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一想,底氣更是足了一些,。


    他不過是稍稍有些不恭敬罷了,自家爹爹至於這麽生氣麽。


    奈何待他這番話說完,棕慶王早已是驚得渾身發抖。他滿目不可置信的將自家這兒子望著,渾然沒想到他竟會是這般玩世不恭甚至毫無分寸之人!好歹也是十來歲了,且常日自家夫人不是一直在誇他懂事麽,可如今他這囂張跋扈的模樣,究竟是在懂個什麽事!


    “虎兒!莫要說了!且快些跪下為皇上與皇後娘娘賠罪!”在旁的婦人急得直跺腳,眼見自家兒子毫無動作,她氣得也想急忙上去將他的頭按下去磕頭,奈何還未真正動作,自家老爺已是一巴掌扇了過來,頓時將自家兒子扇倒在地。


    這一巴掌,棕慶王終究是用了大力氣,渾然沒給自家兒子手下留情。


    鄧虎頓時被扇倒在地,臉頰頓時起了一個鮮紅的五指印,他嘴角也被傷到了,此際也陡然有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他也終究是呆住了,不可置信的抬頭朝自家爹爹望去,呆呆的凝著,一時之間,竟是被打得忘了反應。


    這是自家爹爹第一次打他!


    第一次,如此猛烈的打他!


    “老爺啊,虎兒是我們的兒啊!你怎能對他下這麽大的狠手,你看看,他都流血了啊,萬一將虎兒打壞了怎麽辦!”婦人一下子就慌了,頓時震驚顫抖的急忙跪定在鄧虎身邊將他稍稍扶著,眼淚也陡然奪眶而出,不顧一切的朝棕慶王大吼大叫。


    棕慶王頭都大了,眉頭皺得不能再皺,袖袍中的手緊握成拳,隱隱發顫,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反應。


    自己疼愛了這麽多年的兒子,怎能不心疼!可自家兒子今日的所作所為著實太讓他寒心,是以一時沒控製住,終是對他動了手。


    “建功立業雖為大事,但如今功業已立,便也該稍稍顧著家事,若不然,一旦家中出了個膽大包天之人,且闖下了彌天大禍,那可是要殃及一家。”正這時,顏墨白漫不經心的道了話,語氣幽遠淡漠,並沒夾雜什麽情緒。


    卻是這話入耳,棕慶王渾身一顫,忍不住朝顏墨白磕頭道:“皇上之言,微臣記下了。微臣一直都被這婦人欺瞞了,一直都以為這逆子極是乖巧懂事,卻沒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囂張跋扈,終究是微臣太過疏忽,太過信這婦人了!日後,微臣再不會容此等事發生,那孽子,微臣也會嚴加管教,是以這次,還望皇上恕罪。”


    顏墨白眼角一挑,.


    棕慶王是何等性子,他自是清楚,他也無意責怪這棕慶王,終究是冤有頭債有主,他與自家鳳瑤來這棕慶王府,也隻是來找棕慶王這小兒子算賬的罷了。


    是以,他也不再回棕慶王的話了,僅是幽幽的將目光朝仍還在呆愣著的鄧虎掃去,慢騰騰的問:“方才聽你爹說,昨夜你與你長兄打架,是因你長兄故意在街上為難你。朕且問你,昨夜之事究竟是你主動打的你兄長,還是你兄長主動惹的你?”


    鄧虎仍是怔愣著,沒回神。


    顏墨白麵色稍稍而沉。


    棕慶王頓時挪著膝蓋過去將鄧虎一把從自家夫人懷中拉了出來,當即嗬斥:“孽子!還不快回皇上的話!”


    婦人心疼之至,看得淚如雨下,急忙道:“老爺你輕點,我們家虎兒都受傷了,你……”


    鳳瑤神色微動,也朝那婦人出了聲,“關心自己的孩兒,並沒什麽錯,天下之中隻要是為母之人,都會心疼自家孩兒。隻可惜,即便是心疼,也得提前讓他識禮數,不得將他養成囂張跋扈之人才是,要不然……”


    不待鳳瑤後話道出,婦人便扭頭朝鳳瑤望來,滿目濕潤,當即就大聲哭道:“我家虎兒本就是很識禮,很聽話的!今兒正是因為皇上與皇後將他嚇著了,他才會如此反常的。如今虎兒都嚇呆了,老爺又那般重力的打他,萬一我家虎兒被整得呆了傻了,皇上與皇後娘娘便也當真害了他一輩子了,我也不忍看到他那癡傻的樣子了,不想活了!”


    她心中也是來氣,此番也抑製不住的所有氣撒到了鳳瑤頭上。


    鳳瑤眉頭一皺,心生陳雜。


    如此婦人終究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她與顏墨白麵前如此囂張撒潑,且她姑蘇鳳瑤倒是好說話,但一旦顏墨白將這話聽進去了,這婦人今兒定當是……


    正待這般思量,這時,顏墨白已然出聲,“你若不想活,朕如今便可成全於你,連帶你的娘家一族以及你兒子,朕自然也得讓他們下去陪你,如此可好?”


    淡漠幽遠的嗓音,語氣也突然染上了幾許森冷威脅之意。


    這話終究是將婦人怔住了,驚愕的將顏墨白望著。


    鳳瑤心頭了然,隻道是顏墨白本就極為護短,此番見她被抵,自然是要幫腔的,且他本也不是什麽善人,曆來是威儀大氣慣了,常日也隻有他拿捏別人的份兒,何來讓人在他麵前如此打破打滾兒?


    畢竟,他終究不是尋常男兒,也最是見不得如此撒潑打滾兒似的無奈。


    棕慶王額頭早已是汗如雨下,自家皇上的脾氣,他是全然清楚。因著一些仇恨,自家主子可直接滅得一國,而今自家夫人如此擠兌皇後娘娘,憑自家皇上對皇後娘娘的重視與在意,那對棕慶王府終歸是滅頂之災的。


    他臉色也已變得稍稍發白,跪著朝顏墨白道:“還望皇上與皇後娘娘息怒。微臣家中這婦人與孽子都疏於管教,毫無禮數,竟不知天高地厚的膽敢怪罪娘娘,微臣深感惶恐與慚愧,此際,微臣便差人將他們二人架出去,關得禁閉,還望皇上與娘娘見諒。”


    顏墨白淡道:“今兒之事,自是沒這麽容易解決。”


    棕慶王渾身緊繃,“那,那皇上要如何才會消氣?”


    眼見顏墨白麵色不善,毫無半分溫和之氣,且那滿身的大氣與不將任何人放於眼中的縹緲與威儀之氣著實太過濃烈,那癱在地上的婦人也終究是怕了懼了。


    她也從來沒想過要惹天子生氣的,她方才也的確是愛子心切,沒忍住就對皇後娘娘說了不恭之話的。


    “消氣該是消不了了。皇城腳下,朕的眼皮下,竟出了這般街霸之人,且棕慶王你這府中又出了這麽個藐視皇後的人,朕於公於私,都要親自為你棕慶王府正正門楣!”說著,嗓音一挑,“且差人去催催,讓你家大世子早些過來!”


    棕慶王臉色慘白,不敢耽擱,當即差門外戰戰兢兢立著的侍從去催。


    則是不久,那一直發呆的鄧虎終於回神過來了,悲憤惱怒的將棕慶王望著,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待得片刻後,他才抬頭朝顏墨白望去,顏墨白則笑得懶散淡定,隨即薄唇一啟,又朝他問:“昨夜你打鬥之事真相如何,此際好生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鄧虎咬咬牙,“我憑什麽要對你說!”


    棕慶王又想抬腳朝鄧虎踢去,卻被婦人一把拉住,婦人顫著嗓子忙道:“虎兒,你快說吧!皇上問你什麽,你就說什麽吧!且好生恭敬的回皇上的話,你若再敢不恭,定會出事的!”


    鄧虎冷道:“能出什麽事!爹爹是建功立業的功臣,皇上還敢殺大功臣的兒子麽!”


    顏墨白頓時輕笑兩聲,“果然是塞在糖罐子裏長大的人,連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都是不知了。小世子今兒這番話,朕便記下了,等會兒,朕自然讓你知曉朕是不是敢動你這忠臣的兒子,也會讓你知曉,這天下之中,莫非王土,天子就是天子,你得罪了天子,這世上就沒人能真正護得住你。”


    鄧虎驀地一怔,目光發緊的將顏墨白凝著。


    則是這時,那王府的大世子已是被人抬著入了門來。鳳瑤與顏墨白紛紛轉頭朝他望去,則見他正坐在軟椅上,臉色慘白,腦袋與手臂上全數纏著厚厚的紗布,連帶臉頰上都是烏青成片,猙獰之至。


    鳳瑤猝不及防驚愕,心生震撼。


    當夜瞧見的棕慶王大世子,雖是年幼,但自然也是年少風華,而今這才幾日的功夫,竟就成了這副模樣?


    “皇上,皇後娘娘,這,這便是微臣家中的長子。”正這時,棕慶王顫著嗓子道了話。


    嗓音一落,小廝們已是將大世子的軟椅放在了棕慶王身邊,棕慶王當即要將他從軟椅上扯下來行禮,可眼見自家兒子到處都是傷,一時之間也沒忍心真正動手。


    但軟椅上的少年即便是滿身猙獰,卻仍也不曾荒廢禮數,待目光朝鳳瑤與顏墨白掃了一眼後,便極為艱難的恭敬道:“小臣,參加皇上,參加皇後娘娘。”說完,便要努力支撐著身子下得軟椅行禮,鳳瑤看得心緊,當即出聲道:“不必多禮了,你好生在軟椅上坐著便是。”


    他再度在鳳瑤麵前自稱小臣。是因他是王爺世子的身份終究與尋常的平頭百姓有異,再加之去年也已考了科舉,中了進士,雖不曾分配官爵,但因自家爹爹的佛照入了禮部當了個閑得毫無用處的小官。他爹爹之意是要他好生在外呆著,莫要成日遊手好閑,隻是,他鄧玥啊,也是心有鴻鵠大誌的,隻可惜這些年一直被自家爹爹誤會,一直屈居禮部,混吃等死,不見天日。


    思緒突然便稍稍有些飄遠,片刻之際,少年略是無奈的笑了笑,有些悵惘,隨即也當真停下了掙紮,緩道:“多謝皇上,多謝皇後娘娘。”


    鳳瑤無奈的歎了口氣,有些感慨。


    隻道是棕慶王的這兩個兒子啊,性情著實是差別太大,那小世子囂張跋扈,這大世子卻溫和有禮,隻是棕慶王這莽漢的心思終究是太過粗糙了,硬是沒分清他的哪個兒子好,哪個兒子壞,竟還一直被他的婦人唆使著認定自家這最是懂禮的兒子不守規矩,難以調教。


    “昨夜打鬥之事究竟如何,大世子如實說來,朕既是來這棕慶王府了,既是要拿人,自然,也得給你爹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正這時,顏墨白慢騰騰的出了聲。


    在旁癱著的婦人麵色發緊,雖不知皇上為何一直要糾於昨夜之事,但她也不想讓這鄧玥將昨夜之事說出,甚至也不待鄧玥回話,便急忙出聲插話,“回皇上的話,昨夜打鬥之事,的確是因鄧玥所起,因這鄧玥在長街上遇了虎兒,便有意以長兄之尊來故意對虎兒找茬,且還先行動手打了虎兒,虎兒無奈之下才得反抗,哪知他自己不注意摔倒在地。”


    顏墨白勾唇而笑,目光朝鄧虎落去,“是嗎?昨夜,是你長兄故意對你找茬?”


    鄧虎本要冷哼一聲,但因終究還是忌憚顏墨白方才的那句話,一時之間也不敢太過造次了,隻是點頭道:“是!昨夜就是他故意對我找茬,才打的架!”


    顏墨白麵色稍稍沉下。


    鳳瑤目光一直落定在鄧玥身上,倒是沒料到他的名字叫做鄧玥。隻是那夜在禦花園時,她曾聽悅兒喚他是陳世子,怎這突然間,他就變為鄧姓了?


    且當夜她也是糊塗了,一直在糾結自家悅兒竟對這陳世子走得近的事,倒也沒有仔細去回想棕慶王的真正姓氏,是以如今一聽這孩子的真實名字,心頭才稍稍有些愕然開來。隻是,她也沒將愕然之意表露在臉上,僅是放緩了嗓音,朝鄧玥道:“大世子將昨夜之事說出來吧,本宮與皇上定會為你做主。”


    鄧玥咧嘴而笑,笑得有些自嘲與悲涼。


    待默了一會兒,才垂頭下來,低啞道:“昨夜在長街之上,並非小臣故意對小弟找茬,而是小弟故意對小臣找茬,且還隨意動手打人。小臣不濟,未能將兩位皇……隨行的姑娘保護好,終究讓她們也跟著受了罪。”


    “你這賤孽子!竟還敢在皇上與皇後娘娘麵前顛倒黑白!本夫人定要將你……”在旁婦人頓時大怒,當即就要撲上去將鄧玥從軟椅上抓下來。


    鳳瑤惱得一掌拍打在身邊的矮桌,因著稍稍動了點內力,頓時將矮桌震得四分五裂。


    在場之人齊齊驚住。


    鳳瑤陰沉沉的朝那婦人望去,“大世子可沒說謊!大世子與本宮的兩個皇女相識,昨日本是相約一道逛街。本宮的兩位皇女性情外向,喜結交友人,與大世子也合得來,卻未料在外遊走之際,竟遭你兒子不分青紅皂白隨意惡打!你如今說大世子是在說謊,難不成本宮的兩個皇女也在對本宮說謊,故意要汙蔑你這根本與她們不相識的兒子?”


    婦人頓時僵在原地,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


    棕慶王渾身更是大顫,扭頭朝鄧虎望去,“你竟然,竟然還打了皇女?”


    鄧虎也是驚得不輕,可眼見自家爹爹這般吼他,他更是下不得台來,當即抵了回去,“誰知道那兩個女娃子是皇女!我還以為是鄧玥找的幫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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