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青桐等人驟然震驚呆滯,鴉雀無聲。<strong>.</strong>


    老頭兒歎了口氣,“屋內公子傷勢極重,再加之失血過多,若非細探,根本已探不到他的脈搏。再者,傷勢過重,金瘡藥也不能迅速修複傷口,回天乏力啊。青桐公子,老頭兒我也是盡力了。”


    說完,老頭兒不敢再看青桐等人滿是蒼白的臉色,僅是稍稍挪步,轉身而走。


    鳳瑤眼角微微一挑,眸色,也幾不可察的沉了半許。


    她迅速轉身,步伐幹脆的入了顏墨白的屋門攖。


    此際的屋內,空無一人,獨獨顏墨白正蓋著錦被而躺,麵色慘白,毫無血色,整個人猶如當真亡了一般。


    鳳瑤瞳孔微縮,也不耽擱,當即稍稍掀開他的被褥,則見他雖是已被換過衣袍了,但袍子並未被好生係上,甚至於,因著傷口仍在略微溢血之故,他身上的衣袍與錦被也稍稍染了血漬償。


    鳳瑤神色越發的有些凝重,先是抬指探向他的脈搏,隻覺明明今日救他出洞時他的脈搏也僅是稍稍虛弱,並未太過大礙,但此際他的脈搏,的確虛弱得緊,亦如方才那老頭兒說的一樣,若不細致查探,竟是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了。


    鳳瑤心口也跟著緊了半許,待指尖從他的脈搏挪開後,她便指尖一動,稍稍掀了他的衣袍。


    衣袍下,一縷未有,大抵是怕壓製到傷口,是以小廝全然不敢為他穿上褻衣。


    然而他那腿腳上,的確撕咬重重,血肉模糊,猙獰得可怕。


    鳳瑤指尖也略微僵了半許,而後憶起方才那老頭兒的話,稍稍掀了掀顏墨白的身子,則見顏墨白的後背與後腿,也依舊撕咬重重,傷痕累累。


    見得這些,鳳瑤心底終歸是生了幾許抑製不住的震驚。


    隻道是該有何等的定力與忍痛的本事,才能在如此傷痕猙獰的情況下,還能靜坐在深洞的底部,朝她戲謔言笑,淡定自若。


    又該是需何等的殘忍與無情,才可對自己身上的傷勢如此不放在眼底,不緊張,不擔憂,甚至,也無半點該有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她突然再度有些看不懂這顏墨白了,卻也有些突然了解這顏墨白了。


    往昔隻覺他腹黑圓滑,而今才覺他,森冷無情,連對自己都極是無情。


    此際,無聲無息的氣氛裏,屋外的青桐等人似是終於回神過來,驀地張嘴哇的大哭。


    淒聲悲涼,斷續延綿,哀泣不絕。


    鳳瑤這才回神,思緒蜿蜒,眉頭緊皺,另一隻手中調製好的金瘡藥,也稍稍隨著指尖顫了顫。


    僅是片刻,她便將金瘡藥往一旁而放,隨即稍稍為顏墨白蓋好錦被,而後轉身出屋,滿麵冷冽的朝青桐一望,“鬼狐狼嚎有何用!你家主子本還未斷氣,倒要被你們哭得斷氣了。”


    大抵是心底沉重,略生壓抑,是以,這脫口的話也略顯燥然與威儀。


    青桐幾人頓時一怔,紛紛止了哭聲,滿眼紅腫且戰戰兢兢的朝鳳瑤望來。


    鳳瑤掃他們一眼,低沉而道:“速去備清水,銀針,再備一些針線與烈酒!”


    青桐幾人更是一怔。


    鳳瑤眸色一沉,嗓音越發冷冽,“速去!”


    這話一落,青桐身後的幾名小廝才急忙轉身小跑。


    獨獨青桐一人立在原地,小心翼翼的抽噎著,眼見鳳瑤不再理會於他,正要轉身入屋,青桐開始悲道:“長公主,我家主子,當真,當真性命不保嗎?可我家主子那樣好的人,老天對我家主子怎能如此……”


    依舊是抽噎悲涼的話,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悲慟與絕望。


    鳳瑤眉頭越發一蹙,足下稍停,陰沉出聲,“你家主子,雖脈搏微弱,但並非全然無救。你與其立在這裏悲慟,還不如去催催那些小廝,速將本宮要要的東西送來,若是晚了,你家主子便當真無救了。”


    這話一落,青桐一驚,再不敢耽擱,當即轉身而跑。


    他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徹底消失後,鳳瑤才轉眸過來,卻已是不見青桐身影。


    按捺心神的回得顏墨白的屋子後,鳳瑤在軟榻就坐。


    則是不久,青桐已與小廝們將銀針與烈酒之物全數送了過來。


    鳳瑤起身接過,便責令青桐等人出屋,待徹底合上屋門後,才緩緩轉身過來,朝顏墨白的榻旁靠近。


    此際的顏墨白,依舊滿麵慘白,毫無血色,整個人一動不動,無聲無息,著實狼狽卑微得緊。


    鳳瑤瞳孔微微一縮,指尖微動,再度掀開了他的被褥。


    他那被褥下的身子,依舊鮮血滿覆,傷口猙獰,縱是先前便已看過,但如今再度目睹,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仍是讓她心底止不住的顫了一下。


    待將兩手洗淨後,鳳瑤皺著眉,指尖也稍稍拈起了銀針,而後一點一點的開始在顏墨白的心口以及傷口之處施針。


    往日隨著國師在道行山上修行,閑暇之際,雖研究過毒術醫術,但對這銀針之術,並非太過精通。


    隻奈何,而今青州地遠,無禦醫可調,加之顏墨白傷情不容耽擱,是以,她也隻能硬行而上,總得試試才是。


    因著自己心底都略微無底,是以此番施針,鳳瑤極是小心,心口也略微發緊,指尖下每下一針,都得仔細研究與揣度,待得極有把握了,才會緩緩下針。


    如此一來一往,鳳瑤麵色也越發的沉重開來。


    許久後,待屋外遠處隱約傳來三更的打更聲時,鳳瑤才將對顏墨白全數施針完畢,待得滿頭大汗的再度伸手去探顏墨白的脈搏時,才覺大抵是銀針封閉或是刺激血脈起了效果,這顏墨白身上的傷口不僅不再溢出細血,便是連顏墨白的脈搏,都比之前強勁了幾許。


    瞬時,鳳瑤緊蹙的眉頭也終於是稍稍鬆懈了下來,心口深處,也逐漸漫出了幾許釋然。


    待指尖離開他的脈搏後,鳳瑤開始尋了一截布條就著清水為顏墨白細致的擦拭傷口。


    待得一切完畢後,她未做任何休息,開始拿著針線為顏墨白縫製那些猙獰模糊的傷口。


    夜色沉寂,屋內,也一片寂寂。


    隻是即便如此,鳳瑤偶爾回神之間,也能聽到屋外急促走動的腳步聲,更也能聽到青桐那強行憋著但又憋不住的低聲啜泣。


    燭火,也搖曳昏暗,氣氛幽謐,壓抑得有些令人頭皮發麻。


    又或許是昨夜因熬製斷腸散的解藥而一夜無眠,今日又上山出力,甚至還為顏墨白細致施針,是以,身子骨也略微有些吃不消了。


    待得終於為顏墨白全數縫製完傷口後,鳳瑤已目光略顯模糊,渾身也變得沉重無力。


    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是強撐著將顏墨白扶著側躺,隨後,再拿過先前調製好的金瘡藥為他敷在傷口。


    待一切完畢,她再度探了顏墨白的脈搏,隻覺脈搏趨於穩定。


    她眼角微挑,心境也莫名的再度鬆開,而後緩緩抽走銀針,連沾滿血跡的手都不曾清洗,便站起身來,緩緩踏步朝屋門而去。


    待得打開屋門,一時,夜風迎麵而來,涼爽之感倒是稍稍衝走了滿身的倦怠與疲倦。


    而待抬眸一觀,便見屋外再度立了黑壓壓一片人,而那滿身剛烈煞氣的伏鬼,也已歸來,正與青桐立在人群的最前方。


    眼見鳳瑤出來,青桐便與伏鬼迎了上來。


    “長公主,我家主子如何了?”


    青桐滿眼紅腫,急促顫抖而問。


    伏鬼抿了抿唇,刀疤臉上的煞氣也莫名的減了半許,極為難得的增了幾許厚重與緊張。


    鳳瑤抬手,稍稍擦拭額頭的細汗,奈何指尖是血,額頭上也順勢沾染了血,猙獰的模樣,也令青桐與伏鬼越發的沉了目光。


    “命算是保住了。此際,你們隻需進去為他傷口好生用紗布包紮,莫要吵醒於他,待得今夜過了,他明日自能醒來。”鳳瑤默了片刻,才淡漠無波的道。


    這話一落,不再耽擱,緩步朝前。


    夜色,沉寂深然,空中,皎月微圓,清輝萬裏。


    鳳瑤順勢抬眸望了望空中的月亮,才恍然發覺,皎月微圓,竟是已快近了中秋。


    “多謝!長公主!”身後,突然揚來伏鬼沉重得難以附加的嗓音。


    鳳瑤眼角微挑,並未回頭觀望,僅是淡漠而道:“不必,你家主子曾救本宮一命,本宮今夜,便還他一命。”


    這話一落,身後未再有嗓音道來,僅是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似是青桐等人已是入了顏墨白的屋子。


    鳳瑤目光沉寂而又幽遠,麵色清冷,滿身清冷,足下的步子,則稍稍加快了幾許。


    待回得客房後,強撐著的力氣似是全數鬆卻,滿身的疲倦與酸澀感也徹徹底底的顯露出來,似是已達極點。


    鳳瑤徑直倒在了榻上,合眸而息,則是片刻後,便已全然睡了過去。


    翌日,鳳瑤醒得極晚,直至將近午時之際,才緩緩醒來。


    起身之後,剛一開門,青桐便與小廝們正端著洗漱之物立在門外。


    ---題外話---感謝為文文打賞的親親,謝謝謝謝。圓子一定會努力寫文的,再次感謝親親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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