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轉輪鏡台回來的時候,海晏銀嶺的臉色陰森的嚇人,剛進了家門,他便回身甩了海晏良鶴一個耳光。


    “跪下。”海晏銀嶺一貫是個不怒自威的人,哪怕他隻是瞪眼,就夠別人嚇得發抖。良鶴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等著他的是什麽,沒有辯解,更沒有怨言,直直的跪在海晏家的院子中間。


    “你當年發誓說了什麽?”


    海晏良鶴低著頭,平靜地說道:“從今往後,無論如何,再不見她。”


    “你記得?海青璃?”


    聽見海晏銀嶺這麽叫自己,他驚得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叫了一千年的爺爺。海青璃?那是他過繼到主家之前叫的名字。青氏,那是晏家家奴的氏,自他認了銀嶺做爺爺,再也沒有人提起過這個名字。


    良鶴苦笑了一下,眼淚在眼眶子裏打著轉:“我當然記得,我曾是晏氏家奴的孩子。”


    海晏銀嶺背過身去,冷冷道:“你今時今日的身家性命,榮華富貴,皆是拜你的氏所賜。那個氏是我給你的......我可以給你,也可以給別人。”


    爺爺終於說出了這樣的話,從天界重傷回來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他違背了家主的意思,跑到了天上去,去救那個被魔靈界丟棄的孽障,丟了一身的靈力,更丟了一顆心。


    “家主的意思,青璃不敢違背。”


    海晏銀嶺聽著這話,氣不打一處來,近乎暴怒著吼道:“不敢違背?!海晏良鶴!當年我說,你敢跑去救她,便不再是海家的世子。你做了什麽?重傷回來,臉上黥了字,成了罪人,你說再不見她,我沒有懲罰你!隻當這事過去了。可是現在呢?!”海晏銀嶺從不會和什麽人費口舌,願意教訓他,是因為還當他是自己的孫子。


    “爺爺,我做不到啊!我真的做不到!我不能不管她,我不想別人害她,爺爺,求求你了,除了這事兒,你說什麽良鶴都能辦到,什麽都行!我求求你......”良鶴將頭磕在地上,泣不成聲。


    “上次饒的你太容易了,怕是你早忘了海家的威嚴和榮譽了。”轉頭吩咐服侍了他一輩子的老管家海平:“去請家法,另外去把海青錦叫來。”


    海平似有猶豫:“大人......”


    “去!”


    海青錦,是良鶴的生父,良鶴剛被過繼的時候,海晏銀嶺為了鍛煉他,曾經讓他一天六個時辰在書房做功課,他生母心疼,便偷偷跑來看兒子,私下裏與海家其他人埋怨。那是良鶴第一次挨打,當著海家上下所有人的麵,由海青錦執鞭。兩鞭子,便將良鶴打得昏死過去。自此之後,青氏所有人再不敢接近海晏良鶴。這兩鞭子生生打斷了他和父母的血緣,更打斷了他所有的退路。


    海青錦來到院子裏看見這情形,便知道自己來,是幹什麽了。


    “給他。”


    海青錦接過家法,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又看了看海晏銀嶺:“大人,少主他,犯了什麽錯......”


    “動手!”


    海晏銀嶺沒有容許海青錦說什麽,冷冷的下了命令。海青錦知道,自己不能違背家主的命令,便動手打下了第一鞭。


    因為沒有準備,良鶴吃痛的叫了出來。這時,姬瞳卻現了形,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到:“大人,求你不要打主人,主人受了傷,家法會打死他的。”


    海晏良鶴抓住姬瞳的胳膊吼道:“回劍鞘裏去,這沒你的事兒!”


    姬瞳護著良鶴哭道:“不要打主人,求求你。”


    “再敢胡攪蠻纏便將你投進鐵水裏融了。”海晏銀嶺動了怒,誰都不能在這個時候違抗他的命令,否則他一定說到做到。


    良鶴用盡力氣將姬瞳按在地下,催動靈力將他變回原形。


    “打到他聽話為止。”


    海家在須玥宮是司刑獄的貴族,辦案抓人,嚴刑逼供是當家本事,家法名為剔骨,是威力極大的法器,魔靈界尋常的魔物一鞭則可灰飛煙滅,即便是海家人,也有受了刑從此殘廢的,這麽打下去,不死也要掉半條命。


    良鶴一直咬著嘴唇,忍住讓自己不出聲,第九鞭打完,他實在沒有撐著的力氣,倒了下去,海青錦不敢再打,便收手站在一旁。


    “誰讓你停下來的!”


    海平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也來求情:“大人,少主身上有舊傷,您這麽打......”


    “打壞了我找人醫他!海青錦!不要停手。”


    海平跑過去奪下家法:“少主!你就服個軟吧!”


    良鶴躺在地上,伸手去抓海晏銀嶺的褲腳,哀求他:“爺爺......求你,不要打了......我...好疼啊。”


    聽了這話,連海平都忍不住哭了出來。良鶴是他看著長大的,從小到大沒有什麽事情違背過海晏銀嶺的意思。除了在公主的事上,一再惹怒家主。但是,良鶴是他見過的,最懂事,最聽話的孩子。他曾經背地裏想象過,即便是打入煉獄的前少主——海晏良鷺,也不曾這麽像海家的繼承人,沒有月華夜,海晏良鶴一定會是最完美的海家當家。


    “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良鶴放下抓他褲腳的手,閉上眼睛,一副等死的樣子。


    銀嶺狠了心:“海青錦,你還是家奴嗎?不聽命令了嗎?”


    “爹!”一個穿著雍容華貴的夫人疾步走了過來。


    “閔玥,你來做什麽?”海晏閔玥是海晏良鷺的生母,嫁入海家之前是司醫藥的貴族——簡家的大小姐。


    不由分說,她直接跑到良鶴身邊蹲下來為他診脈。“爹,不能再打了,良鶴有舊傷,再打會出事的。”


    海晏銀嶺這輩子沒有愧對過什麽人,隻是對海晏閔玥。當年是他親自下令去抓的兒子和孫子,讓這個女人成了孤家寡人。如果還有誰能夠製止住銀嶺的暴怒,整個須玥宮,除了她,再沒有別人。這麽多年,銀嶺早已經將這個人當做了自己女兒,父親,是很難拒絕女兒的請求的。


    銀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良鶴,並不打算輕易放過:“良鶴,我的話,永遠算數。再敢見她,我就廢了你!”


    海平扶起良鶴的時候,他咳了好大一口血,直直的倒在海平身上。海晏銀嶺見狀也慌了神。他審問犯人這麽多年,從沒有人能夠受得住剔骨九下,盛怒之下他沒有顧忌良鶴的身體能不能承受,一心隻想這叫著小子離開妖孽,真的將孫子打壞了,心疼的可是自己。


    “去簡家,請簡重梧!”


    簡重梧是須玥宮六大貴族之一——簡家的當家,是須玥宮最好的大夫,除了皇室,他隻給六大貴族的主家看病,包治百病不敢講,但是無論什麽什麽病症,到他手裏,病家就有了希望。


    簡重梧為良鶴看了病,上了藥之後,來到海晏銀嶺的書房。


    “晏大人。”


    “重梧。”


    二人寒暄過後,銀嶺問起了良鶴的情況。


    簡重梧搖搖頭:“良鶴的傷很重,雖然並不致命,但是剔骨打的傷痕,光是疼痛,就夠他受的。他腹部的劍傷也有好的跡象,先服藥,靜養兩天。”


    “劍傷?他好幾天沒有任務了,怎麽會受劍傷?”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不如大人等良鶴醒了,自己問他。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重梧先行告退。”


    “好,慢走。”


    簡重梧出了門,正撞見來請安的閔玥,便將姐姐帶到僻靜處說話。


    “長姐,你怎麽不攔著?”


    閔玥搖了搖頭:“他生氣,誰攔得住?魔帝在世的時候都要禮讓三分,須玥宮現在的家主一個個都是他晚輩,要不是我求他,今天他非得打死良鶴不可。”


    簡重梧也歎了口氣:“從你這兒論的話,良鶴還算是我外甥,雖不是親生的,不過這麽多年他對你很好,很尊重也很孝順。我見了他傷成那個樣子都於心不忍,老爺子可真夠狠心的。”


    “誰叫他一心一意隻為了月華夜呢。這孩子也是個死心眼的。”


    “在這世上,誰活著不是為了一個執念,這麽多年過去了,姐姐你敢說你忘了那個人?我也不敢說,自己可以輕易忘記。罷了。我剛才在老爺子那兒誇大了良鶴的傷情,你一會兒可不要說漏了餡。”


    ......


    姬瞳跪在良鶴的床邊抹著眼淚。


    見良鶴醒了,他趕快過去詢問道:“主人,你醒了?”


    “瞳兒,你去辦件事請。把我收著的那件東西給她送過去。再不還給她,我怕沒機會了。”良鶴忍著痛,囑咐姬瞳。


    “主人,您不要再管她了,為了她你都成什麽樣子了?”


    “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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