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猜作品+++++++++++++++++++++++++++++++++


    “靠岸!”


    一聲沙啞而鏗鏘的嘶吼從小港口傳過來,顧雙城伸了個懶腰,摘下茶色的墨鏡,立刻從藤椅上站起來,她打了一個響指,吹了一個命令式的口哨,示意讓幾名坐在椰子樹下打瞌睡閑聊的男傭全都打起精神來。


    小港口上十分熱鬧,幾個黑人小孩正在圍著剛靠岸的那艘舊船唱不知名的歌謠,有個穿著碎花裙的小女孩五官深邃,像是個中國人,她抱著洋娃娃,坐在高高的木架上,她那兩隻烏黑的大眼睛盯著那艘舊船上一大筐又一大筐的鮮花和水果。


    數不清的花朵已經將那艘舊船的破落遮蔽住,當它從很遠的海平線向這個港口駛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像是看到了一片從天堂入口飄向人間的彩色雲朵。


    顧雙城立刻叫來翻譯,問道:“這是那艘船嗎?”


    “是的,顧小姐。船上全是您訂購的鮮花,一共約六十七種,你可以點收一下,船上的新鮮水果是在這附近幾個島嶼的大集市上剛剛采買的。”


    “把我的清單拿過來。你們快過來,一筐一筐的向下搬。”顧雙城摘下帽子,海風吹起了她的短發和那朵別在她耳際的盛放玫瑰。


    “這東西像是八爪魚一樣,是水果嗎?”顧雙城拿起一串水果,吃了兩口,“嗯,很好吃。快搬走。”


    船長坐在船頭吸煙,顧雙城看了船長一眼,船長問:“小姐,您訂這些,已經夠舉行十場婚禮了?”


    “真的?”顧雙城爽朗大笑,繼續核對清單,她的額頭全是汗,後背也汗濕了,“最後一筐?……嗯,好,全對了。把另外一半的錢給船長吧?”


    船長點了點數,點頭和顧雙城揮別,顧雙城衝他敬了一個海軍禮。


    在當地找的幾個男傭把用筐裝著的鮮花和水果全都放到木板車上,顧雙城立刻謹慎的對翻譯說:“告訴他們,小心點兒。”


    “好的,顧小姐。”


    戴上帽子,戴上眼鏡,顧雙城手裏拿著幾個紅色的果子,緩慢的走在板車隊後,她看向那個坐在高架子上,穿著碎花裙的小女孩,就走過去,拿起一顆果子放進她的手心裏。


    那小女孩笑了笑,顧雙城差點被她明晃晃的笑容閃得眼花,她抬起頭,猛烈的陽光從椰子樹上穿射下來,顧雙城咬了一口果子,咒道:“這裏的太陽太大了!”


    說完就繼續向前走,她低頭緊了緊自己的花花的沙灘褲,整理了兩下她同樣花花的雪紡襯衫,路邊的黑人小孩全都在衝她吐舌頭,顧雙城也衝他們吐舌頭,還衝他們踢石子。


    板車隊從港口一直運到另外一個大港口,顧雙城騎著二手龜速摩托車,徐徐的跟在他們身後,坐在她摩托車上的翻譯說:“顧小姐,來這裏兩天了,現在已經采買完畢,是不是開始要布置婚禮現場了呢?”


    “嗯,好。”顧雙城高興的吹了個口哨,她站在摩托車上,加速行駛,在港灣的石階旁停下來。


    男傭們擦擦汗,說著顧雙城聽不懂的語言,翻譯笑著問:“顧小姐,你買下的那個小島還沒起名字呢?”


    “等我太太過來再說吧。”


    “那也好。”


    閑聊間,一艘小型遊輪往這個大港口駛過來。


    “你開那麽快幹什麽?打仗嗎?”顧雙城摘下墨鏡,看向一臉嚴肅的站在遊輪上敞開花襯衫的陸子曰。


    “果果和保姆兩個人在島上,我不放心。今天的水果和鮮花,都搞定了?”陸子曰叼著煙,顧雙城點頭道:“嗯。你還抽煙?”


    “在果果麵前我不能抽,這兩天我都憋死了!女人懷孕了真是惡魔。”陸子曰愁眉苦臉的和顧雙城靠在遊輪的欄杆上,看著男傭們一筐筐的把鮮花和水果搬上來。


    “喂,給我一根!”陸子曰給顧雙城點了一根煙,顧雙城吸了一口,摸摸後腦勺道:“東西都準備齊了,就差人沒來。”


    “你要的,那個在言戰身後拾起婚紗的小男孩、小女孩,我已經找到了,金童玉女。”


    “嗯。”


    “我今天早上看網上的頭條說,二審的時候克裏斯當庭鬧自殺。”


    “他應該自殺,他不自殺,難道讓我的言戰自殺嗎?”顧雙城吸了一口煙,“有沒有別的消息?”


    來這座小島之前,顧雙城和言戰早就商量好婚禮的所有細節,由顧雙城過來籌備好一切,言戰官司打完就立刻飛過來。在準備婚禮期間,顧雙城並沒有過多的關注克裏斯事件,她白天籌備婚禮,晚上和洛緋談談最近的幾批軍火交易。


    “你真是越來越沒人性了。二審看上去不太好,言戰和你打電話的時候,沒有說這件事?”


    “沒有。”顧雙城很快的抽完手上的那根煙,她轉過頭,看向那些被抬到甲板的鮮花和水果,點了一下,便對翻譯說:“今天你辛苦了,和他們說一聲,謝謝。”


    “好的,顧小姐。我在鎮上會一直待到明年春天,你如果還有什麽其他需要,可以打電話給我。”


    “好的,謝謝,再見。”


    遊輪離港,快速的向東南方向開去。


    顧雙城走進駕駛室,陸子曰咬著煙嘴道:“言戰肯定是惹上麻煩了。我知道的消息不多,但是這官司能打這麽久,肯定是證據很確鑿。”


    “你想說什麽?”顧雙城喝了一杯水,“如果當局敢給言戰定罪,早就定了。用不著二審。楊誼的妹妹楊喜是不是我的言戰殺死的,這件事本身已經不那麽重要。法製如果真能淩駕於利益之上,那它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陸子曰看向顧雙城,“我還以為你對此事毫不關心。”


    “我更關心言戰想要我關心的事情,比如我們的婚禮。”顧雙城叼著煙從駕駛室走出來,漫步到甲板上,她幹脆坐在一堆五彩斑斕的鮮花和水果之間,剛出了一會兒神,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她立刻接起——


    “我很想你。你在幹什麽?”顧雙城立即問。


    “……我坐在警局裏,喝喝咖啡,看賴大狀和另外兩個律師吵架。我都聽不到他們在吵什麽。”


    “什麽!耳朵怎麽了?”


    “我帶著著耳機呢,小賦第一次一個人去開會,我在旁聽。”


    “……家裏冷嗎?累不累?”


    “不,想到你,我就很興奮,一點也不累。你那邊,現在熱吧?我這裏,今天莫名其妙下了一小時冰雹,很冷。”


    “一個人睡在吊床上的感覺太糟糕了,我的懷抱裏沒有你,我整個人都一團糟,我想你,言戰。”顧雙城吻了一下手機,那親吻穿透手機,直接落在言戰沒有擦口紅的雙唇上,她在那頭內斂的笑開了,小聲說:“你的吻裏有太陽的味道,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你。”


    “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實際上,最近我睡得很早。體力充沛。”


    “你,一切都好?”


    “我的聲音聽上去,滿懷心事嗎?你呢?我很抱歉,讓你一個人準備一切。”


    “不,不,不,我隻希望你準時來,然後帶著你的體力充沛,給我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新、婚、夜。我準備了一張足夠大的床,一套足夠美麗的內衣……嗯,它們都在等著你。”


    “so,你要的是新婚夜,我要的是你認真準備婚禮?”


    “yes,成交!”


    “deal.”


    “有問題嗎?”


    “沒有。”


    “有難題需要我為您效勞嗎?”


    “no.”言戰笑了一聲,她摸了兩下眉頭,“你的舅舅和媽媽,最近聯絡你了嗎?”


    “no.”顧雙城頓了頓,遊輪已經一再加速,遙遙而望,已經能瞧見那個屬於她們倆的小島了。


    她向後靠在欄杆上,隨手在筐子裏抓了一顆金色的果子,啃了兩口,“我們的小島,真是很小。”


    “哦。你那邊請的是子曰和果果,還有她肚子裏的baby,我這邊……”


    “是,你還沒告訴我,你要請誰?”


    “稍等一下,我來看一下便利貼,他們一家應該已經坐飛機過去了?”言戰在一堆便利貼裏找到了阿玲和周世軒夫婦二人的航班時間,“他們是明天早上到。你去你那邊的環島機場去接他們,一對夫婦和三個孩子。”


    “名字。”


    “阿玲和周世軒。”


    顧雙城從來不知道言戰有這麽個朋友,言戰察覺到那頭的疑惑,立即道:“我到了,再跟你細說。阿玲是我的好朋友,周世軒是她老公,他們的三個孩子不是很調皮。”


    “好。那麽,你告訴阿玲,你是要和我結婚嗎?”


    “當然。……等一下。”言戰調大了她的耳機音量,她是右耳用耳機在聽言賦的會議,左耳在聽顧雙城的電話。


    從耳機裏頭傳來了一些非議聲,言賦正在清除言齊那頭的兩個觀念陳舊的老骨幹,言戰捂住了電話,打開耳機上的話筒,開口道:“言董。堅持自己的立場,讓他發火,任由他說什麽,隻要他說出對你,或者對你父親的不敬的話,你就有理由讓他從董事會滾蛋了,耐心點兒。”


    幾欲惱火的言賦聽完言戰的話,又重新坐回到位置上,他目光沉厚的盯著那兩個食古不化的老頑固,直至其中一個老頑固用鄙夷的口吻說:“我親愛的言家小少爺,你不過是言戰孵出來的一隻從來沒有真槍實彈的來過商場的小鴨崽,你認為你真的知道我們重工業目前麵臨的困境嗎?”


    “你對重工業一無所知,卻在這裏指手畫腳!你過世的父親可不會如此無視我們的意見!他一定會因你感到恥辱!”另一個老頑固也添了一句話。


    “咳咳!”有一個端坐的元老咳嗽了兩聲,其他人都看向麵無波瀾,但眸底已經結冰的言賦,“哈哈,哈哈……”他即刻開口大笑,他拿起兩本文件夾,扔在長桌中央,又是一陣大笑。


    那個剛才還在慷慨陳詞的老頑固用手帕擦擦唇角,言賦笑夠了,直接pass掉著兩個礙眼的老家夥,開始和其他人討論問題,散會之後,他笑著拍了拍那兩個人的肩膀。


    上了電梯之後,小賈笑著對言賦說:“下一次再召開董事會的時候,就無法再看到這兩個老頭兒了。”


    “我希望他們能安享晚年。”言賦輕笑了一聲,“把耳機給我吧,我想和姑說話。”


    “好的。”小賈立刻從公事包裏取出耳機,同時從言賦耳際的頭發裏取出一個微型的小耳機。


    打開話筒,言賦從樓梯上下來,立刻有幾個要上樓的員工衝言賦打招呼——


    “言董好。”


    “你們好。”言賦也恭敬的點頭致意,他對言戰說:“成功。”


    “我知道。嗬嗬。”言戰正準備關話筒,言賦又問:“你是不是在計劃什麽事情?”


    “沒有。”


    “我看了你的行程安排,明天你空出了一整天,你要做什麽?一起吃頓飯,怎麽樣?”


    “我已經有約了。你找其他人陪你吃飯吧。”


    “嗯,你……和雙城?”


    “嗯。”


    “隻是吃頓飯。在哪兒?”言賦大步的走下樓梯,小賈跟在他身後,頓覺從會議室出來的那股得勝喜悅被一抹濃鬱的懷疑取代,言賦的背影比早上來董事會的時候還要慌張。


    “你怎麽了?”


    “我問你是不是在計劃什麽事情,你說沒有。我問你和雙城在哪兒吃飯,你……告訴我,否則我會胡思亂想。”小賈為言賦披上風衣,言賦站在車邊,“一審的時候,你可不像現在這樣開心,姑,告訴我?”


    “女人應該有秘密。”言戰笑了笑,“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我知道熱戀中的人都不講道理。但是我必須提醒你,因為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也是你很重要的人,嗯,我希望你在做一些重大的決定的時候,可以參考一下我的意見。”


    “所以?”


    “顧雙城沒那麽可信,她就像是美麗的糖紙包好的一顆糖。”


    “小賦……”


    “我要回分公司了,再見。開車吧。”言賦拽掉耳機,臉色不佳的坐到車內,三輛保鏢車就位,這列呈防禦攻勢的小車隊向前駛去。


    “……”這頭的言戰扯下耳機,她又繼續接聽顧雙城的電話,誰知道顧雙城那頭早就掛了?言戰回撥過去,是陳果接得電話,陳果在那頭說:“雙城正在布置婚禮現場,在椰子樹上係彩帶。”


    “好。叫她小心點,別摔著。我先掛了。嗯。好。”言戰掛掉手機,她拿起手機,在警局的桌子上轉動了幾下。


    “言總,《金融街》主編馬魁的來電,有一個大的版麵,希望你能接受采訪?”一名助理謹慎的把手機遞給言戰,“馬先生,你好,我是言戰。”


    接下來的兩分鍾裏,言戰未置一詞,等那頭說完了,言戰直接站起來,高高的舉起手機,讓已經因為通話而變得發熱的手機自由墜落,“啪”得一聲,手機非常斯文的砸在警局的地板上,即刻四分五裂。


    助理抿起嘴唇,言戰拍拍他的肩膀道:“這不是你的錯。《金融街》最近銷量下滑,馬先生可能是腦袋讓馬踢了,我真想現在就去搬一桶馬糞,從他那張馬嘴裏連桶都塞進去。明白了?”


    “明白了。”


    手機被摔碎的聲響讓賴偉平和其他兩個律師停止了爭吵,言戰看向桌子上厚厚的辯護詞,開口道:“你們繼續吵。我到樓下吃個宵夜。”


    穿上大衣,言戰戴上帽子,羅天和帶著六名警察緊隨其後,言戰身旁還站著四名保鏢和兩個助理。


    “羅探長,我不是要出警局,隻是去樓下的警察餐廳,吃個宵夜而已。”


    “言總,我和這六名警察負責保證您的安全。您應該知道,早晨我們有一輛警車被克裏斯的骨灰級粉絲扔了幾十枚臭雞蛋。”


    “需要我付額外付你們洗車費嗎?”言戰笑著問。


    “不,謝謝。”


    “叮——”得一聲,電梯門開了——


    警察餐廳坐滿了吃宵夜的警察,有不少是輪班的交警。言戰走進來的一刹那間,幾乎所有低著頭用餐的警察都抬起頭來,向她行了一陣眼神各異的注目禮。


    “羅探長要吃宵夜嗎?我請?”言戰問。


    “不,謝謝。我已經吃過了。”羅天和坐到言戰對麵,“不介意我坐在這裏吧?”


    “給你叫杯咖啡好了?”言戰給羅天和叫了一杯咖啡,她自己點了一份披薩和一碗南瓜米飯,剛吃了半碗米飯,整個餐廳的警察都紛紛站起來,有的人甚至沒吃完就大步離開餐廳。


    兩個助理皺皺眉頭,剛才還座無虛席得的餐廳一轉眼就空了,有兩個巡邏警察從電梯上下來,叫了兩份外賣,瞅了言戰一眼,便離開了。


    放下勺子,言戰低下頭,坐在落地窗邊的小餐桌前,認真的用刀切著披薩,把那個圓溜溜的、顏色豔麗的披薩切成整齊的十八段之後,“啪”“啪”“啪”——連續三枚雞蛋砸在落地窗上,言戰的手停頓了一下,她用叉子插取一點披薩,放入口中,“啪”“啪”“啪”——又是三枚雞蛋砸在落地窗上,兩個助理企圖站到裏麵去遮住言戰的目光,言戰卻開口道:“真是浪費糧食,這可不是臭雞蛋。”


    她話剛開口,羅天和就說:“克裏斯的粉絲已經圍住整個警局。”


    擦拭了一下唇角,言戰坐在椅子上,向落地窗下看過去,這個餐廳正對著路口,上千名粉絲手拿橫條和熒光棒,聲嘶力竭的喊著要還克裏斯和他妹妹一個公道!那些橫條全是白底紅字,那字體是血淋淋的,似是飽含著無限猙獰的冤屈。


    言戰又吃了一口披薩,她在粉絲群中望了一圈,“啪啪”又有兩個扔雞蛋的好手穩準狠的把兩個雞蛋砸在落地窗上,這次這兩個雞蛋是正好打在言戰臉的位置。


    蛋清和蛋黃順著玻璃緩緩向下流淌,在樓下的那些激憤難平的粉絲們看來,言戰的臉已經模糊了。


    “你們看到她了嗎?bitch!bitch!!”


    “是她逼得克裏斯要自殺的,她是殺人犯!她是凶手!”


    “我們可憐的克裏斯啊,現在不知道怎麽樣!”


    “這是政府的黑幕,法院也在替她遮掩,竟然還不判她死刑!”


    ……羅天和看向言戰,“全國各地的克裏斯的忠實粉絲,都來到本市了。他們到處都是,所以您現在無論去什麽地方,需要層層防衛才行。”


    “謝謝你的提醒。”


    “如果您已經吃飽了的話,我們還是上樓去吧?”


    “我才剛開飯呢。”言戰重新叫了一份披薩,剛才那份披薩是用來切的,現在這份披薩是真正用來吃的。


    羅天和驚訝的抬抬眉頭,他看向樓下那群烏壓壓的粉絲們,實在覺得連喝口咖啡的閑情逸致都沒了,而言戰坐在他對麵,細細的咀嚼完了那一份披薩,她還自己動手打包了幾份奶茶,帶上去給那幾個吵得口幹舌燥的律師。


    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三個多小時,賴偉平見言戰還坐在桌前看資料,就喝著奶茶提醒道:“你明天就會被保釋出去,不要在這裏熬著了。”


    “克裏斯現在怎麽樣?”


    “警方說,他已經被搶救過來了。”克裏斯在法院割腕,索性是割得不深,不過當那深紅色的鮮血染紅法院的地毯時,陪審團看言戰的眼神開始變了。


    “他這麽肯定我殺了他妹妹?”言戰問。


    “這些不需要您費心,還是去休息吧?”


    “我想他腦子有點問題。你明白我說什麽嗎?”言戰彈了彈煙灰,“我是說,當他看著我的時候,好像是在看別人。”


    “……言總,你的意思是?”其他幾個律師和所有律師助理都湊了過來,言戰攤開雙手,“每當律師問我問題的時候,他總是一臉哀傷的看著我。那個眼神不是憐憫,不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對他來說,是某種形式上,重要的人。”


    “剛開始,我以為他是希望我被判入獄,但我現在不那麽認為,他想讓我死,給他妹妹陪葬。他很聰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你們的辯詞沒有哪一次能讓他意外?他很會在你們問他問題的時候,給予你們心理暗示。我說對了嗎?”


    “是。他是藝人,對於如何回答問題,在出道之前,肯定都受過專業的培訓。”


    “他很年輕,前途無量,能吃苦,他本可以成為他們公司的搖錢樹,但是為什麽他沒有再次續約?他太年輕了。我看過他的電影,他是個很有天分的演員,但是他現在不像是在演戲。……我隻是想知道,是什麽,令他如此絕望?”


    賴偉平喝完奶茶,“如果從一個正常的角度,無法找到他滿口謊言的原因,那麽也許,我們可以從一個非正常的角度,去找到原因。”


    “不,不。試著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試著尊重他,這樣才能進入他的思維模式,不是嗎?”言戰她轉動了兩下筆頭,“對不起,我最近沒有把精力放在這件案子上,我太忙,隻是出庭而已。現在,讓我仔細想一想。”


    “他和我一樣少年成名,我可以理解他所付出的辛苦,我可以感同身受,了解他所麵臨的很多壓力。克裏斯現在十九歲,已經名滿亞洲,這說明他是一個極具天分的藝人。但是方研之在那次舞會上和我說,他是一枚被森冉國際丟棄的棋子,這是個很有意思的比喻,我問過言氏傳媒上下,克裏斯的走紅無法複製,整個克裏斯團隊還在那兒呢,是什麽讓森冉國際沒有花大價錢去挽留這個超級巨星?退一步來問,是不是,方研之確實花了大價錢,但是克裏斯就是因為,某個原因,某個很重要的原因,而沒有續約。”


    “藝人沒有續約老東家,很正常。但是克裏斯根本就沒有找新東家,如日中天的他,沒有找新東家??”


    “克裏斯的時間安排也很緊密,合約到期之前對我提起訴訟,合約到期之後和我對簿公堂。從客觀的角度來說,方研之和我一樣,是個愛才的人,她不會真為了把我的名聲搞臭,而把克裏斯推出來,這樣很不劃算。她大可以推別人的,二線的藝人,或者是一線的,沒有克裏斯這麽賺錢的藝人,都可以。”


    “克裏斯的私人資產已經過億,我想,也許他不想再做藝人了。所以沒有找新東家。”


    “不,你們真應該去看看他的電影。他對表演有極大的熱情,從他的眼睛裏就能看出來。他不是不想再做藝人,他就是想讓我死,他仇恨我,但似乎仇恨的也不是我。”


    “言總,你剛才說,方研之說克裏斯是棄子,這就說明她做過努力,但無法讓克裏斯繼續從事演藝事業,隻、能,隻、好放棄他。”


    “是。我覺得是這樣。楊喜死的時候是十三歲,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年。四年。我有一個假設,這四年來,克裏斯,對我的行蹤,對我這個人,一直很關注。盡管私下沒有交集,但是他一直很了解我,甚至熟知我的說話方式,每次他都反駁的十分利落。……我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見麵,是在遊輪上。”言戰看向賴偉平,她已經把獵鯨那次在甲板上那次“踩踏”,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賴大狀。


    “以他現在的地位,他當時,可以不去遊輪。但是他去了,還被雲中天安排去你的腳下。”賴大狀說。


    “……你想說什麽?”


    “他想見你,見你本人。而你本人做了一件讓他無法承受,或者異常憤怒的事情,如果按照時間來算的話,你就是在遊輪上惹怒了他,而他現在,要向你報仇。或者,他早就想至你於死地,你點燃了導火索。”


    “嗯。”言戰連續點了兩下頭,賴偉平摘下眼鏡,說:“他不惜用自掘墳墓的方式來拖你下水,如果不是為了利益,可能也不是受了某些勢力的指使,排除這兩個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可能,那麽隻剩下一個可能。”


    “私怨。”言戰一語點破,“他單方麵執著的私怨。”


    賴偉平和其他律師開始從另外一個方向著手去重新看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而言戰打了個哈欠,躺在睡椅上……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一聲刺耳的爆胎聲響徹整個警局,隨即而來的是一陣又一陣循環往複的警報聲。


    “……”言戰揉了揉眼睛,困倦的睜開眼睛,“咚咚”休息室的門被敲了一下,小賈和兩名助理一起進來了。


    “言總,吃早餐吧。”小賈手裏端著早餐,熱騰騰的豆漿散發著清甜味。


    “外麵怎麽了?”言戰擺擺手,不是太想吃東西。


    “一個粉絲紮破了您的保姆車車胎,還有兩名粉絲想混進來,剛剛被警察抓住。”小賈放下早餐,言戰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厚毯子,用手緩慢的揉了兩下鼻梁,她微微側頭,掀開窗簾的一角,瞅向混亂的警局大院,大約七十幾名粉絲正在徒手和一群拿著槍的警察對峙,警察在叫他們退後,而他們義無反顧的向前走著,他們的眸子全都盛滿憤怒。


    “言總?”小賈放下窗簾,“多少吃點東西。”


    “我已經被保釋了,對嗎?”


    “是。外麵比您想象的更亂。”


    “克裏斯是一個很成功的藝人,否則,不會有這麽多人為他瘋狂。我很欣賞他。”言戰喝了半杯豆漿,吃了一些煎餅。


    “言董在調言宅的保鏢過來,否則,您很難從警局出去。”


    “你說誰?”言戰眨了一下眼睛,小賈疑惑的回答道:“我說得是,賦少爺。”


    “……哦。我一定沒睡醒。我以為你說得是……真是走神了,我以為你說我大哥呢。”


    “您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了?”小賈問。


    “我夢到他了,我好像隻睡了兩個多小時。”


    小賈心下了然,以前也曾遇到過比現在更棘手的情況,每次言戰心裏不痛快了,似乎都會夢見已經過世的言忱。


    “言董在夢裏說什麽了?”小賈看了一眼手表,他重新給言戰蓋上毯子,“您還可以休息半小時。”


    “他說他很想念我,希望我能多陪陪他。他看上去,有些脆弱。”這是一個不那麽美好的夢境,言戰閉上眼睛,“半小時後叫醒我,直升飛機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和政府部門打好招呼了嗎?”


    “已經開了通行證。沒有問題。您休息吧。”


    “別告訴小言董。”


    “我知道。”


    小賈輕輕合上休息室的門,言戰靠在睡椅上,再次閉上眼睛。


    半小時過後,言賦來到警局,小賈站在休息室門口,小聲提醒道:“言董,言總看上去很疲憊,希望您不要說什麽忤逆她的話。”


    “多謝提醒。”言賦脫掉大衣,輕輕的擰開休息室的門,緩緩的走到言戰的睡椅旁,他半跪在地毯上,為言戰整理了兩下蓋在她身上毛毯。“……姑?”


    言戰的手指動了一下,眉頭輕鎖——夢境中的言忱就近在她的眼前,她伸出手去,喊道,大哥,大哥?大哥?


    “……姑?”言賦拭了兩下她額頭的汗珠,“姑?醒醒?”


    言忱也伸出手來,說,把手給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言戰猶豫的問道。


    我想你,我很想你,把手給我?


    大哥,我也很想你,但我今天要結婚了,我不能和你走……


    黑色的眼淚從言忱的眼眶裏湧出來,他的雙眼像是被時光的利刃戳瞎了一般,片刻不停的溢出眼淚。


    大哥,你為什麽哭了?你應該為我高興,她很愛我。言戰伸出手去,她踮起腳尖,想要用衣袖為言忱擦幹眼淚,言忱立即推開她——


    “啊!大哥!”言戰睜大眼睛,她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哈恩……哈恩……”言戰緊緊的握住言賦的手,“對不起,別哭了,你別哭了,別哭了……求你……”


    “姑?姑?”言賦抱住渾身顫抖的言戰,“沒有人在哭,姑,是我,別怕,沒事了,是我,姑?我是小賦啊?嗯?”


    “……”言戰看向言賦的臉,她輕輕的撫上去,片刻之後,她開口道:“我,我隻是做了一個夢。”


    “好點沒有?你的手很涼。”言賦握住她的手,言戰眨了兩下酸澀的眼睛,“你真的長大了,正如他們說得那樣,你越來越像你的父親。”


    “也有很多人說我很像你。姑,好點沒有?”


    心跳漸漸平緩下來,言戰搖搖頭,“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半小時到了,我來叫你起床。我們得從警局出去,分兩隊來引開媒體的注意。”


    “很好。”言戰穿上鞋子,兩人出了休息室,羅國慶和羅天和兄弟倆如臨大敵的站在門口,羅國慶說:“外麵的情勢已經被我們控製住了。”


    “謝謝。”言戰的嘴唇有些蒼白,她微微低下頭,言賦替她戴好帽子和圍巾,言戰忽然握住言賦的手腕,“我夢見了你父親。”


    “……”言賦低下頭來,把耳朵湊過去,言戰用手擋著,在他耳邊小聲說:“我從未見你父親哭過,但是他哭了。”


    “……”言賦握住言戰的兩隻手,“聽著。那隻是個夢。好麽?”


    ——一陣大風由海上襲向島內,陳果頭上的那頂禮帽差點被掀開,她連忙捂住帽子,“風可真大!老公,雙城去接那個阿玲和她老公,什麽時候回來?”


    “快了。你坐下來,別站在風口上,你那件小禮服露那麽多,不怕把我們的寶寶給吹著嗎?”陸子曰拿著錘子和釘,正在加固那些隨風吹拂的彩帶,“聽見沒有,遊輪的聲音?”


    “是啊!來了,老公,你真聰明~”陳果拿起一個深紅色的絲巾,對著那個遊輪使勁揮舞,兩分鍾後,遊輪靠岸。


    “歡迎五位來到顧雙城小姐和言戰小姐的婚禮。你們好,我是陳果,那個帥哥是我老公陸子曰。”陳果伸出手,阿玲笑著握住她的手,“你就是果果啊,言戰說你懷孕了,你看起來氣色很好。”


    “是嗎?謝謝?不過啊,我長胖了。”陳果總算逮到一個人了,她開始和阿玲講孕間趣事,周世軒挽起袖子,“風有點大,你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陸子曰笑著說:“周先生辛苦一下,釘幾個釘子就行。”


    “沒問題!”


    三個孩子呼啦一陣子就跑向海灘,阿玲看向顧雙城道:“由著他們去玩吧,你忙你的。看看言戰什麽時候來?”


    “嗯。”顧雙城掏出手機,一根彩帶飄到她眼前,拂開彩帶,她眨了兩下眼睛,正好瞧見給言戰拾婚紗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正在餐桌旁搬一桶藍莓醬。“你們在幹什麽?”


    “sorry……”小男孩後怕的看著顧雙城,小女孩說了一串這地方的土語,顧雙城聽不懂,她拿起一個亮閃閃的起子,“你們想吃它,對嗎?都放開,我來撬開它。”


    “顧小姐,這個婚禮,真美!就像一個dream.”周世軒望向那些飛舞的彩帶,那用鮮花編織的花環和花毯子,連座椅上也掛滿了花環,這就像個如夢似幻的鮮花之國,尤其是在烈陽的照耀下,美的如此讓人覺得蓬勃有力,就連趴在餐桌上打瞌睡的胖胖老牧師也像是童話世界裏一個和藹和親的虛構人物。


    “no.這不是個dream,這是一個真實的婚禮,我和言戰的婚禮。”顧雙城高興的蹙起眉頭,這一桶藍莓醬還真是難撬開,顧雙城撬了半天不見起色,她幹脆在小餐桌上找到一把明晃晃的餐刀。


    ——“姑?那隻是一個夢。人們不高興的時候,難免會做一些晦氣的夢。”言賦見言戰還在出神,就輕輕擁住她,“姑?別再想那個夢了?我們得出警局了?”


    “我今天很高興。但,他在哭……也許,他想提醒我什麽。”言戰推開言賦,揉揉鼻梁,“走吧。”


    言賦給言戰披上了一件白色狐裘大衣,言戰戴上白色手套,兩人並排出了警局大門,羅天和帶著兩列警察跟在兩人身後。


    “哢嚓”“哢嚓”“哢嚓”相機閃得人眼花繚亂,言戰和言賦剛走進鏡頭,就有記者開始現場報道了。言戰壓低帽簷,從警局的階梯上走下來,短短的一百多個階梯,盡管有警察和保鏢開道,卻仍舊寸步難行。言賦半摟著言戰,將她護在懷裏,伸手推開那些像是惡狼一樣撲上來的記者,他沒有作聲,隻是冷漠的盯著鏡頭。這個場景有些熟悉,當年他父親驟然離世,這些記者也是千方百計的想要拍到言戰悲痛的臉,那時候還太小的他,有一次差點被突然出現的記者嚇得哭出來,他握住言戰的手,言戰看了他一眼,沒有吱聲。


    “言小姐,克裏斯現在生死未卜,您是否應該給大眾一個交代呢?”


    “言總,你是不是要準備一個新聞發布會?”


    “言總,言氏的商品最近頻受投訴,這與本案有關嗎?”


    “無可奉告,謝謝你們的關心。”言賦對著上百個話筒說。


    “將言戰繩之以法!她是個該死的戀|童|癖!”圍在警局外的一名粉絲大喊道,原本還算安靜的克裏斯鐵粉們又立刻整齊的喊起口號來,言戰依舊低著頭,在保鏢和言賦的簇擁下,她走向車隊。


    “言戰小姐,對於這些粉絲的謾罵,您難道沒有要說的嗎?”


    “言戰小姐,您和克裏斯都是公眾人物,在這起事件中,你們誰受到的損害最大呢?”


    “言戰小姐,默認就是你對這件事的態度嗎?”


    一名保鏢踉蹌了一下,言戰也跟著向前傾了一下,她差點倒在樹叢上,突然,一名個頭嬌小的少女粉絲從樹叢裏竄出來,她的手裏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餐刀,“你去死!你去死!”


    “……”


    “姑!”言賦用力踢開擋在她麵前的一個警察,然而已經太遲了,那把餐刀沒入了言戰的身體裏,那名少女粉絲拽著言戰的白色大衣道:“言戰!是你玷汙了克裏斯!他原來不是這樣的!是你!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你這個肮髒的老女人!”


    “……”言戰緩慢的張張嘴,緩慢的向後仰倒下去,言賦接住言戰,“姑!!……”


    ——“雙城,你小心一點,別把手劃傷,那桶藍莓醬,就這麽難打開嗎?”陳果捂住裙子,“天啊,風又大了,周太太,我們進屋裏說吧?”


    “……”顧雙城捂住額頭,那把用來開藍莓醬的餐刀從她手上滑落,陸子曰立刻從梯子上下來,“喂,你這家夥,怎麽了?打不開,我去拿鋸子。”


    “別碰我。”顧雙城隻是覺得有點耳鳴,好像一瞬間什麽都聽不清楚,隻能聽到從海洋盡頭吹過來的風聲。


    “喂,顧雙城!喂!喂!”陸子曰眼看著顧雙城勉勉強強的站起來,向後重重的踉蹌了兩步,阿玲見狀,連忙從屋內跑出來,“她好像是頭暈了,是這陣子太忙了嗎?”


    “……”顧雙城擺擺手,“我沒事,我沒事。這桶藍莓醬可真難打開。”過了一會兒,她不自覺的咬住食指的第二個指節,“今天天氣不錯,太陽沒平時那麽曬人,一切就緒,我做的很好,是不是?”


    顧雙城看向陸子曰,陸子曰立即點頭,笑道:“別緊張。言戰是下午過來,對嗎?”


    “把槍給我。”


    “什麽?”


    “嗯?”


    陸子曰把槍扔給了顧雙城,顧雙城對準那瓶藍莓醬,“嘭”得一聲,“好吧,終於打開了。”


    藍莓醬從子彈大小的孔洞裏湧出來,就像是在警察局外的所有人看到的一樣,那鮮血也如同這藍莓醬一樣,從言戰的身體裏湧出來。


    顧雙城用手指蘸了一些,吮了一口,“很純正的藍莓醬。”


    其他人早被那一槍給嚇壞了,陸子曰連忙奪走她手中的槍,“你在幹什麽,在孩子麵前開槍?!!”


    阿玲的三個孩子已經躲到了阿玲身後,周世軒也不禁擦擦頭上的汗,而那兩個想要吃藍莓醬的孩子已經嚇傻了,雙眼就這麽盯著那些湧出來的藍莓醬。


    “我的手機呢?我的手機在誰那兒?”顧雙城的雙手在自己褲子口袋裏摸索了半天,“是在外套裏嗎?褲子裏沒有,我剛剛還見到了。”


    “我的手機呢!!”顧雙城忽然大聲吼道,陳果嚇了一跳,連忙把手機遞給她,“……謝謝。”


    顧雙城撥通直升機機長的號碼,“她上直升機了嗎?”


    “……沒有?”顧雙城脫掉外套,大步的跑回她的臥室裏,陸子曰連忙安撫眾人道:“沒事的,結婚都很緊張,我去看看,你們不用擔心。”


    “雙城?”陸子曰走進顧雙城的臥室裏,一進來,被眼前的三個大小不一的液晶屏幕給嚇壞了,他連忙關上門,“你在做什麽?你一直在監視言戰?”


    “沒有。我隻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顧雙城坐在電腦前,對著話筒問:“發生什麽事了?她在哪兒?”


    三個液晶屏幕上大多是混亂的人群,還有兩個對著天空開槍的警察,陸子曰這才認出來,這是在警局門口。


    畫麵裏的所有人都已經慌亂不堪,有一個鏡頭中央是一個白點,顧雙城指著那個鏡頭道:“拉進一點,我叫你拉進一點!那是她,對不對?”


    “顧總。我們必須馬上撤走這些攝像頭,否則會被警方發現。情況是這樣的……言戰小姐被一名少女刺傷了,警察已經封鎖了這片區域。”


    “你確定,隻是刺傷?”顧雙城捂住嘴巴,“為什麽她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顧總。請您先冷靜。我們已經趁亂抓住了策劃這次刺殺的大部分人,等您回來定奪。我們無法過多接近言戰小姐,因為警察裏有政府的特工,人群裏也有。一旦我們被發現,整件事情將會變得更複雜。”


    “撤走攝像頭,你們帶著那些王八蛋,馬上離開。”


    “嘩嘩——”三個畫麵立刻變成雪花點,顧雙城雙手顫抖的撥通了言戰的手機——


    ——“嘟——嘟——嘟——”手機響了一會兒,就立刻被人接起,顧雙城聽到了那頭嘈雜的人聲,他們應該是把言戰抬到車上去了。


    “雙_城。”


    “……”這頭的顧雙城立刻捂住嘴巴,眼淚立刻打濕她的手背,強忍住哽咽,她壓著嗓子說:“我把阿玲他們一家接來了,一切都準備好了。他們說,婚禮很美。”


    “請_了,牧師嗎?”這頭的言戰指著一個正要給她打麻醉針的醫生,搖頭不讓他打針,言戰靠在言賦懷裏,望著他,唇瓣動了幾下,【讓我和她說完,求你?】


    “……”眼淚從言賦的眼眶裏凋落,他咬牙點了一下頭,並小聲吩咐司機開穩一點。


    “一個胖胖的牧師,看起來很有福相。……你在來婚禮的路上,對不對?”


    “對。”言戰想了一會兒,“我,吃壞了肚子,咳,要去醫、院。對不起。”


    “不,我不要對不起,你答應過我,會準時來?”


    “答應我,在那裏,等_我?我會,很快,去找你。答應我?”


    “……”切割心髒般的疼痛從顧雙城的喉嚨裏湧出來,她已經能聽出言戰越來越虛弱的語氣,“呼吸。”


    “嗯?”鮮血染紅了言戰的白色狐裘大衣,急救護士剪開她的棉衣,她笑著握住手機,“嗯?”


    “呼吸。慢慢的,呼吸。為我,呼吸。不準你,不準你,停止呼吸。”


    “嗯。”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言、戰。”


    “你願意成為顧雙城的妻子嗎?”


    “我……”


    “言戰……”那頭的手機被言賦拿過去,他哽咽道:“快回來,快回家,無論你在哪兒,她很需要你。快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半步猜生病中,很不舒服。請多多包涵。謝謝等更讀者們的關心。


    這是存稿,應miss 含一的要求,也因為不知道下次碰電腦是什麽時候,大約得等到好幾天後,不肯定,如果好得快的話,不過預感會很緩慢。


    最幸運的是,有些存稿是在不舒服之前就寫好了。挺難過的是,其實婚禮這一場到接下來,全都應該是一氣嗬成的,連續作業比較好,我現在沒辦法一氣嗬成,身體跟不上。


    考慮到閱讀觀感,存稿不能全拿出來,因為我現在腦袋不夠用,細節和台詞肯定會有瑕疵。有一些存稿呢,我可以回頭再捋一遍,比較穩妥,我不想讓言戰和顧雙城失望,也不想讓你們失望。


    上帝保佑。


    最後,謝謝你們在我身邊,我意識到我需要你們的隻言片語。


    還有,及浪,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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