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太久太久,所有的希望全數耗盡,是以此際,.


    卻是這話落下,柳襄麵上的驚喜之色驟然消下,雙目發呆,臉色蒼白如紙,唇瓣抑製不住的顫了顫,終究未再道出話來。


    後麵幾日,三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低冷,誰人都未多言,連帶柳


    襄與東臨蒼也極為難得的未再吵架。


    三日之後,樹筏大成。


    鳳瑤本打算一早成這樹筏而走,不料夜裏休息睡眠之際,柳襄已無聲無息的出了山洞,拖了樹筏便自行下了水,待得翌日一早,鳳瑤與東臨蒼雙雙醒來,大肆尋找,樹筏已然不見,整個峽穀之中,也未再尋得柳襄的蹤跡。


    柳襄就這麽突然的消失了,連帶那樹筏一道消失了。


    鳳瑤與東臨蒼皆是知曉他為何消失,隻是如今心中無力,即便知曉,也未有親自去尋得答案的機會。她與東臨蒼皆心照不宣,心情越發的陳雜壓抑,而後,便重新開始製造樹筏。


    本是三人的峽穀,此際僅剩下兩人,氣氛越發的沉寂幽密。


    鳳瑤越發的不愛說話,僅是日頭升起,便開始造筏,日後落下,便開始回得山洞休息。如此作息,一直持續到第五日,那時,重新製作的樹筏已然稍稍而成,卻是這時,四方懸崖的頂端,突然有長繩懸了下來,這座避世的峽穀,也突然有了外人的足跡。


    “皇後娘娘,東臨公子。”


    那些順著長繩滑下來的人,紛紛衣著鎧甲,麵容剛毅,仔細打量間,已知這些人皆為大周兵衛。


    是顏墨白的人。


    意識到這點,鳳瑤身形都跟著顫了顫,情緒嘈雜翻湧,一時之間,驚喜來得太過突然,竟不知該如何反應,隻是心底深處,總也在時時浮現出柳襄前些日子抑鬱寡歡的麵容,層層清晰,她知道,此番能有人來,一定,一定會是柳襄的功勞。


    他沒死。


    他應該是成功的穿過了暗河,一路而走,找到了顏墨白吧。


    “瑤兒,且先離開此地吧。”


    因著沉默失神得太久,東臨蒼突然朝她道了話。


    鳳瑤這才回神過來,滿心搖曳的點頭,與兵衛們一道行至了崖底。


    “娘娘,得罪了。”正這時,兵衛垂著頭,再度恭敬而道,說著,便將順著懸崖垂下的長繩係在了鳳瑤腰上,待確保長繩極其穩固之後,才將長繩握著大扯了三下。隨即,長繩上方頓時有了力道,逐漸往上,鳳瑤的雙足也驀地離地,.


    她目光複雜之至,身子上升之際也順便用雙腿蹬著崖壁,以免身子會在石壁上碰傷,則待整個人被吊至高山的半山腰時,她放眼將下方這個生活了幾月的峽穀掃了掃,心境莫名的幽遠悵惘,不知何故。


    不久,她便被徹底拉上了崖頭。而崖頭上,竟是站滿了密集的兵衛,黑壓壓的一片,眼見鳳瑤上來,那些兵衛也不耽擱,頓時整齊劃一的跪下,恭敬而喚,“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鳳瑤麵色凝重,起伏的目光朝在場兵衛一掃,心神稍稍有些飄蕩,一道道恍如隔世之感陡然縈繞在心。


    “皇上派你們來的?”她沉默片刻,才按捺心神一番,低問。


    其中一人恭敬道:“回娘娘的話,屬下們皆是皇上親自揮軍領來的。隻是,此番上山的山路極其危險,皇上本也是要上來的,已被墨玄公子強行阻攔。此際,皇上的車駕就在山腳下,娘娘此際可要下山去見皇上?”


    鳳瑤心頭稍稍而平。


    看來,當初極樂殿一戰之後,顏墨白還安然而在,不曾有得意外。


    她稍稍放下心來,待得兵衛們將東臨蒼也一並拉上來後,才啟程下山。


    身子疲倦,大傷未能痊愈,又或許是方才的繩子扣在腰間觸到了腰上的傷口,此際,傷口也開始隱隱作痛,渾身上下竟也泛著酸痛之感,是以一路下山,鳳瑤全然是被兩個兵衛一左一右攙扶著下去的,也因山路極其的不好走,荊棘叢生,一行人速度極慢,走得謹慎而又費勁兒。


    卻是時辰已至黃昏,天空中已然出現成片絢麗的火燒雲時,鳳瑤一行人,才終於抵達了山腳。


    山腳下,剛好有條蜿蜒而遠的官道。官道周圍,還有幾戶人家。


    鳳瑤從不曾料到,與那世外桃源的峽穀一山之隔,便有人煙。她還以為峽穀的山外也是山,延綿不絕,荒涼萬千。


    官道上,陳列著上前的兵衛,那些兵衛一見鳳瑤,便紛紛跪身而下,大呼‘娘娘千歲’。


    依舊是整齊劃一的嗓音,震耳欲聾,奈何鳳瑤卻無心在意,她目光徑直落定在了前方不遠靜靜停立的那輛馬車,足下驀地停下,目光也抑製不住的發了顫。


    那滿身玄袍的墨玄,滿目複雜的朝鳳瑤掃了一眼,隨即扭頭朝馬車車門方向望去,脫口的嗓音突然變得釋然寬慰,“皇上,長公主救出來了,.”


    這話的尾音未及全然落下,那緊閉的馬車車門便已被一隻細瘦的手推開,隨即,光線順勢朝車內灑入,將那抹白衣勝雪的身影映照清晰。


    鳳瑤下意識凝神望去,隻見那車內的男子,墨發披散,滿身白袍,整個人雖為瘦削,但卻是容貌昳麗,風雅卓絕。


    是,顏墨白。


    千言萬語,陡然在心頭化為恍如隔世的悵惘與辛酸。她怔愣當場,以為自己在做夢,然而那車內的人,已被車旁的伏鬼扶下了馬車,待得穩穩站定,他那雙修長的雙眼正含著微微的笑,猶如當初在大旭行宮之中的初見一般,寬厚深邃,風華絕代。


    “鳳瑤。”


    風聲烈烈裏,他薄唇一啟,突然喚了句。


    鳳瑤神色起伏劇烈,心口大起大落的沸騰,片刻之際,所有心緒上湧,層層交織,她本想努力的克製情緒,奈何情緒波動的確太大太大,難以克製,待得顏墨白已開始緩緩踏步朝她行來之際,她腦袋一白,整個人暈了過去。


    有人說,生死有命,姻緣也是有命,但她卻覺得,她與顏墨白雙雙都在強行的逆天而行,逆天的活著,而後,排除一切艱難萬苦的,還是走到了一起。


    待得再度醒來時,鳳瑤已躺在了馬車內,身下是略厚的針氈,腦袋則枕著顏墨白的雙膝。


    眼見她醒來,顏墨白已是垂頭下來,笑盈盈的在她唇上落了一吻,順勢,他滿頭的墨發垂在了鳳瑤身上,清香隱隱,幹淨得極是好聞。


    鳳瑤腦袋有些發懵,待得回神過來,顏墨白已坐直了身子,溫潤柔和的問她,“餓了嗎?”


    鳳瑤緊緊的凝他,片刻之後,點了頭。


    顏墨白也不耽擱,當即喚停車隊,隨即又差人端來了早已準備好的膳食。膳食清淡,鳳瑤卻無太大食欲,僅是草草吃了兩口,抬眼間,便見顏墨白如同傻了般呆呆坐定,目光靜靜的鎖她,唇瓣勾著一抹清清淡淡的笑容,整個人,似在全然的失神。


    “怎麽了?”鳳瑤默了片刻,低聲問。


    不料尾音未落,顏墨白已伸手過來扣住了她的腰身,兩手驀地用力將她整個人都帶入了他懷裏,腦袋也順時埋入了她脖頸的發絲裏,脫口的嗓音突然變得悵惘悲痛,“老天待我,終究留了情麵。不曾將你徹底從我身邊帶走。此番,我失而複得於你,日後,定不會再讓你受得半分危險。”


    他將她抱得極緊極緊,說著說著,他的手臂竟也莫名的開始稍稍的發顫。


    鳳瑤深吸了一口氣,發懵的腦海徹底回神,雙手也覆上了顏墨白的手臂,釋然柔聲的道:“我一直都信你會護好我。墨白,你莫要悲痛,我這不是回來了麽。”


    顏墨白鄭重的點頭,未再言話,似如情緒終究全然泄出,腦袋一直埋在鳳瑤肩頭未曾挪開。


    兩人一直相擁,一動不動。


    失而複得的驚喜與珍貴,已讓顏墨白抑製不得情緒,悲喜交織,難以真正的鎮定。


    鳳瑤靜靜窩在他懷裏,一點一點仔仔細細的感受他渾身散發著的清香味道,待得許久之後,才低低出聲,“當夜極樂殿惡戰之後,你身子骨如何?你我分別已是這麽久了,怎還是這般瘦削?”


    她這話問得認真,也極是心疼。


    兩手纏繞在顏墨白的腰間,無疑是將他後背的脊梁骨都能清楚摸到,是以,這麽久以來,這廝該是不曾好好的吃過飯,要不然,怎還是這般瘦削。


    他本就是無情之人,卻對她存了情,且如他這種人,一旦對她動心,便無疑是所有的感情傾注而下,滿心念著的,充實著的,都是她。


    如此,她渾然不敢想象,她墜崖之後,這廝該如何反應,如何過活。甚至此時此際,縱是重逢大喜,她也不敢去問顏墨白這些日子究竟是怎麽過的,就如,顏墨白此際情緒大湧,卻也依舊沒勇氣來問她這些日子她是怎麽過活的。


    “你不在身邊,心頭難安,自然是吃不下東西。”僅是片刻,顏墨白低低的回了話,說著,似也無心就此多言,話鋒也跟著一轉,“鳳瑤,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鳳瑤緩緩搖頭,“雖是吃了些苦頭,但終究還活著,這便是大好之事了。”說著,神色微動,“大英與大旭如何了?這麽久以來,你可曾去大旭京都見過征兒?”


    “大英已入囊中,如今僅由墨玄打理,待得這陣子過了,你我便一道去大英處理些善後之事。贏征那裏,我也見了,他如今正在京中安好,你不必擔心。”


    他刻意的將前些日子與大齊的征戰瞞了下來,隻為不讓鳳瑤聞之擔憂。


    鳳瑤也信他這話,緩緩的點頭,隨即再度道:“如今天下之中,該是徹底大安了吧?”


    “嗯。”


    “你日後是要回大周還是大旭?”


    鳳瑤沉默半晌,低低的問。


    卻是這話一出,顏墨白便道:“天下江山,皆非我之喜愛。我當初為何要對諸國征戰,你也是全然清楚。如今,天下戰事消停,諸國皆安,日後,自然是你在哪裏,我便在哪裏。”


    車行不遠,天色便徹底暗了下來。


    夜裏之際,一行人歇在了一個小鎮裏。因著此行攜了不少兵衛,倒是惹得小鎮四方不平,連帶顏墨白微服私訪的消息也不脛而走,使得大多鎮中百姓皆紛紛聚集於道路,夾到而迎。


    他們都是大旭的百姓,對顏墨白梟雄之稱如雷貫耳,再加之近些日子所有的茶樓酒肆的說書人似如說不膩一般成日宣揚著顏墨白的偉績,惹得小鎮之人對顏墨白越是驚歎敬畏,是以此番聞得顏墨白來,便忍不住過來相看。


    顏墨白本打算與鳳瑤歇在客棧。


    而小鎮的縣令領著小官紛紛而來,說是準備好了官邸,邀顏墨白與鳳瑤一道入住。


    眼見鳳瑤無心拒絕,顏墨白便也應了下來,連帶那東臨蒼與墨玄一道入了官邸歇息。


    縣令年紀約是四旬,辦事恭敬而又熱絡,此番縣令府也是各處都已被徹底清掃,甚至府門前還鋪上了紅毯,極為隆重。而縣令府的所有家眷,皆立在門外相候,垂頭頷首,甚是恭敬。


    鳳瑤隨意朝周遭之人掃了一眼,與顏墨白牽手而前,卻待剛剛踏入縣令府府門,身後便突然揚來一道小心翼翼之聲,“長公主?”


    這嗓音極其的小聲,也極其的怯怯與畏懼。


    鳳瑤怔了一下,下意識停步,一時之間對那嗓音倒是有些陌生,則是正這時,身後的縣令已大發雷霆,當即開始怒斥道:“賤女人!你瞎喚什麽!”這話一落,便有腳踹與女人慘然的悶哼聲。


    鳳瑤眉頭一皺,終是回頭望來,那縣令已然歸了下來,極是恭敬瑟縮的朝鳳瑤道:“下官未曾管好內子,讓長公主與駙馬受驚了,望長公主與駙馬見諒。”


    他乃大旭之臣,是以心頭猶豫了一番,仍是按照了大旭的禮法與稱呼喚了鳳瑤與顏墨白。


    奈何鳳瑤卻不曾將他這話聽入耳裏,目光下意識朝那斜趴在地上的女人望去,隻見那女子雖衣著幹淨,衣料的質地看似上乘,但那女子則是臉頰青紫成片,已然有些看不出容貌來,且她雙眼也悲戚濕潤,眼中似是聚滿了起伏期盼的情緒,那些期盼之色就似她的救命稻草一般,爍爍的發著亮,仿佛一旦她姑蘇鳳瑤態度淡漠,亦或是認不出她來,她蔓延灼灼的期盼,便會徹底的灰敗,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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