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兩個學院的聯誼被選在了一個距離學校不遠的日式居酒屋裏, 一個榻榻米的屋子坐了十幾個人,簡直其樂融融。


    大門外,林海第三次看向身邊立著麵無表情的大爺,頭皮發麻:“阿決, 決哥, 笑一個……ball ball  你,你這樣,會嚇著妹子。”


    事情是這樣的。


    今天下午軍訓完, 林海他們一窩蜂衝回了宿舍雞飛狗跳地排隊洗澡,顧西決不跟他們搶,靠坐在自己位置的椅子上玩手機。


    大熊洗完,嘴裏哼著“妹妹你等著哥哥咿呀喲,等著哥哥來牽手”,一頭紮進衣櫃裏選衣服;林海舉著吹風機在琢磨給自己吹一個什麽樣的發型;阿華在浴室裏一邊嘩嘩衝澡一邊隔著門問“你們說小結巴男朋友長啥樣啊會比我帥不”……


    這時候顧西決玩了一會兒微信後站起來,說:“晚上我也去。”


    宿舍眾人:“!”


    大佬的這個宣告震驚到了一個宿舍的人,都說上了大學異地戀的女朋友默認不存在, 但是這位大哥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裝你好歹也要裝兩天啊!


    說好的為了女朋友才讀的醫科大學呢,上學第一天就蓄意出軌,這會讓多少還相信純純愛情的大家感到生理不適知道不!


    而且你去了妹子都看你了我們還能撈著一點渣不!


    “……”林海關了吹風機, 一臉茫然地望著身穿迷彩服、腳踩軍旅鞋,依然寬肩窄腰帥的像模特的少年一眼,“那你要洗個澡不?”


    顧西決瞥了他一眼:“不用。”


    大熊:“哥們,聯誼連澡都不洗嗎, 下午流這老多汗……”


    顧西決:“我又不是去相親的。”


    回答他的是宿友們的五臉懵逼。


    而這會兒,望著站在居酒屋門外一臉嚴肅站著的少年,林海覺得自己可能悟到了什麽:顧西決確實不像是來相親的,他可能是來殺人的(認真)。


    薑鶴比顧西決先一步到了居酒屋。


    麵前的茶水都換了兩杯,正處於坐立不安的狀態。


    其實下午被顧西決的死亡視線逼得原地就範,不打自招自己有男朋友的那一秒,她已經做好了社交死亡的準備。


    沒想到軍訓完,她正琢磨晚上吃什麽,那邊來了個微信……先是發給她了一個學校附近居酒屋的定位,然後問她,上個星期說想吃日料還算不算。


    薑鶴盯著那個有點眼熟的居酒屋的名字看了半天,才想到這好像是今晚要聯誼的地方,回給顧西決一串“……”,對方又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


    並附贈一行字。


    ——不是要社交,我帶你去。


    此時此刻,薑鶴看著眼前紛紛略帶羞澀,卻氣氛良好互相交換微信的青春男女,覺得自己大概是失了智,才頭腦一熱答應了顧西決今晚來聯誼會對著飆戲。


    屁股長針似的動了動,心裏想著要不還是走吧趁著還沒涼透。


    這時候身後的拉門被人一把拉開,帶著走廊上的熱浪撲進來,小包廂裏安靜了幾秒,紛紛抬頭看站在外麵換鞋的人。


    包房裏的女生眼亮了亮,有幾個清了清嗓子坐直起來,微微抬高下巴像是驕傲的小孔雀。


    薑鶴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門外站了個相親屆極品資源。


    “……”


    外麵的熱氣不斷淌入,她的背後卻滴出一滴冷汗,在身後的人脫了腳上的鞋隨手一放踩上榻榻米,沉聲說“不好意思,來晚了”時,她終於鼓起勇氣回頭看了眼,正好看見“啪”地一下落下的軍旅鞋。


    突然有了一種想要跳起來尖叫著離開的衝動。


    沒等她動作。


    來人已經帶著她熟悉的氣息,挨著她坐下來。


    整個包間是個長方形的榻榻米桌子,薑鶴和舍友兩個人坐在整張桌子背對著門的所謂上菜位,顧西決自然而然像是進屋就近原則、在挨著她隔著一個拐角的地方坐下來。


    借著拿喝茶的杯子的動作,顧西決臉微偏,似不經意地掃了她一眼。


    長卷發半披散下來,一半連帶額前劉海紮起來在頭頂上紮了個小狗尾巴,露出光潔的額頭……今天薑鶴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吊帶連衣裙,連衣裙版型很好將她不堪一握的蠻腰襯出來,這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可愛又嫵媚。


    顧西決勾了勾唇角,收回目光。


    薑鶴卻被他這不鹹不淡的一眼看到渾身血液都凍結。


    大家正忙著做自我介紹,沒人注意到靠近門口的位置氣氛不太對。


    她往後坐了坐,爬走從角落衣簍裏翻出自己的牛仔外套穿上。


    “薑鶴,你怎麽了?”不明所以的寧淡轉過頭問她。


    “我冷,”薑鶴說,“剛才熱,現在冷。”


    其實今天打從進屋開始,她就沒怎麽說話,自我介紹什麽的都是她宿舍貼心的姐姐們給她完成的……眼下她終於開口,這一個個字往外蹦的,大家很快明白過來,早就聽說法醫專業有個人很好性格也很好的小女神說話和聽力不是特別方便,原來就是她。


    然而此時薑鶴無心注意周圍人的眼光,穿好了外套,把該遮的不該遮的都遮得嚴嚴實實,才吭哧吭哧地爬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不管是不是錯覺,現在她感覺周圍的威壓無聲減少了許多,至少能讓人順利呼吸……


    她深呼吸一口氣,很糾結地捏著用來擦手的毛巾邊緣,覺得萬分的委屈,很想跳起來指責身邊的人:外麵快到四十度,你憑什麽不讓我穿吊帶裙!


    但是她沒有。


    因為顧西決什麽也沒說,隻是看了她一眼,視線在她鎖骨附近停留了大概二三秒而已。


    桌子下是個讓人放腳的神坑,薑鶴在桌下用力踢了他一下。


    此時顧西決正扭頭微笑著跟別人做自我介紹,毫無征兆地停頓了下,在一屋子人莫名其妙的注視中,他不動聲色地吐出一口氣,這才把說了一半的話繼續說下去。


    等他自我介紹完,輪到林海,大家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暫時從他身上挪開。


    沒人注意原本他放在桌上的手自然而然地滑落,消失在了桌子下麵。


    溫熱幹燥的大手略微粗糙,桌子下落在了薑鶴的腿上,半隻手掌壓著她裙擺的邊緣,半隻手掌貼在她大腿皮膚上……像極了地鐵上的鹹豬手,毫無征兆地,帶著懲罰性地,突然掐了她一下。


    薑鶴:“啊!”


    渾身的汗毛早在他的手覆蓋上來時便起立,眼下倒吸一口涼氣低低呼了一聲。


    不遠處一桌子熱絡聊天、有說有笑的人沒注意。


    隻有距離薑鶴最近的寧淡轉過頭看了身邊腰杆停止,雙手放在桌麵,姿勢標準的像是個小學生的小姑娘一眼,關心地問:“怎麽了,是不是餓了?”


    “是,”薑鶴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好餓。”


    在她說話的時候,腿上的大手放開了指尖掐著的肉,指尖一撩,在裙擺下握住了她的大腿。


    然後再也沒有挪開過。


    這時候服務員開始上菜,除了之前點好的一些烤串、毛豆等小食之外,一壺壺的清酒也被送了上來。


    不知道是誰起哄要幹杯慶祝新來的友誼,此時放在薑鶴腿上那隻作威作福的手終於挪開,她狂鬆一口氣,雙手虔誠地舉起麵前的茶杯……


    露出一個路人又得體的微笑。


    還沒來得及跟著說點什麽祝酒詞。


    這時候,手中的茶杯被人捏著邊緣挪開,她愣了愣,順著拿開她茶杯的手看過去。對視上一雙波瀾無驚的漆黑瞳眸。


    “小姑娘,成年了嗎?”


    他嗓音低沉沙啞,臉上懶洋洋的,“小姑娘”三個字像是從舌尖吐出來的,喊得一桌子的女生半數紅了臉。


    薑鶴一臉懵逼地望著顧西決,實不相瞞,她十八歲的生日蛋糕都是眼前這位在這跟她裝大蒜的王八犢子親自拎回家的。


    她動了動唇,隻來得及“啊”了一聲,手裏被塞進一杯冰的小酒杯。


    “成年了就喝這個,喝什麽茶。”


    薑鶴拿過杯子嗅了嗅,哦,是酒。


    這時候手背被碰了碰,她從就酒杯邊緣望向他,見他眼中帶著一點點笑意:“就一杯,怕什麽。”


    桌邊的氣氛忽然變得有點曖昧。


    多少女生和男生不甘心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但是他們對此也毫無辦法……聯誼會麽又他媽不是田忌賽馬,上等馬眼睛沒瞎看上的永遠都是上等馬。


    人郎才女貌湊在一起了,簡直是標準結局。


    林海抬起手,酸溜溜地拍了拍顧西決的背,心想,您阿嫲的,簡直渣男。


    碰杯的事兒仿佛一個小小的插曲,過不久就被大家遺忘得一幹二淨。


    居酒屋的日式烤串做的非常正宗,大概過了一會兒大家酒足飯飽,又重新叫了一些低度數的梅子酒,坐在桌邊聊天。


    薑鶴一隻手撐在桌邊,白皙光良如新剝雞蛋的臉蛋上沾染上了一絲絲的紅暈,清酒味道不錯,她喝了幾杯。


    沒醉,算是微醺。


    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她轉過頭偷偷打了個嗬欠。


    這一幕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卻落在餘光始終放在她身上的顧西決眼裏,隻見小姑娘偏了頭像是隻安靜的小貓似的張嘴打了個嗬欠,張開嘴露出一點點虎牙的尖,粉色的舌尖壓在貝齒後麵……


    顧西決停頓了下,當下退出了和林海他們的閑聊。


    此時薑鶴雙手撐著桌子爬起來,嘟囔了聲“我去洗手間”,然後往門邊挪。


    拉開門,外麵擺著一地大家脫下來的鞋。


    各式各樣的鞋子,不乏有奢侈品牌,還有一些aj什麽的,大概大家都是把自己的好行頭搬了出來,沒人甘心落與人後。


    一地的鞋子裏,某雙草綠色土裏土氣的軍旅鞋特別顯眼。


    薑鶴扶著包廂門邊,大腦一片空白,雙眼發直地觀察了一會兒門口的鞋子們,又看了一眼自己穿脫都挺麻煩的綁帶涼鞋,猶豫了下,白嫩嫩的雙腳落在了那雙軍旅鞋的上麵。


    跳下榻榻米。


    鞋太大,她捅進去還煞有其事地立起鞋尖踢了踢。


    後腳跟踩著空出一大截的鞋子,她在走廊地麵上站穩,轉過頭,一眼對視上這會兒桌在桌邊轉頭望著她的少年。


    她勾唇,懵裏懵懂,衝著他天真一笑。


    她的笑容消失在重新拉起來的包廂推拉門後。


    ……


    林海正和寧淡熱烈吹捧自己在高中學校時,是怎樣一個能文能武的男神。


    這時候,突然聽見身邊的人“嗒”地一下放下酒杯,一米八幾的高大身形,像是尼瑪高樓大廈後麵冒出來的金剛似的立了起來。


    他卡殼了一下:“決哥,怎麽了?”


    少年垂下的睫毛遮去眼中的暗光,薄唇微抿,淡道:“洗手間。”


    作者有話要說:  是成年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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