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歪著頭在葉清瀾的掌心裏麵蹭了蹭,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其他原因,葉清瀾腹中的孩子突然胎動了一下,正好踢在了葉蘇的手心。


    葉蘇馬上驚喜地抬起頭,“娘,他和我打招呼呢!他是不是聽到我說話了?”


    葉清瀾笑著點點頭,“看來他很喜歡蘇蘇呢!”


    葉蘇又摸了摸葉清瀾的肚子,“我也會喜歡他的。”


    母女兩個又說了一會兒話,葉清瀾才問起了自己一直惦記著的事情,“娘聽舅姥爺說,你現在開始學習製毒了?”


    “是啊!”葉蘇大方地點了點頭。和謝朝陽一樣,從小在七星樓長大的葉蘇,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大家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她的起步時間已經算晚了。


    看著葉蘇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葉清瀾反倒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半晌才道,“蘇蘇不會覺得害怕嗎?”


    “有什麽好害怕的?”葉蘇奇怪地反問。


    葉清瀾沉默片刻,才認真地問道,“你真的決定要學這個?其實蘇蘇如果隻是想有自保之力的話,隻要學武就可以了,也不是每一個七星樓的人,都一定要精通蠱毒之術的。”


    這句話就純屬信口開河了。蠱毒之術可是七星樓的看家本領,如果連這個都不會,還憑什麽自稱是七星樓弟子?不過葉清瀾覺得,如果葉蘇能夠放棄這個想法的話,她可以去和謝朝陽說一下,相信謝朝陽是不會在這種地方和她為難的。


    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葉蘇果斷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我就要學這個。別人可以,我也可以,我才不要搞特殊化。”


    “但是會很危險的。”葉清瀾歎息著說道。


    “不會的,娘,我會很小心的。”葉蘇撒嬌道,“舅姥爺派了人專門指導我,他自己也會經常教我,每一次出門在外的時候,我身邊也都跟了人,不會有危險的。”


    “你真的想好了?不後悔?”葉清瀾一看就知道葉蘇這一次是鐵了心了,但還是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我真的想好了,不後悔。”葉蘇嚴肅地回答。


    “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我也就不反對了。”葉清瀾還不等葉蘇歡呼出生,就繼續說道,“不過一定要聽舅姥爺的話,保護好自己,如果讓我知道你遇到了危險,就馬上停止,怎麽樣,可以做到嗎?”


    葉蘇猶豫著點了點頭,張嘴還想說些什麽。


    “不準討價還價。”葉清瀾一下子就把她的話堵了回去。


    葉蘇隻得閉嘴。


    葉清瀾又說起另外一件事,“娘走之前,和你說的話,還記得嗎?”


    時間都過去一年多了,小孩子又不怎麽記事,所以乍然聽到葉清瀾的話,葉蘇回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她說的是什麽,然而這一回想起來,她的臉色就馬上沉了下去。


    “娘,我們就不能不提那個人嗎?”葉蘇不高興地說道。


    “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什麽這個人那個人的?那是你爹!”葉清瀾說著拍了拍葉蘇的頭,“怎麽?還在怨他?”


    葉蘇輕哼一聲,從葉清瀾的懷抱裏麵退了出來,一扭頭,隻留給她一個後腦勺。


    “怎麽,連娘的氣也一起生上了?”葉清瀾有些好笑地拍了拍葉蘇的肩膀。


    葉蘇扭了扭身體,甩開葉清瀾的手,還是不說話。


    “好了,不生氣了,嗯?你爹有他自己的苦衷。”葉清瀾輕聲說道。


    “我不要爹,他才不是我爹,我隻要有娘就夠了。”葉蘇轉過身,一時忘記了葉清瀾的肚子,猛地撲到她懷中,大聲說道。


    葉清瀾被葉蘇這麽一撞,隻覺得肚子一痛,不由自主地就想倒抽一口涼氣,但還是忍住了,咬著嘴唇把疼痛忍下,之後才揉了揉葉蘇的頭,說道,“淨瞎說!這哪是你說不要就不要的?”


    “娘,難道你就一點不怪他嗎?”葉蘇抬起頭,不解地看向葉清瀾,“他把你害成這樣,你為什麽還要想著他?”


    天知道,她剛剛從謝朝陽那裏知道葉清瀾為了救蘇硯,而失去了對自己那麽重要的藥晶,青絲變白發,懷著孕長途跋涉,冒著生命危險,吃了那麽多的苦,她真是恨不得衝去玉劍山莊殺了那個男人。等到她真的看到葉清瀾的時候,看到她那滿頭白發,心中的恨意就更濃了。


    葉蘇覺得,自己尚且如此,葉清瀾這個當事人應該更加有感觸才是啊!怎麽她就從來不怨恨蘇硯,反而處處為他著想呢?


    “不是不怪,隻是更愛。”葉清瀾笑著說道,低頭看到葉蘇迷惑不已的眼神,又接著道,“蘇蘇現在年紀還小,可能還不太明白,等你長大以後,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就可以理解娘的感受了。”


    葉清瀾隻覺得肚子一陣一陣地抽痛,可是為了被讓葉蘇看出來端倪,她也隻能強自忍住,勉強自己保持微笑。


    可葉蘇也不是瞎子,這麽近的距離,怎麽可能看不出來葉清瀾的異常?看到她雖然嘴角微微上揚,但是臉色卻蒼白得嚇人,額頭上麵布滿了細細密密的冷汗,連嘴唇地止不住顫動的樣子,葉蘇馬上就慌了。


    “娘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葉蘇慌裏慌張地問道,突然想起自己方才似乎是無意之中撞了葉清瀾一下,都急得快要哭出來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剛才……對不起……娘,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到了最後,葉蘇已經是語無倫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娘沒事……”葉清瀾勉強吐出這一句話,就感覺到肚子又是一痛,接著就有什麽東西從自己身體裏麵流了出去,連忙低頭一檢查,才發現是羊水破了。


    “娘,這……這……”葉蘇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陣仗,一下子就蒙了。


    “快、快去叫人……”葉清瀾抱著肚子,滿臉痛苦地說道。


    “好好好,娘你堅持住,我馬上就去、我馬上就去……”葉蘇聽到葉清瀾的話,才算是勉強回神,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


    葉清瀾隻覺得一陣陣地劇痛地快要把她給淹沒了,她不敢亂動,生怕自己一動,就要忍不住栽倒在地上,讓情況變得更糟。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已經用舍利子解決了體質的問題,謝朝陽也說了這個孩子非常健康,但是此時此刻,葉清瀾的心中還是難以避免地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七活八不活!葉清瀾的腦海裏麵突然蹦出怎麽一句話,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不會的、不會的!葉清瀾勉強自己鎮定下來,她的孩子一定不會有事的,如此想著,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聲堅定道,“孩子啊,你放心,娘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就算是豁出這條命,也一定把你平安生下來。”


    謝朝陽來得很快,不僅僅是他自己來了,還把大夫和穩婆也一並帶了過來。有了葉蘇的前車之鑒,他生怕這一次再發生什麽意外,所以相關的東西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到了這會兒也不至於會手忙腳亂。


    一進門,謝朝陽就看到了葉清瀾痛苦不已的樣子,連忙把她抱到床上去,安慰了她幾句,就要帶著葉蘇出去,讓下人趕緊把產房布置好。


    不料葉清瀾卻拽住了葉蘇的手,“蘇蘇。”


    葉蘇方才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別人讓她幹什麽她就幹什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被葉清瀾這麽一拽、一喊,才猛然驚醒。


    “娘!”葉蘇哭著撲到葉清瀾的床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娘不會有事!”也許是對疼痛稍微適應了那麽一點,葉清瀾現在終於有餘力說話了,“所以蘇蘇也不要再內疚了。”


    葉蘇一邊流淚,一邊搖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還有,答應娘一件事情。”葉清瀾緊緊地握住葉蘇的手,力道之大,甚至讓她隱隱作痛。


    “娘,您說,不管什麽事情,我都答應,我都答應您。”葉蘇不顧手上傳來的疼痛,連忙雙手反握住了葉清瀾的手,連忙說道。


    “不要再怪他了好不好?”葉清瀾滿是希冀地看著葉蘇。


    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胡思亂想,葉清瀾心中不祥的預感總是揮之不去,於是她便想著,萬一、萬一她這一次真的挺不過去了,那麽至少也要趁著她還有一些時間的時候,把這件事情先解決了。要不然,葉清瀾隻要一想到她的女兒怨恨著她的愛人,那可真的是死了都不能瞑目啊!


    葉蘇聞言,動作不由自主地僵硬了片刻,微微垂下雙眼。她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葉清瀾竟然還在想著那個男人?!


    見葉蘇沒有答應,葉清瀾情不自禁地又說了一遍,“答應娘好不好?”


    葉蘇抬起頭,認真地看向葉清瀾,滿臉都是淚痕地哽咽道,“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葉清瀾這才鬆開葉蘇的手,任由謝朝陽把她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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