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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雙菱從了下了車之後, 便將手捂住, 這邊的環境想必就是拉低這座城市空氣指數的罪魁禍首了,房屋外壁都被厚厚的灰塵粘緊,道路兩邊的樹葉也是一層白灰, 汽車開過,一下子揚起無數灰塵。她瞧一眼自己坐來的車, 此刻也蒙上了一層灰,怪不得全國城市比壽命時, 這座城市不止一次的輸給別的城市。當時, 她看到那些全國城市各大項平均水平時,還想著自己工資、身高等比不贏時,還可以在比壽命時揚眉吐氣一次, 看這個樣子她的“揚眉吐氣”大概也瓦解了。


    她對司機說了幾句話, 讓他將車開到前方,她等會兒就下來。


    這裏的房屋看上去也不怎麽樣, 糟糕透頂, 這源於她站在下麵找了許久的電梯,最終死心的走上階梯,五樓,她得自己一步一步向上爬。走到三樓時,便感覺有些累了, 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很久沒有做過運動了,待在那一所破大學裏,她也經常去跑步的啊, 身體不該至於這麽差。


    身體靠在牆上,又繼續向上走,走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之前靠牆的地方沾染上了白灰。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破地方,房子差點就算了,連裝修都這麽差,讓她對這裏更無半點好印象。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肉眼看不到白色狀後才又向上走。


    終於站到了五樓門口,不由得惡毒的在心裏罵著紀正岩這個混蛋,沒品位,沒眼光,還特別的傻。家裏有錢又有勢,卻偏偏來這鬼地方,打著自己要創業的旗幟活受罪。對於那些沒有條件的人選擇創業受苦受白眼,她自然是理解,但紀正岩這種家世還出來這樣,她除了想給一個蠢的評價,別的都不想說了。


    當然,她不是不知道,紀正岩要自己出來創業,不走紀父安排的政治道路,也不走母親這一方龐大的商業,將二老激怒,最終他要出來單幹就自己出來,家中絕對不會提供一絲一毫的幫助,目的隻是想讓他在外麵吃點虧,主動回到家中。


    或許,正是因為他們之間的信仰不同,她才不會是他的愛人吧?


    慕雙菱苦笑,然後搖搖頭。


    走進屋子中,第一個感覺,這裏比較小,當然隻是對於一家公司而言。讓她有些懷疑,羅芳芳給她的地址是不是搞錯了?


    屋子中的設置也很簡單,就連天花板上的燈也是普通的節能燈,也無空調等設施,裝修等更別提多簡陋了。她看著那白色的牆壁,很想去摸一下,會不會手一碰上去,整個手掌全是白灰


    她再次看著手中的地址,應該沒有錯才是……


    抬起頭,看見不遠處的那個女子時,便知道自己沒有走錯了。她在翻看紀正岩照片時,看到的畢業照上有這個女子,正是紀正岩的同學之一。聽說紀正岩是和同學以及學長共同出來打拚,應該就是這些人了。


    她並不知道,梁雪嬌不止是紀正岩的同學,還是紀正岩的好友,自然對於她也是認識。明明看到她在這裏,也不會主動的過來詢問,可想而知,梁雪嬌對慕雙菱的印象並不好。


    慕雙菱走過來,輕輕的笑著,她的那幫好友曾對她說過,她要是想裝淑女,其實還挺像模像樣,“你好,我找紀正岩,請問他在哪裏?”


    梁雪嬌嘴角揚起一抹譏誚,“他不在,我想就算他在,也不會想見你。”


    慕雙菱收起臉上的笑,將手放到蔣雪嬌麵前的櫃台上,“你知道我是誰?”眼眸中暗含著一絲威脅。


    梁雪嬌卻並不在意,“我們這裏,隻奉行‘一視同仁’四個字。”


    慕雙菱這下是清楚了,這個女人不止和紀正岩是同學,想必還對紀正岩和楊彩萱的戀愛史熟知,而自己這個破壞他人的第三者自然要淪為別人心中的惡心之地,成為那個應該被痛罵的道德低下者。


    “你隻要告訴我紀正岩在哪裏就行了。”慕雙菱有些發火了,她的脾氣並不好,尤其是麵對這種明明針對自己的人。


    “不知道。”蔣雪嬌一字一頓,表情卻笑著,嘲諷慕雙菱,就算用卑鄙的方式得到了紀正岩又如何,紀正岩也不會喜歡她,她不過霸占著一個名分,紀正岩的心中喜歡的還是楊彩萱,她什麽都得不到。


    蔣雪嬌微微笑著,見證了紀正岩和楊彩萱那一對戀愛的美景,就很難會理解那一對如何會分手了。那是蔣雪嬌見過最般配的一對,無論是外貌還是性格教養,見過他們的人,想必就知道童話二字是真實存在於生活,甚至說再相信了愛情也不為過。


    可這樣的童話最終破碎,就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女人,於是這個童話的破壞者,應該受到白眼,甚至應該受到詛咒。


    活在當下的人,從來不會想到,其實那童話和自己原本就無關,沒有人應該為了保持童話的圓滿而活。不是當事人,在很多事情上,沒有資格去評論,甚至因自己的無心之言,傷害度遠遠大過童話的破碎度。


    慕雙菱睨著蔣雪嬌,什麽也不說,讓蔣雪嬌慢慢的感到怪異,甚至連臉上的笑都收了起來。


    慕雙菱突然用手猛的拍了一下蔣雪嬌身前的桌子,桌子上的紙張都跟著顫抖了一下,而蔣雪嬌也忍不住渾身抖了一下,眼睜睜看著慕雙菱示威般的笑走進裏間。


    對自己不客氣的人,自己也沒有必要客氣。


    慕雙菱走進裏間,和外麵沒有什麽不同,看上去依舊簡陋,隻是裏麵工作的人都有章有序,並無雜亂之感,這裏似乎沒有單獨的辦公室。她有些想知道,紀正岩是怎麽肯接受這種工作環境的?


    她走進去,慢慢的轉了兩圈,主動問就近的男子,“請問,紀正岩在哪裏?”


    對方指了指另一邊的位置,她看過去,那裏空空如也,隻是桌麵很整齊,井井有條,和紀正岩這個人差不多。


    “他去哪裏了?”她接著開口。


    “出去跑業務了。”看了她一眼,“短時間應該不會回來。”


    暗示她不用在這裏等了。


    慕雙菱輕笑了一下,看來男人身上的麵具一直比女人身上的麵具戴得更穩,這個男人明顯和外麵的那個女人一樣不太待見自己,可這個男人即使心中不快卻在表麵不會太表現。或許對一段美不可言的愛情走向凋零之後,女人隻會問為什麽會這樣,那樣牢固的感情為何會走向滅亡。男人卻會在不可思議之後帶著點理解,畢竟大多數時候,他們是那段孽緣的罪魁禍首,一時激情,從來都是一段感情中衰敗的痛因。


    何況這個男人抬頭看她那一眼之後,似乎也帶著點明白了,她和楊彩萱相比,絲毫也不差,哪怕是兩種類型的女孩,可男人看女人多半是從視覺感官上開始。


    慕雙菱又繞了一圈,才慢吞吞的走出去,順便又看了站在那裏的蔣雪嬌一眼,目光和蔣雪嬌之前的嘲諷自己的目光如出一轍。


    沒有找到紀正岩,她似乎並沒有太大失望,找到了又能如何?他根本就不想搭理自己。


    她好像忘記介紹了,紀正岩就是她從別的女人那裏騙過來的丈夫,今天是他們結婚的第三天,她這個才新婚的丈夫和她結婚三天而她已經兩天半沒有看到他了。紀正岩的母親羅芳芳見自己的兒子這麽久沒有回來,大概也覺得對不住她,於是慫恿她來找紀正岩,夫妻之間,一直這麽涼著也並不好。


    感情是什麽?處著處著就有了。長輩們似乎一直是這句話的迷信者。


    慕雙菱微微一笑,然後向車走過去,聽說這輛車是紀正岩以高分考上漠川大學之後,羅芳芳出資買給他作為獎勵,紀正岩也十分喜歡這輛車,隻是和家中鬧矛盾之後,紀正岩就是很骨氣的出去,家裏什麽都不帶。


    可真夠有骨氣啊。


    慕雙菱坐進車中,並且給自己約定,再不要來這破地方,她希望自己活久一點,給全國的平均壽命增高提供一點幫助。


    慕雙菱並不知道,她所坐的車才開走,另一邊公交車站站著一個才從公交車上下來的男人,男人看到那輛車後,微微擰起了眉。


    紀正岩站在原地五秒之後才踏步向前走去,雖然多年來別人都稱讚紀勇凡和羅芳芳對他的管教,可他自己清楚,他的父母並未對他有何束縛,當然這絕大部分在於他自己早已明白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那一定不會是羅芳芳或者紀勇凡來這裏。


    在心裏確定了是誰,他的臉色更加的難堪。


    走上樓,他的心情更是鬱鬱。


    這公司才成立,走到哪裏都碰壁,但還好,這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隻是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免不了有些失落。他並非受不了苦之輩,還是免不了對未來充滿希冀,可難熬的永遠屬於當下。


    才進去,就被蔣雪嬌給叫住了。


    “你那老婆脾氣還真大。”蔣雪嬌沒有好臉色,“和彩萱比,那教養完全就體現出來了,簡直就是一個野丫頭片子。”


    紀正岩停下了腳步,忽略掉那些帶著情緒的詞,“哦,她來說什麽了?”


    “還能是什麽?找你唄,給她說了你不在,還是硬往裏麵闖,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怎麽教她的,一點教養都沒有。”


    紀正岩揉揉自己的額頭,“應該不會有下次了。”


    蔣雪嬌見他的樣子,抿了抿嘴,“你不會真想和那種女人生活一輩子吧?”


    慕雙菱的大名,知道的人也不少,從中學起就和一群不學無術的人混在一起,以欺負人為樂,大學更是無法無天,聽說連一個畢業證都沒有混到,那種人……看到紀正岩竟然被那種女人給算計,想想,還真不是滋味。


    紀正岩的眉頭皺得更緊。


    蔣雪嬌卻依然自顧自,“不是我懷疑,你真的確信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千萬別當了冤大頭,誰知道那種女人是不是……


    紀正岩轉身看她一眼,明顯對她的“多管閑事”表示出了不滿,蔣雪嬌本來還想多說些什麽出來,卻硬閉嘴了。


    第二頁


    慕雙菱並沒有立即回到飪殺鶚僑盟淨悼揭皆骸k囈皆海哉飫鐫繅丫烀攀炻罰苯幼叩餃ァr皆旱惱庖徊懵プ〉娜際搶夏耆耍皇峭扔忻【褪鞘鍾忻。唄肥輩∥。駒謁巧肀叩娜嗽蛐⌒囊硪淼姆鱟牛炙且桓霾恍⌒木退さ沽恕r燦欣先瞬19揮腥瞬蠓觶屠趴殼降囊桓齦止埽男凶咦擰


    她站在40病房外麵,聽著裏麵有不少人正在交談著,講述的內容多半是自己的子女現在做了什麽,言談中有著隱隱的自豪,哪怕那隻是一個普通的崗位。


    聽了一會兒,她才走進去。


    不少人看到了她,便笑著和她打招呼,順便拉著說話的人一同出去了,她們都是醫院的病友們,閑時湊在一起聊聊,也都知道,最高興的自然是子女來看望自己的時候。


    慕雙菱坐慕倩敏的麵前,“今天好些了嗎?”


    “好多了。”慕倩敏將手伸出來,握著慕雙菱的手,“倒是你,好像又瘦了。”說著又忍不住歎息起來。


    慕雙菱就知道她又會胡思亂想,立即接口,“放心吧,雖然紀家是豪門大戶,並沒有嫌棄我,而且還對我特好,真的。”她笑著,也反握著慕倩敏的手,“你千萬別胡思亂想的想我現在肯定過得不好,我是誰啊,誰敢對我不好。”


    見她這樣說,慕倩敏才稍稍安心下來,“對你公公婆婆也要尊敬,不能什麽都順著你性子來,知道不?”


    “知道了,隻是媽,我每次來你都念叨這些話,不覺得膩嗎?”自己說著先笑了起來,“我會對我的公公婆婆好,把他們當做自己的親生父母看待,也要對紀正岩好,做一個賢妻良母。學會忍一時風平浪靜的大道理,做一個知性的女子,處處去理解他人,不能順著自己的性子來。”


    慕倩敏自己也笑了起來,“你這孩子。”


    慕雙菱笑得更歡,並且中午飯就在這裏吃,直接打電話讓人送上來。隻是慕倩敏讓她一定要先給紀家打一個電話回去,別讓人家等久了。慕雙菱沒有辦法,隻得先給羅芳芳打一個電話回去。


    打完電話,站在病房的門口,看著慕倩敏那一頭的白發,眼睛總是有些酸澀。才四十幾的人,卻比同年人看上去老十幾歲。


    她記得小時候,母親的身體還不錯,至少很少進醫院。什麽時候,她的身體變得如此糟糕?什麽時候,自己從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女孩變成了老師眼中最為頭疼的學生了?


    大概從她們都開始蠢的時候,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她當然記得自己也曾擁有過幸福的家庭,可從那個男人開始和另一個女人開始廝混之後,她原本以為幸福的家就變成了地獄一般的存在。她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得知自己的丈夫背叛自己後,一下子喘不過氣,坐在沙發上全身顫抖,然後直接倒下去。從那之後,母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而那個原本還可以稱為她父親的男人卻宏圖展翅。


    那個男人可真聰明,找到一個有權威的女人,對方不僅加入了某個有著說話權利的機構,還能寫暢銷的小說,甚至那些小說本本大賣。


    然後呢,她和她的母親時時能收到莫名人士寄來的“死亡威脅書”,說她們就是一對賤人,破壞了別人的感情,竟然還能夠苟活於世。甚至還有人直接將刀子郵寄過來,讓她們直接去自殺吧,免得汙染了世間的空氣。


    為什麽呢?因為那個偉大的女作者用她的一手好文筆將她與現任丈夫的感情寫得感天動地,於是那個男人的前妻和女兒,便成為世間的垃圾存在。


    多麽可笑的世人,不是嗎?


    受害者永遠在有權威的人那邊。


    母親原本羸弱的身體在那之後,更加的羸弱,甚至還有人找上門來對她們加以辱罵。那時她還笑,連放學都不敢直接回家,害怕那些“正義人士”抓住自己不放。她被打過,揪著頭發直接撞到了牆上,額頭上長了一個泡,很久之後才消散。


    在夜晚,母親抱著她不停的哭泣,揉著她的額頭,哭到哽咽,身體顫抖。


    沒有辦法,他們不得不搬家,才能免除被人騷擾。


    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帶來的。


    搞笑的是在前不久,那個男人竟然還來找她,希望能給予她在感情上的補償。她當時就很想笑,受過的傷害如果還能夠靠著補償就平複,這個世界上恐怕就沒有那麽多的怨女了,而她不止是怨女,還是個惡毒的女人。


    補償,那好啊,她要紀正岩,那個偉大作家女兒楊彩萱的現任男友。


    人性都是醜惡的吧,對沒心沒肺傷害過自己的人完全沒有辦法,卻對傷害自己還有一點良心的人提出這種刁難的問題,難怪越來越多的人想做沒心沒肺的人了。


    果然,那個男人猶豫了,看吧,就算是良心也分貴重與否呢!那她就不靠別人,就靠自己,也能得到紀正岩。


    是啊,她不道德,她底線低下。可那些更不道德的人,憑什麽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止好好的活著,還得到別人的讚揚,事業也一路高升。如果這個世界原本就無公平和道德之說,她為何要獨自去遵循?


    惡毒,那就惡毒到底吧!


    慕雙菱陪著慕倩敏吃著飯,一起看著電視。慕倩敏現在隻喜歡看新聞聯播,口中說出來的話永遠是我們偉大的主席又去哪裏哪裏了,人民的生活現在很富裕很富裕。慕雙菱都在一邊笑而不語,從不會去反對。


    如果老人們自己藏著一個“正確”的世界,並且這個世界能讓他們快樂,那那個世界一定就是最好的。


    慕雙菱陪著母親一起說笑,直到慕倩敏一直趕她回去。可慕雙菱提出將她接回家休養,又被慕倩敏給拒絕。


    她知道,母親隻是怕自己難做。人人平等,隻是限於某些人罷了,對於紀正岩這種家庭,都認為它是高高在上,至少在母親心裏是這樣。於是她這個身份卑微的女人,能嫁進紀家已經算高攀了,所以就不能再給紀家添任何麻煩,也不能給紀家人看輕她多出一個借口。


    她又囑咐了護工一些細節,這才從醫院裏麵出來。


    司機竟然還等在那裏,讓她很不好意思,應該對他說一句讓他先回去的。可她看司機的表情,也沒有看到任何的不滿。隻能說紀家的人都比較有教養了,自從她嫁進了紀家,紀勇凡和羅芳芳對她都不錯,全無任何的排斥,甚至對她十分照顧,讓她不僅開始感歎紀家這豪門是不是在為言情小說裏的惡毒豪門平反。


    她回到飪桑薹擠頰誆蕕厴仙固簟?吹鉸薹擠嫉難櫻灘蛔≡俅胃刑荊負跏峭哪炅洌扇靡桓齔h死磁卸希歡崛銜薹擠急饒劫幻糶《杆輳餼褪巧畎。扛鋈鬆砩隙寄芸闖鏨罹烤垢秤枇聳裁囪納睢


    羅芳芳向她招手,讓她走過去。


    在羅芳芳對麵坐著一個女孩,此刻正以研究者的姿態打量著慕雙菱,半點掩飾都沒有。女孩長得虎頭虎腦,屬於天生都讓人有好感的人。慕雙菱也瞧著她,然後輕輕一笑,女孩立即轉過頭,並無被人捉住的窘狀,隻是心情好像受到慕雙菱的打量的影響。


    “羅孜孜,正岩的表妹。”羅芳芳指著對方的那個女孩,眼神中充滿著柔和,看來對這個女孩很是寵愛了。


    羅孜孜還是偏著頭,直到慕雙菱已經坐下,才忍不住轉過身,“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麽來的嗎?”


    慕雙菱心裏正在想著這家人的名字是不是全都是“羅xx”,本來想問羅孜孜的父親叫什麽,但就這樣問似乎不太禮貌,於是擱淺,“孜孜不倦?”


    羅孜孜撇著嘴,“哼,一下子就猜到了,沒勁兒。”


    羅芳芳和慕雙菱同時笑了起來。


    羅孜孜更是將嘴嘟著,樣子十分的滑稽。


    羅芳芳搖搖頭,站起來,“我去看看今天準備做什麽菜,你們這兩個同齡人好好聊聊。”走了兩步之後,羅芳芳又回過頭來,“孜孜,可不許胡鬧。”


    羅孜孜則是做了一個鬼臉。


    慕雙菱看著羅芳芳的背影微微笑著,從她過來之後,半點沒有問起她今年見紀正岩的情況,看來想必知道自己是碰刺了。聰明的女人,話向來都不多,問題更是不多。這樣的女人,才能維持一個家庭的完整吧?


    “聽說你懷孕了。”羅孜孜死死的盯著慕雙菱的肚子,“一點看不出來。”


    “還小,也就三周而已,看不出來很正常。”就算對方似乎沒有表示出好感,可她心裏對這個女孩挺有感覺。


    “我表哥就是為了這個孩子才和你結婚的?”說著自己再肯定一次,“為了孩子的婚姻,會幸福嗎?”


    這個孩子就是來讓她不愉快的吧?


    “難道你去調查過有孩子才結婚和結婚後有孩子的離婚率誰高誰低?”慕雙菱盯著對方的眸子,下巴輕抬,一臉的輕鬆。


    羅孜孜搖搖頭,“沒有。可是,大家都知道表哥喜歡的是別人。”


    “大家都知道大多數人都會有初戀,可能和初戀走到最後的有多少?”


    “你這是在偷換概念。”


    麵對羅孜孜的指責,慕雙菱裝出一臉吃驚,“哎呀,被你發現了。”


    羅孜孜盯著慕雙菱好半響,才悶悶的開口,“我好像不討厭你。可我喜歡的是彩萱姐姐,必須討厭你才行。”


    慕雙菱微微歎息,真是找晦氣。


    第三頁


    羅孜孜是羅芳芳哥哥的女兒,全家已經移民,回來便住在紀家。看這樣子,段時間是不會離開的了,這是在吃飯時得到的信息。紀家似乎並無食不言這種不成文的規定,羅芳芳給慕雙菱一邊解釋一邊夾菜,全然不提她那寶貝兒子一句。紀勇凡還是和以前一樣,話並不多,吃飯就是吃飯,除非必要絕對不多言一句。


    慕雙菱悄悄打量著紀勇凡,或許這紀正岩就是像他老爸,才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她很快又自我否定了,或許他壓根就不是那種人,隻是對著自己這樣子而已。


    吃過晚飯,慕雙菱還是沒有能擺脫“晦氣”,洗了澡出來,就看見羅孜孜坐在床上,還對著自己打招呼,“嘿嘿,我敲門沒有動靜,就自己進來了,你不介意吧?”


    慕雙菱用幹帕子擦著自己的頭發,“如果我說我介意呢?”


    羅孜孜立即站起來,走出門外,再次敲門,“嫂子,我可以進來嗎?”


    慕雙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摸著自己的鼻子,“恩。”


    羅孜孜半點沒有察覺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何不妥,笑嘻嘻的走進來,埋怨道,“反正你都要讓我進來,幹嘛還介意?讓我白敲一次門。”


    慕雙菱放下摸著自己鼻子的手指,瞧著羅孜孜看了半響,才壓抑住心中那點不爽,“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有些東西還是不能理解,所以來向你請教。”說著竟然還去拖著慕雙菱的手,“你明知道表哥喜歡的人是彩萱姐姐,為何還願意嫁給他呢?你對你丈夫心中有著別人,一點都不介意嗎?”


    慕雙菱用帕子使勁擦著自己的頭發,“這就是一直困擾你的問題?”


    “對啊,你肯定不知道他們有多相愛,表哥會去等彩萱姐姐放學,然後他們一起去約會,表哥第一筆自己賺的錢就是為彩萱姐姐買禮物,後來那塊玉被我不小心弄碎了,表哥很生氣,可彩萱姐姐還主動安慰表哥,表哥這才沒有生我的氣了……”


    慕雙菱瞧著羅孜孜不放,都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故意來說這些讓自己不快的事,但還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隻有失敗者才需要這種過去來安慰自己曾經擁有過,我這種成功者不需要這種曾經。”


    羅孜孜睜大眼睛看了她半響,“好吧,雖然我覺得你的話一點也說不通,但卻又認為很有道理。最後問你一句,你真不傷心?”


    慕雙菱根本懶得理她了。


    傷心?傷夠了,也就麻木了。


    她在心裏暗笑,其實她多像一個受到了傷害卻又想討回公道的蠢蛋,到肇事者那裏去鬧事。於是這些圍觀者隻會記得她是多麽沒有教養的嘴臉,隻會記得她是多麽的凶悍,卻不會記得她應該討回自己的公道。好像她就應該默默的站在角落裏,讓別人來發現,讓別人看她就像受害者,這樣才對。


    如果說她並沒有傷心,是不是很假?她隻是害怕過,害怕在學校有人會拉著自己罵,害怕走在路上突然就有個人來說她是惡人的女兒,怕收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可她當時,真的不傷心,怕多了就想不起傷心是什麽東西了。


    慕雙菱不知道羅孜孜是什麽時候出去的,等她反複的將頭發擦上幾次,都處於半幹狀時,一抬頭,發現紀正岩就站在自己的麵前。


    她想起自己在飯桌上研究紀勇凡的結論,呆板無趣,和他的名字差不多,方方正正的感覺,半點圓滑也無。


    “你去公司了?”紀正岩看著她半響,臉色下沉。


    慕雙菱斜看著他,他慢慢將手抱在胸,這姿態就像是準備對她今天的所作所為加以審問,不由得咧咧嘴角,偏偏又不回答他的話。


    她若不經心的傲慢,讓他更無半點好感。


    她似乎能察覺到他被她影響的壞心情,於是心情好上了那麽些,笑意彌漫,甚至帶著真實的情緒。他站在自己身前,她就移開自己的位置,去將電視的遙控器拿到手中,將電視打開。


    紀正岩最後看她一眼,像終於對她死心一般,轉身走開。


    她聽到他的腳步聲慢慢遠了,才輕輕開口,“你表妹在你最喜歡的客房睡。”


    果然,他腳步一頓。


    如果他要繼續出這個屋子,那便要自己去鋪床,這樣大費周章,他的父母自然也會清楚他們分床睡,想必他會受到的念叨不會少。


    慕雙菱摸著自己的肚子,還真挺搞笑啊,他們最深的那一步都做過了,他卻還這般假惺惺的分床睡,好像這樣做他們之間就能清白了不成。她想起自己看過的某一個報道,結婚後的丈夫竟然為了替前女友守身而不碰自己的妻子,這個男人既然已經選擇和另一個女人結婚就是拋棄了自己的初戀了,何必做出冠冕堂皇的事,最終誰都對不起。


    慕雙菱繼續看自己的電視,其實她越發的喜歡這些廣告了,尤其是洗發水的廣告,弄成長篇故事似的,而且還是連載係列,一段時間一個劇情。


    紀正岩終於不像之前那般“假惺惺”,走到床邊,將鞋子踢下便躺著。雙手放在頭下麵,眼睛直直的看著天花板。


    慕雙菱則繼續看著自己的電視。


    對近年來的電視劇一直失望的她,竟然隻看下去那“七仙女”的故事。看了下時間,某個衛視猜測真假的某個節目似乎應該上演了。


    節目很精彩,尤其是她發現原本正經嚴肅的孟爺爺似乎被一貫愛耍嘴皮子郭奶奶大大的影響了,娛樂性也便高了不少,完全不像之前嚴苛。過去的孟爺爺和郭奶奶在一起,似乎總會被郭奶奶占便宜,某些話也接不上來,但現在反應明顯快了,而且和郭奶奶也屬於兩個方向的娛樂性質。別人說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當薑老師當眾判斷,從那段跳舞中可以看出郭奶奶比孟爺爺要好色時,慕雙菱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的紀正岩終於將目光放到她身上,發現她笑得很厲害,捂著嘴,似乎真是瞧見了極度愉悅的事。


    他們還真是一對奇怪的夫妻,待在一個屋子裏,甚至待在床上,都能夠做到這樣的事不關己。他睡他的覺,她看自己的電視,高興自己的,誰也別管著誰。


    慕雙菱最喜歡看的便是猜測者猜錯表述之後,選擇郭奶奶或者孟爺爺繼續猜測的環節,她總覺得那會十分有趣。


    期間,慕雙菱的手機又響起來了。


    對方是她交往比較好的玩伴,屬於她出了什麽事,隻要打一個電話就願意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人物,和慕雙菱一起不知幹過多少蠢事加傻事,“有事就說,我忙著呢!”如果說是忙著看電視,一定會被黎欣悅罵得狗血淋頭。


    “雙菱,我好像覺得自己真的嫁不出去了。”


    可憐兮兮的聲音傳過來,慕雙菱卻先是看手機上顯示的號碼名字,沒錯啊,那個女人竟然也會有這天,於是她很不客氣的落井下石,“你看上的男人看不上你,看上你的男人你又看不上你,你就等著當剩女吧!”


    黎欣悅立即在另一頭怒火衝天,“慕雙菱,你去死吧!”


    慕雙菱高興的看著自己的電視節目,“我推薦你上世紀佳緣網、百合網、珍愛網……其實百合網不錯,實名製哦!”


    黎欣悅憤怒的掛了電話。


    慕雙菱卻十分開懷,尤其是電視台正在打著廣告,“房子票子車子都是你的,我希望你是我的”,百合網的廣告似乎是在印證她剛才的話“百合網,實名製”,不由得更開心了。


    紀正岩看著她發神經一樣的動作和表情,眉頭蹙得更緊。


    他在這屋子中,她就這麽肆無忌憚的講話,全然不會思考這種行為會不會影響他人。蔣雪嬌口中的“教養”二字飄蕩在他腦海,還果真沒錯,不同環境下生長的人,果然還是有區別。他就絕對不會這樣接打電話,天性使然。


    他繼續著對她的不滿,她還是看自己的電視。


    多像某個在網絡上被罵得一無是處的女星參加訪談節目所言,別人罵她就罵吧,反正也影響不了她,生活中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也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麵罵她什麽。


    紀正岩再對她不滿,她還是想笑就笑。


    慕雙菱笑得更加起勁了,紀正岩幹脆將手從頭下取出來,翻過身,當做自己睡著了。


    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慕雙菱下意識的將電視給關小了一點,轉過身笑看著進來的羅芳芳,將拖鞋給穿上。羅芳芳卻看向躺在床上的紀正岩,滿意的點點頭,似乎來這一趟很是有價值,然後才看向慕雙菱,“剛熱好的牛奶,當心燙。”


    慕雙菱將被子給接過來,“知道啦。”


    她原本喝不習慣羅芳芳做的各種湯,每次都表示很痛苦,最後忍不住找各種借口不喝。羅芳芳大概也發現她不喜歡了,便找個時間,和她聊了聊,也不拿長輩的身份來給她壓力,隻問她喜歡喝什麽。她對那些濃味道的湯都不喜歡,隻是願意睡覺前和一杯牛奶。羅芳芳就真的給她每天晚上煮一杯鮮牛奶,讓人特地送來剛產下的牛奶,做到真正的鮮和自然。


    慕雙菱這些天都已經習慣了每天等著羅芳芳的牛奶了,喝了才會睡覺。


    吹了一會兒,終於能喝之後,慕雙菱才幾口喝下,又將杯子放到羅芳芳的手中。


    羅芳芳接過杯子,卻沒有像平時那般馬上離開,而是看著躺在床上一言不發的紀正岩,“正岩,你明天陪雙菱去醫院檢查一下。”


    紀正岩將眼睛閉上,也不動一下。


    羅芳芳揉了揉額頭,走過去很想狠掐一下自己的手臂,紀正岩卻翻過身阻止了羅芳芳的行為,“公司有事兒,抽不出時間。”


    拒絕得這樣幹脆。


    “先有家才有事業,再忙也得把小家給顧著。”羅芳芳板著臉看向自己的兒子,“責任感就是一點一點培養起來的,尤其是對小孩,你以為當父親是這麽容易的?你爸當年再忙,也得陪我去醫院檢查,忙能成為逃避自己責任的理由?”


    紀正岩也不知道是被說動了還是覺得反駁無用,竟然真沒有開口反駁了。


    羅芳芳見他這樣子覺得應該是聽進去了,於是心滿意足的出去,還拉上了門。


    慕雙菱繼續看著天花亂墜的節目,從這個台按到那個台,從不間斷,直到發現床上的紀正岩已然睡著,才將電視關掉,默默看著他沉睡的樣子。


    她也有溫柔的時候,隻是沒有人給她這個機會。


    第四頁


    第二天吃飯的時候,相當的熱鬧,尤其是多了羅孜孜,她不停的問著紀正岩各式各樣的問題,而紀正岩也很是耐心的一一解答。從羅孜孜的問題中,慕雙菱很不甘心的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女孩子竟然是真的單純,這結論讓她心中有點不開心。


    她自我檢討了一下,大概是如果羅孜孜真是一個故意裝可愛裝單純的女孩,她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去鄙視了,偏偏對方不肯給她這個機會,於是她隻好獨自鬱悶了。


    生活在那樣的家庭中,單純也理所當然,反正無論出現什麽挫折,都有父母去解決。這個世界上,真正值得去埋怨自己不夠幸運的,也不過是自己沒有擁有有著絕對說話權利的父母罷了。


    成長總是需要代價?


    ??而大多數成長了的人,反倒更加喜歡這種單純的人吧。紀正岩正在以實際的行動證明著她的觀點是多麽的正確加有道理。


    “哥,你的公司在哪裏啊,能帶我去參觀不?”羅孜孜對此非常的感興趣。


    這個話題,很明顯在紀家不合時宜,隻是紀勇凡並未有任何表現,羅芳芳出聲拒絕,“今天就別纏著正岩了,他有很重要的事。”


    “什麽重要的事?”羅孜孜一臉的不解。


    “他得陪你表嫂去醫院。”羅芳芳用手敲了一下羅孜孜的頭。


    羅孜孜的目光在紀正岩和慕雙菱身上盯了好幾圈,“我是不是不能一起去?”見沒有人搭理自己的話,於是撇著嘴,“好吧,我就不去當電燈泡了。”


    慕雙菱自己不發表任何意見,而紀正岩大概是懶得發表意見了。


    他們之間不用電燈泡就能被無愛的光閃到中間隔著十萬八千裏,哪裏還能夠讓別人來影響。


    慕雙菱坐進紀正岩的車中,也不知道這車他買成多少,很明顯的與她平時由司機接送的車“低級”許多。有的人總是喜歡放著自己的優勢,去選擇所謂的證明自己,體內就有自虐的細胞,旁觀者也隻能看著而已。


    “隨便把我放下就好。”她盯著那一個背影,有些懷疑,是不是隻有在他睡著以後,自己才會有好心情好好的打量著他?


    紀正岩從觀後鏡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一句話。


    很好,這個男人從不虐待她的身體,隻是用冷暴力而已,她也無所謂。好像在哪裏看過某個人說過一句話,他堅持對女人實行虐身,對男人實行虐心,因為他覺得虐心比虐身更加高級,更受到傷害。如果是慕雙菱,她寧肯選擇所謂的虐心,難受了,也許哪一天就過去了,然後回憶起來也不過是過眼雲煙,可虐身可是真正的疼痛,對自己身體的折磨,留下了痕跡這輩子就消除不了。


    那按照這樣的觀點,她好像該感謝這個常常自以為有教養的男人了。


    “我可不敢耽誤你時間,萬一你那你用心良苦的公司少了你就一個不小心破產了,我不是成為罪魁禍首了?我當然是不太介意了,就怕你到時候後悔不已……”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紀正岩已經將車停下了。


    還是一言不發。


    慕雙菱抿了抿嘴,瞪了紀正岩一眼,才有些不甘願的下車。這個地段,是最不好打車的地方,過來的出租車多半已經有人了。她站在一邊,眼睜睜的瞧著紀正岩將車開走。她該去誇獎他這麽聽她的話?


    那句話該晚說那麽一會兒就好了,或者讓她將話說完也好啊,再諷刺他幾句就算他不陪她去醫院也沒有什麽,讓孩子知道自己的父親如此心不甘情不願,估計孩子的生長也好不起來。


    或許她該很委婉的告訴紀正岩,他就去好好工作吧,她自己會好好的去醫院,不讓他擔心。這種念頭隻是在腦海裏轉了轉,她就忍不住惡心得想吐,最近是不是狗血的電視劇看多了?


    等了很久,還是沒有招到車。


    都說這個世界上有兩大悲劇,一是錢還在人沒了,二是人還在錢卻沒了。慕雙菱倒覺得,真正的悲劇是想用錢出去,偏偏不知道才能用出去,好比她現在,就是沒有車停下來。逼著她必須走到一個站去,老老實實的坐公交車了。在生活麵前,,趁早妥協比較好,它總會用各種各樣的困境證明你不過是一隻無足輕重的螞蟻罷了。


    她也沒有打算自己一個人去醫院,孩子還這麽小,連胎兒都不算,隻能叫胚胎,又能去檢查出什麽來?


    還不如去找黎欣悅們鬧騰一下,豪門的日子可不好過,連大哭大笑都不能隨意。


    慕雙菱來到他們常聚會的場所時,麻將桌子邊已經鬧翻了天。好久沒有碰過這東西了,聽著這聲音都讓人有熟悉的味道,真是想念啊。


    她常常跟著這群人出來鬧騰,一來到這裏,便被人給叫住,“好久不見你了,都去哪裏了?”


    “就是,還以為你都把我們給拋棄了呢!”


    慕雙菱躲開她們的靠近,“我這不是來找你們了嗎?話說回來,你們這些人說假話的功力又上漲啊,一個電話都不給我,還好意思埋怨我。”


    也不等對方的回應,便走到坐著正收錢的黎欣悅身邊,一手搭在黎欣悅的肩膀上,“你這樣子可真財”


    黎欣悅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有人立即開口,“她不財可不行,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人,還要養著一個人,兩張嘴吃飯呢!”


    黎欣悅對那個說話的人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便起身,讓慕雙菱來玩幾把。


    慕雙菱這人,想要做什麽事,就希望馬上要做到。有一年,她和慕倩敏一起經過某個街道,看見有賣甘蔗的,想去買,被慕倩敏給製止了。回到家後,她二話不說,立即又坐車,自己去買回一根甘蔗,滿足了自己,這件事才落下了帷幕。而慕倩敏在後來常常提及那一件事,後悔當初為何不滿足還是一個孩子的她?


    其實如果不是慕倩敏再度提及,她根本就忘記那件事了。


    黎欣悅坐在慕雙菱身邊看著她出牌,慕雙菱也打得認真,許久沒有玩過了,手氣還挺不錯。


    打了幾局之後,慕雙菱才心滿意足的讓出位置,同黎欣悅一同離開。


    她們為何會成為朋友,原因已經說不清了,重要的是她們都將對方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無論對方發生了什麽事,都願意無條件站在對方這一邊。


    慕雙菱嫁進紀家,也隻告訴了黎欣悅一個人,而黎欣悅當初也不過隻淡淡的說了一句:如果你覺得這是你想做的事,那你就去做。


    人世間或許有很多做了會後悔的事,但更加遺憾的應該是後悔那件事為何沒有去做。


    她們一起跑到以前常常去的街道,一條街下來全是小吃,讓人會感歎活著真好,至少還能吃到這麽多的美味。


    看著慕雙菱那饞樣兒,黎欣悅忍不住開口,“你是不是該為了你這肚子禁一下嘴?”


    “少吃點不會有什麽的,你別那麽教條好不?古時候那些人環境那麽惡劣,不是也出了那麽多英雄?”


    “那是因為那個時代沒有三聚氰胺和地溝油。”


    “切。”慕雙菱不以為意。


    黎欣悅知道自己攔不住慕雙菱,隻得隨她了。


    慕雙菱已經坐到了某一家飲品店了,恨不得將單子上的所有東西都點一遍,才能解她體內的饞蟲。


    黎欣悅坐在她的對麵,覺得此刻的慕雙菱和一個小孩子差不多,隻是她忘記了,在慕雙菱眼中他自己不過也是一個小孩子,她們之間從來都是彼此彼此。


    點好了飲品之後,慕雙菱才神秘兮兮的盯著黎欣悅不放,“老實交代,是不是戀愛了?”


    “胡說些什麽。”黎欣悅並不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你也太不耿直了吧?我結婚可是除了我媽隻通知了你,你就這麽對我?”


    黎欣悅扶額,就知道瞞不住,“謝謝你如此看重我,不是不想告訴你,隻是我自己也不太確定。”


    見黎欣悅一臉陷入戀愛中無措的摸樣,讓慕雙菱更加的好奇了,“對方是什麽人?是做什麽的?長相如何?家世又怎麽樣?”


    “你準備查戶口?”黎欣悅睨她一眼,“暫時別問我這些,等確定了,我會介紹給你認識。”


    見黎欣悅這樣,慕雙菱也隻好認命了。


    飲品端上來,還是她喜歡的味道,冰冰涼涼的,不甜不酸,恰到好處。


    黎欣悅迅速轉移話題,問慕雙菱關於慕倩敏的身體狀況,並表示有空會去醫院看看慕倩敏。


    雖然慕雙菱表麵不以為意,但還真不敢多吃這些東西,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算吃也隻吃那麽一點點,學會了適可而止。


    黎欣悅見她這樣,也放下心來,都說婚姻會讓一個女人成長,這話在慕雙菱身上似乎很能說得通。


    她們又去了某些一起玩過的地方,將不久前好玩的東西又複習一遍,才算心滿意足。


    和黎欣悅分開之後,慕雙菱又獨自走了很久。


    和紀正岩結婚,是她自己的一意孤行,甚至可以稱得上病態。所以,現在麵對婚姻中的孤獨,她也得自己體會。


    走了許久,看了看時間,才給紀正岩打去電話,她很少會給他打去電話,除非必要。


    既然他們是一同出來,自然要一同回去。


    站在大街上,她報了自己的地點。


    很久以前,她曾幻想過自己的生活,要找一份離家不遠的工作,下班之後就讓自己的老公接自己回家,過著簡單而又幸福的小日子。


    無數車在她眼前開過,半透明的玻璃窗,一晃而過,看不清裏麵有沒有人。


    她輕輕閉上眼睛,希望睜開眼睛那一瞬,會有一輛車停在自己麵前,接自己回家。


    第五頁


    手機鈴聲打擾了她腦海中那一份幻想,眼前還是一輛又一輛開走而未停下的車輛,一晃而過,然後消失在視野中。將手機放到耳邊。


    “你自己回去吧,我還有事。”紀正岩的聲音就這樣直直的傳過來。


    什麽是夢?醒來就會破碎。


    默默的將手機按下結束通話,又放進包中。本就隻是她偷來的婚姻,原本就不該抱有任何希冀,她一早就已經告訴過自己了。


    他們的婚禮很小,參加的也不過是紀家最要好的親戚。而這些親戚中,能代表她出席的竟然隻有黎欣悅。紀正岩希望這場婚禮能有多低調就有多低調,最好隻是去拿一個結婚證就結束。雖然紀勇凡和羅芳芳對紀正岩的說法表示了不滿,但慕雙菱知道,他們在心中也表示了認可,最大的原因也不過隻是因為自己的過去和身份難登大雅之堂,低調一點能少一點人言可畏,何況她和紀正岩能結婚的原因也難以啟齒。


    大概是在婚禮上對她表示愧疚,才會在生活上對她嗬護備至,尤其是紀正岩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更讓二老對她關心致至。


    連她自己也認為自己能遇到這樣的公婆是一種幸福。


    雖然我們都不願意承認,金錢在很多時候就是包含著一定的地位。而女人,就應該付出某些東西才能換取這樣的地位。就像一個有錢人如果娶了一個漂亮年輕的女人,都變得可以理解,不過也因為美貌年輕是一種稀缺資源,用這種稀缺資源換得好的生活條件,也變得可以理解。如果一個有錢的男人娶了一個相貌普通的女人,這個女人多半能力非凡或者性格極好,她的特征也是一種稀缺資源,無論是誰,總要拿出自己身上的一種資源,才能換取某些自己想要的事物。


    不願意給出自己稀缺資源又想過得好生活的人,難道不應該去稍微譴責一下她心中“公平”的定位?


    在家世上,她是給不出什麽來了,就這張臉還能搬回幾層。如果說現在紀正岩對她這種冷如山的態度就是她在紀家能生活愉悅的通行證,是不是顯得諷刺了?


    倘若紀正岩對她嗬護有加之後,紀勇凡和羅芳芳也許想到的便是她這樣的身份憑什麽能進入紀家了,看吧,有時候委屈往往能得到更多的東西,這就是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以退為進了。


    慕雙菱自己一個人獨自回去,很是自然的被羅芳芳拉住開口詢問,“正岩怎麽沒有陪你一起回來?”


    “他公司還有事,就讓我先回來了。他看上去是有急事,而且我又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不用麻煩他的。”慕雙菱笑笑,內心卻鄙視自己,什麽時候自己也學會說這種言不由衷的話了。以前最討厭裝可憐的白蓮花,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自己曾經鄙視的角色。


    羅芳芳沉了沉臉,“這正岩也太不像話了,他回來後,我親自教訓他。”


    “媽,這就算了,他本來公司就忙,回來已經很累了,就不要拿這種小事去打擾他了。”


    羅芳芳握著慕雙菱的手,輕輕的歎了歎。


    慕雙菱的身份,他們自然打聽清楚了,那些資料,讓他們看著就頭疼。她自然也不希望自己兒子娶這樣一個女人,單親家庭就夠讓人傻眼了,她檔案中的惡跡斑斑真讓她連評價都不想了。問題學生,中學時期便開始約團夥去欺負別的學校的學生,甚至還參與打架,都不知道被記了多次過。成績超級差,讀了一所叫不出名字的大學,卻又因逃課次數過多直接取消考試資格,最後連一個畢業證都沒有。


    羅芳芳也並未想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多麽優秀的女人,孩子隻有這麽一個,肯定舍不得他為了利益犧牲自己的幸福,當然希望他找一個他自己愛的女人。她要求也不高,家世清白,無讓人咋舌的過去,她認為自己的要求並不高,偏偏這個兒媳婦都達不到。


    初始,知道這個女孩已經懷孕時,她著實氣得不輕,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她也知道自己的兒子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子,對感情上的人便從不過問了。


    她和紀勇凡商量時,沒有想到自己丈夫竟然對慕雙菱半點不評價,隻對自己的兒子感到失望,然後便是叫紀正岩回來落實這件事。


    她原本是想著和自己的兒子對峙,從自己的兒子口中得出某些信息。不是她將別人想偏,而是她了解自己的兒子,絕對不是那種會在外麵玩感情遊戲的人,那出了這樣的事,多半是出在那個女子身上了。何況那個女子的過去本來就不單純,為了別的目的接近自己兒子也是有可能。雖然紀正岩應該對這件事負一定的責任,但也不應該用自己兒子的一生來做補償。


    羅芳芳都已經想好了,隻要紀正岩咬定了是那個女子有了卑劣的方式,她就和自己的兒子站在同一條線上,不管紀勇凡是什麽態度,都要幫自己兒子度過難關。


    但讓羅芳芳失望的是紀正岩什麽都不說,一副認罪的摸樣,讓她開始懷疑事情並非如自己所想了。紀勇凡原本心中也有些懷疑,但見紀正岩這樣子,立即認定是自己的兒子做出了對不起別人的事,不對在先。


    紀勇凡雖然很少教訓紀正岩,但心中一直將自己的兒子當做自己此生的驕傲,卻發生了這樣的事。他為官多年,可以說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平時教訓後輩常常告訴他們,特權不是放任自由,而是讓他們更加束縛自己的行為。這次犯錯的竟然是自己的兒子,從沒有打過紀正岩的紀勇凡,第一次將自己的寶貝兒子拿著皮鞭教訓,然後關在房間裏麵壁思過三天。


    紀正岩默默承受,也並未為自己求過一次情,緊咬牙關,接受紀勇凡的一切教訓。


    三天之後,紀勇凡便讓紀正岩去將慕雙菱給接到家中,婚禮也盡快舉行。


    羅芳芳看到自己的兒子遲疑了幾秒,以為他會拒絕,卻沒有想到他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默認了這一切。


    於是她這個當母親的也隻好接受這一個事實。


    在看見了慕雙菱之後,即使知道她之前的所作所為,還是很難將她與資料上的人劃上等號,看上去挺可愛的一個女孩,嘴也挺甜,讓人心生好感。


    既然已經成為定局了,羅芳芳也隻有將這個女孩當成自己的兒媳對待,何況她肚子裏還有著紀家的骨肉。


    而這幾天下來,羅芳芳看著慕雙菱獨自待在家中,肚子裏又懷著小孩,便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在懷著紀正岩時還聽見了紀勇凡的桃色新聞,那個時候真是恨不得把孩子打掉,然後一走了之,最後還是舍不得。後來她當做不知道那回事,每次去醫院就拉著紀勇凡一同去,每天也給紀勇凡講述自己的生活,還有肚子裏孩子的情況。漸漸的,他們夫妻關係竟然變好了。直到現在,她也不清楚,紀勇凡到底和那個女人有沒有有染,隻是已經不重要了。


    能為難女人的其實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


    大概就是這種心理,才讓羅芳芳對慕雙菱多了幾分愛惜,凡事都多為她考慮一點。


    羅芳芳讓慕雙菱去好好休息,能不說自己丈夫壞話的女人才是一個稱職的妻子。羅芳芳歎息了一聲,便給紀正岩打去電話,“我不是讓你送雙菱去醫院嗎?你怎麽讓她一個人回來?你不知道她是孕婦?”


    聽出了自己母親的怒氣,原本準備好的反駁立即吞回肚子。女人懷孕就應該特殊對待?他的同學,即使懷孕了也一樣在工作崗位上,直到預產期之後才請假回去,平時依然工作兢兢業業,當然這些話全都不能說出口。


    “公司有點事,需要趕回來處理。”


    聽到自己兒子這樣說,也沒有能讓羅芳芳的怒火下降,“到底是你工作重要還是你老婆重要,你自己好好想想。”


    紀正岩摸著鼻子卻忍不住笑了下,“媽,不會是爸做了什麽讓你生氣的時,你來殃及無辜吧?”


    “你少轉移話題,你以為你爸和你一樣混蛋。”


    “是是是,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你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羅芳芳歎了歎,“算了,之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但如果你還徹夜不歸,就算雙菱不怪你,我這個做媽的也絕對不會允許。”


    提到慕雙菱的名字,讓紀正岩的臉色微微下沉,“她是不是說了什麽?”


    “雙菱可沒有說你任何壞話,你別去冤枉她。”羅芳芳立即申明,“你真的就那麽忙?再忙也顧著自己的老婆孩子。”


    “知道了……”


    站在二樓並未去房間休息的慕雙菱看到樓下的這一幕,忍不住微微泛笑。


    很多時候,第一次嚐到了甜頭,就喜歡每次都這樣做,卻不知甜過頭,也是另一種致命。


    第六頁


    雖然很是不情願,紀正岩還是在下班之後開著他那輛被慕雙菱評價為“不怎麽樣”的車回到飪傘=悼匠悼夂螅致仵狻k階映廖齲話闈榭魷亂裁揮腥慫芄蝗盟謀渥約翰椒サ鈉德省


    走到院子,便被人從後麵抱住。


    他有些無奈,搖搖頭,“羅孜孜,你這一套是不是玩的次數多了點?”語氣中包含著些許無奈。


    每次她準備做什麽事,都能遭遇到這種“無情”的打擊,想想還真的很不甘心,收回自己的手,“哥,我這可是在幫你。”


    紀正岩也無心計較,“我該說謝謝?”


    見他的興致不高,羅孜孜隻好主動說出自己偉大的目的,以期望能得到別人一致認可,“我告訴你哦,表嫂回來之後就一直休息,剛才才起床就在二樓的陽台上坐著。所以她一定會看到剛才的這一幕,你一定不知道檢驗一個女人心裏有沒有你的一個衡量標準是看她有沒有吃醋。”


    紀正岩睨著自己的表妹,表情除了無奈還有那麽點感歎了,“哦,謝謝。”


    羅孜孜獨自傷感撇嘴,“我是看你們的關係不太好啊?雖然我也很喜歡彩萱姐姐,但你娶的人是表嫂。無論你因為什麽原因娶了表嫂,她都是你應該忠誠的對象,畢竟是你自己願意娶的,也沒有人逼你。”


    紀正岩這個時候是背對著羅孜孜,她從來都很單純,也沒有經受過大風大浪,也不會有人逼著她去成長。但這番話,卻能夠恰到好處的說到他這段婚姻上,是啊,他自己願意的,沒有人拿著刀放在他脖子上。


    隻是該死的是人的心,從來都帶著不甘和追憶,好像能給自己美好的就一定代表著過去,從不曾一味隻想著當下,所以人才總喜歡那麽自討苦吃。


    紀正岩轉過身,走到羅孜孜麵前,用手捏著她的臉,“你是對的。”


    隻是沒有人規定,但凡是對的事,人都應該去做。


    任何事,都需要一個過程。


    慕雙菱懷孕的消息傳到紀家時,受到打擊最深的不是別人,是他自己。他從小就喜歡給自己安排屬於自己的人生軌跡,並且每次能夠按照自己的安排做好每一件事。倘若給他人生中舉辦出一個最意外的大獎,那得主隻能是慕雙菱。


    他明明就知道那個女人是故意接近醉酒後的自己,也明明都知道她就是故意設計自己,也知道那個女人的目的並不單純。可他說不出一句不負責任的話來,硬生生用自己虛偽的“君子”表象去承擔這一切。他心中也有著不甘,但卻不會將她拋棄,他這麽多年的教養和他的人生觀不允許他這麽做,可這種行為又和他心底的某些東西排斥,於是他恨自己的這般虛偽。


    他的一言不發,隻是在懲罰著自己。無論父母對他表現出多麽大的憤怒,全都接受。不過也是為自己懲罰自己,他不能去改變別人的好壞,可他能夠改變自己。沒有他自己,這一切是不會發生,他檢討不了別人,於是隻能夠檢討自己。一個巴掌拍不響,無論那個女人應該抱著什麽樣的心態,至少他不該犯錯。


    可他犯錯了,隻能夠自己承擔這種後果。


    他被關進自己的房間裏,審視著自己的行為。或許是太高估自己了吧,一直認為自己是個與眾不同的紳士,卻還是犯了一般男人都會犯的錯誤,於是狠狠的唾棄著自己。


    無權責怪他人,隻好責怪自己。


    而他,竟然應該當父親了,另一個女人肚子裏有他的孩子。


    蔣雪嬌問他慕雙菱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多諷刺,一個男人會不知道自己做過了什麽事?


    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接受嗎?那也需要時間,至少現在是不能。


    羅孜孜的觀察並沒有錯,隻是慕雙菱很是犯困,坐下不足一分鍾便又起身打算回房間繼續睡覺了。羅孜孜的表演,很是荒廢了。


    慕雙菱隻覺得自己犯困疲憊,甚至很多時候還發寒。上網查了一下,這些都屬於正常現象。在家中沒事時,她也喜歡上網。原本羅芳芳對此還多有意見,聽了慕雙菱的解釋後,也就不念叨了。電腦對孕婦的輻射其實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真正影響肚中孩子的應該是長時間坐著,如果能少坐多走的運動一下,上上網也沒有什麽事。


    紀正岩走進屋子時,慕雙菱並未睡著,處於半醒半睡狀態,對於房間出現了另一個人也是知情。但她不想睜開眼睛,那意味著她醞釀了許久的睡眠就報廢了,得重新來一次,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事便是重複。


    紀正岩將身體靠在牆上,看著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她。


    他見過她,很久之前。而且托她的福,他更加認定楊彩萱就該是他生命中的另一半。


    他和楊彩萱認識了很久,當初他們是鄰居,便一同去學校,他隻比她大一歲,但卻什麽事都多加照顧她,仿佛變成了一種習慣。之後楊彩萱的父親過世,她們便搬家了。沒有想到過了幾年,他們又在同一所高中遇見,於是熟悉的溫暖感增加,理所當然的走近。


    其實他對楊彩萱感覺不錯,也是喜歡,但如果一定要從哪一點將那喜歡轉為愛,一定是那一天。


    他念了大學,楊彩萱卻依舊在高三奮鬥。


    他去接她放學,卻因堵車遲了些時間。


    當她趕到的時候,便看到楊彩萱被幾個打扮得奇裝異服的女孩圍住。他幾乎想立即衝過去,可他絕佳的視力沒有看到楊彩萱有絲毫的害怕,而是落落大方的站在那裏,和其中一個女孩交談著,看她們的表情,楊彩萱是自得,那個女孩卻是被激怒。


    那個率眾來欺負楊彩萱反倒被楊彩萱激怒的人便是慕雙菱。


    慕雙菱雖然並未和別人一樣打扮妖冶,但那一刻,她就是罪惡的化身。而他的女友楊彩萱就是代表著正義的女神,並且成功的惹怒代表黑暗的罪惡。


    女人心中有著屬於她的白馬王子,男人心中也有著他的女神。


    就在那一刻,看到自信而氣質絕佳鎮定異常的楊彩萱,她讓他覺得那是他見過最具風采的女子,也將是他人生中過渡一生的女子。


    有時候女人迷惑一個男人的心智,也在一瞬間罷了。


    那一刻,他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小鹿亂撞,大概也就如此了。


    紀正岩歎了歎,瞧著仍舊在床上躺著的慕雙菱,很多時候,我們都不得不承認,生活就是一出比電視劇比小說還狗血的一場大集合,處處充滿著諷刺和無奈。但隻要想活著,就必須去接受或者妥協。


    有著另一個人在房間中,慕雙菱的思緒越來越清晰,腦海中的那點睡意隨著他站立的時間慢慢消散,讓她恨透了這個男人,連個覺都不讓她睡好。隻是這種念頭又讓她自我鄙視,矯情又做作,明明是希望他回來。卻偏偏又無數次的心理暗示,他回不回來和自己沒有關係,反正他回不回來,她根本都不在乎。一次次的自欺欺人,然後連自己都感到煩躁。


    重重的翻個身,才將眼睛睜開。


    他的表情深沉,看不出情緒,似乎她看到的他永遠都是這個表情,連一個喜怒悲傷都沒有。她抿抿嘴,然後慢悠悠的坐起來。


    見他還是在原地一動不動,“你習慣觀察別人睡覺?”披上外套,“請問研究出了什麽?”


    她那故作瀟灑的姿態,讓人看著一點也不爽。


    “慕雙菱。”他的聲音很是平靜,“這種幼稚的事,還是少做。”


    女人的那點花花腸子,他也不是不了解,隻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難免感到厭煩。如果她不是故意說了點什麽,羅芳芳絕對不會打那一通電話。她這種以退為進的方式,還真是有效率,讓母親直接就站在了她那邊。而一向正直的父親,更是以他自己犯錯為由,讓他自己要對得起自己的婚姻。


    他都不知道該不該佩服這個女人了,短短時間中,能玩出這麽多的花樣來。或許又是他自己的過錯了,一個敢於獻身的女人,還有什麽不敢做的事?


    一個人將自己的黑暗一麵展現出來,就不要故作自憐的去埋怨為何別人看到她心裏的那一份善良,竟然你願意展現你的惡毒,那就接受別人對你的評價,那一份即使存在的善良,在別人眼中也被黑暗所蒙蔽。


    慕雙菱的眼睛猛的睜大,“請問我做了什麽?”


    她抬著下巴,一副質問的姿態。


    紀正岩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譏誚,“你是什麽樣的人,我也了解幾分,你那些虛偽的東西,還是趁早收回去。”


    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真是好笑,她連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就已經了解了。


    “我真是感到榮幸啊,能讓你花費時間來了解我。”嘴角揚起笑,瞧著他,故作曖昧,“十分榮幸。”


    紀正岩隻是睨著她,並不答話。


    一個能帶著人去欺負另一個女孩的人,能算得上善良那就是他對她的第一印象。如果說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印象,第一印象占據了百分之五十,那恐怕也隻能責怪自己倒黴,為何讓他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是最惡劣的自己。


    當然,那並非是慕雙菱做過最惡劣的事,隻是其中一件,卻恰好被他看到了。她不止一次的出現在楊彩萱麵前,趾高氣揚的看著那個被稱為無數男孩心中女神的優雅女子。


    看吧,無論楊彩萱是誰的女兒,隻要她氣質優雅,打扮適宜,在別人心中就是一個乖乖女,什麽都不用付出。


    慕雙菱討厭楊彩萱,很是楊彩萱。


    尤其是她站在楊彩萱麵前,對方還可以那麽從容。


    “慕雙菱,你父親拋棄你們,你最怪責怪的原本就是那個男人。無論別人用了什麽手段,歸根到底,也不過是那個男人不夠專一不夠堅定。男人犯下的錯,憑什麽要別人來承擔?”楊彩萱能從容的看著她說出這樣一番話。


    甚至在逼急了,楊彩萱也可以說出,“別人,你永遠沒有資格去檢討,不如去檢討自己為何管不住自己丈夫。你母親的失敗應該給你上了一課,一個當潑婦的女人,無論她是不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都會受到別人的嘲諷。而且你找到我,根本無用。我不是那件事的當事人,而當事人是我的母親,我最親的人,就算她做錯了,我也隻能站在她那一邊。至於你,如果你依舊這種一點就著的性格,我想你一定會步你母親的後塵。永遠活在失敗父母婚姻的陰影下,你從這一刻開始就已經失敗了。”


    在楊彩萱從容的話語中,她除了能叫對方是小三的女兒,沒有底線沒有道德,竟然什麽也說不出來。她的憤怒,竟然隻能夠襯托出對方的高雅,這個世界究竟是誰變了摸樣?


    她竟然輸了,輸給了她最討厭的那一家人。


    真是搞笑,是不是?


    第七頁


    慕雙菱笑出了聲音,輕浮的瞧著紀正岩,“別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給我聽,既然知道我是這種連大學都拿不到畢業證的人,應該知道我這人智商不怎麽樣。麻煩你用通俗易懂的話對我說,能讓我少費點腦子的同時也能讓你少費點心思。”她越說越快,怒意十分的明顯,好像被誰抓住了痛腳。


    在沉默和深沉越來越代表著深藏不露的今天,她這種被人說兩句就立即向對方射出連發子彈的人,的確可以稱得上愚不可及了。


    紀正岩看著她的表情,就是她似乎不可救藥,對她失望透頂。


    他懶得和她說話,不代表她就是一個可以立即休戰的人,憑什麽別人來挖苦她幾句,不想挖苦了就理所當然的離開?


    “你指責我做了不道德的事,說了不該說的話,那就說出來啊,把證據擺出來啊,讓我死也死得明白。”她倔強的盯著這個男人。


    他倒好,還是那般波瀾不驚。好像無論她如何生氣,無論她現在表現出什麽樣子,他根本都不在意,他對她的心情恐怕就是一潭死水,無論她多想激起漣漪,他都紋絲不動。


    難怪這世界上那麽多變態的人,即使對方不能愛自己,就想方設法的讓對方恨自己。她現在就能體會那種感覺了,就算他不能對著自己笑,她也想激怒他,撕開他的表象,讓她看看他生氣時是什麽摸樣。覺得自己無可救藥,她就想無可救藥給他看。


    “說啊,說出來讓我自己打自己的臉,我就要看看我究竟做出了什麽事,讓你這般來秋後算賬。”見他竟然隻是微微蹙眉,忍不住又開口,“你說你公司忙,我讓你自己回公司,沒有強求你陪我去醫院。我打電話讓你接我回家,也是你說你有事,那我就自己回家。請問,我哪裏錯了,你指出來,我改給你看。”


    紀正岩根本不打算和這個情緒激怒的女人討論這個話題,抬起腳步就準備出門。


    慕雙菱從床上跳下來,跑過去將他的手臂拉住,“話沒有說清楚你別想走。?


    ?


    紀正岩瞧一眼她拉著自己的手,輕輕的歎一口氣,“先以退為進,再惡人先告狀,這就是你今天的計謀?”


    她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慢慢的放開他的手臂。


    第一印象在別人心中糟糕到極點的人,很多時候不想認栽也不行。


    無論自己說出這麽有理的事,無論自己覺得自己多麽委屈,在別人那裏早已經根深蒂固了事件的前因後果,再憤怒都沒有辦法,就是什麽都改不了。


    她看著紀正岩的背影,對自己冷冷的笑了一聲。


    很多的時候,都得承認無知的人活得比較快樂,不知道黑暗和那些讓人不快的事件,永遠活在屬於自己的快樂小世界中,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而聰明的人多半則已經看透,知道了前因後果,於是很多東西便顯得無趣了。


    紀正岩突然想起了在大學時,第一次上毛概課時,那老師提出的某一個觀念。那老師說,西方人的價值觀是一種適齡,而中國人的價值觀是早熟。就好比看太陽,西方人會一步一步去追逐,最後能發現地球是圓的。而中國人則是會想到反正太陽就會落山,那不如就在半腰上,永遠都不會落下。而對人生,西方人追求一步一步。中國人則一步看透,知道人反正都會死,於是整天想著長生不老,而西方人卻在一步一步追求中發現了各種元素。相對而言,西方的文明是完全的,有血有肉,有精神。而中國的文化,則有精神,少肉身。


    現在紀正岩無意中想起這種觀點,竟然覺得有幾分道理,好比他自己。一步到位,知道慕雙菱隻是因為討厭楊彩萱才故意接近自己,趁自己喝醉了設計自己,她反正隻是為了滿足她的報複,這段婚姻反正也走不到最後,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這段婚姻中浪費情感?到頭來,總會是一種浪費。


    多現實的想法。


    卻忘記了,如果慢慢去經營,一步一個腳印,會發現與認知相反的東西。當然,我們都習慣了後知後覺,在沒有失去時,通常都不會覺得那有價值,在沒有離開時,也常常不會覺悟,千百年來都是如此反複上演。


    而男人在大多時候以為他們了解女人,卻隻能了解女人的表麵,她們習慣用表麵來掩飾自己的真心,雖然又會一次又一次的埋怨為何沒有人讀懂自己的真實。大多數的男人都不知道,女人從來都不是用來了解,她隻需要你好好愛就好了,永遠陪著就好。


    紀正岩和慕雙菱都不會傻到將之前的不愉快鬧在家人麵前,於是吃飯時都相安無事。羅芳芳還是囑咐著慕雙菱多吃一些,現在她看上去太瘦了,又順便提醒自己的兒子多照顧一下老婆,事業可以慢慢做,老婆可不能放著不管。


    紀正岩多半沉默,慕雙菱多半是點頭。


    倒是羅孜孜讓飯桌上的沉悶感減少,“表嫂,你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慕雙菱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羅芳芳就接過話題,“還不足月,查不出來,再過兩個月應該就知道了。”


    雖然現在規定醫院不準將檢查結果告訴當事人,但總有例外,而聰明的中國人常常又擅於利用這種例外。


    羅孜孜將慕雙菱的肚子看了好半天,又轉過頭看著羅芳芳和紀勇凡,“姨、姨夫,你們喜歡孫子還是孫女?”


    應該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二老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很有默契的開口,“孫子孫女我們都喜歡。”他們想的就又是另一個問題了,當然是一個孫子一個孫女比較好了,他們生紀正岩後,迫於紀勇凡在政府部門工作,便沒有想再生孩子,但紀正岩就不一樣了。


    羅孜孜嘟著嘴,“我聽同學說,好些孕婦都喜歡去醫院檢查是女兒還是兒子,如果是兒子就打掉,因為他們都想要生一個女兒。沒有想到,現在眾女輕男的思想會這麽多。”當然,那些這麽做的大多數第一個孩子是男孩。


    慕雙菱盯了羅孜孜一眼,其實很想要讓羅孜孜繼續開口問她自己不能問出的問題。羅孜孜發現了慕雙菱的目光,不解其意,撓了撓自己的頭。


    “表嫂,你希望你自己生個女兒還是兒子?”羅孜孜眼睛一眨一眨的,樣子十分可愛。


    慕雙菱微微歎息,該問的人不問,不該問的人這麽積極。


    “隻要是我自己生的,我都喜歡,順其自然吧!”表麵還是露出笑意。


    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讓羅孜孜很是不滿,最後轉移目標,“表哥,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慕雙菱也停下筷子,向他那邊看過去。


    當發現自己成為眾人視線的目標時,紀正岩有一點無奈。慕雙菱卻有些緊張,她也很想知道,隻是迫於某些原因,她是肯定不能自己主動開口問他。看在羅孜孜幫她問了這個問題的份上,她決定了,要對這個女孩子好一些,多像禮尚往來。


    “兒子。”紀正岩吐出兩個字,也不見得有什麽糾結。


    如果可以的話,那就兒子,至少像他吧,不用像她。就算像她,他也可以義正嚴明的去教訓,兒子要窮養不是嗎?


    慕雙菱咬咬嘴角,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希望自己能夠爭氣一點。她全然不知道,其實他心中對這個也並無真正的喜惡。


    羅孜孜卻對自己的表哥極其失望,“表哥,你竟然會重男輕女。”


    “隻能讓這個世界上眾女輕男的增多?”紀正岩好笑的看著羅孜孜,“而且教育出優秀的男孩給女孩,不是一件更加偉大的事嗎?”


    羅孜孜眼神轉了轉,“好像也對。”


    慕雙菱拿起筷子又繼續吃飯。聽到紀正岩同羅孜孜的談話,她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兒羨慕,會不會有一天,她也可以這樣和紀正岩說話?一起聊著生活中的小事,一起談著自己的子女,一起聊著他工作上遇到的不順,她也可以做一個好妻子,前提條件是他肯給自己這個機會。


    她真的很向往,有一天他們的孩子長大以後,他們一起商量著孩子的教育問題,究竟是該給予束縛還是該給孩子絕對的自由。這種念頭升起,她發現自己竟然激動不已,生活仿佛又給她指出了一條道路,而那條道路也許就是希望的方向。


    她看一眼這個男人,如果她努力一點,也許那一切真的都會發生。


    女人總是喜歡給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然後一次又一次撿起欲罷不能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自己,讓自己成為徹底的怨婦。


    當然,隻看結果對很多人都不公平,對於很多人,那糾結難受的過往也是寶貴的回憶,至少可以當做生活的教科書,錯了一次後,就不要再錯第二次。


    每一次試煉,至少都應該學會某些東西,才不枉一番真心真意的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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