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沙發上, 顧西決說的話顯然一語成讖, 隻是新年未到,這個年已經過得……


    不同凡響。


    薑鶴毫不懷疑現在就算找個冰桶把她的腦袋塞進去再□□,她可能依然還是燃燒的狀態……她已經快要蒸發了,盡管這時候她已經努力擺出一張“對於他的暗戀我毫不知情”臉。


    ……但是她表情不太到位。


    她抬起手將頭發挽至耳後, 被同學和老師知道她都不太在意, 但是被家長知道的話……鬼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麽讓人接受不了的事,畢竟他們有前科。


    但是現在操心這個顯然已經晚了,空氣都凝固了起來。


    最後還是顧母打破了沉默, 她抓起一團麵團扔向她兒子,等那麵團“啪”的一下打到他的臉,她像個天使一樣地說:“顧西決,你是想嚇死阿鶴嗎?”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臉都被打偏過去:“…….”


    薑鶴看向顧母的背後,都覺得她憑空生出一對象征和平的白色和平鴿翅膀出來。


    顧西決抬起手擦了下臉上沾上的麵粉:“我怎麽了,要不是當初你們自作主張,還要把我拉下水,我也不用走彎路走得那麽辛苦。”


    ……這話就讓人有點不愛聽了。


    都沒怎麽按照觀眾的意見讓你火葬場呢, 你怎麽自己還抱怨上了?


    站在學校門口宣布一下對我的愛意,是讓你爬了個山路十八彎的珠穆拉瑪峰了?


    薑鶴唇角抽搐了下:“是有多辛苦,累死你了嗎?”


    少年抬頭望了她一眼, 她又不敢說話了,整個人都慫慫的,慫成一團。


    “當初擅作主張是我們不對,但是阿鶴拒絕態度那麽強烈的話, 就是她本來就不喜歡你。”顧母說,“你休想把我們當做自己被拒絕的借口。”


    顧西決拿起一團麵,“啪”地按在桌麵上,隨手用擀麵杖靈活地把它杆成麵皮往他親媽手下一扔:“你說這話,自己信嗎?”


    “我當然信。”顧母麵不改色,接過麵皮往裏麵放餃子餡,手靈活地捏了幾下,就捏了個漂亮的餃子出來。


    “哦。”顧西決瞥了眼他爸,問,“我媽年輕的時候也喜歡這樣睜眼說瞎話?”


    “別拖我下水。”顧總頭也不抬地拿起手機,轉身離開了餐桌邊。


    “我倆口味還是挺像的,薑鶴也是一言不合就拿東西砸我,而且是當著全班的麵。”顧西決以一記絕殺送他親爹離開,薑鶴盯著腳底下的木地板試圖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我沒砸過你。”她狡辯。


    “開學第一天。”他友善地提醒。


    薑鶴徹底不說話了。


    薑家家主顯然也沒見過這個架勢,雖然當初他也參與商量了讓孩子們穩定下來訂個婚什麽的,但當事實擺在眼前,真的知道有這麽一個人高馬大少年喜歡自己的閨女……他還是有點吃不消。


    放下手中的透明玻璃杯,他深深地看了薑鶴一眼,也不知道到底是支持她接受顧西決好,還是希望她無情地拒絕他比較好……


    最後他也選擇抬腳跟著顧總遠離是非之地。


    剩下顧母和白女士。


    白女士從頭到尾沒說話,顯然她覺得雖然過程不太順利,但是結局能夠達到和她最開始設想的那樣,也挺不錯的。


    她沒理由開口給任何人找不痛快。


    而掀起這一係列腥風血雨的薑梟在沉默了一會兒後,問:“我還想打遊戲,誰陪我去?”


    沒人理他,氣氛尷尬得能擰出水來。


    薑鶴被逼得口幹舌燥,目光在桌子上掃了一圈,最後固定在她爸剛用過的杯子上,她想也不想拿起來一口灌進嘴巴裏。


    桌子邊安靜了幾秒。


    等顧西決溫和地提醒她“那是酒”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火辣辣的觸感在她舌尖炸開,她咕嚕一下猝不及防地把一大口白蘭地吞進肚子裏。


    沿著整個食道到胃裏都暖烘烘的,仿佛被塞進了個暖水袋,她嗆得捂著嘴,彎腰猛地咳嗽了幾聲,顧西決拉著她,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檸檬水。


    她接過飛快地喝了兩口。


    少年背對著身後所有人,垂眼看她嗆得泛紅濕漉漉的眼睛……


    眼中不著痕跡地浮起一絲絲笑意。


    他抬手,指尖輕柔地在她微泛紅的唇角擦了一下。


    “此地無銀三百兩,看你慌成什麽樣了。”他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得見的音量,無情地嘲笑她。


    “你還,挺高興啊!”她咬牙切齒,然後有點口齒不清……那杯白蘭地猛灌下去,上頭效果立竿見影。


    “是挺高興的,”他垂眼,斂去眼中情緒淡道,“你沒當著這麽多人麵直接拒絕我,四舍五入就是答應了。”


    “不不不,”薑鶴驚恐地瞪大了眼,抬頭望著他,“這是什麽強盜邏輯,沒有人會這麽認為的!”


    “大家都這麽認為。”顧西決無情地戳破了她的美夢,“你看我拉你來廚房誰攔著了,醉鬼?”


    薑鶴手裏的玻璃杯都要被她捏碎。


    “你太自信了,顧西決。”她說。


    “這跟自信沒關係。”


    “話別說太滿,別搞得好像一切都你運籌帷幄之中,你還是有不敢的事的。”


    “舉例。”


    “你敢現在吻我嗎?”


    她聲音不太大,但是卻清清楚楚地入了他的耳中。


    她一邊說著,胳膊繃得筆直,握著水杯的那隻手翹起來一根手指,圓潤的指尖直指外麵客廳。顧西決家裏也是那種開放式廚房,現在外麵客廳全都是人,大概是隨便誰一抬頭就能看見廚房裏站著的兩人在做什麽。


    現在為了反駁他,她卻敢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大概就是酒令智昏,使人上頭。


    並且當她說完這話,不但沒有後悔,還十分豪氣地挺了挺胸膛,望著他的眼中閃爍著挑釁的光芒。


    顧西決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他衝她笑了笑。


    這一笑,哪怕薑鶴現在看他都快有重影了還是條件反射似的汗毛豎了起來唱讚歌……她原本高舉的手臂鬆了鬆落下來,手肘死死地壓著吧台才沒讓自己丟臉地後退一步。


    硬撐著挺直腰杆,像根電線杆似的立在那裏。


    顧西決沒有回答她,隻是伸手溫柔地接過她手裏的杯子。


    放到吧台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與此同時,他一隻手覆在了她放在吧台的那隻手上,壓死了不給她轉身跑路的機會,俯身湊近她。


    “……”那張麵無表情的俊臉向自己壓過來的時候,薑鶴瞪大了眼,真的有一聲尖叫堵在喉嚨裏就要衝破封印。


    她沒想到顧西決這個狗玩意居然真的敢……


    外頭全是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唔”地一聲,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下秒他有些冰涼柔軟的薄唇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鼻息卻是溫熱的,噴灑在她的手背皮膚,她整條胳膊的雞皮疙瘩都泛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了下。


    近在咫尺的距離,顧西決漆黑的眼珠子微動,喉結在喉嚨裏滾動了下。


    那雙銳利黑眸鎖定她時,眼中赤.裸裸的侵占與占有欲,看得她心中也跟著“咯噔”一下,狠狠漏跳一拍。


    “阿決,躲廚房柱子後麵偷什麽懶,過來幫忙!”


    顧母的催促聲在客廳響起。


    ……廚房柱子?


    薑鶴愣了愣,過頭看了眼身邊,確實有個柱子類似的一小麵分割牆,投下的陰影正好將她籠罩。


    她茫然地眨眨眼。


    片刻死寂。


    隻見麵前的少年翹起唇角,衝她揚起極端惡劣的一笑,並抬手有些重地揉了揉她泛紅的耳垂……


    然後抬腳與她擦肩而過,走出廚房。


    年夜飯吃得有點失魂落魄。


    年夜飯後,大人坐在客廳裏例行看春晚聊天,薑鶴抱著手機縮在角落裏,正在微信上跟她的朋友們暴風哭泣。


    —一行白鶴上西行:認真地說,我想分手。


    —雅欣兒:你活膩了?


    —雅欣兒:請你撤回。


    —雅欣兒:王境澤式撤回表情包.jpg


    【一行白鶴上西行已經撤回了一條信息】


    —一行白鶴上西行:你不懂!我真的玩不過他,被吃的死死的,這他媽哪能行!!!!!!每次我想奮起反抗,就被他五指山拍成冬瓜餅餅,稀巴爛得血肉模糊!!!!啊!!!!!!!


    —一行白鶴上西行:嗚嗚嗚嗚嗚嗚嗚嚶嚶嚶!


    —雅欣兒:喝酒了你?


    —一行白鶴上西行:一點點。


    —雅欣兒:我看不止。


    —一行白鶴上西行:下午的事了,現在我都酒醒了!醒了!


    —雅欣兒:放屁!清醒狀態下你能說出這麽可怕的話,你要不去找陳星說話吧,或者你們班的莫文霏,或者群發個微信,問問誰願意看你作死順便獲個”知情不報罪”一起同赴黃泉的……總之那個人不是我。


    —一行白鶴上西行:你不是我的朋友了。


    —雅欣兒:不是哦,從你踏出f班大門的那刻起就不是了哦,姐姐不跟不是f班的人玩。


    —一行白鶴上西行:你和顧西決一樣無情,在人家驚慌失措的時候,就不能安慰安慰人家?


    —雅欣兒:別撒嬌了姑奶奶,您能靠撒嬌從顧西決的手裏活下來嗎!


    —雅欣兒:有空作死去醒醒酒吧,你現在在哪呢?


    “……”薑鶴放下手機看了看四周。


    —一行白鶴上西行:顧西決家?


    —雅欣兒:……


    —雅欣兒:?


    —雅欣兒:操,拜拜。


    接下來無論薑鶴再怎麽震邵雅欣,這人也如同一具屍體,無論她再怎麽晃,都沒有再對她睜開過眼睛。


    薑鶴惆悵地歎了口氣,準備找下一個人騷擾,正艱難地思考她的人脈關係裏有誰比較有愛心,這時候,身後熟悉的氣息籠罩了她。


    “在和誰聊的那麽開心?”平淡的聲音響起,薑鶴差點把手機吃進肚子裏。


    她一臉惶恐地回過頭望著身後的人,他垂眼安靜地站在他身後。


    “你什麽時候來的?”她問。


    “剛剛,”他答,“幹什麽,一臉心虛?”


    看不出他有什麽不對勁,大概是沒看見剛才的信息內容的。


    “沒有,”心中默默鬆了口氣,她用力維持住嚴肅的臉,“沒有。”


    “我媽讓我來看看你,剛才你晚飯也沒吃多少,要不要先讓你去睡一會,快十二點再叫你起來放鞭炮還有守夜?”


    他一邊說著,一邊很自然地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有點熱,但是也不是發燒那種高熱,他縮回手。


    “酒還沒醒?”


    “醒了,後勁上來了,有點困而已。”她說著打了個嗬欠,拽著他的衣袖站起來,“我去睡一會。”


    ”我送你回去。”他說。


    她站在沙發上,歪著腦袋看他,沒動,也沒說好還是不好。


    過了一會兒,就在顧西決準備再次問這個醉鬼還有什麽幺蛾子的時候,隻見她有些目光渙散的眸子有了焦距,她望著他的臉笑了笑,搖了搖他的袖子:“睡你的床,行不行?”


    他瞬間表情全失,麵無表情地望著她。


    薑鶴還以為他不答應,皺眉:“不行嗎,你早上才說要公平的。”


    “行。”他盯著她的臉,緩緩地彎起唇角笑著說,“怎麽不行。”


    進了房間,燈也沒開。


    他將她抵在門邊的牆上,素日裏彎弓的手臂強而有力地捁著她的腰,鼻息之間淡淡的紅酒氣息盡數噴灑在她的臉上。


    她被他親的猝不及防。


    就像是從背脊竄起一陣電流,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黑暗之中,她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唯有他扶在她腰間的大手是唯一的熱源,感覺到他靈活的舌尖挑開她的唇瓣,帶著強勢頂開她的牙關。


    如暴雪侵襲。


    ……之前沒有過的。


    她嚇了一跳。


    嗚咽了一聲,一聲“顧”字剛吐出一個音就被他吞噬在了口中,趁著她說話鬆懈警惕,舌尖得以輕而易舉深入探入她的口腔,纏住她的。


    帶著比他打架時摁著別人錘的時候更加凶狠的氣勢。


    薑鶴的腦袋在升溫,如果不是他的手支撐住她,現在她已經丟臉地坐在地上……身上完全沒有力氣,她氣喘籲籲。


    等他好不容易發慈悲般放開她,唇舌之間還全是彼此的氣息,她有些艱難地猛吸兩口氣,眼裏全是茫然又受驚的水霧。


    他俯身,輕咬她的唇瓣細磨。


    那慢吞吞的勁兒,如果剛才是狂風暴雨,那現在就是淩遲處死。


    薑鶴抱著他的脖子,任由他索吻,大氣不敢出一個。


    等他放開她,立刻一頭紮進他的頸脖裏,鴕鳥一般賴唧唧道:“困,放我去睡。”


    他微微閉眼,平息了下喘息。


    側了側臉,有些滾燙的吻落在她暴露於他眼皮子底下的白皙頸脖。


    “還分手嗎?”他語氣平靜。


    黑暗房間裏,空氣一下子變得冰涼而森冷。


    他語氣裏是藏不住的危險氣息。


    貼在她腰間的手在細細摩挲,也許能感覺到他手下的人瞬間緊繃起來,半晌她卻沒有回答。


    顧西決垂下眼,目光微沉,就好像身體裏的血液也一同慢慢地冷卻了下來。


    幾秒的沉默對於他來說也有些過於難熬。


    當他動作一頓,正想再說些什麽,或者是逼她說些什麽,這時候,忽然感覺到頸脖落入一滴滾燙的水珠,他愣了下,伸手抬起埋首於他頸脖的那張臉……


    隨手一摸,摸到一手濕漉漉的水珠。


    她哭的無聲無息,就是眼淚珠不受控製似的往下掉,越掉越大顆,逐漸有了鼻息嗚咽的聲音。


    “哭什麽?”他問。


    “你偷看我發微信。”她帶著哭腔,惡人先告狀,“你怎麽這樣啊?”


    顧西決不說話,看著她哭了一會兒。


    後者吧嗒吧嗒掉了一把眼淚,本來房間裏就暗,滿眼眼淚汪汪地都快看不清楚眼前人的表情,又見他不說話也不動彈,心中越來越沒底。


    於是“嗷”地一聲又撲回他懷裏,這回不耍心眼了,老老實實立正挨打:“不分手。”


    過了一會兒,就當她以為自己今晚會因口出狂言而大限將至,雙腳突然離地,少年輕而易舉地將她抱了起來,她抱著他的脖子驚呼一聲。


    下一秒人便落在床上,她還抱著他,帶著他一起倒下。


    鼻息之間都是他的味道。


    薑鶴深深地嗅嗅鼻子,抱緊了他。


    埋首鑽入他的懷中。


    他抬手,粗糙指腹有些粗魯地壓了壓她的眼角,冷著聲音評價:“太嬌氣。”


    語氣卻也軟了下來。


    薑鶴不說話,眼淚鼻涕都糊他衣服上,得寸進尺地抽搭著問:“你剛才怎麽不給我擦眼淚?”


    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是先抽你一頓還是先安慰你……


    顧西決在心裏默默地想。


    開口時嗓音低沉,爸爸絕不讓步:“你還來勁了,扔你出去啊。”


    薑鶴老實地“哦”了聲,報複性地糊他一身眼淚,心想老娘自己擦,呸。


    雖然腦子一片混沌,但她心裏清楚,剛才大概有那麽一瞬間,他是真的生氣。


    像是要活吞了她般。


    呃,不能想,想想都腿軟,真的像是把頭放斷頭台上玩了一圈似的。


    ……現在,大概是警報解除了。


    她打了個嗬欠,心想,果然是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比如今晚,要不是她反應夠快怕不是要死在他手裏……


    挺刺激。


    “顧西決,你氣夠了嗎,我就隨便說一下而已,誰讓你老這樣那樣逗我,天天急得我上躥下跳,以後你要不逗我了的話我當然就不亂說話…….”


    她揪著他的衣領,碎碎念。


    他沒有立刻回答她,給她擦了下臉上的眼淚,然後抬手,警告地拍了拍她的屁股,用勁挺大。


    “睡不睡了,話那麽多。”他低啞著嗓音,低頭問她,“不睡再幹點別的?”


    她沉默了兩秒。


    “……不了不了,睡,睡。”


    “……”


    “顧西決。”


    “什麽?”


    “……新年快樂。”


    等了一會兒,她等到頭頂一陣輕笑。


    “嗯,”他說,“新年快樂。”


    薑鶴閉上眼,胡思亂想中突然想起來自邵雅欣的靈魂發問:別撒嬌了姑奶奶,您能靠撒嬌從顧西決的手裏活下來嗎!


    ……


    哦。


    那好像,真的能。


    作者有話要說:  舌:有了!有了!這不就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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