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何必呢,是我年少輕狂,何須牽連到他?他失家失國,被我害死嫡妻嫡子,我已是欠他良多了。”縹緲清麗的女子聲音輕輕柔柔的飄來,帶著一絲清涼的溫軟,若夜中清風拂過輕紗,帶起幔帳輕舞一陣。


    雲瑤華漫步出了內殿,神色中帶著難以想象的溫柔與憂傷,同不久之前的陰狠毒辣,竟毫無半點相似的神韻。


    一個是蛇蠍女子,一個卻出塵若神仙妃子,翩然純粹得不若人間紅塵之人。


    “華兒,你竟還為他說話,若不是他!你怎會離開朕與你母後多年?朕怎會失了一個外孫?更讓朕心頭上的寶貝兒受苦多年?”雲盛書收斂了憤怒,看著雲瑤華的眼神是她難以承受的安靜無奈,這是他對孩子無私和縱容的心疼,哪怕他覺得自己的女兒也有三分錯處,但是也要將這三分的錯處推給他人,他對於僅有的一個孩子,已經是心疼到了極點上了。


    雲瑤華端莊的行了一禮,舉手投足皆是高貴清華之色,然後冷靜的看著宮娥太監,迫人的氣勢使得他們都忍不住低下頭去,這才說:“父皇母後,請入內細細說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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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睡之時,她的腦海中曾清楚的夢著無數畫麵,她難以相信,那般縱心飛揚,傲慢奢侈仿若蛇蠍妖妃的人,竟然是自己。


    因仇誅數族,因恨滅一國。這是自小在父皇母後還有皇兄教導下,明白天下為下,人命為重的自己的嗎?


    “兒臣不孝!願父皇母後恕罪。”入了內殿,雲瑤華麵容悲戚,忽然之間下跪,雙眸忽然便落了淚。


    五年遠故鄉,而今歸途來。恍若一夢醒,隻惜光陰過。


    遠離了故鄉五年,隻為一個身居帝王之位的多情浪子,他說最愛的人是她,卻不曾說過隻愛她一人,然而當年的她被承諾迷惑,舍棄了驕傲,忘卻奔者為妾的母親訓言,從天鳳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公主,成為一個小國帝王的後宮妃嬪。


    她原以為一生一世也不悔,可是而今終究是悔了。


    她曾想將自己的身份托盤而出,問一句,我若袖手天下,你可袖手江山?


    可是終究是沒有機會。


    因為還沒說出,他與她便成了如今連末路殊途都不能算的仇人。


    而今她歸了她的國,卻發現一切的一切都物是人非,皇兄已死,父皇母後也再無記憶中的年輕和活力,蒼老了不少,奈何人間幾多愁,兒女不孝繞心頭。


    終究是她的過錯。


    “華兒,你為何這般啊!這是在割母後的心頭肉啊!”玉飛華含著淚扶起雲瑤華,此刻沒有萬人之上的皇後威儀,隻有一片慈母心。


    “母後,皇兄到底是如何過世?他生來康健,又習得蓋世武功,不可能有人暗殺得了他啊!”她從雲夢那裏聽來,雲遙歌三年前莫名過世,舉國皆喪,她絕不信其中無陰謀詭計。


    雲盛書和玉飛華對望一眼,玉飛華眸光一暗:“隨我來。”


    幾人命宮娥太監不得入內,玉飛華帶著雲瑤華和雲盛書入了鳳鳴宮的密室。


    暗道中五步一明珠,然而黑暗的密道還是昏昏暗暗,但是三人皆有武藝在身,運內力於眼睛周圍的穴道之後,便對密道一目了然了。


    越是往裏走,便越是寒冷,雲瑤華眼睛漸漸亮了起來,想到父皇母後並沒有明確的告訴她皇兄的消息而是帶她前來此處,便猜測出一個令她心魂都激動的事實——她的皇兄,並未死去。


    雲瑤華走在兩人的身後,腳步聲悄不可聞,最後隨著二人走到了一個門前,那門不是普通的木門或以白鐵鑄就,而是一道透藍的寒冰之門。


    門後有一道橫陳的黑影,在玉飛華以內力推開大門之後,她便看見了一個俊朗絕世的男子,暗金色的衣紋透著寒氣,如同他蒼白的臉色,即使沉睡著,也有一種生動,這般的俊美,逾越了男女的界限,任何人看見他,都會隻求他睜眼看一下自己,被他凝視的人,定然會感到無比的顫栗和激動,凝視他的人,為他的安然感到著迷和被忽視的痛心,所謂絕世美男子,也不過如此。


    他便是雲瑤華的同胞兄長,雲遙歌。


    當年的鳳都第一美男子,“一笑飛花入人家,不知誰寄芳華心”的雲遙歌。


    記憶中看著自己從來是溫柔笑意的容顏此刻毫無生氣的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死氣沉沉的躺在寒冰床,等待他的結局不知是被救醒還是就此沉睡,西去不回,讓碩大王朝的責任壓在他最心疼的妹妹身上。


    今日不知是雲瑤華淚眼迷茫了,但是肝腸寸斷的感覺卻在此時此刻徹底的感受到,血親之親勝於殊途之人,她隻恨當年楚長笑見她帶走,將她困在楚國皇宮死死的,無法展翅飛翔,無法伴親身旁,不能讓自己的親哥哥在重傷沉睡之前見一麵自己最疼愛的妹妹。


    可是……最該恨的人,其實是自己,若是當年她不那麽幼稚,如今誰都不會傷了誰,不會又理不清風流這一筆筆恩怨情仇的債,不會收不回曾經天荒地老卻被忘卻的誓言。


    “到底……是誰害得哥哥這般模樣?血海深仇,我定相報!”貝齒緊咬下唇,淡淡的血絲順著齒痕蔓延在珍珠白的牙齒上,悲戚至極。


    “他中蠱了,調查了三年,我們查到了三個地方有嫌疑謀害你皇兄。”玉飛華上前扶起雲瑤華,以行動給予安慰,將她抱入懷中。


    “楚國苗族,南疆蠱王,以及江湖上的百草堂,如今嫌疑最大的,是楚國苗族。”玉飛華輕聲說:“因為這五年,你被囚禁在楚國皇宮,而你皇兄又是這期間被蠱女迷惑謀害的,楚國的苗族,有很大的可能。”


    雲瑤華就算被傷得再徹底,如今解了毒恢複清醒的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隨著純粹的情感恨上一個人,聽著玉飛華的話,她反而冷靜了許多:“也許楚長笑也知道這件事的內幕……”眉頭微皺,柔若秋水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哀愁,雲瑤華道:“然而他也不過是半個傀儡皇帝而已,楚國內部紛亂,他之所以能控製楚國的勢力,不是有多大的權威,而是聰明的周旋在各個勢力中,這才讓楚國形成表麵上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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