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煉!”


    清冽如低吟般的呼喚聲並不高,幾乎是同時一道炫目的白光衝出緊閉的兮木盒子,銀白的劍身在出鞘的那一刻,發出龍吟般的嗡鳴聲,聽的人心馳神恍,眾人還未回過神來,冰寒之刃已經直直地落在那隻攤開的掌心之中。


    “她她她。。。”夙晏驚訝得都忘了要說什麽,冰煉與赤血守護夙家千年,據家史記載,雙劍均可隨主人心意而動,可惜他們見過了兩任夙家長媳都無法做到劍隨心動,冰煉最多隻能守護著她們而已,想不到這弱質芊芊的小女娃,竟有這般能耐。


    而冰煉出鞘的那一刻,周圍的空氣也瞬間凝結似的,霸道冰寒之氣直逼心肺,三人心下興奮不已,難怪族徽最近時常異動,冰煉如此強勢的展示自身能量,他們也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詭異的寒氣黑衣人也都感覺到了,手握兵器的她側身而立,淩厲的氣勢逼人而來,雖然靜默不動,卻也是進可攻退可守,黑衣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下手。


    若是平時,顧雲喜歡以攻為守,但是今日她舊傷未愈,不敢輕舉妄動。握手冰煉,顧雲絲毫不敢鬆懈,黑衣人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她銳利的眼。這邊僵持不下,高台下的黑衣人卻已經快要支持不住。不抓住這個時間,等夙淩殺上來,他們將再無機會!


    黑衣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決定群起攻之,高台上瞬間殺氣驟起。


    敵動我先動,顧雲感覺到對方的意圖,身體猛的向右移動,長劍直逼最右側的兩名黑衣人,森寒的銀色利刃忽然襲來,兩人反應過來往兩旁避開時,已被淩厲的劍氣劃破前胸,傷口一陣冰寒之後,血流如注。


    其他黑衣人皆是一驚,好快的招式,好淩厲的兵器!顧雲忽然露了這一手,讓黑衣人心驚的同時,也讓他們更加謹慎。


    高台的黑衣人忽然一擁而上,再次將顧雲包圍在中間,顧雲強撐著與他們周旋,從出第一招開始,她的胸口就開始痛,蠻橫用力的結果就是傷口再次撕裂,她能感覺到溫熱的血液正在一點點往外滲,心髒每一下收縮都讓痛得冷汗直流。即使如此,顧雲臉上也不敢有一次痛疼之色,這些人應該都是受過訓練的殺手,一旦讓他們看出她胸口有傷,他們一定會專攻她胸腔,到時候她必輸無疑!


    夙晏一拍大腿,爽快地笑道:“打得好!”冰煉的眼光就是好!夙晏看的心花怒放,顧雲卻想罵娘,他以為他們在看猴戲呢!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加上心中狂燒的怒火,顧雲下手越發的狠。


    “這女娃不錯不錯!”夙全笑眯了眼,她的劍法招式很是特別,沒有花俏的動作,飄逸的招式,每一劍刺出,都快準狠,與冰煉的配合也十分默契,很好!


    夙全和夙晏的眼光和心神都落在顧雲身上,絲毫沒有注意,高台下的夙淩在看見顧雲動手之後,臉色大變,所有攔住他的黑衣人幾乎都被他一刀斃命!簡直就是殺紅了眼!夙擎低聲問道:“淩是怎麽了?”


    夙任看向被眾人圍攻,抵抗漸漸吃力的顧雲,涼涼地回道:“她心口剛剛挨了一刀,現在傷口肯定裂開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什麽??狠狠地拍了夙任的頭一下,夙晏罵道:“臭小子你怎麽不早說!”他隻道她身體不好,原來是受了傷!


    早說你們就不試了?夙任不置可否。


    夙晏利落地解開夙任和夙羽的穴道,高大的身影立即加入戰局,夙羽和夙任也同時出手。


    很快,勝負已分。


    好痛!顧雲按住胸口,感覺到手下已經濡濕一片,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若不是冰煉撐著她,估計已經倒地,顧雲閉上眼睛,希望這波噬心的痛楚能快點過去。


    本來並不算冷的夜風此時吹在身上,冷得她四肢冰冷。顧雲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下一刻,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末兒!你怎麽樣?”急促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耳邊是熟悉的低吼,是他。夙淩。


    顧雲沒有回答她,隻是秀麗的五官幾乎都快皺在一起,胸口透出來的血漬也讓夙淩心驚不已,急道:“我送你回去!”手環過她的腰肢,夙淩準備將她攔腰抱起,顧雲忽然緊緊地拽著她的衣袖,吃力的輕聲說道:“等等。。。”這次的痛與上次的穿心之痛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麽,她還能挺過去。那些將士應該快回來了吧,今晚的測試不能停!


    等什麽?夙淩以為她疼到不能動,也不敢拉扯她。


    夙全拍拍夙淩的肩膀,說道:“淩你先放開她,讓族長給她把把脈。”


    夙淩戒備地盯著他們,是誰袖手旁觀害得她傷勢加重?


    小丫頭的臉色蒼白如紙,氣息淩亂,夙晏也開始憂心了,對著渾身帶刺的夙淩說道:“行了行了,我們現在寶貝她還來不及呢,快讓開。”


    夙擎走到顧雲身側,夙淩想了想,還是輕輕抬起她的手腕,伸到夙擎麵前。


    搭上顧雲纖細的皓腕,夙擎臉色稍變,這孩子傷的竟是心!那她剛才還這麽拚命,回頭向他們服個軟都不願意。


    夙擎久久不說話,夙淩忍不住問道:“她怎麽樣?”


    收回手,夙擎低聲回道:“沒有傷及心脈,隻不過皮肉受些苦頭。”


    皮肉傷就不疼了?!顧雲好不容易撐過了最開始那陣劇痛,睜開眼就聽見這氣死人的話,就在她差點抓狂的時候,夙擎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左手抬高,掌心與她交接,溫熱的手掌讓顧雲很不喜歡,想要撤回。可是奇怪的是,無論她怎麽用力地想要移動手心,似乎都不能脫離他的掌控,而此時,一股溫熱的暖流從掌心緩緩注入,顧雲倏地一驚,怔怔地瞪著身側清瘦的老人,他眼波平靜,氣息寧和。這。。這是怎麽回事?


    顧雲細細感受這股熱流的去向,它沿著她的手臂流入她的胸腔,剛才還抽痛不已的心髒似乎被一股熱源包圍,依舊痛疼,卻不再那麽難以忍受了。


    夙淩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以真氣護心脈,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了,功力不夠深厚綿長,強行將真氣送入體內,不但救不了人,還會兩敗俱傷。族長願意出手相助,夙淩自然樂見其成。


    “將軍,這些人如何處置?”高台下,韓束已經將未死的黑衣人捆綁住,等候發落。


    “關進暗室。”夙淩對著身後的夙任說道:“這些人交給你,一定要審出誰是主使!”


    “是。”這些人武功招數怪異,目標又是青末,夙任心裏已經隱隱有了方向。


    夙任帶兵押著黑衣人離開,夙擎也緩緩地收回了手。


    他的手撤開後,那股暖流也隨之消散了,胸前的傷口還是很疼,但是就如同他剛才所說的那樣,是皮肉的疼痛,心髒抽痛的感覺消淡了很多。這實在。。。太神奇了!難道是所謂的——內功??心裏滿是疑問,顧雲靜靜地觀察著身旁的老者,他微笑地回視他,絲毫不回避她的眼睛,而她敏銳的觀察力在他身上,似乎並不見效,他隻是那樣淡淡地笑著,不見異樣。


    夙全笑眯眯的臉湊上前來,關切地笑道:“丫頭,好點沒有,還痛不痛?”


    顧雲一怔,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夙羽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麽!快去請大夫啊!”夙晏大嗓門一吼,又把顧雲嚇了一跳。


    “哦。”夙羽訕訕地走下高台,回頭看了一眼眾人圍繞的顧雲,大哥的手正穩穩地環在她腰上,心中劃過一絲酸澀,她。。。最終都為成為他的大嫂,也隻能是大嫂吧。默然收回視線,夙羽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前一刻還對著夙羽大吼大叫,下一刻,夙晏又一把握住顧雲的手,無比溫和討好地笑道:“不舒服怎麽不早說呢?還有哪裏難受,告訴晏叔!”


    “停!”顧雲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往上竄,本來是心口疼,此刻她連頭也開始疼了起來!你能想象一個山一樣的老男人對你無微不至的噓寒問暖嗎?重點是他前一刻還對你見死不救!顧雲用力抽回手,一臉嫌棄地說道:“你最好離我遠點!”


    夙晏不解地問道:“為什麽?”


    “我會起雞皮疙瘩。”她一向敬老尊賢,但是麵對這群怪裏怪氣的老頭,對她的修養實在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夙晏一臉尷尬地站在那裏,又不敢再吼顧雲,隻能瞪著夙淩。


    自作孽不可活,夙淩才不理會他地瞪視,看顧雲臉色好一些了,才又說道:“還要操練什麽讓韓束去做,我送你回去包紮傷口。”


    “我。。。”顧雲還想開口說什麽,但是看到夙淩的臉上那絕對的堅持的神色,立刻聰明地閉上嘴。


    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天幕,顧雲對著韓束說道:“待會隊伍回來之後,讓他們再跳進坑裏繼續跑,下一次淘汰三十個,再下一次淘汰四十個,直到我來。”


    “為什麽?”她要怎麽選人他沒什麽意見,但是讓將士們這樣不斷的跑有什麽意義??就單純的為了淘汰人?


    顧雲微喘著冷哼道:“你需要我現在解釋給你聽?”


    夙晏不耐煩地說道:“丫頭說怎麽做就怎麽做,問這麽多做什麽!先包紮傷口才是正事!”


    “按她說的做!”


    “是。”夙淩下令,韓束即使心有不甘,也不敢說什麽,隻有領命。


    顧雲正要轉身下去,忽然腰間一緊,雙腳懸空,人已經被夙淩打橫抱起。顧雲不自在地低叫道:“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不行。”夙淩根本不理她,長腿大步朝倚天苑走去。


    三個老人對看一眼,在看看被“遺棄”在木盒裏的冰煉,三人臉上都揚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你放我下來!”被人這樣抱著,她真的不自在。


    “你再亂動我就點你的穴道了!”以前怎麽不知道,這女人屬泥鰍的!


    “你敢!”嘴上這麽說著,顧雲卻已經識相的不再扭動。夙淩就是個莽夫,難保他不會真的點她穴道!


    懷裏的人難得的安分,讓夙淩心情好了些,眼眉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我有什麽不敢的,末兒?”


    末~~兒~~


    顧雲堅強的心髒在這一刻扭曲成一團,惡寒的之氣讓她的每一個毛孔都豎了起來!!顧雲鄭重地說道:“夙淩,有一件事我們要好好談一談。”


    夙淩好說話地回道:“你說。”


    “不要叫我末兒,我不喜歡。”正確的說法是厭惡!!夙淩最好不要惡心的非要這麽叫,她絕對不可能像晴那樣最終妥協,她的心髒受不了這種刺激!


    好在夙淩隻是沉默了一會,問道:“那你喜歡我叫你什麽?”


    叫顧雲!但是她不可能告訴他,想了想,顧雲回道:“叫青末吧。”


    夙淩皺眉:“一定要連名帶姓的叫你?”其實。。。叫她末兒他也有些別扭,但是他又不願意如旁人一般,叫她青末。


    連名帶姓叫她有什麽不好?顧雲不明白夙淩為什麽這麽介意這個。反正叫末兒她是絕對接受不了的,遲疑片刻,顧雲最後還是說道:“你叫我。。。雲吧。”


    雲?夙淩疑惑地看著她,顧雲隨口解釋道:“這是我的小名,我姐姐也常這樣叫我。”她和晴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確實這麽叫她,若是以後讓人聽見了,也能解釋的過去。


    原來如此。“雲。。。”隨風聚散,飄渺無依的意思嗎?


    雲這個字,她聽無數人叫過,從來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但是今晚聽到耳邊低沉的聲音緩緩地念出這個字,心像是被一根絨毛輕輕滑過一般,麻麻的,很是。。。怪異。


    稍稍抬頭,夙淩剛毅的臉近在眼前,他沒有樓夕顏長得俊逸,整天緊繃的臉看起來很嚴肅,尤其是那雙幽黑的鷹眸,每一次與他對視,都有一種被卷入深潭的感覺。


    夙淩察覺到顧雲的視線,微低下頭,就看到顧雲瑩亮的眼正直直地盯著他,夙淩的心隨之一緊,她。。。是在看他?忽然對上那雙黑眸,顧雲狼狽地收回視線,微微側過頭去,假裝剛才什麽也沒有發生。


    夙淩看著懷裏表情局促的女人,唇角不自覺地輕揚,腳步未見停滯,手上的力道卻是緊了緊。


    兩人一路無語,很快進了倚天苑,早已等在的禦醫趕緊迎了上去:“下官見過夙將軍。”


    夙淩越過禦醫,將顧雲抱緊內室,放在**,替她拉起薄被蓋好,才回頭對著禦醫說道:“她的傷口可能又裂開了,快給她診治。”


    禦醫趕緊回道:“是。”這位青姑娘目前雖然毫無身份、品級,但是她姐姐一個是皇上寵妃,一個是樓相嬌妻,看夙將軍緊張的樣子,她極有可能會是將軍府的女主人,他可萬萬開罪不起!!


    夙淩出了屋外,看到夙羽正要離開,低聲說道:“羽,你去一趟刑部,讓單禦嵐加派人手看管敖季。”五日後敖季行刑,今夜卻出了這樣的事情,未免太過巧合?!


    “好。”夙羽悶聲回了一聲,像是要躲開夙淩似地快步離開。


    在石凳上坐下,想到夙羽剛才逃似的背影,夙淩有些納悶,卻又不知夙羽為何如此。


    安靜的時光沒有過多久,夙晏高大的身影又出來在倚天苑內,夙淩看也沒看他一眼。


    自知道理虧,夙晏在夙淩對麵坐定,大咧咧地說道:“我又不知道她有傷在身!再說她剛才還有力氣和你打情罵俏,肯定沒什麽大礙的。”


    夙淩別過頭去,一副不願與他廢話的樣子。


    夙晏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的說道:“淩,這次冰煉眼光不差,還你挑了一個好的!”


    暗黑的夜色下,夙晏看不清夙淩的臉色,隻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冷硬的說道:“我不想讓她知道冰煉的事情。”


    夙晏無所謂地笑道:“好好好,你說不說就不說!”冰煉選的這丫頭身手好,長得也漂亮,難得淩又那麽滿意,真是皆大歡喜。嘴上敷衍地回答著夙淩,夙晏卻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


    晨光穿透茂密的樹葉,斑駁地落在青翠的草地上,光影隨著風的吹拂輕輕擺著,這座草木繁盛的院落一點也沒有秋日裏該有的的蕭索,可惜夙淩絲毫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就在他耐心幾乎告罄的時候,院門終於打開了。


    夙淩迎上去,急道:“怎麽樣?”


    禦醫查了查額頭的薄汗,回道:“夙將軍放心,青姑娘的傷勢並不是很嚴重,多休息,不要再撕扯到傷口就沒事了。”


    夙淩點點頭,越過他正要進去,禦醫忽然略帶遲疑地說道:“青姑娘說。。。您先不要進去。”


    為什麽?夙淩瞪著他,禦醫連忙搖頭說道:“下官也不知,下官這就去煎藥!”說完禦醫也不等夙淩說話,行了禮趕緊推了出去。


    夙淩瞪著緊閉的門扉,不明白顧雲在搞什麽鬼!大手抓著門把手,卻也久久沒有推進去。


    好在顧雲沒有讓他等太久,門再一次打開,門內站著一身黑色勁裝,長發高束的顧雲,黑衣的映襯下她的皮膚顯得更加白皙,那雙敏銳的眼眸中盡是鋒芒,他承認,這樣英姿颯爽的她很美,但是她這身打扮,要幹嘛?


    。。。。。。。。。。


    呃。。。下一章就(下)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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