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如今住的狗剩家,有一進一出兩間房,裏屋睡覺的地方跟外間的廚房是隔離開的,那條件比郝家好了一截,至少曹家小媳婦身上蓋的是棉被,不過那棉被髒的不成樣子,炕上炕下全是灰,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一眼就可以看出曹家是不要幹淨的。


    曹家小媳婦的臉清白一片,眼窩深深的陷了下去,一頭頭發就像是一把幹草,亂亂的遮住了半個臉。


    冷萍徑直上前為曹家媳婦整理好頭發,不嫌髒的撩了裙子坐在灰撲撲的炕頭上,從被子下拉出繡花的手來,仔細的把了脈。


    屋外傳來曹老婆子哭嚎的聲音,還有曹大鼻子勸說的聲音,可是這些都沒有影響到冷萍認真的把脈。


    把完脈,冷萍又扒開繡花的眼睛瞧了,然後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的看了她的舌苔,小臉俏生生的抿著,一臉嚴肅,與方才在門外那個一臉戾氣的女孩截然不同。柳迎風不禁瞧得呆了。


    “與我婆婆是一樣的病症,你將藥拿出來吧!”冷萍說著就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上前將緊閉的兩扇窗戶打開通風。


    柳迎風趕緊也上前把了脈,確定冷萍所說之後,也就打開藥箱,將草藥拿了出來問道:“可以跟我說藥方了嗎?”


    冷萍回身笑道:“你隻管按照自己的藥方開藥熬藥就成了!”


    柳迎風一怔,低聲問道:“你怕我偷師?”


    冷萍搖搖頭,“不是,你的藥方沒錯,隻是你忽略了細節!”冷萍一邊說著,一邊將酒拿了出來,倒在小碗裏,摻上一點熱水,準備給繡花擦拭身子降溫。


    柳迎風見她連聲招呼都不打,徑直扯開了繡花的衣襟,他尷尬的趕緊別過臉去,匆匆的出了屋子,在外麵低聲說道:“我去熬藥!”


    冷萍轉身看了一眼,低聲嘀咕道:“還說醫者父母心呢,連這點都不敢看,怎麽治病?”


    冷萍一邊嘀咕著,手裏卻沒有停下,迅速的將酒抹在羞花的額頭、脖頸、腋窩等處,手法幹練迅速,生怕繡花再受涼加重病情,最後又細心的為羞花係上衣襟。


    屋外,柳迎風揮著一個破蒲扇扇著鍋底熬著藥,慢慢的藥香味兒傳了進來。


    或許是見柳迎風開始熬藥了,曹老婆子終於不嚎了,默默的抱著自己的大孫子站在一旁,曹大鼻子則在一旁趕緊劈柴,打著下手。


    冷萍給繡花蓋好被子也就坐在了炕頭上,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先前她還想隱藏自己會治瘟疫的事實,生怕那些人以為自己還是鬼上身,可是現在,冷萍想要靠自己的本事拿回屬於這原主的房子與地,畢竟住在要生活下去,就要有個棲身的地方,郝家那屋子四處漏風,炕上連床棉被都沒有,夜裏她幾次被凍醒,日子真的過不下去!


    冷萍一邊想著,一邊摸了摸繡花身上的被子,雖然這被套已經髒的看不出模樣,可是好歹是床被子,郝家連這樣的被子都沒有呢!


    “藥好了!”柳迎風端著一碗藥進來,額邊沁出細密的汗珠,稚嫩的臉上卻全是笑容。


    “給我吧!”冷萍結果那碗藥,一點一點的吹涼了,然後將繡花扶起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點一點的給她喂了下去。


    一碗藥喝完,或許是吸收了藥裏的熱氣,曹家媳婦的臉色好看了許多。


    冷萍將碗遞給柳迎風,然後又將曹家媳婦慢慢的放下,再次用手試了一下額頭的溫度。


    柳迎風站在一旁,默默的記下冷萍所有的動作,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他這個樣子,倒是讓進屋來查看的曹老婆子上了心。


    “娘,咋樣了?”曹大鼻子煮了一鍋麵粥,眼看著要到吃飯的點了,人家上門給瞧病,再窮也是要管飯的!


    “剛喝下藥去,哪能那麽快好呢!”曹老婆子嘴硬道,抬眸看見院子外還是一群人,忍不住大聲吆喝道:“咋的,都想在俺家吃飯咋的,俺家可沒有那麽多人的飯給你們這些閑人吃!”


    有人哼了一聲道:“誰稀罕你家的飯!”可是那心裏還是掛念這瘟疫到底能不能治好,大家還是圍著不去。


    “走,都走,俺家又不是耍猴的,圍著俺家幹啥!”曹老婆子見人還不肯走,徑直將小郎向身上一背,從院子裏拿過掃帚就在院門口大力的掃了好幾下,那漫天的塵土想著圍觀的人群就去了,有幾個人咳嗽了幾聲,一邊罵著曹老婆子一邊隻得走了。


    “你們說這冷萍真的能治好瘟疫嗎?”人們一邊走一邊嘀咕著。


    “郝氏不是好了麽!而且你們看出來沒,那柳大夫對冷萍恭敬的很,讓他幹啥就幹啥,屁顛屁顛的!那瘟疫他治了半年都治不好,結果讓鬼上身的冷萍治好了,你說真奇了怪了!”


    “郝氏說不定命大呢,咱們就再瞧瞧這曹家媳婦,若是曹家媳婦也能好了,那咱們這幾個村子就有救了!”


    大家趕緊應著,戀戀不舍的又回眸望了曹家院子,一雙雙眼裏裏全是希望。


    雲深一直遠遠的望著曹家院子,如今聽了百姓的話,眉頭忍不住一皺。


    “老爺,這天色也不早了,公子已經先去了冷家,您看……”隨從低聲提醒道。


    “冷家,是那個冷老大的家?”雲深冷聲問道,“聶兒怎麽跟冷家有關係?”


    “大人您忘記了?據說冷家大夫人被這位冷小姐卸下來手臂,還是咱們公子從城裏找了一位大夫來給她按上的!”隨從趕緊說道。


    “從城裏找大夫?風兒在這裏,為什麽要去城裏找大夫?”雲深更是皺眉。


    “大人,柳大夫一直待在柳樹村裏,大家都怕柳大夫身上也帶了病氣,萬一過給別人就……”隨從趕緊解釋。


    雲深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又遠遠的看了一眼柳迎風在院子裏忙碌的身影,低聲道:“風兒終究還是太年輕,他的個性太像他娘!”


    隨從什麽也不敢再說了。


    雲深回身,滿腹心事的離開。


    “老爺,咱們是不是去冷家?”隨從趕緊問道。


    “回縣城!”雲深冷聲道。


    “那公子……”隨從趕緊問道。


    雲深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的瞪了隨從一眼,那隨從立刻明白了,趕緊說道:“那奴才這就讓人去找公子!”


    雲深大步離開。


    冷家古樸而大氣的院門前,冷霸天一身嶄新的錦衣,頭發上還抹了油,他的身後站著附近幾個村子的村長,全都對著他點頭哈腰的,更有人上前奉承道:“冷大爺就是有本事,連縣太爺都能請到!咱們幾個也跟著冷大爺一起沾沾光,與縣太爺見上一麵,敬個酒!”


    “是啊是啊,據說這位新上任的縣太爺為官清廉,嫌少接受別人的邀請,多少人想要攀關係都攀不上呢!”


    “要不說咱們冷大爺就是有本事呢,這幾個村子,除去冷大爺,誰還能請到咱們的縣太爺?”


    ……


    在眾人的馬屁聲中,冷霸天愈發的飄飄然,他用沒有受傷的右臂裝模作樣的捋了捋胡須說道:“小兒與雲公子是好友,雲大人微服出巡,咱們做朋友的,自然應該盡盡地主之誼!”


    冷霸天說完,就回眸看了一旁的冷鄴,眸色中全是讚賞之意。


    眾人正待要再巴結一句,就見冷府前去接人的管家急匆匆而來,喘著氣說道:“老爺,冷公子與冷大人不來了,說是已經回了縣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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