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回說道:“我嚐聽聞廣南山區農戶以稻田開溝蓄水養鯉魚,鯉魚長於稻田,在冷水中食落水之稻花而生長。比之江河之魚,肉質更為細嫩,魚刺也更少,更因食禾花為生,魚肉帶有禾花香氣。因此,這種魚也被稱為禾花魚。”


    汴梁周遭一帶農戶,多以種植、畜牧為主,大相國寺的田,大多也是用來種植各種穀物、蔬菜水果,由僧人們自耕自種。


    而汴梁人所食用的魚,大多是從外地運來的,價格較為高昂,因品種不同往往少則一斤數十文,多則數貫。本地魚數量既不多,質量也並不上乘,所以市場並不怎麽樣。


    但是,如果能解決了肉質這一點,加上又有現成的地,不需要另外買地開水塘養殖,本地魚不需運輸,價格上具有天然優勢,豈不是絕妙?


    方丈撫掌稱好,歎道:“若真有這樣妙,那就再適合我們不過了!”


    在這個資訊不發達的年代,要想知道那麽偏遠山區的事情,是很難的。


    而事實上,雖然早在唐代現稱廣南,後世稱廣西一帶的山區就開始養禾花魚,但是聞名於外已經是清代的事情了。在這個時候,說不定原產地的農戶還不如雲雁回知道的養殖知識多。


    眾僧人隻以為雲雁回從哪個廣南商人口中得知的,怎麽會知道是他在千年後自己在桂林吃過呢?


    雲雁回:“不錯,我還聽來了一些具體的方法,若是諸位覺得可行,就可以買魚苗回來試一試了,養魚的時間在夏秋禾花開放的時候最佳,這魚長起來也很快的。”


    大和尚們你看我,我看你,異口同聲地道:“那雁哥兒便主理此事吧!”


    ……


    方丈授命雲雁回把養殖禾花魚的事情操辦起來,原來種植那幾十畝稻田的僧人,這段時間都歸他統一調度,另還能機動調動左近的僧人。


    雲雁回想叫人帶自己去稻田實地查看了一下,這位於市郊的稻田在山腳下連綿成片,向來是引山泉灌溉,水質清冷,符合要求。


    雲雁回問過了一直在此耕作的僧人,今年雨水還算充沛,這地也算是好地,他看過之後,心裏有數,計算了一下大致需要的魚苗,便找魚商商量買鯉魚苗。


    雲雁回不想放太密,畢竟是要作物和鯉魚共同盈利,於是每畝大約準備五百條的樣子,叫上僧人們,選的都是健康的魚苗。


    這也是大相國寺作為汴梁最大的貿易市場,尋常商人是不願意和他們交惡的,當然不會故意坑他們,賣不好的魚苗。


    而稻田這邊,又要進行前期的消毒、挖魚溝魚坑等工作,雲雁回安排下僧人,不出幾日就已完成了。稻田間被挖出“田”字型的魚溝,田角處則挖了魚坑。到時蓄了水,鯉魚就是放進這裏麵了。


    因為要監督這些工作,市郊來回有距離,雲雁回幹脆帶了幾個僧人住在旁邊的茅棚裏,還有智生也被他帶上了。


    智生雖然是掛在俗講僧的編製,但是雲雁回隻叫他兩個哥哥上台,這次辦養魚的事情,就把智生帶在了身邊。日後若是可以,他還想把智生帶去節會管理處那邊。


    頭幾天,雲雁回要帶著這些僧人一起,教他們如何檢查田埂、魚坑,將養魚和耕種兩項工作結合在一起,合理分配時間。


    這其實相當於多了一份工作,令僧人們有些不喜。


    不過雲雁回早就料到這一點,向方丈請示過了,他告訴諸僧,待日後禾花魚上市,寺裏就會視各人所負責區域的進益,給他們發獎金。


    有獎金積極性就高了,而且他們一想,這雁哥兒當初幫俗講僧立業,那些人不就是快活得很,賺了不少,現在他來弄禾花魚,應該也不會差才對。這個活啊,還是幹得的,遂效率大提升。


    加之雲雁回從不仗著自己是方丈委任的,又年紀尚小,就隻會站著指揮,絕對都是和僧人們一起下田,日頭下一曬就是一整天。故此,僧人們對這孩子口服心服,再無二話。


    ……


    雲雁回在田間住了大半個月,待到這裏事宜都上了正軌之後,方帶智生回大相國寺複命。


    因為每天在日頭下毒曬,雲雁回晚上一回去臉上就變紅,紅完就黑上一層,如此這麽些日子下來,原本白白嫩嫩的孩子又黑又瘦了,一笑起來牙齒都顯得格外白。


    智生也是一樣,成了黑裏俏。


    方丈被雲雁回嚇了一跳,沒想到他這麽實誠,畢竟以前的工作都不需要這麽艱苦,誰知道若有苦他也吃得了,一點也不像同齡的孩子。


    再聽雲雁回條理清楚地報了出來這些日子是與誰做了交易,有多少多少魚苗放養,耗費人工怎樣,等等數據都十分清晰。


    這些事情,方丈可是一樣也沒管,雲雁回從一開始就是拿走了買魚苗的錢,然後到現在回來,事情就都辦妥了,現在基本上就是等魚長大,中間的維護都已教會僧人們,無需方丈費什麽心。


    方丈隻覺貼心無比,大相國寺雜務那麽多,若是能多幾個雁哥兒這樣辦事的人,他真是省心得多啊。


    方丈大悅,“雁哥兒這一個多月來操勞了,看你黑瘦許多,了然師弟和鄭娘子都該心疼了。節會管理那邊你繼續放一放,且去休息一段時間吧。”


    雲雁回幹脆地應了,與智生各自回家去。


    一回去,差點把鄭蘋嚇到。


    鄭蘋在家裏,雲雁回進門,逆著光對她笑,喊了聲媽媽,隻看得見牙在亮。


    “……”鄭蘋半晌才敢認,“我的兒啊,是你嗎?”


    “不是我是誰,”雲雁回底氣不足,“是……曬黑了一點兒吧。”


    這能是一點嗎?鄭蘋眼淚都快忍不住了,把雲雁回揉進懷裏,“兒啊,怎黑得像塊炭了?方丈不是派你養魚麽?”


    “真有那麽黑嗎?”雲雁回鬱悶地摸了摸臉,“很難看?”


    鄭蘋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再喜歡兒子也不能昧著良心說不難看啊,於是含淚點了點頭。


    待到雙宜和小寶回來,也是一致地說黑極了,尤其是和身上有明顯的色差,很不好看。


    雲雁回心道看來我還是和古天樂不一樣,換個色大家都不能接受,誰叫現在不以黑為美,於是老老實實去找了然,希望他開些美白的藥。


    了然也被嚇了一跳,忙開了些藥,端詳半天,“且再買些洗麵藥吧。”


    “至於嗎?”雲雁回甚是懷疑,這洗麵藥就是古代的潔麵乳,什麽去油祛痘潤膚美白,效果之多和現代產品也不差,而且還有不少名牌專賣店。


    既然大夫都這麽說了,雲雁回還是去買了些洗麵藥來,內服外敷,雙管齊下,他還沒怎麽樣,鄭蘋反正是每天盯著他的臉看有沒有白回來。


    鄭蘋還拘著雲雁回不讓他再出門,免得又曬太陽。


    雲雁回就在家裏繼續想禾花魚日後上市銷售的事情,雖說可以想見銷路不是問題,但以他之見,禾花魚最好是和相藍紙一樣,做成品牌。


    這是一個可以長久發展的路子,禾花魚多養幾代後,質量也會越來越好,更可以擴大到寺裏其他稻田,增產不少,品牌更是有助大相國寺的影響力。


    如此在家憋了好幾天,雲雁回憋出了個一箭雙雕的主意。


    為了佐證,雲雁回又要去做個市場調查,隻是他剛要往外麵躥,就被鄭蘋按住,“雁哥兒啊,你也不看看你這臉,可不許往外跑了,乖乖在家養好了。”


    “娘,男人的臉要那麽白做什麽!”雲雁回急了。


    “怎麽不要?女娘愛美,你若是生得醜陋無比,日後哪有人願意嫁給你,黑黑的,多難看。”鄭蘋念叨道,“你得聽過來人的話,雖說你現在不懂這些,但是日後有得你煩惱……”


    “娘,我才多大,您就開始考慮這個了?”雲雁回無語,“就不能換個角度想想嘛,我要是成就一番事業,就算烏漆墨黑,也有小娘子願意嫁給我的。”


    “哪能是什麽好人家的嗎?”鄭蘋戳了戳他的腦門兒。


    雲雁回捂著腦門氣鼓鼓地看著她,趁其不備就往她腋下的空檔鑽,誰知鄭蘋機警得很,手一落下來,就把雲雁回夾在懷裏,整個抱了起來。


    “還真有點兒重,快抱不動咯。”鄭蘋把雲雁回抱了回去,關上門,“別怪娘,娘得為了你的未來負責。”


    雲雁回欲哭無淚,活生生又被鄭蘋在家鎖了半月,經過循環,皮白回來不少,鄭蘋才準他出門,隻是吩咐切不可再暴曬。


    雲雁回在汴梁城裏一連跑了多日,做好市場調查,心中有數了,方去找方丈。


    “方丈,關於這個禾花魚日後的上市銷售,我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這個,可能還要聯合節會管理處的力量,甚至整個大相國寺的合作。”雲雁回說道。


    在方丈看來,賣魚麽,不就是上魚市賣,或者直接供給酒樓腳店,還有什麽銷售方式?


    雲雁回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我應該在大相國寺第一屆國際美食節上推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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