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待宴席結束,沈棲尋了個時機追上了裴棠問話:“怎麽他們會來?”


    裴棠稍稍停下腳步望了她一眼,眼中也微微流露出了些許不解,停頓了片刻才歎著道:“不是我安排的。<strong></strong>不過……你那邊大可放心,這事我會處置好的。”


    沈棲默不作聲的瞪著他,然而事實本也就是這樣,她從未跟孫家有接觸,這樣忽然就來了總歸有些手足無措。


    然而這時裴棠又添了一句道:“……最好,咱們還是親自去說明一下原委,免得到時候被有心人利用了這些。”


    沈棲一想這倒也是該如此,且不論其他,既然人不是裴棠安排了過來的,那肯定就是有人故意在籌劃。可……“難道有人知道了什麽?”她正心緒繁雜,嘟囔著將心裏頭的想法念了出來。


    “知道是什麽?”忽然插入了一道少年的聲音,語調輕鬆帶了幾分調侃。


    沈棲略滯了半分,轉過頭看向過去,原來裴昭從後頭追了上來,正轉著目光看向她二人。“棲妹妹這光天化日之下就三哥呆在一處,總不好吧?”


    沈棲嘴角微微抽動,不知他這什麽來了,又有些心虛不知道她之前說的那些話被他聽去了幾分。


    裴昭似笑非笑,眼眸之中卻帶著銳氣陰鬱,“就算是江南鄉下那邊來了人,總也沒必要這樣著急。”


    沈棲下意識的去看了看裴棠,但見裴棠隻是冷淡的回說:“想四弟也不會在母親不在時候偷偷生出這檔子事情來。”要知道他和沈棲的事情暴露,此時最後牽連的還是沈氏這個大夫人。老夫人少不得要問問她這樣的緣故。


    裴昭顏色端正的點了點頭,“總還算你想得清楚,沒一股腦的將事誣陷到我身上來。”裴昭雖然回府幾日,可這裴棠的事情早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和沈棲真正關係。就算是沈氏自己沒有說,而裴嬈是他的嫡親妹子,又哪裏有什麽會不知道的。裴昭知道這裏頭的深淺厲害,如今老祖宗正是不待見他娘的時候,這時候再鬧出這事情,叫老祖宗知了真相必然會動怒,到時候於自己和沈氏又有什麽好處。(.無彈窗廣告)所以,裴昭倒真沒想在這上頭為難裴棠,之前跟著出去也不過是為了看個虛實。而現在,他跟著過來,也隻是為了警告這兩人可別將事情搞砸了。


    沈棲兀自在旁看著,這才心中恍然原來這人早已經知道了真相,現在目標一致,也希望自己和裴棠和處置好來人。待裴昭走了之後,沈棲隨口問了一句:“既然也不是裴昭,那究竟孫家是怎麽上京的?”


    兩人還沒走多遠,居然迎麵來了綠泊。綠泊是裴棠之前特意留下給孫家一行人照料使的,裴棠這時見她過來,便隱約覺得是發生了什麽事。


    果不其然,麵上帶著焦色的綠泊欠了欠身,立即就道:“少爺,那邊鬧開了,孫小公子踩了嫣姬姑娘的裙子,嫣姬姑娘發了怒。”


    不過一條裙子,弄髒了即便是要賠給錢就是了,何必這樣急切的模樣。沈棲摸了摸自己身上帶著的荷包,裏頭還有五萬兩銀子,什麽樣的裙子買不來。


    綠泊緊皺著眉頭,又繼續道:“是……是孫夫人打了嫣姬姑娘……”


    裴棠沉了沉眉眼,“過去看看。”


    若不是她一個丫鬟實在解決不了的事情,也不會急衝衝的過來找裴棠。綠泊原本才領了主子吩咐要料理好孫家大大小小,可才短短一頓飯的功夫就這樣了,那邊就鬧得不可開交了。老夫人發了話要好生款待,這底下就沒有敢馬虎的,給孫家挑的小院子也是緊挨著梅花林的清香居。綠泊當時忙著安排住處處置行李,誰也沒想到五歲的小孩出了院子撞上了前來園子看花的嫣姬。那孫家小寶穿得破爛,嫣姬身邊的侍女就推了一把,還在摔在地上哇哇的大哭,正巧被出來詢問的孫家媳婦許珍娘瞧見了。她一個年輕寡婦,唯一的命根子就是狗子,立即撲上去要跟嫣姬拚命,到頭來場麵就不可收拾了。


    嫣姬身邊跟著兩三個侍女,吃虧的還是孤身一人許珍娘,許珍娘不肯吃虧,就在地上撒起潑來。


    裴棠之前就叫人回去了解過這孫家的底細,孫父孫母都是頂老實忠厚的本分人,唯獨這個大媳婦許珍娘是個不能惹的任務,性子潑辣又刻薄,吃不得半點虧。當初的“沈棲”在孫家做童養媳的時候可沒少受許珍娘的刁難,這會兩人一道過去,裴棠當心她會口不擇言,遂讓沈棲先回去再說。


    沈棲道:“我現在回去左右也是要等,心裏頭更煩。不如我先在旁邊等著不露頭,你哄了嫣姬回去,我們兩個再一塊進去,免得她說了什麽叫嫣姬聽見了。”


    裴棠點頭,順從了她的意思,先行一步去了解決。過了不多時,還是綠泊匆匆過來找她,說是三少爺那已經妥當了。沈棲跟著過去,進了屋發現上位坐了一對年紀約莫五十餘歲的夫婦,模樣都是最普通不過的,隻是皮膚黝黑。他們在那坐著也是很不安穩,一見沈棲來眼中也亮了一下。而旁邊還有個蓬頭垢麵的年輕婦人,腰肢已經不再纖細,又穿著厚厚的夾襖,實在叫人看不出半點年輕婦人的纖秀。沈棲心想,這肯定就是剛才和嫣姬有爭吵的許珍娘。


    徐珍娘懷裏頭還抱著一個小哥兒,沈棲來前她原本還在小聲啜泣著,這會哭得更凶了起來。


    孫母有些激動,起身快步走了過來想要抱住沈棲,可又倏然停下了,視線往下垂像是在瞧著沈棲的衣裳,尷尬的笑了笑:“咱們阿棲也更加標致了。”


    沈棲輕輕噙著笑,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正這時候徐珍娘氣哼哼的開口:“瞧娘說的話,這滿身珠寶綾羅的,哪裏不標致的!怕隻怕咱們家省吃儉用的養了他們兩個十多年,到頭來他們是過富貴日子了,可沒有半點記著咱們的好。”


    孫母不理她這些冷嘲熱諷,眼中仍舊含著淚光,好似也不知如何開口才好。之前是生活在一處十多年沒錯,可這已經身份有別,不可能沒有半點拘束。


    “嬸娘,我要吃糖果子!”徐珍娘懷裏頭的孫瑞跑過來拉著沈棲的袖子,一臉橫色,虎著眼瞪著人。那口氣也不是軟糯,隻好像是在吩咐人做事一樣。


    這一眼,沈棲瞧他就不喜歡。


    孫母緊忙將人抱入了自己懷中,“狗子,別髒了你嬸娘的衣裳……”之前的事孫母也知道,大戶人家一件衣裳就有可能是他們這種人家幾十年的口糧,越發謹慎了起來。


    然而這話落入到了許珍娘的口中就分外刺耳了起來,她眼尾打量著沈棲,心中更是燃起了記恨。當初家裏頭的一個童養媳,她幾時把她當成弟妹看了,不過是一個粗實的丫頭,可也就是這樣一個粗使丫頭,如今翻身進了這樣的大宅子當起了夫人!許珍娘氣得牙癢,怪就怪他那爹娘,當年竟然一眼相中了那個短命鬼,叫自己嫁過去還沒半年就守了寡,拖著孩子在許家白白跟著吃虧。要是她爹娘精明些,瞧出這個老二才是有福的,自己雖說比他長了三歲,也不是不能嫁的,到這時做官太太的可不就是自己了!


    “喲!阿棲也要為了這一件衣裳就打咱們狗子,也真算是狼心狗肺了!”許珍娘狠狠的啐了一句,“要不是當初爹娘從人販子手裏買了她,現在還指不定在哪個妓寨裏伺候人,哪裏輪她在這大宅裏享福?要說阿棲是個有福的,可這福氣也都是爹娘給的,這會要加倍報答爹娘。”


    這話才說了一半,就忽然轉了個彎,冷笑了一聲,“不過,我看這世間上什麽人都缺,就是不缺忘恩負義的。阿棲,你可別……”


    “好了好了。”一直某不做聲的孫父忽然皺起了眉頭打斷了許珍娘的話,“老二,你這回來半年了,怎麽……一封信都沒往家裏傳?”老兩口一直為了這事情耿耿於懷,倒不是指望跟著來過好日子,隻是一直都放心不下,心中到底也是怕他回了京就徹底忘了他們。這問題憋了許久,孫父一問出來氣氛都凝滯了起來。


    許珍娘神色一閃,而沈棲心中訕訕,她離魂到這,倒是真的半點沒想過這些。


    “孩兒不敢忘記爹的養育之恩,每兩個月都叫人捎了銀子和書信回去的。”裴棠說這話的時候自然而然將視線轉向了許珍娘,“來人回報說東西都是送到了的。”


    許珍娘見他懷疑自己,立即便了臉色反駁,“你看著我做什麽!我怎麽知道你沒有捎東西回來?我跟爹娘一樣,半年來沒有見到一樣東西!誰知道你的那人可不可靠,是不是私吞了這些東西回來騙你的。”


    “哦?”,裴棠忽然笑了一聲,“送東西去的就是府中下人,這次也正好跟了來,叫過來對一對就清楚了!”他離魂來後不久就叫人查清楚了孫家的情況,貧寒農戶能供養出一個讀書人十分不易,孫父孫母為人敦厚。裴棠上一世就是寒門子弟,自然更加憐解他們,故而雖然談不上感情,可總也記得替這身子的原主盡一份心,隔一段時間就捎書信和銀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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