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目光朝王旭望來,自然而然的道:“今日之事,暫且到此。(.棉、花‘糖’小‘說’)你且早些回去休息。”


    王旭恭敬道:“是。”


    這話一落,又朝鳳瑤恭敬無波的彎身而拜,隨即不待鳳瑤反應,便已極為幹脆的轉身離去。


    一時,屋內恢複了沉寂,無聲無息,透著幾分莫名的厚重壓抑攖。


    搖曳光影中,顏墨白靜靜的朝鳳瑤觀著,片刻,勾唇而笑,“長公主這身衣裙,倒是貼近民間。雖不若錦裙那般貴氣繁華,但也是極為清秀好看的。”


    是嗎?


    這顏墨白,竟也有雅興誇她?隻不過她這身衣裙,明明穿著臃腫肥大,如此,也算是清秀好看?


    鳳瑤心底有數,卻也並未就此多言,僅是話鋒一轉,道:“今日本宮落水,倒是多謝攝政王搭救。償”


    她嗓音無溫無波,沉寂淡漠得並無夾雜任何情緒。


    顏墨白則是眼角一挑,那雙深黑無波的眼裏逐漸漫出了幾許壓抑與溫笑來,“長公主倒是難得對微臣言謝。莫不是長公主今兒落水受驚,竟是連性子都變了不少。”


    鳳瑤淡道:“本宮曆來恩怨分明,攝政王又何必驚愕。”


    說著,瞳孔微縮,話鋒一轉,“隻是,此際時辰已是不早,可否再問攝政王借匹馬,本宮,得連夜返回江南。”


    顏墨白神色微轉,靜靜的朝鳳瑤觀望,並不言話。


    鳳瑤靜默片刻,眼見他仍是不言,她眼角也稍稍一挑,眉頭也稍稍一蹙,正待欲要言話時,顏墨白適時平和的出了聲,“此際夜色已晚,長公主獨自策馬倒也不安全。再者,長公主也說今日那些營救造反難民之人極是訓練有素,想必這江南難民造反之事,定也暗藏洶湧,不得不防了。是以,長公主獨自策馬而去倒也危險,不若,先在微臣這府中住上一夜,待得天明之際再做打算,如何?”


    冗長的嗓音,條理分明,隱約之中,卻也極為難得的透著幾分勸告。


    鳳瑤垂眸下來,兀自思量,並未言話。


    這時,顏墨白繼續道:“再者,想來此際長公主也該是餓了,不若,先隨微臣一道去大堂用膳如何?也許,王統領追查速度極快,說不準膳食還未完畢,王統領便已率兵搜查到了這裏,如此,長公主再與王統領匯合,到時候再連夜返回江南也不遲。[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鳳瑤神色微動,低沉而道:“攝政王今日對本宮,倒是著實有些特殊了呢。”


    顏墨白滿麵溫潤,“微臣對長公主,本是極好。君臣之禮,微臣也從來不曾廢卻呢。”


    說完,眼見鳳瑤麵色鬆動,他懶散而道:“大堂離這書房不遠,長公主且隨微臣來。”


    這話一落,他不曾耽擱,當即緩緩起身而行。


    鳳瑤深眼凝他,也一言不發,緩緩挪步跟在他身後。


    待出得屋子後,夜色沉寂,周遭之處的燈籠隨風而動,光影也搖晃不已,透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幽遠與昏暗。


    夜風微涼,鳳瑤忍不住稍稍攏了攏衣裙,正這時,顏墨白稍稍放緩了目光,低聲而道:“長公主覺得這青州如何?”


    鳳瑤猝不及防的一怔,未料他會突然如此而問。


    待默了片刻後,她才低聲而道:“本宮初來,自不知這青州究竟如何。但憑今日那些村民的反應,倒也覺此處民風淳樸,該如世外平靜之地。”


    顏墨白扭頭朝她望來,昏暗燈火下的容顏竟是越發的顯得俊美清雅。


    “青州此地,依山而傍,依水而居,再加上青州河內的河魚極是肥美,倒也是人傑地靈甚至世外桃源之地。隻不過啊,也隻有在此生長過的人,才知民風淳樸之下,卻也掩藏著肮髒潰爛甚至……不合人意之事。”


    他嗓音平和,溫潤之中透著幾分無波無瀾的幽遠與淡定。


    鳳瑤眼角一挑,深眼觀他,“如此說來,這青州之地,並不如表麵中的那般好?”


    顏墨白勾唇而笑,並未言話。


    待得半晌後,他才突然出聲,“微臣一直相信,世之萬物,皆有兩麵,無論是人,是事,還是這青州,都是如此。微臣乃大旭攝政王,自能得青州之人敬畏,但若是,微臣乃一介乞丐,或是滿身鄙陋殘缺,自是受人鄙夷,若非拚命苟且而活,便是早被丟入青州河內喂魚了。”


    說著,慢條斯理的輕笑一聲,“是以,人性鄙陋,本也是鄙陋的。”


    鳳瑤滿麵沉寂的聽著,待他嗓音落下,她才低沉而問:“攝政王突然與本宮說這些作何?”


    他並未立即言話,緩步朝前,滿身素袍的他突然顯得有些幽遠與極為難得的孤寂,猶如遺世獨立一般,又如要羽化歸去一般。


    鳳瑤眼角幾不可察的一挑,心生起伏。


    隻道此際的顏墨白倒是突然有些怪異,難不成,這廝是突然對這青州之地觸景生情了,從而,憶起了他之前在這青州成為孤兒之事,而後,受人淩辱?


    鳳瑤麵色也複雜了幾許,滿心的揣度。


    卻也正這時,顏墨白再度緩緩出聲,“微臣與長公主言道這些,不過是突然想到了,便說了。再者,也是想提醒長公主,人性雖鄙陋,但微臣,終歸是三觀正的。至少,微臣對長公主,一直秉承君臣之禮,也是打從心底的敬畏著的呢。”


    他說得倒是極為誠懇,隻是卻再度扭頭過來朝鳳瑤笑了笑。那笑容,極是溫潤風華,隻是那彎著的眼睛,卻莫名卷著幾許懶散與戲謔。


    鳳瑤目光微沉,冷掃他幾眼,隨即垂眸下來,不再多言。


    想來,這顏墨白能從青州的孤兒演變成邊關守將,再從邊關守將演變成如今連她都拿他不得的大旭攝政王,這其中的曆程,不用多猜,也是曲折蜿蜒,充斥著滿身的血和淚的。


    是以,無論他今日這席話究竟是隨意而說還是往日他處境的真實寫照,又無論他是觸景生情的將她當做了談論舊事的人,還是要刻意將這番話說出來在她麵前裝可憐,無論,無論他心思究竟如何,這些話全數落在耳裏,波瀾雖起,但卻並非狂烈。


    每個人,也皆有每個人的故事,這顏墨白滿身故事,也無可厚非,是以,此際若多說,若追究,若要將某些東西徹底的捅開,定也不是什麽好事。


    思緒翻動,鳳瑤麵色也再度沉了半許。


    正這時,大堂已至,顏墨白率先入堂在圓桌旁坐定。


    鳳瑤不做聲,緩緩在他一旁坐下。


    顏墨白當即朝堂內的小廝吩咐傳膳,小廝急忙點頭,速步而遠。


    鳳瑤朝門外小廝消失的方向凝了片刻,才低沉而道:“本宮倒是突然發覺,攝政王這青州的府宅內,竟無婢女。”


    至少,自打她踏足這府宅開始,便的確不曾見過一名婢女呢。


    顏墨白麵色平靜無波,“這座府宅,本是留給王旭與他手下之人住的。若有婢女,自是不方便。”


    鳳瑤淡道:“便是如此,但攝政王出行,身邊總該有婢女跟隨才是。畢竟,婢女心細,打點飲食起居也好。”


    顏墨白勾唇而笑,“微臣曆來不喜婢女貼身伺候。亦如長公主一樣,不喜宦官貼身伺候。”


    鳳瑤神色微動,低沉而道:“想來也是。攝政王身邊姬妾如雲,尋常的飲食起居,自也是由姬妾親手料理,又何來婢女什麽事。隻不過,此番出行,為何攝政王僅帶了子嗣出門,那些府中的姬妾,攝政王怎一個不帶?”


    顏墨白緩道:“長公主今日的問話,倒是有些多。”


    他言語直白,嗓音溫潤,待這話一落,便眼角一挑,勾唇而笑,“微臣倒也未料到,長公主對微臣這些私事,竟也會如此好奇。”


    鳳瑤眼角微挑,淡聲而道:“不過是隨意一問罷了,攝政王若是不願說,便不說就是。”


    “長公主親口而問,微臣,豈敢不說。微臣這人,曆來不喜婢女伺候在側,自也不喜姬妾伺候。微臣倒是覺得,調羹弄湯,親昵更衣這些事,還是相愛之人來做為好。若是不然,隨意女色,放浪形骸,又有何意思?”


    他再度慢悠悠的出了聲。


    鳳瑤倒是越發的有些相信,這顏墨白定是不舉了,若是不然,他又怎會說出如此言論,甚至還不讓婢女與姬妾伺候?


    想來尋常男兒,婢女或是姬妾伺候倒也自然,難不成不過是日常正經的伺候,竟還得讓自己喜好那些婢女或是姬妾才可?不得不說,這顏墨白無論如何看,都不像是個情聖才是。


    若非不舉,這顏墨白又如何會如此排斥女子?


    思緒翻騰,越想,竟越發的覺得有些可疑與眉目。


    顏墨白懶散觀她,目光隱約的深了半許,“長公主在想什麽?”


    鳳瑤回神過來,略微深沉的觀他,“攝政王說,調羹弄湯與親昵更衣這些事,自得相愛之人來做才是最好。攝政王既是如此在意兩人是否相愛,甚至也不讓你府中的姬妾伺候,如此,本宮可否認為攝政王對你府中的姬妾,並無愛意?”


    他勾唇而笑,並未言話,卻也算是變相的默認。


    鳳瑤眼角微微一挑,“既是攝政王不愛她們,又如何要,娶她們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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