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臣被錦衣衛上司叫過去詢問一些事情,便派人捎話讓顧懷清先回去。[.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顧懷清回到顧府,走入客廳,看見馮柏送他的那個大紅信封還靜靜的躺在桌上。


    初始見馮柏硬要塞給他這個信封,顧懷清拿在手裏感覺輕飄飄的,也沒太在意,畢竟一個六品小官能送出多貴重的禮呢?


    不過,聽蕭璟對馮柏的評價,花二十萬兩銀子捐官、富可敵國的大鹽商,顧懷清倒是好奇起來,想看看這馮柏到底鬆了個了什麽東西給自己。


    盡管顧懷清心裏已經有了一定的預期,但拆開信封還是吃了一驚。


    信封裏隻有一張紙,但這張紙或許是全大齊最昂貴的一張,這是一張寶慶錢莊的二十萬兩銀票!


    即使顧懷清在宮廷裏見慣了富貴,也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麽大麵值的銀票!這樣大麵額的銀票本就罕見,估計錢莊也不會發行太多,在市麵上的流通量不會超過幾十張。


    這要換了個定力差一點的,恐怕還不得樂暈過去。要知道大齊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銷也就二十兩銀子便足夠了,二十萬兩足夠一個人花天酒地的過好幾輩子了。


    顧懷清將銀票拿在手裏仔細端詳,既然要退回去的,現在至少多看兩眼也好。


    他很快注意到,這銀票的紙張跟普通銀票不同,暗黃的顏色,上麵壓出來的暗紋,他用手指摸了摸,發現紙質非常厚實,手感也很特別。


    顧懷清咦了一聲,突然福至心靈,取出麗嬪那裏借的那本九章算經,翻開來找出了那一枚葉子形狀繪著藍色風信子的書簽,將書簽跟銀票放在一起比較,發現兩者的紙質是完全相同的,隻是書簽的邊角起毛,泛著暗黃,看起來年代更久,而銀票這張則顯得更新一點,但看得出來是一批相同材質的紙張,隻是可能印刷時間不同而已。


    顧懷清將銀票翻來覆去的仔細檢查,甚至對著燈光照,還沾了水擦拭,但最終發現這真的隻是一張銀票,正麵印著麵值和暗紋,反麵是空白的。再看書簽,書簽的正麵繪著藍色風信子的花樣,反麵卻有一些壓印的暗紋,跟銀票的右上角的紋路竟是完全一致的。


    待段明臣從鎮撫司回來,顧懷清就迫不及待的將這一發現告訴他,段明臣也將自己的見聞跟他分享。


    段明臣說道:“我查出來,為莊妃收殮屍骨的宮女,是兩年前大赦時出宮的,現住在距此地一百餘裏的一個村莊,我已派人去接她過來。”


    顧懷清嗯了一聲,道:“麗嬪在入宮之前的貼身丫鬟,應該也會知道一些內情,我們最好也找她過來問問。”


    翌日,錦衣衛北鎮撫司,一個穿著綾羅綢緞的少婦被請進來。


    “來人可是大禹村的周李氏?”段明臣聞聲問道。


    盡管段明臣已經盡量和顏悅色,但是錦衣衛北鎮撫司就跟閻王殿一樣的存在,那少婦一大早被一隊錦衣衛闖入家中,強行帶到鎮撫司,嚇得魂不守舍,兩條腿發抖如篩糠。


    “民……民婦……周李氏……拜……拜見大人!”周李氏抖抖索索的跪下磕頭。


    顧懷清見她嚇得麵無人色、抖個不停,隻好安慰道:“你別害怕,我們請你過來隻是為了詢問一點宮中舊事,並無惡意,等問完之後,就立刻派人送你回家。”


    周李氏戰戰兢兢的抬頭,先是看到東廠太監的大紅色官服,然後看清了顧懷清的臉,忍不住啊了一聲:“你是……顧公公!”


    “你認得我?”顧懷清訝然問道。


    周李氏見到熟人,似是恢複了一點膽氣,也不結巴了,點點頭道:“民婦原是在離秋宮的宮女采荷,顧公公一直跟在太子、哦不,陛下身邊伺候的,宮裏人誰不認識您?”


    顧懷清盯著采荷,實在想不起有這麽一號人,不過這也不奇怪,皇宮裏這樣的宮女足有三千多人,而且離秋宮本來就是個冷宮,被派到那裏的宮女更是不受重視的邊緣人,顧懷清沒有印象也很正常。


    不過,顧懷清還是假裝想起什麽似的,恍然道:“是你啊,采荷,有一點點印象。”


    段明臣見這個叫采荷的老宮女明顯對顧懷清更親近,便主動退到一旁,將問話的工作交給顧懷清。


    顧懷清讓人給采荷搬了張椅子,讓她坐下回話,這樣她就能更放鬆一點,也跟更容易問出話來。


    “采荷,你是哪一年離開皇宮的,又怎麽會去了大禹村?”


    “稟大人,民婦是興寧元年二月離開皇宮的,那時候陛下剛登基,大赦天下,放了一大批高齡的宮女回鄉,民婦便回到了自己的故鄉大禹村,隨後便嫁了人,如今已是一個娃的娘了。”


    說到這裏,采荷圓潤的臉上浮起一團紅暈,看來離宮以後,她的日子過得還是挺滋潤的。


    顧懷清隨意拉了幾句家常,讓采荷的情緒放鬆下來,然後才切入正題:“你之前是在離秋宮當差的,你還記不記得,先帝有一位莊妃被貶斥,遷居離秋宮,沒多久便死在那裏。”


    采荷的臉色微微一僵,垂眸道:“我記得……是有過這麽一位妃子。”


    顧懷清沒有錯過采荷一瞬間的慌亂,但暫且按捺不發,繼續問:“那莊妃是怎麽死的?”


    采荷的目光閃爍不定,疑惑的問道:“莊妃都死了那麽多年了,大人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顧懷清溫和的道:“你無需擔心,隻講你看到的實情便可。我們隻是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采荷的雙手緊張的交握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敘述道:“莊妃是因觸怒先帝,被一道聖旨貶入冷宮,將她囚禁起來,不許旁人接近,每日隻派一個老嬤嬤給她送飯菜。


    當時莊妃還懷著身孕,已經有八個多月了,但看起來還是溫婉美麗的。那個老嬤嬤天天都去找她,關上房門折磨她……”


    采荷的臉上露出幾分驚恐的神色,似乎這段回憶十分可怖,“即使隔得很遠,我都能聽見莊妃娘娘淒厲痛苦的叫聲,她在哀求那個嬤嬤,別紮我,別紮我!別傷到我的孩子,求求你!後來,她的腿腳出了問題,癱在床上無法起身,而那老嬤嬤還是天天來折磨她。


    那一夜,下著大雪,天非常冷,莊妃突然開始痛叫,像是要生了,我看她痛得厲害,就跑出去想叫人找穩婆來給她接生,但那個老嬤嬤卻冷冷的拒絕了,還把我罵了一頓,讓我好好呆著,不許亂跑,也不準多言,然後她跑進莊妃的房裏,過了大概三四個時辰,我聽到屋子裏傳來嬰兒的哭聲,但很快就戛然而止……


    然後那個老嬤嬤才從屋裏走出來,對我說,莊妃難產而死,你去把她的屍體給收拾了。我心裏怕極了,那嬤嬤就塞給我一塊銀子,冷笑著道,你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如果膽敢出去胡言亂語,你的下場就會跟她一樣!”


    顧懷清的臉色也凝重起來,問道:“你說的這個老嬤嬤,叫什麽名字,長得什麽模樣?”


    采荷道:“我隻知道她姓王,別人都叫她王嬤嬤,一張馬臉,皮膚很黑,眉毛又黑又粗,麵相很凶,足有六尺半那麽高,強壯結實,力氣非常大。”


    顧懷清冷笑道:“那就對了,是太後身邊的王嬤嬤。”


    段明臣又問道:“聽你這麽說,莊妃並非難產而死的?”


    采荷搖頭歎息道:“我進入房間收拾,莊妃滿身血汙,脖子上一道青紫的勒痕,是被王嬤嬤掐死的。她剛剛產下的小嬰兒,也被活活掐死了……真是好慘……”


    采荷自己也是做母親的,想到當時的慘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真是畜生!”顧懷清忍不住罵道,“你別怕,這王嬤嬤和太後都已經死了,你繼續說下去。”


    采荷蒼白著臉,手緊緊攥著衣擺,這個秘密在她心裏藏了許多年,如今總算能夠傾吐,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我給莊妃收拾屍骨時,發現她除了脖子上的致命傷,身上還有無數的血點,應該是被針刺出來的傷痕,她的雙腿腿骨被打折了,傷口都化膿了,當真是遍體鱗傷,慘不忍睹……”


    顧懷清已是咬牙切齒了,宮裏都說莊妃是難產而死,誰知道她在死之前竟受過這麽久的虐待和折磨。這宮裏的女人,可真是狠毒啊!


    段明臣又問:“你給莊妃收拾屍體時,應該也幫她處理了遺物吧?其中有沒有什麽發現?”


    采荷聞言,眼中似有一閃而過的慌張,用力的搖頭道:“沒……沒有什麽,隻是一些衣物首飾而已,都不怎麽值錢的。”


    段明臣作為錦衣衛頭子,不知審過多少疑犯,目光何等銳利,立刻就察覺了采荷的不自然。


    仔細看這采荷,雖然住在鄉下,可是這一身綾羅綢緞卻極其奢華,頭上戴的金玉也都價值不菲,而且他調查過,采荷的娘家和夫家原本都不富裕,但采荷從宮裏回去後,就一下子買了上百畝田地,蓋了大房子,甚至還請了不少奴仆伺候。


    一個小小的冷宮宮女,身家能有多少,離開皇宮後,就能一下子發達嗎?到底是什麽讓她發了一筆橫財?


    段明臣的臉一下子沉下來,冷然道:“知情不報,可是罪加一等,你在這裏好好想一想,若是想不出,就隻好請你在鎮撫司多呆幾日了。”


    采荷哪裏是錦衣衛的對手,沒幾個回合就招認了。


    采荷期期艾艾的道:“冷宮裏死的人,都是將身上衣物全部脫光,用一張破席卷了去焚化。我在收拾莊妃的遺體時,從她腳上穿的襪子裏發現了一張大額銀票。我並不是有意偷盜啊,隻是當時我想,莊妃人都死了,銀票給她也沒有用,反正也沒人知道,我就……收起來了。”


    顧懷清從懷裏取出馮柏贈他的那張銀票,放到采荷的麵前,問道:“是這樣一張二十萬兩的銀票嗎?”


    采荷渾身一震,小聲道:“對……不過,我記得這銀票的一角畫著一束藍色的花兒。”


    顧懷清又拿出那枚書簽:“是這樣的圖案嗎?”


    采荷仔細辨認,點頭道:“沒錯,就是這樣一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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