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微風拂過柏林城中的樓房街巷,在燥熱當中帶來了一絲難得的清涼。(.棉、花‘糖’小‘說’)


    方彥緩緩推開了書房的窗戶,從高處俯瞰這座逐漸進入沉眠的城市,明朗的月光下,燈火微弱,長街清幽,寥寥幾家商鋪如同黑暗天穹中的星辰一般孤寂的開放著,在周圍一片靜謐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淒清而蕭瑟。隨著魯爾危機的持續發酵,德國民眾的生活早已在毀滅性的通貨膨脹中變得舉步維艱;即便是柏林這座德意誌的首都,也同樣在這一遍及全國的浪潮侵襲下陷入了極度蕭條的冰封。


    這就是這個在十年前仍舊是世界雙子星之一的德意誌的腹心景象麽?


    微涼的夜風拂過方彥的麵龐和發梢,隱藏在窗戶後麵的修長手掌已經緊握成拳頭;一團痛楚和不甘的火焰在他的心底熊熊燃燒,以至於讓方彥的心中都出現了隱隱的抽搐感覺。四十年奮鬥歸為泡影,兩代人心血付諸東流。盡管他並非是這片土地上養育的靈魂,但經過近5年的融入相處之後,他仍是清晰感受到了這份流轉於這個國度中的刻骨銘心的錐心劇痛。此刻,它的西方領土和人民還在戰勝國粗暴的踐踏蹂躪之下痛苦掙紮,不知有多少德意誌人民辛勞創造出的文明財富,被那個在世界各地都劫掠成性的野蠻強盜給鯨吞奪去!


    方彥深深吸了一口氣,明亮的眼眸中所流露出的滿是毅然與堅定之意。現在有能力改變這一切的,就隻有身為穿越者的自己――那名奧地利下士雖然有著如一般的天縱之才,但他卻因為身在其中的時代限製、而不可能把握得住在美蘇英三國壓製之下的一絲生機。相比這份舍我其誰的責任和使命,那始終就在方彥身邊觸手可及的輕軟富麗的生活已經完全不具備誘惑力了;即便是要麵對再多的困難,他也將迎頭而上、將麵前的攔阻統統擊得粉碎!


    一念至此,方彥的精神也倏地變得振奮起來。他從窗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轉身走到書桌前安靜的坐下。位於他右手邊的木質書架上,此刻正排滿了三層共計近百本各種書冊,而當中的絕大部分都有著明顯的頁邊折角,顯然是被書的主人不知多少次翻閱過了。(.無彈窗廣告)見到這幅熟悉的景象,方彥的嘴角也忍不住浮現出了些許感慨而自信的笑容。在過去的4年時間裏,為了提升自己專業素養的方彥沒有一絲的懈怠,而這些關於機械裝備和船舶構造的書冊就如同最忠實的老友一般,陪他度過了上千個蒼穹如墨的蕭瑟夜晚,讓他的靈魂得到不斷的充實和發展。


    不過這一次,方彥卻是沒有再從書架上取出自己所需要觀閱的圖書。他從抽屜裏取出一張繪圖白紙平攤在桌麵上,而後拿出了裝有尺筆圓規等工程製圖所需器械的匣盒。片刻之後,他竟如同一名真正的設計師開始在那張偌大的白紙上忙碌描繪;而隨著牆上掛鍾的不斷擺動,一艘修長威武的戰艦已然被他勾勒了出來。


    幾個小時前,方彥在墨索裏尼的密友老齊亞諾麵前誇下了海口,稱自己所屬的船廠已經在艦船設計上取得了決定性突破,足可在同噸位的框架下實現對其他競爭者的壓倒性優勢。憑借著布羅姆-福斯的名頭,他已經成功的吸引住了老齊亞諾的關注,如果不出意外,對方必然會在不久之後與自己船廠展開接觸。


    然而,布羅姆-福斯的設計師們,卻並沒有方彥向老齊亞諾保證的那般實力。雖然這個位麵的船廠在來自北美資金的援助下保留了全部的技術班底,甚至在企業兼並的過程中將其他船廠的人才也收入麾下,但這也隻是成功延續了戰時正常的發展脈絡,卻並未取得什麽決定性的突破。實際上,德國造艦設計師的主流意識在戰爭後期就已經落後於時代:無論是美國那一票采用重點防護裝甲盒設計的鐵烏龜,還是英國在胡德號上采用的傾斜主裝甲,都比在炮彈穿甲能力已經大幅提升的當前、仍舊抱著前無畏時代的全麵防護體係不放的德國同行高太多了。如果讓這幫家夥去為意大利人設計戰艦,根本不可能會被後者看得上眼,而方彥的全盤計劃也將因此落空,並直接影響到未來的地中海和整個全局的作戰局麵!


    因此,方彥也完全沒有想要指望自家船廠的那幫設計師了。從他在老齊亞諾麵前許下承諾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要靠自己來完成方案的製定。經過4年的努力,方彥已經在艦船設計領域積累了極為豐厚的知識,即便是現在讓他進入船廠的設計部門擔任要職,所欠缺的也隻是一些工藝細節上的經驗。此刻繪製一幅設計總圖,對現在的方彥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的難度,他隻需要將自己那份來自於後世的設計理念表達而出即可。至於具體到每一個艙室的細則建造圖紙,自然會有負責這一塊的專業人員來補充完成。


    由於擔心老齊亞諾會在近期之內就找上門來,方彥的整個方案製定過程沒有絲毫的拖遝和鬆懈:核心艙艙室劃分、戰艦重量分配、裝甲核算、航速預估……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就連方彥自己都為自己的厚積薄發而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的驚喜。到次日上午,他便將連同繪圖在內的主要工作全部完成,雖然細節上仍舊存在相當多需要考證的地方,但至關重要的核心精義卻已經是曆曆在目。


    “呼。”方彥長舒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自己已經有些僵硬的肢體關節。連續幾個小時的繪圖工作讓他的精神和身體都變得疲憊起來,然而心中的那股基於成就感的喜悅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住的。他將桌上的這張圖紙卷好收入盒中,推門走出了自己的房間;麵對客廳裏正在打掃清潔的老侍者,方彥微微一笑道:“菲尼克斯伯伯,我現在要回漢堡一趟,用不了幾天就會回來。麻煩你在電話裏對父親說一聲,請他今天下午在船廠裏多呆上一段時間。”


    “我明白了。小約納斯你在路上要一路當心。”菲尼克斯慈和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方彥點了點頭,隨即離開了這間出租屋。站在陽光明媚但卻行人稀少的街道上仰頭眺望,柏林火車站的那幢高大建築已經映入了他的目中。


    盡管現在整個德國都深受馬克崩潰的浩劫所苦,國民經濟已經陷入崩潰的境地;但從柏林到漢堡的城際列車,卻還是在井然有序的開行。除了流淌在這個民族血液中的嚴謹守時的品質之外,更重要的原因還是漢堡作為德國海外貿易的最主要窗口,每天都有大量的貨物需要吞吐,因此其與首都柏林的聯係便也不可能變得多麽微弱了。僅過了十幾分鍾,方彥就坐在了一節車廂的靠窗位置上,伴隨著蒸汽機頭的呼嘯嘶鳴,據此260公裏的漢堡港也隻是不到一個下午的旅途了。


    暮日熔金之時,漢堡火車站的熟悉景象便已出現在了他的眼前。無數饑腸轆轆、隻為掙得一頓晚餐的車夫小工早已將出站口兩旁圍聚得水泄不通,眼見一批旅人從站內走出,登時便將飽含渴盼和急切的目光投在了他們的身上。見到這簡直是十個饑瘦僧人圍著一名窮苦農夫化緣的場景,方彥在黯然苦澀之餘,心中的意念又堅定了幾分;他抱緊了懷中裝有圖紙的木盒,登上一輛人力車朝著位於易北河畔的船廠直線而去。


    彤雲飄散,晚霞如血,碧波蕩漾的易北河畔,一片雄偉連綿的造船基地沐浴在燦爛的落日餘暉裏,顯得格外壯麗而耀眼。此時正值布羅姆-福斯造船廠的下工時分,坐在人力車上的方彥清晰地看到一大片黑壓壓的人群正如同萬馬奔騰一般從大門口衝出;他們無一例外的都背著一個鼓鼓的麻布口袋,其風馳電掣的奔跑速度不禁讓人聯想到了奧運會中的百米競賽。過不多時,位於一街之外的那家大型糧品店就被這些工人們圍得水泄不通,其景象仿佛1918年11月的革命再臨;在喧鬧了一陣之後,便開始有人提著小袋的土豆、麵粉等食物從人群中鑽出,而他們那個原本鼓脹的麻布口袋已經完全幹癟了下去。


    時至今日,德國的所有工廠企業都已經實施了日薪製,有的甚至每天要發兩次工資;因為如果不這麽做的話,工人們在月初領到的薪水,到了月底就會隻買得起麵包渣。而在他們的家中,哪一個不是有三五個討債鬼正嗷嗷待哺?實際上,為了能搶在商店漲價前購買日用品,他們每天領到薪資後也必然是全速直奔商店而去;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早已成為了不折不扣的“時”光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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