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看電影,人的確不多。


    有些大約是偷偷從學校裏溜出來的中學生,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有些是你儂我儂的小情侶,兩個人偎依在一起,時而竊竊私語,有些是一臉落寞的單身人士,一個人坐在並不醒目位置上思索些什麽,而其他觀眾,則是一副警惕架勢的保鏢們……現在,放映的是一部兒童喜劇片。


    “哈哈哈~!”言戰抱著爆米花桶,張開嘴巴又是一記大笑拋在半空中,顧雙城也隨之彎起嘴角,她伸手過去拿爆米花,言戰立刻側到一邊去,小聲說:“你的爆米花在那邊,不準你和我搶。”


    在黑漆漆的電影院裏,顧雙城還是能瞧見言戰咧開的眉眼,她因言戰的高興而高興,於是便不爭不搶的拿起她自己的爆米花桶,說:“好吧。我吃我的。”


    “哈哈哈~!”言戰盯著熒幕,再次大笑起來。


    從坐下來到現在,一個半小時的電影已經放了一半,顧雙城一眼也沒看電影。她要麽望著言戰,要麽就是望著那些看向言戰的人,托言戰的大笑聲的福,原本沒人笑的影院裏,笑聲越來越多了。顧雙城沒有覺察出任何危險的異樣,她這才轉過頭去,看向熒幕。


    ……巧的是,這部兒童喜劇片的主角也是一隻小蝸牛。


    “你為什麽不看電影?”言戰小聲問,顧雙城搖搖頭,言戰又說:“這電影很好笑。這是一個小蝸牛的冒險記。”


    “……我在看你,你比電影好看多了。”顧雙城極少見到言戰笑得如此大聲和不顧形象,她渾身上下的每一寸細胞都因為言戰的笑聲而引燃。


    言戰捏了一下顧雙城的臉,問:“你是不是不喜歡黑的地方?小孩子都不喜歡黑的地方。”


    “那你呢?你喜歡黑的地方嗎?”顧雙城在言戰耳邊哈著氣問。


    “我喜歡黑的地方。”言戰點點頭,“我有……六年,沒毫無顧忌的看一部電影了。”


    “你為什麽喜歡黑的地方?”顧雙城吻了一下言戰的耳尖,有些意外的問。


    “在黑的地方,別人看不到我,我也……不用看別人。”言戰抓起一小把爆米花,就這麽全都塞進嘴裏。“哈哈哈~!”言戰指著熒幕上的小蝸牛,又是止不住的一聲大笑,顧雙城臉上在笑,心裏卻似是被紅蠍蜇了一下,她摟緊言戰,反複的撫摸起她的肩膀……那是一個瘦削單薄的肩膀,就像是一個尋常女子的肩膀,顧雙城曾無數次親吻這個肩膀,可在這一刻,顧雙城才驟然感覺到這肩膀上獨自扛起來的沉沉重量。


    “你還記得我們在別墅裏看得那本書嗎?小蝸牛和蝸牛小姐的愛情故事?雙城,嗯?”


    “記得。”


    “那本書的作者叫什麽來著?”


    “……半步猜。”


    “她已經過世了,是嗎?”


    “是的。你還說要給她出版小說呢。”


    “我看到這部電影,就想起了小蝸牛和蝸牛小姐的那個故事。待會兒放完了,我們出了電影院,幹脆約宗佩出來。”


    “不行,什麽時候幫半步猜出版不行,非得選在我和你約會的時候?”


    “宗佩可是出版界的大忙人,我約她出來,她也隻是坐一下就走的,絕對不超過十分鍾。我真是心裏有點癢癢,讓她把原稿先印出來給我看看。”言戰笑了笑,“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小蝸牛和蝸牛小姐,最後有沒有在一起,也想看看半步猜那一部被禁止出版的,那部關於姑侄的……”


    “啪”得一聲,放映室的燈全都開了!兩人說話間,這部兒童喜劇片已經放完。


    觀眾站起來紛紛離場,言戰立刻自覺的戴上帽子、墨鏡和圍巾,她坐在座位上,望著已經黑掉的熒幕,顧雙城也坐在她身旁,說:“等他們先出去,我們再出去,否則推搡著,會傷著你。……電影結束了,言戰。”


    “光顧著和你說話,都沒看結局。”言戰嗔怪道。


    “這種小孩子做夢的片子,結局有什麽好看的。”


    “你真是……”言戰把爆米花桶塞到顧雙城手上,“把手機給我,打電話給宗佩,讓她立刻把半步猜的作品印出來,送到我麵前來。”


    “言戰……”


    “今天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言戰舉起手機道。


    “你……”顧雙城看向門口,有三個少年正在朝裏麵張望,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男孩死死盯著言戰,顧雙城立即站到言戰身前,朝那名男孩看過去。


    三個少年起初隻是偷偷張望,這會兒竟沒了顧及,三人大咧咧的觀察和議論起來。


    言戰什麽也沒瞧見,她笑著轉過身靠在顧雙城背後,拿起手機撥通了宗佩的號碼,那頭很快就接通了,言戰輕聲說:“宗佩。……”


    三個少年還沒走進來,當著顧雙城麵兒,兩個保鏢就借故將他們三位“請”出顧雙城的視線,顧雙城聽著身後的言戰和宗佩笑言笑語,也看著那三個少年一副好奇到咬牙切齒的狠相。


    “走了。宗佩一會兒過來,我們找家餐廳坐坐。”言戰拿起包,挽起顧雙城的胳膊,拉著她走進影院內紅地毯鋪就的走廊內。


    地毯是紅的,襯得白皙的牆壁也變成了紅的,剛才的觀眾們全都一擁而散,言戰納悶的前後看幾眼,笑道:“看來今天來看兒童片的人真是少。”


    “誰還像你。這邊是兒童影片區,除了學生還是學生,今天可不是周末。”顧雙城嗔了一眼,她握住言戰的手,兩人靜靜而悠緩的在長長的走廊裏邁步,走了一小截兒,白皙的牆壁就被成群的電影海報替代了。


    “不是兒童影片區嗎?怎麽……”


    燈光打在那些流光溢彩的海報上,一張連著一張,故事連著故事,俊男美女連著俊男美女,一眼望過去,全都是纏綿悱惻的愛情片兒。每一張海報都做得溫情脈脈,看在言戰心裏皆是一暖,她放慢步子,顧雙城解釋道:“現在最難熬的冬日,電影院每年都會做冬季暖愛專題,為期兩周,會放很多經典的愛情片。”


    “你怎麽知道?”言戰一眼瞅過去,自言自語道:“我都沒看過。”


    “你跑去買門票和爆米花的時候,我看宣傳橫幅看到的。……這些片子,你都沒看過?”顧雙城問。


    “沒有。沒時間看這些。”


    顧雙城皺了皺眉頭……言戰和顧雙城就這麽一步一步的邁向走廊的盡頭,兩人進了vip專用的電梯,顧雙城問道:“現在想吃什麽?”


    “去【色香餐廳】。”


    “也好。”


    【色香餐廳】位置偏,是中心區最安靜的一家古樹餐廳,這餐廳中央長著三顆高低不一的古樹,幾代餐廳老板換了幾次裝潢,可就是這三棵樹舍不得砍。整個餐廳有兩層,建得如同精簡的羅馬鬥獸場。說來也是全城皆知的高檔餐廳,十年前倒還商賈名流聚集,十年後的現在就隻有一些老爺爺老太太過來“談情說愛”了,二樓今天基本沒有客人,隻有一對老太太點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喝著咖啡,打打毛衣,閑閑的打發時光。


    言戰一踏入餐廳大堂,就立即驚飛了停留在餐廳中央那樹梢頭的一隻黃雀。


    顧雙城抬頭看向眼前這三顆修剪的齊整挺拔的大樹,不由說道:“怪不得人家說色香是鬥獸場,這樹上大大小小這麽多鳥窩,要是客人一個不留意,非得被這些鳥給啄死。”


    “小孩子隻要不聽話,就該帶到這裏來吃頓飯,讓鳥嘴啄幾下就乖了。”言戰噓聲說,滿頭白發的大堂經理懶洋洋的走過來,言戰環顧隻有六桌客人的一樓,“經理,今天生意不錯。”


    “托言總的福。”大堂經理笑出一臉褶子,說:“您有日子沒來了,樓上空一些,您還是去樓上吧?”


    顧雙城也環顧了兩眼坐在一樓那些老眼昏花的爺爺奶奶們,問道:“姑姑,為什麽這裏全都是老人家?”


    “怎麽,不喜歡?”言戰反問道。


    “喜歡。清淨的地方好,不耽誤我們倆聊天,最好是與世隔絕。你都不知道,回回我和你出來,就生怕別人認出你,一認出來,肯定就安生不了。誰叫你是言戰呢。”顧雙城軟聲道。


    “喜歡就好。隨我來。”言戰握住顧雙城的手,前頭有大堂經理蹣跚的步子帶路,她們倆也走不快,樓梯是回旋的木樓梯,走起來更慢,“來這裏吃飯省心。客人、老板、夥計都是上了歲數的老人家,都挺隨和。我和你出來的時候,也害怕別人認出我,哎嗬,誰叫我是言戰呢。”


    “嗬。”顧雙城輕輕捏了一下言戰的屁股,“早知道有這樣的餐廳,就該早告訴我呀?”


    “給你個驚喜不是更好嗎?現在知道了這個好去處,不該謝謝我呀?以後,你在我身邊的時間長了,媒體肯定追著你不放,像這樣的好去處,我會一一告訴你的。”


    “你啊,就是一肚子東西,可就是呢,不肯全都痛痛快快吐給我,嘴裏就沒句實心話。”


    “空心的話,那就叫甜甜圈啊。”言戰笑著拉開椅子,說:“顧小姐,請坐。”


    “怎麽,傷好了,學紳士?”顧雙城坐下來,瞪了言戰一眼,言戰笑出聲來,認真的睨著顧雙城的毛衣領口說:“我喜歡給你拉開椅子。就是喜歡,不是學紳士。”


    顧雙城側頭一笑,“那我就發發慈心,讓你喜歡好了。這麽盯著人家做什麽?”


    “我還喜歡拉開你的領口。”言戰低下頭來,一眨眼就嫻熟的解開了顧雙城的領口,她重重聞了一下從領口裏竄出來的那股氣息,顧雙城拍開她的手,輕哼道:“窗邊還有兩個老太太呢,越在外麵,就越不知道害羞!”


    言戰歪過頭看向有些耳熱的顧雙城,輕輕的重複了一句,“就是喜歡。”


    “坐下。”顧雙城拍了拍身旁的座椅,睨著言戰道。


    “好。”言戰坐下來,就這麽盯著顧雙城看,從肩膀到胸口,從胸口到腰身,從腰身到腿,從腿再回到胸口,顧雙城輕咳一聲,說:“今天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別|幹|我就行了。”


    “想什麽呢。”言戰笑著摸摸顧雙城的後腦勺,侍者端著菜單走過來,言戰拿起菜單,說:“我來點。”


    “……這裏點菜怎麽用毛筆寫?”顧雙城新鮮的問。


    “瞧,菜單也是繁體,你們這些孩子怕是看不懂。”言戰拿起小毛筆,在印著山水的一小張宣紙上寫了幾個菜名,顧雙城湊過去一瞧,全是繁體,“你這毛筆字比我舅舅的還靈秀。”


    “顧家祖上為官的不少,毛筆字不好,科舉可怎麽過?言家祖上大多從商,我這手毛筆字,不過是附庸風雅,遇到商界的老前輩,賣弄一下點墨,套套近乎。”言戰寫完了,恭敬的交給年邁的侍者。


    “這裏的廚師,也是老人家嗎?”顧雙城問。


    言戰抿了一口茶水,“是。據說是哪朝哪代的禦廚世家呢,刀功了得,碰上他心情好,那就有口福了。不知道他今天心情好不好?”


    “你是這裏的後台老板?中心區是寸土寸金,這麽大的地方,這麽醒目的三棵樹,你養得起嗎?”


    “不是。這裏是政府在養。瞧那邊。”透過落地窗,言戰指了指不遠處白帆般的體育館,她的手在半空中劃了個圓圈,“這片區域,將來連在一起,會成為中心區的環保地帶。”


    “還說不是你在養!”顧雙城刮了一下言戰的鼻子,“現在的政府就知道賺錢,哪懂得搞什麽環保,不過都是嘴上說說痛快。你不掏錢,那麽多張嘴說下去,誰敢把這個【色香餐廳】留到現在?這三棵樹早就當柴火燒了吧?”


    “嗬嗬……”言戰低頭笑了笑,“這三棵樹都快一百年了,誰砍了誰就動了本城的筋骨,風水大師們全都不讚同把這三棵樹砍掉,砍了,全城的人跟著喝西北風。動不得。你瞧,多少鳥窩在樹上懸著,看著多賞心悅目。”


    “今天……你的話還真多。”顧雙城頗覺奇怪的說,正此時,阮晶晶的聲音又從她耳麥裏傳過來,“顧總,附近沒有記者,也沒有一個可疑的人,不過,餐廳後門剛才有一輛言宅的車開了進去……言總,會不會是察覺了什麽?”


    言戰看向臉色白了一下的顧雙城,皺眉道:“平時忙,話少,你不高興,現在和你出來談戀愛,話多,你又給我臉色麽?”


    “才不是呢。這段時間養病,你都沒對我說幾句話,忽然說了這麽多,我這是高興的。”


    言戰拿起帕子,擦了擦顧雙城額頭的細汗,顧雙城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下去大半杯,“你喝這麽猛做什麽?這茶水很和你的口味嗎?”


    “今天撒嬌撒太多了,嘴裏有點幹。”顧雙城鄭重其事的說。


    “嗬嗬哈。”言戰露齒一笑,顧雙城的耳朵倒紅了起來。


    原本以為坐進這樣一個老人餐廳,菜會等很久的,豈止顧雙城剛紅了耳朵,侍者就推著菜過來了?顧雙城嗅了嗅空氣中溢滿的香氣,“嗯……比言宅的廚子好。”


    “那今兒是交到好運了。廚師心情一定不錯。”


    “這是您點的菜。”兩位侍者一道一道的上菜,眼看這圓桌就放不下了,顧雙城看向言戰手邊的粉紅薔薇,說:“還舍不得扔?到底是這束花好看,還是電影院門口那個叫小愛的小女孩好得讓你想隨身帶著?”


    “花不能扔。”言戰沉聲說。


    顧雙城聽完,幹脆隻瞅著菜色,言戰笑了笑,隻瞅著顧雙城,菜齊了,言戰拿起銀筷,遞給顧雙城,“嚐嚐看,喜不喜歡?”


    “好……”……言戰的肩膀微微掰直著,她的雙腿也不像平時吃飯那樣緊緊並攏起來,而是微微敞開,且來回並緊和敞開了三次,就像是雙腿不知道放在哪兒一樣,手上拿著銀筷,可夾東西的手勢謹慎拘謹,這是她們兩個人的餐桌,又不是國宴,哪兒來的這股子如坐針氈的難安感?顧雙城收回打量,她不再看言戰,隻認真的盯著碟子裏顏色鮮嫩的菜肴,吃了六七口,後背就開始出汗了。


    “好吃嗎?”言戰隻吃了三口,便放下銀筷,她拭了拭嘴唇,問顧雙城道。


    顧雙城望著她水光汩動的眸子,點頭說:“好吃。……我們喝點酒吧?”


    言戰立刻站起來給顧雙城倒了一小杯紅酒,顧雙城擒著高腳杯,笑著和言戰碰了一下杯,她覺得自己不能再不說話,言戰像是想到了什麽頂重要的事情,心思壓根不在吃飯上。


    “我媽媽和舅舅告訴我,你很有錢。”顧雙城有些憂鬱的說,“他們時常提醒我,這一點。”


    “……”言戰抿了一口紅酒,專注的盯著顧雙城問:“你很介意我非常有錢嗎?”


    “這無法忽視。”


    “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錢,你知道為什麽嗎。……我的生活裏沒有錢,隻有數字。我幾乎不和錢打交道,隻和人打交道。從二十歲開始,我就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金錢觀念的人,隻剩下了時間觀念。”言戰掏出了她皮包裏的錢夾,低頭打開錢夾,“雙城,你看,我的錢包裏沒有一分錢。”


    顧雙城拽過錢夾,“全是卡,這些不是錢嗎?”


    “隻是數字。一二三四五而已。我一年中,兜裏真正揣著紙鈔和硬幣的日子屈指可數,我去什麽地方都會有人提前給我付好賬,我自己很久都沒轉過硬幣玩了。……我沒有錢,隻有一些數字。真的。”言戰覺得顧雙城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麽,她問: “你的媽媽和舅舅,還說了什麽?”


    “舅舅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媽媽就不同了,雖說沒養過我,但我畢竟是她唯一的親生女兒。有時候見到她為我的將來操心,我真的……”顧雙城低下頭去,言戰握住顧雙城的手,“你的母親就是我的母親,先前我對她的態度是有些疏離,我和她的關係也有些僵硬,但請你相信我,隻要花上一些時間和功夫,我和她會相處的很好。你不必擔心這一點,我可以做得很好。”


    顧雙城皺皺眉,言戰這一番說辭真讓她一頭霧水,她怎麽可能和顧依然處理好關係?真是哄小女孩的騙話!顧雙城撇了撇嘴,言戰這不就是占了人家的女兒,還要讓人家的母親心甘情願嗎?索性話題是岔開了,顧雙城心裏鬆了一分,她抬起頭來,含情躍躍的望著言戰,卻不知她身後正緩緩推過來一樣東西。


    言戰的表情瞬時鬆了下來,她專注的凝視著顧雙城,低緩的說:“這些日子……腦子裏都亂哄哄的,可是有件事情一直記在心裏,年前是一定要辦的。……今天出門前和老陳說了一聲,東西拿過來了,這陣子被克裏斯的事情攪得費了些時間,我自己沒去看,老陳說那個猶太人手藝很好,鑽也好,款式是我們從尼泊爾回來後,我自己挑的。”


    “?”顧雙城皺緊眉頭,還是沒發現那東西已經被推到她背後三公分的地方了。


    “我嚷著要從別墅回言宅,不是為了回家吃飯,也不是為了看看小賦和式微在家裏乖不乖?言氏有沒有出亂子?我還有沒有沒做完的公務?……而是為了這樣東西。”言戰肯定的說。


    那東西被推到了言戰和顧雙城之間,顧雙城瞄著侍者,不解道:“什麽東西啊?推過來一點聲音都沒有?”


    那侍者笑著說:“我們這兒地板特別好,推土機過去都沒有聲音的,小姐。”


    “下一秒你就該叫她太太了。”言戰說。


    “二位慢慢享用,告退。”侍者笑著離開,顧雙城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不打開看看,是什麽?”言戰問。


    原本的木質餐車被鮮花裹了三層,立時就變身成一朵胖乎乎的花雲,翠葉遮住花雲中間躺著的東西,顧雙城伸出手去,摸出來一個四方四正的小黑盒子。


    這盒子真到了手裏,顧雙城才明白過來言戰這是在做什麽……她看著言戰,言戰也定定的看著她,說:“顧雙城,很抱歉,婚禮那天我還在警局,婚禮那天,我沒有到場,害你受到那樣的驚嚇。”


    “………………”


    “很抱歉。你在島上用心準備婚禮的時候,我還在法院接受克裏斯案件的審理,忙得頭疼腦熱,你打電話過來,我一個都沒有接,這讓你,也讓我們的婚禮不太光彩。”


    “言戰……”顧雙城紅了眼眶,她攥著那小小的黑盒子,默默的回應著言戰的注視。


    “我知道你的母親會怎麽說,同性戀也就罷了,竟然還找言戰這樣行跡惡劣的人?也知道這次克裏斯的整個事件會讓你聽到多少詆毀和猜測,雙城……謝謝你信任我,在我受傷這段時間,一直陪在我身邊。你年紀還小,以前也受了不少苦,將來和我結婚,短時間內,你可能會聽到更多不好的聲音,我希望無論何時,請你像現在這樣信任我。”


    顧雙城點頭,她哽咽道:“好。”


    言戰也紅了眼眶,“打開看看吧?”


    顧雙城點頭,她感覺自己的雙手好像沒了力氣,這些天周身緊繃的所有情緒全都煙消雲散,顧雙城忘記了一切,通體軟綿綿的,像是苦經一百年才終於融化的積雪。


    試了兩次,終於打開……


    盒子裏靜靜的躺著一枚九克拉的鑽戒。


    “戴上試試?你手上沒個鑽戒,以後串門子別人會笑話你。……可能有點重,打牌恐怕不方便,我看你不太玩牌,大概也不礙事。”言戰見顧雙城不說話,就再次問:“不喜歡這個款式也沒關係?我們可以再換的,嗯?”


    顧雙城搖搖頭,眼淚珠子在她細長的眸子裏暈開、旋轉……翩翩起舞。


    “……你……你幫我戴上?”


    言戰彎起嘴角,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她張張嘴,最終半跪在地上,又順手從桌上拿起那束她在那小女孩手裏買的粉紅薔薇,她捏著鑽戒,顧雙城接受了那束她一路覺得累贅礙眼的粉紅薔薇,催促道:“你幫我戴上。”


    言戰微微抬起顧雙城的右手,她撫摸著顧雙城的無名指,笑道:“戴上了,你可就是我言戰的妻子。我很忙,以後你可能會做我的老媽子,或是天天見不到我的人影,怕不怕?”


    “不怕。”


    “戴上了,你就是我言戰的妻子,別人再也碰不得你,你要是喜歡了別人,我就殺了她。你回過頭來,還是得喜歡我,這輩子隻能我喜歡我一個人,很枯燥的,怕不怕?”


    “不怕。”


    “戴上了,你就是我言戰的妻子,你會擁有很多很多常人幾輩子都無法擁有的東西,也會失去很多很多常人伸出手就能擁有的東西,你的生活會變得越來越不一樣,唯一不變的是,你要一直和我睡在一張床上,怕不怕?”


    “不怕。”


    言戰虔誠的點點頭,順著無名指,將這枚鑽戒穩穩當當的套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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