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爾醒來時已躺在創傷,隻覺得五髒六腑都像是在不停翻滾,想吐又吐不出來,上下肌肉也是又麻又痛,恨不得暈死過去,偏生又清醒得很。[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波莉還是躲得遠遠的,見帕斯卡爾睜開眼睛用藤條試探著戳了他胳膊一下:“黑子,你沒事吧,是不是很難受?”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又沒和醜女說話,你快去看你的獨眼龍吧!”


    “他不是獨眼龍――”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你……你不是不和醜女說話?”


    “那你承認自己是醜女了,哈哈!”波莉之前在看台上,就見愛麗卡目不轉睛看著瓦特,所以故意說出獨眼龍,沒想到愛麗卡非但上當反而越陷越深。


    “我打死你!”愛麗卡說不過波莉舉手便打。


    “黑子,救我――”波莉說著一下子跳到帕斯卡爾內側,愛麗卡冷哼一聲跑開,免得繼續被波莉奚落。波莉看帕斯卡爾咬碎牙關那架勢,往後挪了挪身子隔得更遠一些,“黑子要是難受,就睡一會吧。”


    “睡不著……”


    “我不是給你安眠藥了嗎,吃光了?我這裏還有……”


    “不用了,我還有。”帕斯卡爾伸手去衣袖裏取,不過胳膊依舊哆哆嗦嗦不聽使喚,忍不住一拳捶在胸口,跟著悶哼聲喊到一半化作一連串咳嗽。


    波莉歎了口氣:“別自責了,黑子雖然長得黑,不過卻把麥克斯韋嚇出一身冷汗。”帕斯卡爾與麥克斯韋對決時你來我往她看不大懂,隻知道帕斯卡爾最後倒地不支,麥克斯韋卻依舊是好好的,也想不到該如何安慰。“你稍等一下,我也帶著藥。”說著一下子跳下床連蹦帶跳去了,一會就跑了回來,咣當一聲摔上門,甩著包包跑到床前,掏出一個圓圓的化妝盒,見帕斯卡爾眉頭直皺,咯咯一笑:“看把你嚇得,我用這個盛著藥丸。”說著一按兩旁活扣盒子啪地彈開,“你要多少?”


    “1……2粒吧。”


    “好,張開嘴。”波莉用指甲撚出兩粒,一鬆手掉進帕斯卡爾嘴裏,接著去倒水小心翼翼放到帕斯卡爾手邊,趕緊往後跳了一步,“喝水吧。”


    “謝謝。”帕斯卡爾有氣無力說著,見波莉兔子見了生人似的避開他身子,忍不住趕到好笑。服藥之後就閉上眼睛,開始回想之前同麥克斯韋那場對決,那時候出手太快有些東西沒有及時想到,譬如借地傳力,如果可以借地傳力施展魔法,說不定能偷襲麥克斯韋――傳說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大和尚就靠這一手功夫橫行一時。不過法拉第籠看去圓融無漏,就算是腳底下也未必會有破綻。要是強攻法拉第籠的話,有形有相之物都會被電光消解,無形無相之物又不可能傷人,那麽無形有相之物譬如聲波呢?自己那聲怒吼似乎讓他微微顫動;有形無相之物譬如影子呢?如果能將魔力融入影子當中,是否能洞穿法拉第籠?


    帕斯卡爾想到這裏忽然覺得好笑,想到這些又有什麽用,每每在緊要關頭,遇上各種意外的倒黴事。一開始遇上羅伯特也就罷了,後來竟接連遭遇伊薩克兄弟,即便是在整個元始家族當中這兩人也是佼佼者,難道真個是命定如此?非要辯解的話,也可以說如果不是羅素太過囂張而惹得瓦特下場,這一切本可以避免;可是為何偏偏又發生這一切呢?帕斯卡爾眼前浮現出一副圖景,自己像是一隻小白鼠在迷宮裏到處亂竄,看上去像是能自由行動,不過要想走出迷宮隻能依照規定好的路線走,就這樣跑來跑去反複試錯,終於跑到出口前麵,卻驀地發現出口是封死的。<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這一切不過是嘲弄而已!就算贏了麥克斯韋又怎樣,說不定牛頓學園為此更不可能要他;即便被牛頓學園錄取又怎樣,說不定回去的路上飛艇失事,會讓他葬身火海……“命也如是……”帕斯卡爾想到這裏,淚水不知不覺淌了下來。


    過了一會,波莉見帕斯卡爾身子動也不動有些害怕,摸起藤條戳了帕斯卡爾一下,小聲道:“黑子,黑子,你翹辮子了嗎?”見帕斯卡爾身子好像微微晃動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藤條戳動的緣故,躡手躡腳走上前去側耳傾聽,這才聽到那悠長的呼吸聲,帕斯卡爾一呼一吸之間相隔極長,這才讓波莉誤會他翹辮子了。


    “放心吧,還有多少罪沒受,難能這麽便宜他!”一旁羅素悠悠醒來。


    “瘦子醒了,那就好!你好好照顧黑子,我出去逛街了!”波莉蹬上鞋子邊跑邊跳,剛一開門頂頭就見麥克斯韋手指懸在半空,看來正要敲門,愣了以下跟著就是一聲大叫:“不好,黑子快跑啊,他們來殺人滅口啦――”


    “誰來殺人滅口!”富爾頓等人呼嗵一下撞開房門衝了出來。f班這幾人每個人都單獨安排一個套間,本來富爾頓、史蒂芬要守在帕斯卡爾身前,怎奈愛麗卡抵死不願跟波莉坐在一個屋頂下,拉著他們到隔壁自己房間;一聽波莉喊殺人滅口趕緊出動,富爾頓衝出房門時渾身依然泥塑化,史蒂芬雙手火炭赤紅、火苗亂竄,愛麗卡手裏攥著一把銀針,愛麗絲也手忙腳亂扯著紅線跟在後麵。眾人見是麥克斯韋稍稍有些放心,畢竟以他身份不至於公然行凶;不過轉念想想說不定他在競技場上被帕斯卡爾逆了龍鱗,要親自動手以泄心頭之恨,要不然帶這麽多人來幹嘛。


    波莉見這時麥克斯韋身後除了跟著安培、焦耳、歐姆,還有六色相中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瑪麗,這些都在競技場屏幕上亮過相,還有一人帶著三角帽,頂上插著一根穗子,身子一動就不停搖晃。“你們來幹什麽?”波莉一邊說一邊縮身往後退著,張開胳膊握緊拳頭擋在帕斯卡爾身前。


    “如果我們是來殺人滅口的,你怎麽辦?”瑪麗上前一步,冷冷看著波莉。


    波莉回頭看了一眼帕斯卡爾,跟著使勁往邊上一跳,往牆角裏一蹲,兩手捂住眼睛:“我什麽都沒看到,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出去逛街了,根本就不在這裏――”


    羅素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笑到一半扯動胸口傷勢咳嗽起來,還是一邊咳嗽一邊笑著。


    帕斯卡爾吞下藥丸後渾渾噩噩的,發覺周圍烏雲密布,陰風怒號,密雨如線,抬頭看去整個天空壓在頭頂,像是懸掛不住即刻就要塌下來似的,半天空依舊殘留著一點微光,仔細看時才發覺竟是聖母像上火光。身前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正站在聖母像下不緊不慢往前走著,眼見就要裝上聖母像,帕斯卡爾剛要出聲示警,驀地發覺竟喊不出聲來,身子空蕩蕩的像是隻有一雙眼睛飄蕩在這裏。那黑影走到聖母像前,聖母像身子竟扭曲起來,頃刻間就扭成麻花一樣,頭頂高舉那火炬也直直墜落。黑影穿過殘碎不堪那聖母像,繼續沿著贖罪大道往前走著,腳步過處身後建築竟沿著他足跡折疊起來,那黑影的足跡像是中線,整個亞特蘭蒂斯則是一張紙,竟在一股無形力量之下沿著中線折疊起來。


    “何等狂暴的魔法啊!”帕斯卡爾忍不住感歎,先是贖罪大道像是地震一樣現出裂縫,跟著兩旁地麵豎立起來,上麵的建築卻紋絲不動,直到兩邊地麵相撞,高樓大廈頓時就被擠扁,一塊塊斷壁殘垣如雨般撒落。這個世界像是按下靜音鍵沒有一絲一毫聲音,不過帕斯卡爾看到這場麵,卻在心頭響起震天動地的轟隆聲,覺得自己似乎也要被這狂暴的魔法卷入而擠成齏粉,忍不住得心慌。哪知自己竟安然無恙,依舊飄飄蕩蕩的緊跟著那個黑影,黑影步伐看去也不快,不過片刻間贖罪大道就走過一半,兩旁牛頓學園跟柏拉圖學園緩緩豎了起來跟著拍到一塊,不容他作何感歎那黑影已到聖靈殿前麵,兩側教堂從中裂開擠壓到一塊,斷壁殘垣麵包屑一樣從空散落。


    帕斯卡爾見著黑影不知施展何等魔法,竟像是扭曲空間一樣將整個亞特蘭蒂斯折疊起來,無盡恐慌之中竟浮起一絲快感,剛要上前去看下那黑影尊容,怎奈身子此時卻像被釘住動也不動,張大嘴巴也喊不出聲響,正渾身難受之際陡然一聲尖叫,那黑影驀地轉身,帕斯卡爾看得清清楚楚,那黑影赫然竟是自己!一驚之下,頓時驚醒,發覺身子黏乎乎的,渾身直冒冷汗。


    “你醒了,”麥克斯韋說話是依舊隱隱帶著微笑,“沒什麽事吧,我帶了醫生過來。”


    麥克斯韋說完瑪麗上前跪在帕斯卡爾身旁,伸手搭在他腕脈上緊閉雙眼。帕斯卡爾隻覺得瑪麗手指微涼,觸手處竟覺得一陣清爽,恨不得將其握在手裏,不過自知不配消受就要挪動身子,卻聽瑪麗卻斥道:“不要動。”帕斯卡爾知道她在號脈果然不再亂動,不過也忍不住好奇,這門手藝失傳已久,就算是四荒一些招搖撞騙的古醫也隻能翻來覆去背一些套話唬人,不知道瑪麗是否家傳習得。


    過了一會瑪麗站起身子,轉身向麥克斯韋匯報:“沒什麽大礙,想來隻是透支魔法渾身乏力。”


    麥克斯韋點點頭,身後帶著三角帽的那人皺眉道:“沒有傷到髒腑筋骨?連皮外傷都沒有?之前不是逼得老大法拉第籠都使出來了嗎?”


    瑪麗冷冷看了赫茲一眼,似是根本不屑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我不是說你……我的意思是……”赫茲支吾著,不知道怎麽說好。


    焦耳笑道:“怎麽沒話說了,馬基雅維利沒教你怎麽跟女孩說話嗎?”


    “住口!”赫茲一陣臉紅,他少年老成酷愛鑽研權謀,覺得選秀比武可有可無故而未曾出場,沒想到聽說有人將麥克斯韋逼到險境,故而跟著來見識見識。


    麥克斯韋坐到床邊剛伸出右手,羅素身子一翻:“你幹什麽?”波莉忍不住轉過頭來,從指縫中偷偷瞧著,看神情正痛苦掙紮著她這個上司要不要上前搭救這個唯一的手下。邊上富爾頓等人齊刷刷衝著麥克斯韋出手,赫茲猛一張口發出一聲女子尖叫般的聲響,富爾頓等人都覺得身子一,雙耳微微刺痛。赫茲一張口震住四人,扭頭去看瑪麗哪知她目不轉睛看著床上帕斯卡爾,竟好似渾然未覺。


    “不要緊。”帕斯卡爾見麥克斯韋右手隔空劃過他胸口,所過之處一陣劈啪輕響,知道身上殘存電流被慢慢吸走,身子頓時一陣輕鬆;若說之前好似挾山超海讓他渾身難受喘不過氣,這回頓時輕鬆起來忍不住撮唇長嘯,嘯聲清脆竟似凝而不散,連麥克斯韋在他身旁都不覺得刺耳。帕斯卡爾嘯聲綿延許久才漸漸止歇,低聲說了句謝謝卻依舊不願去看麥克斯韋。


    “不要緊,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告訴你,這一屆選秀的錄取名單,帕斯卡學園早已上報給牛頓學園了。”


    “什麽?!”


    波莉一下子跳了起來,趕緊掏出蘆葦紙記下來:“號外號外,選秀隱藏驚天大陰謀!據牛頓學園一高層人士透露,這一屆選秀名單早已內定,那麽選秀的目的何在呢?僅僅是走走過場嗎?還是逗人玩?”


    麥克斯韋此言一出,非但羅素忍不住大叫出來,帕斯卡爾也大為驚愕,他本以為就算內定名單,也要等競技場比試走完過場之後再說,沒想到選秀還沒開始結果早已注定。麥克斯韋告訴他這點自然是讓他免於追悔,畢竟就算沒有遇上麥克斯韋,結果也不會有何不同。那選秀比武還有何意義呢?想到自己還滿懷期盼、費心竭力去比武,看台上的人估計像是看馬戲團猴子表演一樣,選秀比武的人有多賣力,看台上的人就有多嘲笑吧。


    “如果你想進牛頓學園的話不是沒有法子,隻不過個人而言,並不建議你這麽做。”麥克斯韋說到這裏輕輕一歎。


    “不必了,命也如是,何必強求。”帕斯卡爾像是被抽幹精氣神,瞬間變得有氣無力,慢慢閉上眼睛。


    “無論如何,我都慶幸能遇到你這樣一個對手。”麥克斯韋說著,他雖然猜想帕斯卡爾不至於有性命之危,不過渾身上下了無傷痕終究讓他頗為意外,沒想到血肉之軀,經過魔法修行竟能到這等地步,自己一直生活在技術構築的世界裏,以為魔法不過是障眼法小把戲之流,看來需要好好審視這一觀點了。“再會了。”麥克斯韋起身離去,腦海中技術、魔法四個字不停盤旋。


    一行人搭電梯直上樓頂登上飛艇。赫茲說道:“老大,為虺弗摧,為蛇若何?要不要現在趁機將他除去?”他雖然未曾親臨競技場,不過後來反複觀摩發覺帕斯卡爾魔法、應變乃至決斷都讓他驚為天人,適才瑪麗探脈更是知道帕斯卡爾生挨下法拉第籠都毫發無傷,嘯聲中更是顯得魔力運用已爐火純青;此時弱不除去此人興許會淪為江洋大盜――隻不過他無論如何小心都萬萬不曾想到,帕斯卡爾日後會成為那個一手埋葬他們的人。


    麥克斯韋依舊微帶笑意:“不必了,難得遇上一個讓我隱隱感到害怕的對手。”


    瑪麗本來不屑赫茲那鬼鬼祟祟的語氣,不過麥克斯韋的話更是讓她大惑不解,她本以為麥克斯韋有著絕對自信,不會對帕斯卡爾下手,沒想到竟說出害怕二字:“既然大少爺感到害怕,還不除掉這個隱患?”


    “感到害怕我才會加緊努力,好擺脫這份懼意,這樣才會變得更強。”麥克斯韋笑意轉濃,看來畏懼之外更多的是興奮與喜悅。


    “隊長說這人眼神陰沉可怖,留著以後怕是會興風作浪。”


    “興風作浪有何不好?豈不是恰恰能攪活這潭死水?”


    赫茲扼腕歎息,麥克斯韋境界畢竟高出自己一等。他之所以為麥克斯韋折服,家世、能力、手腕都在其次,最讓他感到絕望的便是這等天塹般難以逾越的見識氣度。他也稱得上是人中之傑,不過跟麥克斯韋一比,就像是在不同的層次;雖然在自己這層他自謂已臻於極致,終究囿於見識氣度而不能更上層樓。之前他還翻來覆去為自己找借口,不過時至今日早已不做此想,甘心輔佐麥克斯韋。


    歐姆歎道:“不知道他如何成長到這等地步。”他之前在看台上掃過帕斯卡爾一眼,覺得他人不出眾、貌不驚人,沒想到竟是石中藏玉。


    “也許我們低估了他們自我成長的能力。”麥克斯韋歎道,如果說他們貴族子弟,自小私學就有各路名師傾囊指點,就如同精心培育的花卉;帕斯卡爾則像是荒原野草一樣,無人照理而任憑風吹雨打。可正是在這樣的環境裏,也少了許多有形無形的條條框框,讓他們能挖掘自己所長。況且他們出身貴族什麽東西都是唾手可得,往往隻是靠著自律修行;帕斯卡爾出身庶民、身無長物,無論想要什麽都不得不竭盡全力去爭取,這種本能般發奮圖強動力顯然也不是他們所能比,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艱難困苦,玉汝於成”吧。如果庶民子弟人人都像帕斯卡爾那樣,隻怕貴族、庶民就要倒翻過來了,不過也不必過於擔憂,畢竟能到帕斯卡爾這等境界的,已是庶民中頂尖的人物了。那些經不住風吹雨打的雜草,早就枯死在荒原之中了吧。


    麥克斯韋走後,房間一片死寂,羅素想要笑一笑活躍下氣氛,哪知才一出口就成了歎氣聲:“我以為我們不夠強大,不夠努力,不夠走運,才會輸掉;卻不知道結果早已注定。無論我們如何強大如何努力如何走運,都注定不會有好結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命也如是,命也如是啊!”


    帕斯卡爾忽然睜開眼睛:“你錯了,還是我們不夠強大。如果我們強大到足以踐踏帕斯卡學園,帕斯卡學園就不能阻攔我們;如果我們強大到足以踐踏牛頓學園,牛頓學園就不能阻攔我們;如果我們強大到足以踐踏全世界,整個世界就任由我們淩辱!”


    “一個人怎麽可能強過整個世界!”羅素心想這從邏輯上就說不過去吧。


    “一個人不可能整過整個世界,但能強過其他的人,所有其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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