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被她嚇了一大跳,撫著顫顫的心肝苦口勸道:“你……”甫一出口,她就當即意識失了言,轉口道:“薛側妃哪兒的話,我們怎麽會害你?”


    薛年玉受不住旁人驚訝害怕夾雜可憐的目光,手裏頭已經死死拽了一塊方巾捂著麵孔。<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隻是她方才一陣折騰,臉上傷處越是滾下了鮮紅的血來,配著她一雙猩紅的眼,更加像是從修羅地獄中來複仇的羅刹鬼。


    薛年玉仰頭笑了起來,“是你們要害我的!不是你?――就是你!”她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刺激,若是尋常人,恐怕也不會為了這麽點就猶如被逼到了絕境,可薛年玉不然。她如何進的趙王府她自己再清楚不過。何況,等進了趙王府她才知道,府中娼妓孌童比比皆是,比自己容貌出眾者實不在少數。而她也不過是在才、貌上均沾了一分才能更入趙王的眼。


    可如今……容貌已毀了,趙王又是愛色之人,薛年玉隻覺得前途黯淡漆黑。側妃?在王府內區區一個側妃有什麽用處,沒了趙王的垂憐,即便是身居側妃之位又有什麽用處。


    薛年玉心下淒然一片,再加大哥前一樁的事更是惹惱了趙王早對她冷淡了不少。想到薛吏,自己又是有多少分是毀在這人身上的,薛年玉恨極。分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薛吏在自己給他指了明路的情況下還將事給搞砸了,更是連累了她。薛年玉心思煩亂,這轉瞬功夫兜來兜去,又將一切禍根都歸咎在了沈棲的身上。她將視線轉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沈棲臉上,見她此時容顏嬌美,竟好像比當日自己跟她同住鎮國公府的時候更多添了幾分光華,昔日還畏畏縮縮的鄉下丫頭……倒好像真沾染上了幾分清貴之氣。


    薛年玉眯了眯眼,沈棲這樣的人都能……都比自己過得要好,她什麽都比自己要好。越想越是淒然,而臉頰上的傷口抓心的作痛,薛年玉猛的從中醒過神來。她咬了咬牙,嘴頭彌散著濃重的血腥氣。如今的什麽處境,她自己最清楚不過。


    在趙王府,薛年玉已經受了一段時日的冷落,要不是趙王要來鎮國公府,恐怕她也沒那個運氣和跟著出來。<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自然是為了目的而來,趙王也簡單提點了她兩句,此番來就是為了勸和裴井蘭和陸頌清的親事。她當時心中暗暗驚了一下,若不是趙王真不知道她跟裴井蘭早就已經是水火不容,怎麽會讓自己這趟過來來當說客。可是……這也是薛年玉唯一翻身的機會,若是辦得好了,說不定趙王也能高看她一眼。說來也是無奈之舉,不然薛年玉何至於要弄那些潑皮的手段使得裴井蘭和陸頌清獨處。


    眼下薛年玉穩了穩心神,既然她現在吃了這樣的虧,也不能白白算了,一定要借著這事惡狠狠的咬下鎮國公府的一塊肉,好讓她們也都知道疼!


    “我不走!”薛年玉穩住了心神深吸了口氣說道,她慢騰騰的轉過身,眼中還噙著眼淚,“老夫人……我的這張臉你是瞧見了的,事是在您府上宅子裏出的,年玉……敬著您,也希望您給年玉一個公正的交代。”


    老夫人自然也是可惜她的一張臉,語氣中多了幾分憐解,“要真是有人故意難為你,我也不會袒護了誰。”


    薛年玉那眼淚隻管往下滾落,浸入到自己臉頰上的傷口中越發刺疼,“老夫人最是公正,年玉也相信老夫人。”她緩緩的轉過身朝著才被人扶起的安綏身上掃了一下,下一瞬又往沈棲身上看了一眼,“這二人通通有份害我。”


    楚氏可顧不上旁的,可才剛剛為著自己這一房沒沾染這事往身上,下一瞬那薛年玉又指著蔣氏道:“她也有份!”


    蔣氏年輕,當即臉上神色變換了兩下,“……”


    可那薛年玉已經轉過了頭,朝著老夫人繼續哀聲顫抖著道:“年玉不知道老夫人對著這幾人是不是也能做到公正嚴明。”


    沈氏看到身邊那楚氏已經按捺不住,心中哂笑一記,原本這事情她自己也不好開口。要說這沈棲下明麵上就是沈氏的侄女,她要這麽一開口將火往自己身上引就不好了。


    “薛側妃怎好這樣誣陷人,我是全程都在的,隻有從中勸和的,哪有合夥之說?”蔣氏皺著眉頭不急不緩的說道,要說她也算是處變不驚了,到這時候還能辯駁上一兩句。


    可那薛年玉驟然惡笑,“勸和?”她轉過身,抖著眉毛在蔣氏身上冷冷盯著,眼神之中好像帶了刀子一樣。“那大少奶奶是如何看顧的,竟讓我這麽一個得了急症的人忽然下了床?”


    蔣氏張了張嘴,倒是說不出話來,要真是這事情上糾纏下去,隻怕叫大家都誤以為了自己在合起火來算計薛年玉。蔣氏是從頭至尾都在那邊的,自然也比旁人更清楚一份剛才的情況,“就算是下床,也是薛側妃自己要下床的,當時我也勸過,隻是……”隻是薛年玉不肯聽罷了。


    薛年玉一笑,仿佛顯然已經知道了蔣氏會有這樣的說辭,“好好好,你勸說了兩句,就算是盡了自己的責,能將事情都撇的一幹二淨了?那我再問你,當時你明知這位安綏郡主對我有私憤,為何沒從中勸阻?!”


    最後的問話驟然拔高了聲量,饒是蔣氏強持著鎮定也不由驚了兩下,臉色迅速泛白。這才是她方才在那邊最大的短處和紕漏。一麵是趙王側妃,一麵是安綏郡主,蔣氏兩方都不想得罪,故而之前就一直在旁沒怎麽開口勸。隻是……她也實在沒想這兩人之間會鬧得這樣凶,而這意外也實在發生的措不及防。


    薛年玉冷嗬嗬的笑了兩聲,“是不是大少奶娘現在又在那想,你當時絕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得這樣厲害,才一時疏忽了?當真是好一個推脫的借口!”


    蔣氏被這話連連噎住,“你――”


    “我會這個下場,難道跟你大少奶奶當真沒有半點關係?”


    薛年玉現在不單單是要這三人對不住自己,更是要整個鎮國公府都對不住自己!隻要自己還有一點價值,就不會被如棄子一般的對待。


    沈棲望著薛年玉,見她眉眼隻見已然沒有了半點溫度,眼眸之中流轉的陰狠戾氣,比當日在眾人麵前知書達理款款而行的嬌小姐不知道變換了多少。她的一番話,也都是刻意引導,雖然沈棲不知她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麽事,可這蔣氏是二房長媳比起楚氏來為人謹慎圓和上許多,怎麽可能明知道這兩人會鬧得這樣厲害還不去勸阻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事情來得太突然,突然得叫人來不及反應。


    沈棲擰了擰煙眉,心道事到如今這薛年玉就好像分瘋魔了一樣要咬著她幾人下水,也不難猜這背後的原委――是為了趙王。亦或是,薛年玉在利用這回的受傷,將自己變成一顆有力的棋子。


    老夫人之前就已經盤問了事情的經過,如何不清楚這位薛側妃的話太過心機。她原先也喜歡這年玉丫頭,可沒想到越到後頭就越是失望,到如今竟然是再想著算計了。“要是照這樣說,薛側妃今日來這就是一樁錯事了。”老夫人轉過臉去,不弄不淡的道了一句。她先前還一直喚薛年玉叫年玉丫頭,這會稱呼一換,真的是生分了。


    薛年玉半點不在意這些,轉而為了老夫人話中的意思惱恨了起來,不錯,的確是她不該來這,可……薛年玉一隻手緊緊捂著臉,一隻手卻緊緊握住了拳頭,“這樣說來,老夫人到底還是要包庇這幾人不肯給年玉一個公正了?”


    這話才從薛年玉的口中說了出來,當即就有一扇耳光扇在了薛年玉那半張尚且完好的臉頰上。饒是沈棲站得遠,也似乎能感受到這手掌揚起落下帶起的陣風。


    薛年玉被扇得偏過了頭,斜斜的目光瞥見深紫色的錦服。


    趙王才剛過來,收回了落下的手握成了拳,“幾時輪到你這樣跟鎮國公府的老夫人說話了?!”


    薛年玉低垂著頭不敢出聲,心中當真是怯怕得在發抖,她臉上疼得厲害,嘴角亦是溢出了血來。


    而趙王接著又朝著老夫人道:“老國公為人剛正不阿,當年老夫人亦是做下過籌糧送前線的壯舉,本王相信老夫人定會給本王一個妥善交代。”說這話的時候,趙王的目光在眾人麵上一一巡視而過。


    不同於旁人,薛年玉著實是鬆了一口氣,不為旁的,隻因為她著實沒做過――她成了一顆有用的棋子。即便是被傷了臉,在趙王這也還算有些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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