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中,忠骨之臣本就屈指可數,而這許儒亦滿身忠義,也值得本宮如此為他擔保!也望國師,大人大量,雖在意攝政王,但也莫要刻意再詆毀其它朝臣。(.)”鳳瑤並無耽擱,言語也極是堅定無波。


    這話一出,國師終歸是不說話了,待滿目複雜起伏的朝她凝了半晌後,他才突然將目光挪開,低沉而道:“明日,為師便要帶皇上回道行山,若你今日有空,便入宮與皇上聚聚,若是無空,明日一早來城門送送皇上便是。”


    他終歸是未再將那話題延續下去,反倒是極是幽遠複雜的轉了話題。


    鳳瑤滿麵沉寂,淡漠清冷而道:“黃昏之際,本宮定回宮中。”


    “嗯。”國師低應一聲,不再耽擱,隨即便踏步而離。


    鳳瑤一直靜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直至國師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門外遠處,她才逐漸鬆了渾身上下強硬而來的硬氣,整個人,也莫名的疲倦與蒼涼開來。


    每番與國師言話,便如對峙一般,隻因,心底對他又尊又怒,是以,情緒壓製不得,整個人,也強行鎮定的在他麵前徹底的清冷,徹底的偽裝,而待得國師離去,一時,心緒與偽裝也才徹底的鬆懈,整個人,才收了滿身的刺,恢複了真正的疲憊,無奈,甚至蒼涼。


    本非如此傷感之人,隻奈何,自打曆經那些轟烈起伏的事後,整個人,也變得渾身帶刺,卻又無端傷感了。


    思緒翻轉搖曳,淩亂嘈雜,渾然不曾理清什麽。


    待得半晌後,鳳瑤才強行按捺心緒,待朝榻上雙目緊合的許儒亦掃了一眼後,便稍稍抬眸朝周遭望去,奈何,此番終於是徹底回神的朝周遭觀望時,卻見,周遭空空如也,並無那顏墨白身影,而待目光朝不遠處的雕花木門落去時,也見門外空空如也,哪有顏墨白的半點影子。


    那廝去哪兒了?


    方才一直在屋內幫國師洗針烤針,倒是無暇顧及那顏墨白,待得此番諸事完畢,卻不見那人了償。


    一時,鳳瑤眉頭稍稍一蹙,足下,也微微而起,緩步朝不遠處的屋門而去。


    待行至屋門時,有微風迎麵而來,微微帶著幾許清爽之意,而待目光朝外一掃,卻見門外不遠,僅有王能一人獨獨而立。<strong>.</strong>


    “攝政王呢?”鳳瑤眼角越發一挑,並未耽擱,當即出聲,這話一落,人已是踏出了屋門,緩步朝王能行去。


    王能微微一怔,迅速朝鳳瑤掃了一眼,隨即便垂眸下來,恭敬而道:“攝政王已先行去皇陵了,還聲稱長公主今日若要與他一道在皇陵祭拜,便待看完皇傅後便迅速過去,若是不過去了,他也僅會在皇陵受到午後未時,便會自行從皇陵離開。”


    鳳瑤神色驟變,麵色,也再度抑製不住的幽遠開來。


    方才一直在許儒亦屋中忙碌,倒也不曾顧及那顏墨白,而今卻是不料,那廝竟擅作主張先行去了皇陵等候。


    不得不說,那顏墨白行事,著實是不太容易為人考慮,甚至略微有些為所欲為了。就論今日去那皇陵祭拜之事,她姑蘇鳳瑤,從始至終都未拒絕,如此,那廝如此之舉,無疑是有些過了些。


    思緒翻騰,一股股複雜清冷之意也在心底蔓延而起。


    僅是片刻,鳳瑤便抬眸朝天空掃了一眼,便見時辰竟已稍稍過了午時,此際離那顏墨白口中所說的未時,竟也相差無幾。


    一時,鳳瑤眉頭也皺了起來,默了片刻,隨即目光朝王能落來,低沉而道:“速去皇陵。”


    這話一落,再不耽擱,待領著王能速步出得許府時,那最初行車而來的馬車,竟也是早被顏墨白駕走。


    眼見鳳瑤麵色頓時沉得厲害,王能急忙而道:“長公主稍等,屬下這便去尋馬車。”


    說完,便已急速而離。


    卻也僅是片刻之久,王能便已迅速駕車而來,鳳瑤瞳孔一縮,眼角微挑,著實訝異這王能竟能在這麽短的時間便能尋得馬車。


    奈何心底雖略有疑惑,但也無心多問,待得王能的馬車恰到好處的停在她麵前時,她便極是幹脆的登上了馬車。


    一路往前,馬車顛簸而又搖曳,疾馳而往。


    待終於抵達皇陵時,當即有守陵小官迅速過來請安。


    鳳瑤麵色清冷,沉寂無波的目光朝那守陵小官一掃,唇瓣當即一啟,陰沉而問:“攝政王可在皇陵內?”


    守陵小官急忙點頭,緊著嗓子恭道:“回長公主的話,攝政王正於皇陵主殿內。”


    鳳瑤神色微動,不再多言,當即迅速往前而去。


    一路蜿蜒而前,途中,鳳瑤步伐略微迅速,毫無任何耽擱,待終於抵達皇陵的主殿前時,她足下終歸是稍稍放慢了少許,待抬頭朝空中一掃,之間,太陽稍稍而斜,這時辰,卻也剛好是未時。


    莫名提起的心,也逐漸放鬆開來,待將王能與小官留在殿前後,鳳瑤便開始逐漸拾階而上,最後站定在了主殿殿門外。


    這座皇陵,她來的次數並不多,隻是往些年每番大祭之際,她會隨著父皇過來,隻是那時候,百官雲集,她雖是驕縱蠻橫,但因父皇與母後在場,性子也稍稍收斂,曾也記得,當初之際,每番隻要聞說要來這裏參與祭祀,心底便極有壓力,隻因好歹也是大旭公主,自也不能在群臣麵前當眾失了禮數,是以縱是驕縱,但也心有壓力,祭祀之日也極是努力的安分。


    但如今時過境遷了,才覺,往日那番祭祀之時的努力安分甚至無奈壓抑,而今看來,卻也是一種極為難得的幸運了,隻少,雙親皆在,長兄也在,便是再驕縱無禮,她好歹也是金枝玉葉,也肆意的放縱自己,而如今,一切的一切,都是全然變化,便是連她的父兄,她的母後,都不過是這皇陵主殿中的,一尊冰涼的牌位。


    思緒至此,一時,心底竟莫名的蒼涼開來,無論怎麽努力,都全然掩飾不住。


    待得片刻,她終歸是強行按捺心神,逐漸伸手而推,待得殿門緩緩而開之際,便見那大殿之中,顏墨白竟換成了一身白袍,整個人,靜靜的背對著她坐在那殿中的蒲團上。


    鳳瑤神色微動,凝他片刻,隨即便踏步入殿。


    縱是足下有聲,動靜微大,然而那顏墨白也不曾回頭朝她望來一眼,反倒是待得她剛要靠近他時,他則頭也不回的幽遠而道:“一旁的案桌上,擺有香蠟紙燭,勞煩長公主拿過來。”


    鳳瑤應聲而停,略微沉寂的凝他兩眼,隨即也未耽擱,當即緩步至不遠處的案台旁,將那滿盤的香蠟紙燭全數端了過來。


    這大殿之中,正前方立著密集的牌位,燭火旺盛,貢品繁盛。其餘的牆麵,則掛了不少大旭曆代帝王的畫像。


    行走之間,鳳瑤瞬時朝周遭掃了一眼,待跪定在顏墨白身邊的蒲團上後,她一言不發的放下托盤,隨即開始整理托盤內的香蠟紙燭,而後低沉而道:“方才在許府時,攝政王為何不待本宮一道過來,反倒要獨自先行離開?”


    她嗓音平緩無波,卻也略微幽遠。


    待得這話一落,她便稍稍抬眸,淡然沉寂的目光開始望他。


    顏墨白滿麵從容,隻是那雙深邃的瞳孔,卻微微卷著幾率漫不經心。


    他也不曾太過耽擱,僅是片刻後,他便薄唇一啟,平緩而道:“不過是,在許府呆得百無聊賴,是以便提前過來罷了。再者,長公主與許儒亦眉來眼去,微臣立在一旁,倒也礙眼,如此,還不如識趣離開,長公主說,可是?”


    他嗓音依舊極為平緩淡然,漫不經心,無波無瀾之中,卻又無端的夾雜幾許調侃。


    鳳瑤則再度皺眉,清冷的目光靜靜凝他,思緒搖曳沸騰,一時之間,落在他麵上的目光也極是厚重。


    便是百無聊賴,這廝,也該是等候她一道過來才是,而如此突然的不告而別,倒也是失了禮數才是。


    再者,她今日不過是在救許儒亦性命罷了,言行皆行得正坐得端。這顏墨白曆來喜調侃她與許儒亦,卻不料而今之際,這廝竟仍是秉持著這點樂趣,調侃她的舉動也毫無半許收斂。


    思緒至此,鳳瑤瞳孔微縮,低沉而道:“攝政王雖有攝政王的理由,但將本宮獨自留在許府,甚至還將馬車都全然駕走,竟憑這兩點,攝政王之舉,便極是不妥。”


    這話一落,顏墨白勾唇而笑,“也罷。想來無論微臣言行如何,長公主也該是能挑出毛病。是以,倘若下次微臣要提前離開時,便與長公主先打聲招呼便是。”


    漫不經心的嗓音,著實從容淡定,平和幽遠,似是著實不帶什麽情緒。


    待得這話一出,他也不再耽擱,當即稍稍調整身子在蒲團上跪好,隨即也伸手而來,開始整理祭祀之物。


    鳳瑤神色仍是起伏不定,心底,也抑製不住的再度一沉,奈何即便如此,待將顏墨白凝了半晌後,鳳瑤終歸是未再多做言話,僅是強行按捺心緒,垂眸下來,也繼續整理手中之物。


    整個祭祀過程,進行得倒是無聲無息。


    顏墨白跪拜之禮倒也周到,並無任何不妥不恭之處,隻是,待得祭祀完畢後,他便率先起了身,垂眸朝鳳瑤望來,“祭祀已畢,長公主此番,是要回攝政王府,還是回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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