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臣斟酌了一下,問道:“娘,安王真的是我的生父?”


    段雲氏臉色略帶尷尬,卻也不再隱瞞,便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氣道:“臣兒,你別怪我瞞你這麽多年,娘也有苦衷。<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遇見他的時候,娘才十六歲,太年輕太天真,對他一見鍾情,輕易的被他騙了身心。他對我是有幾分真心,還許諾要娶我為妻,可畢竟我們身份懸殊,沒多久一道賜婚的聖旨下來,那尤氏是侯府嫡女,家族背景深厚,又是聖旨賜婚,他自然不能拒絕,卻還要我嫁給他做側妃。我這時候才醒悟過來,我跟他說,讓我給他做妾,做夢都別想!


    我們大吵一架,然後我便決然離開他,當時我還不知道自己懷孕,正好段家上門求親,你父親段賢安跟我是青梅竹馬,我跟他坦白了自己的過往,他寬宏大度的原諒了我,所以我就嫁給了他。後來發現我懷孕了,他也沒有計較,還說會將你視同己出。你父親真的是一個善良的好人,可惜老天爺不開眼,讓他年紀輕輕就走了……”


    段雲氏說到動情處,眼淚又湧出來,段明臣忙替她擦去眼淚。


    段雲氏紅著眼繼續道:“你父親過世後,蕭裕又回頭來找我,他也猜出來你是他的孩子,就要我帶著你回到他身邊,可是我沒有同意。就算清貧度日,也好過給人當妾,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我的兒子成為矮人一等的庶子。而且王府後院,怎麽也不會幹淨,他那個王妃怎會容下我們?到時候,我身為妾室,根本沒有能力保護你。所以他來找我的時候,我寧死也不同意做他側妃,也不同意他把你帶走。”


    段雲氏緊緊抱住段明臣,仿佛他還是個繈褓中的嬰兒。


    為女則弱,為母則強。段明臣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柔弱的段雲氏作為母親,是如何拿出所有的勇氣和氣力來對抗搶他兒子的人,就像母獸保護幼子一樣。


    段明臣感動的道:“娘親……這些年來,苦了你了……”


    “蕭裕雖然負了我,但我不後悔跟他有那麽一段露水情,因為有了你。兒子,你是母親的驕傲,生下你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段雲氏將頭擱在他的肩膀上,委屈的道,“臣兒,你會不會怪娘,看不起娘?”


    段明臣心疼的抱住他母親:“娘說什麽話,如果沒有你,又怎麽會有我?更不用說你含辛茹苦這麽多年,獨自撫養我長大。反而是我不孝,沒有好好的孝順你,又常年在外,難得歸家,讓你牽掛,害你憂心。(.)”


    “娘不苦,隻要你好好的,娘就開心了。”


    “娘,有句話兒子想問你……”段明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個明白,“你對安王到底是什麽心思?如果他許你王妃之位,你願不願意回到他身邊?”


    段雲氏苦笑道:“你不用試探,我如果想回頭,早就答應他了,可是俗話說,覆水難收,我和他終究是沒有緣分的,再也回不去了。我如今隻想守著你,安安生生的過日子。等你傷痊愈了,我們就離開此地。”


    看起來段雲氏還不知安王的野心,段明臣也不願說出來,平白讓母親擔心,他隻需確認母親對安王沒有餘情未了,就足夠了。


    安王雖是他血緣上的生父,但對他並無養育之情,段明臣也很難憑一麵之緣就對他生出親情,何況安王野心勃勃,意圖謀逆,段明臣向來公私分明,身為錦衣衛,隻對皇帝效忠,哪怕那是他的生父也不能留情麵。


    ******


    這一頭段明臣母子聊得動情,那一頭安王出去,板著臉找人把蕭玨叫來,祭出家法,著人將蕭玨抽了一百鞭,抽得他皮開肉綻,又命他閉門思過,好好反省。


    不過,到底是親父子,打斷骨頭連著筋,行刑的人不敢不遵從安王的命令,但也不敢狠打,所以下手還是有分寸的,蕭玨的傷看起來嚴重,其實也就是皮肉傷。


    蕭玨挨了一頓打,又被關起來,心裏的不滿和嫉恨就更深了。從一開始,安王就打定主意讓他把段明臣帶回來,所以才會讓他進宮跟太後提出要求,要段明臣護送他回鄉。


    對於段明臣母子的存在,他的母親安王妃早就心知肚明,之所以隱忍未發,一來是安王並未將他們接回府,也沒有過明路子,而蕭玨早就被封為世子,一個來曆不明的私生子對他構不成威脅;二來安王還派人秘密保護著段雲氏,安王妃就算想害她,也無從入手。


    可是如今蕭玨才看出來,他的父王其實非常看重段明臣,還派了□□影衛的絕世高手教他武功,看他的眼神也充滿了疼愛和溫情。反觀安王對自己,卻動輒責罰,任他一個人在京城書院自生自滅,不管不問。


    有了對比才有發現,蕭玨很後悔沒有之前找個機會幹掉段明臣,如今卻不能輕易動他了,畢竟安王盯著這裏,他也不敢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蒼緋倒是一如既往的關心他,還給他送來傷藥,親自為他敷藥療傷,卻遭到蕭玨冷嘲熱諷。蒼緋一氣之下,罵了一句不識好歹,也不願再搭理他。


    ******


    段明臣到底身體底子好,又得到精心醫治和照料,軟筋散的解藥也服下了,毒性祛除,功力恢複正常,兩日後便能行動自如了,安王給他用的藥極好,連傷疤都淡得看不出了。


    這期間,安王每天都會來探望他至少三次,一有機會就遊說他,企圖用親情打動他,以權勢引誘他,段明臣表麵上敷衍著,內心卻不為所動。


    這一日,段明臣正式跟安王提出,自己傷勢痊愈,要帶著母親回京。段雲氏也表示對兒子的支持。


    安王一聽自然不允,正要勸說他們,這時,突然聽到一聲巨大的轟響。那聲音似乎從地底傳來,震得整個地宮都顫了幾顫。


    安王臉色一變,對手下吩咐道:“去,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說話間,又是一聲巨響,博古架上的瓷器都震落下來,摔得粉碎。


    段明臣仔細分辨,感覺那沉悶的聲音竟像是炮擊之後的爆炸聲。


    安王顯然也聽了出來,一下子坐不住了,不等探問的手下回稟,對段明臣母子道:“你們呆在房裏別出去,我出去看看。”


    段明臣的心底升起一絲希望,莫非有人從地道攻入聞香島了,會不會……是懷清呢?


    這些天他除了跟安王父子鬥智鬥勇,剩下的時間都是在思念顧懷清,雖然隻過了兩天,卻像隔了幾十年一樣漫長。他探聽到顧懷清是從水底逃離,可是水裏有漩渦,又有假鮫人,充滿危險,顧懷清水性隻是普通,肩上還有傷,能不能安全遊出去,實在令人擔憂。


    雖然他希望顧懷清不要再為了自己以身犯險,不過以顧懷清的為人,隻要他平安逃脫,就一定會設法回來營救自己,段明臣有隱隱的預感,這次的異動恐怕跟顧懷清有關。不過因為母親在身邊,他不好丟開她不管,獨自跑出去查看。


    段雲氏看出段明臣的焦躁,便主動說:“我們也出去看看吧。”


    段明臣想了想,對母親道:“娘,外麵亂糟糟的,你還是留在房裏,我出去查看一下。”


    段明臣剛走到地道裏,便看到聞香教的弟子和身穿盔甲的士兵穿梭跑動,手裏拿著兵器,一窩蜂的朝秘道的方向湧去。


    “快,快,跟上!”白虎堂堂主費洪指揮著弟子和士兵。


    段明臣沒有貿然跟上,躍上高處一塊凸起的岩石上,躲在暗處仔細觀察。


    突然,秘道那邊傳來一連串的砰砰砰的聲音,然後聽到一陣鬼哭狼嚎的垂死哀叫,接著有硝煙味傳出來。


    段明臣愣了一愣,剛才那砰砰砰的聲音,應該是□□發出的,而且是多發連響。這樣高級的□□隻有神機營才能配備,但神機營向來是皇帝的親軍衛隊,因為其威力極大,輕易不會出戰,隻在朝鮮戰場出現過一次,對倭寇的精兵部隊產生了毀滅性的打擊,也給段明臣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說到底,武功再強的人也隻是血肉之軀,槍炮的發明對於習武之人來說,無疑是災難,因為再高的武功,也難敵槍炮。


    但是,就算皇帝派神機營來剿滅叛軍,他們又是如何找到秘道攻進來的?安王和聞香教在此地經營多年,秘道入口必定極其隱蔽的,外人是如何得知?


    不過這些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神機營憑借著堅不可摧的武器,很快就殺出一條血路,衝殺進來,而安王的軍隊和聞香教弟子一路被絞殺,軍心渙散,不得不且戰且退,漸漸的退回到段明臣藏身的地方。


    當那個穿著紅色麒麟錦袍的俊秀身影出現在秘道盡頭,段明臣不由得雙眸發亮,一顆心不受控製的亂跳起來。


    段明臣情不自禁的從躲藏的石壁洞窟中探出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顧懷清。


    他瘦了一些,下巴尖了,眼窩微陷,但一雙墨玉般的眸子卻更加璀璨有神了。


    顧懷清沉著鎮定的指揮神機營將士,勢不可擋的層層推進,狹窄的秘道使得衝過來的敵人根本避不開□□的射擊,幾乎是一個個活靶子,衝過來的聞香教弟子和安王府士兵無一幸免,死傷無數,屍體堆積在秘道兩旁,幾乎將過道堵塞。。


    似乎是感覺到上方一道灼熱的目光,顧懷清心有靈犀的抬起頭,朝段明臣藏身之處望過來。


    兩道熱切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纏綿的火花無聲綻放,顧懷清眼睛因重逢的喜悅而潤濕了,他正欲跟段明臣打招呼,卻見段明臣笑著朝他擺擺手,食指比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跟顧懷清做完暗號,段明臣飛身往地宮的方向而去,他要抓緊時間,將母親救出來。


    顧懷清不明所以的看著段明臣遠去,不過,以他對段明臣的了解,段明臣肯定是地宮裏有未盡之事要去辦,所以讓自己先不要聲張。不管怎麽樣,知道段明臣安然無恙,顧懷清牽掛許久的心終於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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