笑,笑意中帶著幾分寒意,左手小指少了一截,右手握著一把鐵尺,看來這鐵尺就是他的武器了。


    刑一刀也在打量陳休,“你是進來幹嘛的?”


    “我?”陳休笑,“我是聽說這裏有人吃糠,特意進來看的清楚些。”


    刑一刀笑。那書生聽了這話,漲紅了臉望著陳休,“我宋圖之受師命聽師教,就是餓死也絕不吃這醃臢的東西!”


    這宋圖之喉嚨幹涸,說話倒是擲地有聲。不過也真是蠢的不行,哪有什麽幹淨的東西,說起來什麽糧食不是從土裏長出來的?


    陳休笑,“你師傅是誰?”


    “家師正是山儀先生。”宋圖之道。


    陳休衝刑一刀笑,仿佛要和刑一刀說話,卻突然一扭頭瞪著宋圖之,喝道,“宋圖之,你們躍龍教來吳國什麽目的!”


    宋圖之突然一嚇,“什麽躍龍教?誰是躍龍教的?”


    陳休突然發問,宋圖之脫口而答,恐怕不是假話。不過這麽神神叨叨的竟然不是躍龍教的?陳休一笑,“看來這山儀先生是想跟躍龍教搶生意了。”


    宋圖之怒,“我等做學問、修本身的人怎麽會跟這種教派有關係!”


    刑一刀看看兩人,眯著眼一笑,“你這麽一說他們這師門和躍龍教還真像。[]”


    宋圖之氣的耳根通紅,卻說不出話來。陳休和這個刑一刀這麽一來一去,說不定能把宋圖之活活氣死。


    “你不是吳國人。”陳休問。


    “顯國人。”刑一刀道。


    “為什麽來峪口?”


    “少年誌氣闖蕩江湖。”


    陳休笑,“吳、顯兩國正在交戰,你不怕別人把你當奸細抓起來?”


    “你看我像奸細嗎?”


    “像。像奸細的人像,不像奸細的更像。”陳休笑,想著又道,“我幫你讓他認輸,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怎麽樣?”


    刑一刀笑,“行啊。反正我在這裏也待的煩了。”


    宋圖之泥古不化,刑一刀早就沒了樂趣,不過自己認輸又太丟人。陳休既然有辦法讓宋圖之認輸,他何樂而不為,至於回答一個問題無非是知道和不知道、想說與不想說,他可沒有一定會說真話的自覺。不過他不知道,其實陳休也沒有他一定會說真話的期望。


    陳休心說那個山儀先生十幾年前來的吳國,這個宋圖之現在也不過二十來歲,算起來十幾歲就開始跟著這個神棍吃什麽幹淨的東西了。不過說是讓他心甘情願吃糠,那就是不能逼迫不能欺騙,想著問宋圖之,“知道燕泥龜嗎?”


    宋圖之睜開眼,“知道。師父說他老而不尊,修心而不重行,又與俗人同吃同住。”


    好在他修心而不重行,不然連雲寨也沒法待了!陳休又道,“那你們師父是怎麽說韋無妄的?”


    “韋師叔胸中有才,為人謹慎。”宋圖之道。


    “師叔?”陳休心中暗轉,這個山儀先生果然和韋無妄有關。陳休眼睛一抬,“韋無妄可是顯人,吳王竟然不怕你們通敵?”


    宋圖之答的也快,“我們專心學術修身,無心政治。”


    陳休心笑,無心政事何必去給吳埔當老師。陳休心中盤算,想著又道,“雖然我不大看得上韋無妄,但韋無妄說過‘人源於淫溢之事,生於汙穢之中,張於蠶食他物’,我還是比較認同的。”當然這話韋無妄沒說過。


    是知道宋圖之一臉聽過了的意思,“說的很對。就是應為人生而肮髒,所以才不能繼續吃肮髒的東西。”


    陳休一愣,這麽反著勸是不行了。想著一笑,又道,“那什麽東西能吃?”


    “物之精華。”宋圖之道。


    “糠就不算物精華?”陳休道,宋圖之不答,陳休又道,“米你總吃吧?”


    宋圖之默認。


    “所以你們吃米而不吃糠?”陳休笑,笑中有幾分嘲弄。


    “你什麽意思?”宋圖之疑道。


    陳休勾起嘴角,“你們這麽修習,現在有什麽進展?”


    宋圖之想著,搖頭。


    陳休心中喜,麵上也笑,“你們要的是取萬物之精華,這點沒有錯,可是你錯選的東西。取了糟粕棄了精華,與自己設想南轅北轍,若是能有成效這才怪了。”


    宋圖之嗤之以鼻,“難道米是糟粕,糠反而是精華?”


    “正是如此。”陳休不管他,笑問,“我問你幾個問題。穀是什麽?”


    “物之種子。”


    “物為什麽要有種子?”


    “當然是為了繁殖。不然春生秋死,豈不是毫無意義。”


    陳休笑,“我再問你,米是什麽?”


    “穀之心。”


    “糠是什麽?”


    “穀之皮。”


    “米能發芽嗎?”


    “不能。”


    “那穀殼能發芽嗎?”


    “當然也不能。”


    陳休笑,“既然米和糠都是種子的一部分,又都不能單獨繁殖,為什麽米是精華,而糠就是‘糟粕’?”


    宋圖之也愣了,半晌道,“穀皮的存在隻是用來保護‘穀心’。”


    陳休再問,“你們修身是覺得天地幹淨,而人生而肮髒。我再問你,你們取的‘精華’取的是天地之精華,還是人的精華?”


    “當然是天地之精華。”宋圖之道。


    “說得好!”陳休笑,又咄咄逼近,“可天在上,地在下,天地裹腹世人,像是穀皮保護‘穀心’。那天地就是穀殼,人是你說的‘穀心’。你要取天地精華,為什麽棄了穀殼,反而去取‘穀心’?”


    刑一刀也看著陳休有點愣,他這說的似乎也有幾分道理。再看宋圖之,他餓的暈了,此時更繞不過來。


    陳休笑,端過一疊細糠遞給宋圖之,“你要是不信,那就自己試一試。反正這麽僵持下去你最多幾天也是餓死,不如死之前試一試,看看究竟是米好還是糠好。”


    宋圖之看看陳休,眼睛眨著,竟真舀了半勺放進嘴裏。有什麽區別?誰知道呢?其餘人等看得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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