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貪汙,說的可真是難聽,這是之前我幫人打贏了官司,別人給我的謝禮,來的光明正大!”郝仁不悅道。


    “你還幫人打過官司?不是一直在備考嗎?”冷萍一愣。


    郝仁得意的一笑,“我總不能在李府白吃白住吧,況且家裏也需要錢!”


    冷萍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不錯,兩個月不見,長大了!”


    郝仁則盯著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微微的皺眉,“如今我可是身著狀元郎的衣裳,你就不怕這樣做,侍衛拿了你?”


    冷萍趕緊將手收回來。


    郝仁忍不住勾唇笑了,走出門去。


    此刻場院裏,大家全都聚在一起,那四位侍衛,則單獨坐在最前麵的位子上,於秀滿親自招待。


    “四位官爺,咱們鄉下窮,沒有什麽好吃的,隻有這大塊肉跟糙米酒,四位爺別嫌棄!”於秀滿說道。


    那四名侍衛中,有位叫做孫函之的,是這幾人的頭目,也就淡淡的點點頭,端起麵前的酒杯,讓於秀滿倒了酒。


    剩下的三位見孫函之接受了那酒,其餘也趕緊跟上。


    剛倒好酒,就聽得不知道誰喊道:“狀元老爺來了!”


    幾位侍衛也就趕緊起身。


    郝仁扶著郝氏,後麵跟著家人,從幾個麥垛旁走出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


    “父老鄉親們,大家隨便就是,不必客氣!”郝仁笑道,上前隨意的坐在侍衛的桌上,喊著那四名侍衛坐下。


    這一路上,郝仁經常與四名侍衛一起吃喝,所以大家也都習慣,在孫函之的帶領下坐了下來。


    郝氏與冷萍被請到另外一張桌子上,郝氏坐上位,冷萍下首坐陪,幾個孩子不能上桌,隻能在下麵一張桌子上。


    如此一來,村裏人這才坐下。


    肉已經燉了小半個時辰,終於能出鍋了,一打開那鍋蓋子,一陣熱氣就沸騰而出,緊接著就是一陣香味兒。


    冷萍讓桃子在燉肉裏讓了肉桂跟八角,味道就格外的足。


    曹大鼻子跟袁奎帶著幾個小夥子開始盛肉,盛好了,自然先給郝仁端了過去。


    郝仁則站起身來,將第一碗肉端給了族老。


    “族老爺爺,您吃肉!”郝仁身著大紅狀元郎袍,恭敬的給族老行禮,樂的族老那嘴巴久久的合不上。


    “好孩子,好孩子!”族老滿意的點頭,親自起身接了。


    “瞧瞧這中了狀元郎的就是不一樣,多麽的知書達禮,人家郝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有人低聲歎道,更有人趁機也教育著孩子。


    郝氏滿意的點頭。


    冷萍這點倒是蠻佩服郝仁的,郝仁這門麵功夫,是真的比冷萍會做。


    曹大鼻子又將第二碗肉端給郝仁,郝仁照舊沒有吃,而是親自端給了郝氏。


    郝氏感動的直抹眼淚。


    “郝家嫂子,好福氣呢!”作陪的學良娘與狗剩娘全都說這話,眾人全都點著頭。


    第三碗肉,郝仁端給了村長於秀滿,說道:“我走的這些日子,讓村長叔還有各位父老鄉親多多費心照顧我們家了,多謝大家!”


    這一說,大家都很感動,趕緊全都擺手。


    第四碗,郝仁才自己留下。


    再然後是四名侍衛,剩下的大家才隨便的取了,糙米酒倒上,大家一開始還有些拘謹,喝了幾口酒之後,興致就高了起來,慢慢的就自在多了,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吃的滿嘴流油,唇齒留香。


    孩子們吃飽了就圍著場院跑,笑聲傳的很遠很遠。


    四月初的陽光跟暖和,不冷不熱,照在大家的身上。


    大家吃飽了,就抽了麥稈鋪在桌子旁,大家躺著,望著藍藍的天。


    從天城來的人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見實在是舒服,最後也就躺下,曬著太陽,聽著鳥叫,竟然體會到了在天城當差那麽多年從來沒有過的愜意與輕鬆。


    吃過午飯稍事休息之後,儀仗隊的人就會啟程,而那四個侍衛卻要留在郝家。


    如今郝仁的身份不同,據說皇上十分的欣賞他,這四個侍衛就是親自欽點的,要他們保護郝仁,他們自然在郝家住著。


    隻是郝家太小,一共就四間屋子,郝仁回來還要跟郝蛋同住,冷萍搬到郝氏屋與郝氏一起住,可是她那屋裏的東西都是女人家的東西,讓四個大高個侍衛住進去也不合適。


    就在郝家為難的時候,冷家村的胡老夫人帶著婆子與丫鬟來拜訪了。


    冷萍一直想好好的謝謝胡老夫人,若不是胡老夫人那三十兩銀子,那十五畝就空著了,所以如今對胡老夫人很是感激。


    胡老夫人一進門,就說著恭喜的話,“萍姐兒,你熬出來了,如今成了狀元夫人了!”


    冷萍拉著胡老夫人的手道:“胡奶奶,您也說這些話,不管將來如何,我都當胡奶奶當做親奶奶看待呢,當初家裏出事,那麽困難的時候,若不是胡奶奶肯將錢借給我,我……”


    “今日來,就是為了那件事兒!”胡老夫人從身後婆子的手裏取過老宅子的房契說道:“好孩子,我還想跟你處鄰居呢,這房契你拿回去!”


    冷萍一怔,想起當日的允諾,可是她現在沒有六十兩銀子,也就說道:“胡奶奶,我現在銀子還不夠呢,你……”


    “我又不是來要銀子的,那銀子是你治好我那病應得的,是診金,你給我房契算怎麽一回事情?你拿著,你若是不要,你也別叫我胡奶奶了,以後咱們也別處了!”胡老夫人說道。


    冷萍暗暗發誓以後一定會還胡老夫人的銀子,最後也就收下那房契。


    胡老夫人這才滿意了,又說要見見郝氏。


    郝氏自然是知道胡家的,胡家兩個兒子都在外麵做生意,胡家有座大宅子,平日裏隻有老夫人帶著幾個下人住在宅子裏,深居簡出的,可是四周的村子裏的人,對胡家卻十分的尊敬,這胡老夫人也樂善好施,誰家有個難什麽的,隻要她知道的,總會拿些米糧出來,不像冷霸天似的,為富不仁,橫行霸道的。


    如今胡老夫人親自來了,郝氏趕緊上前,給老夫人行禮,老夫人哪裏敢受,趕緊讓人攔住了,又說了一些話,也就越說越近乎了。


    胡老夫人坐了一會也就走了,臨走的時候又對冷萍說道:“這些日子,我讓人將那房子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家具也補得差不多了,我是想著你去了就能住!”


    冷萍一聽,心裏更是感激,帶著桃子送胡老夫人會冷家村,也就順便去看看宅子。


    宅子的確是被修葺了,之前裏麵被破壞的東西也都修補了一下,胡老夫人還送了冷萍幾張床,說是之前存在家裏用不著的,讓冷萍別嫌棄。


    冷萍有些感動,緊緊的拉著胡老夫人的手說不出話來。


    胡老夫人拍拍她的手。


    老宅子基本上能住人了,冷萍也就跟郝仁商量了一下,讓孫函之帶著其餘三人住在老宅子裏,一日三餐由桃子負責,郝蛋送過去。


    郝仁也就同意。


    忙碌了一天,終於全都安頓了下來,晚上,一家人這才能夠聚在一起,安安靜靜的吃一頓晚飯。


    中午吃了燉肉,大家都想吃清淡的,冷萍做了個清炒土豆絲,小蔥拌了豆腐,取了兩碟小鹹菜,還有小蔥蘸醬,又做了花生鹹湯。


    粗茶淡飯,雖然隻是簡單的幾個菜,一家人卻吃得津津有味。


    郝仁看了花兒一眼,他中了狀元,臨走的時候,李言貞才跟他說了花兒丟失的事情,當時他心裏有一團火,想埋怨李言貞,可是也知道李言貞是為了他好。


    他低聲問道:“花兒,你真的沒事嗎?嗓子好了嗎?”


    花兒點點頭,臉上帶著笑。


    郝仁對郝氏說道:“娘,我怎麽覺著花兒沒有以前活潑了?”


    若是以往,花兒早就圍著他轉,跟他鬧了,可是今日,花兒隻是安安靜靜的坐著。


    花兒吃了冷萍開的百合花紫蘇湯。


    冷萍為了給花兒開這副藥,還專門帶著花兒去了一樣華府。


    華府有個大院子,如今正是陽春時節,花兒開的特別的豔。


    冷萍帶著花兒去看百花與紫蘇,跟她說百合是朝開暮合,紫蘇是朝仰暮垂,百合花紫蘇湯就有安眠的作用。


    花兒看著那美麗的花兒,心情大好,自然也願意相信,吃了那湯之後,果真晚上不再做噩夢,隻是那活潑的性子卻改了許多。


    郝氏之前也暗暗的跟冷萍說過,冷萍則說是因為花兒長大了,穩重了,郝氏也就相信。


    如今郝仁又問起來,郝氏也就摸摸花兒的腦袋道:“花兒長大了呢,大姑娘,還能像小時候一樣鬧鬧騰騰的?”


    郝仁也就點點頭,沒有深究下去。


    石頭則比小時候開朗了許多,尤其是最近文夫子慢慢的開始表揚他,他就慢慢的有些自信,可是卻不像之前張狂。


    郝蛋也越發的穩重,最近他正跟韓木匠研究躺椅的事情,嚴夫子有許多朋友看了那躺椅都喜歡,嚴夫子趁著郝蛋去借書的時候也跟郝蛋說過了,郝蛋正準備與韓木匠商量大批量的生產。


    冷萍一直帶著黃連忙活中藥的事情,如今白術已經到了播種時期,需要大量的肥料,冷萍正在想法子漚肥。


    郝仁一邊聽著,一邊吃著飯,神情很是安靜。


    “大哥,你中了狀元是不是會進翰林院?”石頭雞賊的問道。


    郝仁中狀元的事情,早就在書院傳開了,大家都是羨慕。臨回來的時候,文夫子還特地給大家上了一堂課,講了那翰林院,用文夫子的話就是,那翰林院就是讀書人最向往的地方,文夫子將翰林院描述的那樣美好,饞的石頭都流口水了。


    石頭以後也想要中進士,進翰林院呢!


    “對,職位已經安排了,七品編修,從底層做起!”郝仁笑道,可是還是擔心的望了一眼郝氏。


    郝氏一直沒有表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石頭,吃飯吧,趕緊把湯喝了,你大哥忙活了一天也累了,一會別纏著你大哥,讓你大哥早點休息!”果然,郝氏一聽到翰林院那三個字,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給石頭夾了點小鹹菜,淡聲說道。


    石頭趕緊應著。


    郝仁在心裏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他一定要知道原因!


    吃完晚飯,郝氏就起身吩咐桃子道:“桃子,今天你刷碗,我想去學良家,有點事情!”


    桃子趕緊應著。


    郝氏進屋加了件衣裳,又囑咐了兩句,挑著油燈出門。


    於學良家就在村子裏,隔著不遠,因此大家也沒有當回事兒,這會兒趁著郝氏走了,石頭則趁機纏著郝仁講那參加殿試的事情,郝蛋與花兒也在一旁聽著。


    冷萍與桃子收拾碗筷。


    廚房裏,桃子似乎欲言又止。


    “怎麽了?”冷萍看了她一眼。


    “小姐,你說剛才老夫人是不是擺譜?也是,如今姑爺中狀元了,老夫人想端架子了,沒事兒,以後家裏的事情我自己幹也成!”桃子低聲道。


    原來桃子以為郝氏在擺譜,所以才說不刷碗,而去串門。


    “什麽叫做端架子,娘是長輩,以後不許這麽說話,這家裏的事情你實在是忙不過來,等我再有了銀子,就再買個丫鬟進來!”冷萍不想讓桃子不尊重郝氏,也就不悅的訓斥道。


    桃子趕緊應著,立刻說道:“我去老宅子收碗筷!”


    “天色黑了,讓郝蛋去,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別亂跑!”冷萍說道。


    桃子臉上這才有了笑模樣,挨著冷萍撒著嬌道:“小姐,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桃子了呢,以前的時候,小姐去哪裏都帶著桃子的,如今卻不理我!”


    冷萍一愣,她隻是不習慣有人在身旁伺候,而且她一走,也擔心郝氏一個人忙不過來,桃子也能搭把手。


    “我哪裏會不喜歡你,隻是如今我手裏餘錢不寬裕,多個人上路就多一張嘴吃飯呢,說到底,咱們還要想法子賺錢!”


    桃子立刻說道:“小姐,如今姑爺都是狀元了,又要去翰林院,以後是有俸祿的,不用小姐這麽辛苦!桃子就是希望小姐跟著姑爺去天城的時候,將桃子帶上!”


    冷萍一怔,“誰說要跟他去天城?”


    桃子訝異的望著冷萍,“小姐的意思是不跟著姑爺去天城?讓姑爺自己去翰林院上任?這可怎麽成?別說姑爺沒人照顧,這時日長了,您就不擔心姑爺他……”


    桃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郝仁站在了飯棚外,桃子趕緊低下頭,端著一盆子碗筷去打了井水洗。


    冷萍出門看了郝仁一眼,淡聲道:“桃子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如今要進翰林院學習,我不會追著你去的,我不喜歡天城!”


    郝仁低聲道:“那是最好,我還怕你跟著呢,一起的同窗,可沒有帶著家人去天城的!”


    如今郝仁算是進翰林院學習,算不得做官,所以一般吃住都在翰林院,不過李言貞體恤他,已經答應將他原先住的小院子借給郝家暫住,其實郝仁想帶著全家去天城的,隻是因為偷聽了冷萍的話,這才咬著牙說道。


    冷萍一聽這話,更是鬆了口氣,甩著兩隻手進屋。


    郝仁卻站在黝黑的天井裏,神情有些賭氣。


    冷萍竟然從來沒有想過跟她去天城!


    雖然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聽見冷萍親口講出來,郝仁還是覺著臉麵上過不去。


    如今他是狀元郎,連換上都誇讚不絕口的狀元郎,難道冷萍還嫌棄他?


    郝仁記起他第一次去冷家老宅的情況,當時他七歲,很聰明伶俐,冷蔚然很喜歡他,收他做了徒弟,教他讀書。


    他第一次看到冷萍之時,她穿著一襲薑紅色提花的裙子,頭發梳成利落的雙角髻,正在院子裏蕩著秋千。


    他穿著一身補丁的衣裳,腳上套著草鞋進去,她打量了他一眼,突然眯了那雙清澈美麗的眸子笑道:“鄉巴佬!”


    郝仁拚命的縮了腳趾頭,咬了唇。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與她定親,是夫子堅決要求的。


    那個時候,冷萍有些喜歡她的堂哥冷鄴。


    她的刻薄隻有麵對他的時候才會出現,在冷鄴的麵前,她隻會眯著眼睛嫵媚的笑。


    那時候,他第一次理解嫵媚這個詞。


    後來他去了城裏讀書,再也沒有見過她,隻到他知道她爹娘死了,她嫁進了他的家!


    他永遠忘記不了她身上的那淡淡的香味兒,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聞過那麽好聞的味道,還有十二歲做的chun夢。


    其實他一直想開口挽留她,可是她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要追隨他。


    而且她一向用麵對孩子的口吻對他!


    郝仁咬咬唇。


    郝氏沒有進村而是上了山。


    黑夜裏的山路很不好走,郝氏幾次都差點摔倒,可是她迅速的爬起來就繼續走,那削瘦的身軀,似乎有著一股力量在支撐著她。


    兩個時辰之後,她終於爬到了半山腰,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正在烤著野兔子的展翼吃驚的望著郝氏,他不知道郝氏是如何找到他!


    郝氏提著油燈,身上全是泥灰,可是麵容卻堅毅,小小的身影站在黑暗了低聲質問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小主人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你隻要保護他的安全,為什麽你要引他去天城?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郝氏不等展翼開口就冷聲詢問道,話語沉重有力。


    展翼低聲道:“難道你想隱瞞一輩子?主上與娘娘的大仇不報了嗎?這天下不要了嗎?小主人足夠聰明,他有權利知道一切!”


    “他是我養大的,你無法替他做主,展翼,你不要做傻事!”郝氏冷聲道,神色堅決。


    “小主人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我可以答應你,隻要你不告訴他真相,我絕對不會在你之前說出來,但是同樣的條件,你不要幹涉小主人自己的選擇!”展翼緩緩起身,一點不以為杵。


    “你要置小主人於危險境地,我為什麽不能幹涉?你知不知道這麽多年來,我帶著小主人隱姓埋名,到底是為了什麽?”郝氏質問道。


    “難道你要小主人就這樣活一輩子?主上的仇怎麽辦?娘娘的仇又要怎麽辦?”展翼據理力爭。


    “我隻記得娘娘將小主人托付給我的一句話,那就是讓小主人平安快樂的長大!”郝氏沉沉的喘了一口氣,“你不要辜負了娘娘對我們的期望!”


    展翼也毫不退步,“如果主上知道他唯一的兒子一直在苟活,他會怪罪我的!”


    郝氏大口的喘了口氣,很顯然她無法說服展翼。


    兩個人也就僵持著,


    展翼並不打算讓步,他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主上在天有靈,也會同意他這麽做!


    郝氏卻不能在與他耗下去,她花了兩個時辰爬上山來,這會兒家裏已經開始找她了!


    郝氏立刻回身向下走。


    展翼望著郝氏的背影,久久的沒有動。


    郝氏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更半夜,郝家人已經急瘋了,差點就驚動村長派人上山上去尋找。


    “娘,你去哪裏了?”郝仁看著郝氏那身上灰土,還有被樹枝扯破的衣襟,忍不住問道。


    “今日吃的肉太結實,不好消化,我就上山裏走了走,沒啥,現在天色都晚了,趕緊睡吧!”郝氏似乎不想多說,推著郝仁與冷萍等人去睡覺。


    郝仁卻不信,那大山,郝氏白日裏都不怎麽去,為什麽晚上去?


    可是他也不好再問。


    夜裏,他躺在床上許久都睡不著。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展翼,展翼在山上,難道娘是去找展翼的?


    娘怎麽會知道展翼的藏身處?


    郝仁一下子坐起身來。


    身旁,郝蛋被他驚醒,揉著眼睛坐起來道:“大哥,怎麽了?”


    “沒事,你睡吧,我出去走走!”郝仁說道,起身穿衣服。


    郝蛋也想要跟著。


    郝仁攔住他,說是怕驚動了家裏人。


    郝蛋隻得眼睜睜的看著郝仁自己出了門。


    郝仁提著油燈,腳步飛快的開始爬山。


    這條山道他走了許多次,夜裏他常常一個人在山上練武,不過兩刻鍾的時間,他就找到了展翼落腳的地方。


    可是展翼不在,簡單搭建的下棚子裏沒有人。


    郝仁上前摸了摸火,還是熱的,應該是剛剛走。


    郝仁又找了一圈,終於在一棵做了暗號的樹上的鳥窩裏發現了展翼的信。


    展翼很小心,沒有稱呼,沒有留名,隻有七個大字——我去天城等主子!


    郝仁打開油燈,將紙條燒毀,然後頓了頓,迅速的下山。


    郝仁回去的時候,郝蛋正強撐著眼皮等他,見他回來,這才放心,嘟囔了幾句也就睡下。


    郝仁瞪著眼許久才睡著。


    第二天,冷萍帶著人下地,郝仁卻打算開誠布公的跟郝氏談一次。


    郝氏似乎也有這些想法,將郝蛋、石頭、花兒等人都打發了出去,家裏就隻剩下她與郝仁。


    “娘,您昨天上山到底去幹什麽?”郝仁也就開門見山的問道,“您是不是去見展翼?”


    郝氏看著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是想跟你談談去天城的事情,我再說一次,我不同意你去翰林院,你不是跟那個李大人很熟嗎?就走走他的關係,將你安排在裏城也就罷了!”


    郝仁見郝氏裝糊塗,也就不再問,對去翰林院的事情卻分外的堅持,“娘,這是皇上親自任命,若是違抗就是抗旨!”


    郝仁一聽郝仁若是不去翰林院就是抗旨,就是要殺頭的,一下子就癱倒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郝仁生怕嚇著郝氏,又趕緊說道:“娘,我已經同李大人商量過,我可以接你們去天城,咱們先租個小院子住著,等著三年之後我正式分配了官職,到時候也有了錢,咱們就在天城買套房子住下去!”


    郝氏一聽要去天城,趕緊搖頭,“我不去天城,仁兒,我想守著你爹,你若是想去便自己去!”


    郝仁為難的望著郝氏,“娘,我不放心你們留在這裏,還是跟我去天城吧!娘,之前您說我去天城就有危險,你瞧,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您放心,天城並不像您想象的那樣,是個虎狼之地,天城很繁華,要比咱們裏城繁榮的多,在翰林院也是有俸祿的,就是少,咱們一家人暫時辛苦些,等以後我真的分配了官職……”


    “你不要說了,你就是說破天去,我也不去天城,仁兒,你若是想去你便自己去”郝氏見木已成舟,也就隻得說道,起身進了屋。


    郝仁正待要追上去,郝氏卻關了房門。


    郝仁皺眉,目色中有著疑惑。


    郝仁在家住了三個月,這三個月的時間裏,應酬不斷,比剛中舉人那會兒更多,可是郝仁卻比之前習慣了許多,也常常出去應酬,三日有兩日不在家裏,慢慢的也就進入了五月,眼看著就要到了郝仁離開家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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