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臣跟著一臉陰沉的劉崇,回到錦衣衛北鎮撫司。(.無彈窗廣告)


    “真是豈有此理!死太監!東廠閹狗!沒有一次不出來搶風頭!”回到自己的地盤,劉崇徹底爆發出來,啪的一掌拍在桌上,將桌上的文房四寶拍得跳起一尺高。


    段明臣給劉崇倒了杯茶,勸道:“大人息怒,犯不著為那種人生氣。”


    劉崇胸口起伏,正好感覺口渴了,接過茶碗一飲而盡,頓覺滿口清香,不禁咦了一聲,又倒了一杯喝下去,驚歎道:“這是什麽茶?這麽香!”


    段明臣心想,你喝的正是被你罵的“東廠閹狗”送的茶,不過他可不便直說,之前因為他跟顧懷清走得近,已經讓劉崇頗感不滿,如果讓他知道這是顧懷清送他的茶葉,這罐價值千金的靈山雀舌恐怕立刻就要被扔了去。


    “屬下也不知,可能是最近剛到的新茶吧。”段明臣含糊其辭的混過去。


    好在劉崇心裏記掛著案子,沒有深究茶葉的來曆,又回到主題,歎了口氣道:“之前陛下命錦衣衛保護公主,可公主卻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真要深究起來,我們也難辭其咎。”


    “此事確實是屬下大意了,早知道該多派些人保護公主。”段明臣低頭道。


    劉崇擺擺手:“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為今之計,必須趕在東廠之前,找到相野雄飛這廝,將凶手抓拿歸案並繩之以法,如此,我們才能將功贖罪,不負陛下所托。”


    段明臣聞言,卻皺起濃黑英挺的眉,道:“大人,屬下認為,相野雄飛此人……”


    話沒說完,外頭傳來請示的聲音:“指揮使大人,羅千戶求見,說有急事稟告!”


    羅欽手下的人保護公主出了岔子,羅欽自覺失職,便主動請纓擔任搜捕相野雄飛的職責,他這會兒出現,必然與此案有關。


    劉崇忙道:“快傳他進來!”


    羅欽風風火火的跑進門,對劉崇和段明臣行禮之後,不等劉崇開口問,便主動說道:“有相野雄飛這廝的行蹤了,不過不是好消息!”


    “怎麽說?”段明臣問道。


    “今早京郊宋氏義莊有人報案,說有人在夜裏闖進去盜走一匹馬,並且打傷了馬夫。根據那受傷的馬夫描述形貌,盜馬賊應該就是相野雄飛。(.棉、花‘糖’小‘說’)”


    劉崇震驚道:“宋氏義莊?那不是在城外三十裏開外了?不是命令緊閉城門了,相野雄飛是如何出城的?”


    羅欽啞口無言,訥訥的道:“這一點……屬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案發之時是半夜,城門本就是關著的,城樓那麽高,每十步就有士兵巡邏,他就算能爬上城樓,也不會不被人發現。”


    劉崇惱火道:“那倒是奇了怪了,莫非這廝還長了翅膀,能飛出去不成?”


    羅欽被劉崇黑著臉一吼,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用求援的眼神看向段明臣。劉崇這人性格暴烈,經常把手下罵得狗血淋頭,不過對於段明臣這個智勇雙全的下屬,他還是比較信任的,所以往往錦衣衛兄弟犯了事,就會請段明臣出麵求情。


    段明臣用眼神安慰了一下羅欽,問道:“相野雄飛盜了馬,向哪個方向逃去?有沒有派人去追蹤?”


    “根據那馬蹄的印跡,應該是往南邊去的,已經派人帶著獵犬去追蹤,一有消息就會回報。”羅欽想了想,又道,“屬下感覺,相野雄飛這廝雖然不是大齊人士,但逃跑的路線卻似乎很有規劃,別的不說,他一出城就直奔宋氏義莊,好像一早就知曉那裏養了好馬。”


    段明臣頷首道:“你不要小看東瀛人。東瀛兩度攻打高麗,其野心並不僅限於占領高麗,而是想借高麗這塊跳板侵入我大齊的中原沃土,因此他們恐怕一早就對大齊做了深入調查,甚至很多地方都布下了他們的暗樁,相野雄飛身為大將之子,必然掌握著這些情報。如果不是有人接應,相野雄飛就是武功再高,也不敢獨自一人在陌生的國土上逃竄。”


    羅欽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心中對段明臣的見識更加欽佩。


    劉崇臉上的神情則凝重起來,道:“照明臣的推斷,相野雄飛會沿什麽路線逃跑?”


    段明臣道:“這個不好說,但按照常理,他若是要逃回東瀛,必然會往東南沿海,找到船隻渡海回國。倭寇以前比較猖獗之地,比如浙東和福建的沿海地區,很可能會有倭人的據點。”


    “哼,若是讓他逃出大齊,那我們的臉麵也丟盡了!”劉崇眼露精光,捋了捋下巴的絡腮胡,想了想道,“這樣,我即刻便傳令錦衣衛臨海四大衛所,各派出緹騎五百,全力追緝疑犯相野雄飛。”


    段明臣皺起眉,道:“大人,屬下倒是建議,隻是追捕一個相野雄飛,不需如此大張旗鼓。緹騎一出,必然攪得人心惶惶,不如悄悄布下陷阱,守株待兔,等待相野雄飛和東瀛暗哨自投羅網,豈不更妙?”


    劉崇哈哈大笑,拍著段明臣的肩膀:“明臣此計甚妙!那此事便交給你去辦!”


    劉崇手勁甚大,蒲扇般的大掌拍在段明臣肩上,震得他肩膀酸麻。


    羅欽心裏也不免同情段明臣,劉大人的鐵掌功可不是蓋的,普通人被拍一下估計就軟癱在地了。


    羅欽投桃報李,趁機給段明臣解圍,道:“屬下親自去城門和義莊再查看一番,段大人要不要一起?”


    “正有此意。”段明臣點頭說道。他也正想去實地查看一番,看能不能發現線索。


    段明臣與羅欽從北鎮撫司出來,各自牽了馬。


    “段大哥,我們去哪個門?”


    “既然相野雄飛出現在京城南郊的義莊,應該是從南門出去的,所以我們就先去南門看看。”


    於是他們便騎馬趕到南門,負責京畿戍衛的九門提督賀亮親自迎接二人。


    京城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九門提督賀亮自然不敢怠慢,驛館公主被害相野脫逃的消息,他就立刻下令增加了一倍兵力,加強城門守備,務必要將疑犯堵在城裏,誰知這樣安排之後,相野雄飛竟然還是逃出城去,這不免讓他這個長官麵上無光。


    段明臣跟賀亮見禮之後,賀亮主動表達了歉意。賀亮此人在朝中口碑甚好,段明臣以前跟他打過幾次交道,也了解他是謹慎嚴謹的性格,不是那種玩忽職守之人。


    段明臣擺擺手:“賀大人不必自責,相野雄飛此人性格狡詐,武功又高,是個棘手的角色。我們前來,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是如何出城的。”


    賀亮苦著臉道:“不怕段大人笑話,這事兒下官也沒弄清楚。”


    段明臣道:“昨晚負責南門守備的是哪位?可否請他過來問話?”


    賀亮點點頭,著人叫來一個身披盔甲、膚色黝黑的方臉漢子,道:“這是簡大勇,負責南門守備,段大人有話隻管問。”


    簡大勇麵相憨厚老實,見到段明臣那一身飛魚服,想起錦衣衛嚴酷的名聲,頭皮不禁有些發麻。


    段明臣朝羅欽微抬下巴,羅欽心領神會,便開始審問簡大勇。


    要說錦衣衛嚴酷的名聲,那確實名不虛傳。簡大勇是一條彪形漢子,也招架不住錦衣衛那暗藏機鋒、步步緊逼的審問方式,不一會兒額頭和背心就被冷汗浸透了,若是換個膽子小點兒的,恐怕要嚇得尿褲子了。


    賀亮看著不免心驚,看著羅欽長著一張娃娃臉,可是逼問的架勢卻像用刀子在戳人,帶給人極大的心理壓力,簡直比大刑伺候都可怕。


    賀亮這才相信有些被錦衣衛審過的人說的話,錦衣衛哪怕沒有詔獄的百種酷刑,也一樣可以讓人膽寒的。他隻祈禱這輩子都不要落到錦衣衛手裏,否則就是不死也要落下心理陰影。


    段明臣端了杯茶,坐在椅子上,半闔著眼,聽羅欽審問簡大勇。坐到他這個位置的錦衣衛統領,審過的犯人不下數千,早就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一番審訊下來,若是對方心裏有鬼,基本上都能看出破綻來。


    原本他有點疑心南門守備簡大勇是不是東瀛暗樁,裏應外合偷放相野雄飛出城,但審問的過程中,簡大勇雖被逼得狼狽,但自始至終說的話都很統一,南門的人員部署、巡崗、換班等情況,他都安排得妥當,並無疏漏之處。


    羅欽問完,拿眼去看段明臣,段明臣朝他微微搖頭,羅欽便對簡大勇道:“好了,你下去吧。”


    簡大勇如釋重負,長籲了一口氣,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趕緊離開兩位瘟神,並且決定,這輩子都要做個安分守己的良民,永遠也不要跟這幫可怕的錦衣衛扯上關係。


    段明臣站起身,對賀亮道:“賀大人,麻煩帶我們去城牆上看一看。”


    “當然,段大人請。”


    賀亮領著兩人沿著數百級樓梯,登上古老的城牆。


    大齊建都至今,已有兩百餘年,作為軍事要地,京城的城牆修得可謂固若金湯,牆體用大塊青石壘成,高足有百丈。


    城樓之上,旌旗迎風獵獵作響,段明臣站在城牆邊,朝下麵望去,但見城牆高聳,青石牆磚有些年頭了,上麵長滿青苔,異常滑膩,即使以段明臣的功夫,也不敢說一口氣可以攀上百丈高牆。何況城牆上每十步就有身穿盔甲手持□□的衛兵站崗,昨晚甚至加了一倍人手,相野雄飛即使練了壁虎功,能夠攀上城牆,也不可能逃過衛兵的眼光,不被人發現行蹤。


    那相野雄飛到底怎麽出的城,莫非他長了翅膀?段明臣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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