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撕下,還是一張玉雪可愛,粉嫩團團的臉,隻是和先前那個又不一樣。


    章凝看清楚那張臉時,大大晃了一晃,腳跟一撤,後腰撞在了書桌上。


    隨即他抬起手,指著景泰藍,“你……你……”又轉頭,指著一邊站著的太史闌,“你……你……”


    可憐三榜進士出身,辯才無礙的章大司空,一生裏第一次結巴到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你什麽你?”景泰藍聲音稚嫩卻清晰,“章大司空,還不快來拜見朕?”


    太史闌第一次聽景泰藍這樣自稱,聽著覺得有點想笑。


    章凝的眼珠子卻險些又掉了出來。


    “這……這……”他原本十分震驚,此刻卻更加驚訝,愕然道,“你說話……”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張臉的主人,上次看見他的時候,他口齒不清,不會走路,大眼迷離口水滴答,賴在宮女懷裏不住蹭人家的胸


    。


    此刻臉還是那張臉,但精神、氣質、言辭,都脫胎換骨,好似變成了另一個人。


    “你……”章凝終究老成持重,並不肯因為麵貌的相似便貿然相認,畢竟在官方的說法裏,陛下“出天花”正在宮中休養,因為先天嬌弱,又染了風寒,太醫說最好避見外人,好好靜養半年到一年才成。


    怎麽可能在這離麗京幾百裏的地方,西淩首府昭陽城內,又見一個陛下?


    何況這個孩子,氣質精神和原先陛下相差太大了,個子似乎也高了不少,小臉雖然還是粉嫩團團,但眉宇間有種尋常孩子不能有的坦然暢朗之氣——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家陛下可連尋常孩子都不如,那就是個小紈絝!


    “太史闌。”他沉下臉,盯著一邊的太史闌,“你這是什麽意思?帶這麽個人來哄騙老夫,你不知道這是殺頭重罪嗎?”


    太史闌撇撇嘴,對景泰藍一抬下巴。


    “章大司空。”景泰藍爬上旁邊一張椅子,站到與章凝平齊的地方,垂頭注視著他的眼睛,“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信她,難道連朕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嘛?”


    章凝一驚,臉上變色,景泰藍扒著椅子,瞅著他的眼睛,“章卿家為國操勞,夙夜匪懈,聽說因為長期徹夜辦公,得了寒腿之症,哀家心裏十分過意不去,這裏有南羌屬國進貢的血參,對風寒之症有奇效,今日便賜予你吧。”


    他翻著大眼睛,捏著嗓子,拖著長而雍容,微懶的聲調,沒學出太後娘娘的尊貴,倒像個裝神弄鬼的老妖婆。


    章凝卻聽得渾身一顫——這是半年多前,在禦書房,太後有次單獨召見他的時候說的話,當時隻有太後和陛下在,陛下在一邊榻上玩蛐蛐。


    他霍然退後一步,隨即砰一聲跪倒塵埃。


    “司空章凝,參見陛下


    !”


    一聲參拜虔誠尊敬,太史闌眯起眼睛,心中忽然一空。


    景泰藍也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爬下椅子,親手將章凝扶起,“章大司空請起。”


    章凝爬起來的那一刻,老淚縱橫。


    “陛下……陛下……萬萬想不到,真的是您……”他拉著景泰藍的小爪子,反反複複看不夠地看他,“您長高了,也比原先看著精神了,還有這話說的……真是流利,天啊……別怪老臣失禮,幾個月不見,您變化真大,真喜人,老臣都不敢認了……”說完連連用袖子擦眼睛。


    太史闌瞧他真情流露,唇角微微翹起,隻覺心下略有安慰。


    “我還會很多呢。”景泰藍被他一誇,頓時沾沾自喜,原形畢露,拉著他的手,繞過他書桌,道:“這個是《山河誌》,一共說了南齊十三行省七百府縣六百大山五條主要河流,這是《大學》,我已經全部背完了喲,這是《南齊史略》,我念到第十三章,高祖皇帝封禪,八方來朝……”


    他滔滔不絕,太史闌頻頻搖頭——輕狂!輕狂!


    章凝卻喜得張大了嘴,不住問“是真的?”“《史略》您也開始看了?”“《大學》您不是一直一背就要睡覺來著?”


    “麻麻……啊不太史大人教的喲。”景泰藍不忘記替太史闌表功,“我會了很多哦,我認得南齊所有的山川大河哦,我還記得咱們的龍興史哦,哦對了我的字也寫好啦,大司空大司空我寫字給你看……”


    章凝向太史闌投過感激又驚奇的一眼,忙著看景泰藍的鬼畫符。


    “……啊?您寫的這是什麽字?彎彎曲曲的,是南洋文嗎?南洋文您也學會了?這是什麽意思?”


    “這個啊,嗬嗬你不會吧?來我教你,bitchisbitch,賤人就是……”


    “咳咳。”太史闌咳嗽。


    再吹下去要露餡了,保不準老章的感激就要變成對她的追殺。


    景泰藍瞬間醒神——牛皮吹狠了


    !急忙四十五度天使角甜蜜微笑,從站著的椅子上爬到了老章的身上。


    老章驚得兩眼發直,向後一蹦,險些沒把景泰藍給蹦下來。


    “陛下……這……這……這使不得……”章凝手足無措,慌亂地要把景泰藍捋下去。


    “大司空。”景泰藍抱著他的脖子,甜蜜蜜地道,“聽說小時候你也抱過我的啊,父皇還說,你會永遠對我好,現在你不喜歡我了嗎?”


    章凝手一停,想起自己確實抱過這孩子,那時他還還在繈褓中,先帝子嗣不旺,先後生了七個兒子,大兒癡二兒傻,三兒有殘疾,四兒蠢,五兒六兒雖沒什麽殘缺,卻資質平常,先帝無數次對他們這些老臣歎息,說藍家是遭了什麽詛咒,還是他為政無德,為何子嗣上如此不利,所以這個最小的兒子健健康康生下來時,先帝十分歡喜,歡喜得過了頭,滿月酒都喝醉了,拉著一幫親信老臣,要他們都抱一抱新生兒,說是沾沾這些名臣文成武德的喜氣。大家也便都抱了抱,還記得那孩子眼神明亮,看起來一股機靈勁兒,當時都為先帝歡喜。


    沒多久這孩子立為太子,他們見得就少了,再沒多久,先帝忽然駕崩,這孩子做了皇帝,太後垂簾,他們的注意力都在簾子後那厲害的女人身上,前頭那個打瞌睡的小孩子,自然而然便忽略了,再之後忽然發現這孩子,一樣的不成器,不愛讀書,不會講話,不能走路,時常困倦,除了摸宮女的大胸脯之外別無愛好,老臣們聚在一起,時常憂心忡忡,都覺得是不是上天不佑南齊,為何偌大一個國家,連個像樣的繼承人都找不出來,難道真的要女主當國,改朝換代嗎?


    此刻那小小軟軟的身體抱在懷中,嗅著那一股清新香氣,想著當年他散發濃濃**的小身體,也曾抱在自己懷中,老章的心裏,忽然便迸發出一股久違的柔軟來。


    他已逾知命之年,家中也有一兩個繞膝承歡的孫兒,對這個年紀的孩子,本就天生有一份疼愛之心,此刻抱著景泰藍,一時忘記他那萬乘之尊的身份,也忘記自己素來恪守的禮教規矩,忍不住便心情激蕩,將景泰藍抱得更緊了些。


    景泰藍趴在他肩頭,揪了揪他的翹胡子,對太史闌眨眨眼睛。


    太史闌唇角一勾,想著這混小子,真是每一瞬間都在迅速長大,先提起往事讓老章動情,再以孩童身份讓老章心疼,賣萌賣得把老章都瞬間拿下


    。


    “好啦,我的主子。”章凝抱了一會,終究不習慣,將景泰藍抱下來,放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坐好,滿意地端詳了一會兒,才問太史闌,“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和陛下相遇的。”


    他一旦麵對太史闌,又恢複了嚴肅神態,甚至帶著一分警惕和防備。


    太史闌明白他的心思,是怕她心術不正,也不解釋,隻將遇見景泰藍的經過,簡單扼要說了一遍。


    老章聽得臉色變幻,震驚之色現於言表,末了才喃喃道:“……原來如此,我們也覺得,陛下實在沒道理這麽久一麵也不露,那奶娘的事兒我也知道,隻是再回頭查的時候,那奶娘家都燒成白地,一個人也找不著……這女人,真是大膽!”


    “隻是。”他忽然神色轉厲,“你和陛下相處,發現他的身份,為何不送他回宮?任他流落在外?他若有個閃失,你要如何承擔?”


    景泰藍一見他對太史闌疾言厲色,立即撅起嘴,抬起靴子踢他的小腿,老章不理他,目光灼灼盯著太史闌。


    “你或者可以問問他自己。”太史闌道,“我不想把一個中了毒,沒有母愛,沒有人關懷,時刻處於危機之中,好容易才找到機會逃出來的孩子,再送回虎穴裏去。”


    “你這叫什麽話!”章凝眉毛聳動,“皇宮怎麽叫虎穴……等等,你說,中毒?”


    他霍然轉頭,注視景泰藍,景泰藍四十五度天使角,眼淚汪汪地道:“中毒好久啦,總是好困,好想睡覺,太史大人說,這是慢性毒,再吃下去,我和哥哥們一樣變成傻子……大司空,我好怕……”說完含淚咬手指,四十五度楚楚可憐角看著他。


    太史闌之前已經和景泰藍商量過,一句都不提容楚在此事中的作用,以免給他帶來麻煩。


    章凝此刻的震驚終於寫在臉上,嘴張了半天沒說出話啦,半晌搶上一步,半跪在景泰藍腳下,磕頭,“老臣等保護不力,讓陛下身受危難,罪該萬死!”


    “大司空,這不怪你們。”景泰藍滑下椅子,抱著他花白的腦袋,假哭,“嗚嗚,你知道就好了,以後你們保護好我就行啦,我終於有救了……”


    太史闌默默轉身,撫胸——惡心感又一次沸騰了……


    一老一小抱頭痛哭了一陣,當然一個哭得真心實意,一個陪著幹嚎,嚎完了章凝替景泰藍擦擦那幾顆好不容易憋出來的鱷魚眼淚,抱著他情真意切地道,“老臣既然找到了您,可不能任您再流落在外,老臣拚著粉身碎骨,也要保護好您的安全,老臣這就寫信給大司馬大司徒……”


    “大司空且慢


    。”


    章凝回頭看太史闌。


    “大司空是要送陛下回宮麽?”太史闌道,“倉促之間?毫無準備?”


    “你什麽意思?”章凝眯起眼睛,“難道任陛下流落在外?這非人臣應為!”


    “擅自讓陛下蹈險,才非人臣所為!”太史闌一步不讓,“大司空為什麽不想想,陛下是怎麽中毒的?”


    章凝一震,默默無語。


    “不查清真相,不去除隱憂,不解決問題,就把陛下送回去。”太史闌道,“陛下不肯,我也不肯!”


    章凝眉毛一挑,似要反駁她的大逆不道,然而一看她的神情,再看景泰藍大頭狂點的模樣,不禁歎了口氣。


    他老眼沒瞎,看得出來這兩人的貓膩,陛下每次說“太史大人”的時候,都顯得別扭,很明顯平日兩人極其親近,陛下該不會連“娘”都喊上了吧?


    章凝相信,太史闌那個狂徒,絕對不知道什麽上下尊卑,一定會坦然接受這個要命的稱呼的。


    老章凝默默捂住了胸,決定之後要好好教育一下陛下,將來可不能在正牌娘麵前喊漏了口。


    “你到底要怎樣?”他看看兩人,歎息一聲,“無論如何,陛下長期在外,我也絕不能答應你,國不可一日無主。”


    “國不是有女主麽?”太史闌唇角弧度譏誚,“少了陛下這麽久,妨礙什麽了麽?”


    “牝雞司晨,非國家之福


    !”章凝煩躁地道,忽然眼睛一睜,“太史闌,你在這個時候讓我見陛下,莫非你另有用意,你是為……你是為龍莽嶺案件?”


    “大司空智慧超絕。”太史闌沒啥誠意地捧他一捧,“我希望陛下回宮之前,朝中三公能先為陛下爭取一定的權柄和自由,以及能夠確定保護他。否則陛下回去,也是羊入虎口,他那麽小一個孩子,要被宮廷吞噬,實在是太容易的事,您要是做不到,我寧可今晚就拐著陛下消失,從此天涯海角,做我們的普通百姓去。”


    “胡說!”章凝胡子一翹,隨即又重重歎了口氣,“老夫如何不懂你的意思,隻是……”


    “這就要說到龍莽嶺案件。”太史闌坐了下來,景泰藍自動爬到她腿上,太史闌揪著他脖子讓他坐好,老章瞅著,隻有裝看不見。


    “大司空也知道,龍莽嶺案子雖然接了下來,但是康王一封密信到太後那裏,這案子能不能開審還很難說,那麽,如何能讓太後不予阻擾?這就是我今天帶陛下出現在大司空麵前的原因。”


    “你是說……”章凝眼睛一亮,“轉移太後注意力?”


    太史闌不語,心想怎麽做你還要我教?宗政惠對外宣布陛下休養,心中定然發虛,也定然令康王屬下的西局好好尋找。此刻如果章凝等老臣,露出明顯的懷疑,言語透風威脅她,她難免慌亂,也難免因此遷怒西局乃至康王,如果章凝等人做得好,令她對康王產生懷疑,那麽她想要懲戒一下康王,平衡一下勢力,收斂他的氣焰,就此放手龍莽嶺案也是有可能的。


    身居高位者性多疑,沒有永遠的朋友或親人,太史闌沒見過宗政惠,但依舊覺得,這女人既然能走到今天,必然也是這樣的。


    宦海老手一點就透,章凝果然迅速進入狀態,開始思索著如何措辭上書,如何串聯同僚,如何給太後隱晦地施加壓力,以實現龍莽嶺案件順利開審。


    他一邊思索,一邊時不時看一眼景泰藍,越瞧越驚奇,越瞧越滿意,想著幾個月前小紈絝,對比現在端正流利的娃娃,真是恍若夢中。


    是太史闌改變了他嗎?


    那麽多師傅兩歲給陛下啟蒙,毫無長進,怎麽一個太史闌,看起來作風強硬不溫柔,偏偏就打磨了南齊最要緊的那個孩子?


    章凝歎息,覺得人生真是充滿異數,或許,危機中的南齊命不該絕,等來了一個契機


    。


    太史闌抱著景泰藍,下巴擱在他柔軟的頭發上,卻在想著這風雲深深,前路未已,懷中的孩子看似擁有天下之大,但還沒能走進一個麗京。


    ==


    太史闌把章凝拉入自己陣營,準備開審龍莽嶺案的時候,皇宮內宗政太後也在打著自己的主意。


    “太史闌膽子越來越大。”她啪一聲將一封密報合起,冷聲道,“殺我西局一百一十八密探,居然還敢砍爛他們屍體,偽裝成盜匪,扔去了亂葬崗!”


    李秋容偷偷瞄宗政惠一眼,他以為太後要勃然大怒的,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冷靜。


    “我生氣做什麽?”宗政惠猜到他心思,冷笑道,“她要自己找死,哀家何必攔著?一百一十八西局人命,她如何能不還?康王已經上書,要在昭陽城另設西局西淩總局,轄製西淩整個行省,哀家已經準了。哀家倒要看看,殺了西局一百多人,仇深似海的太史闌,如何在昭陽城兩家西局夾縫之間,活得更久一些!”


    “奴才以為,”李秋容慢吞吞道,“夜長夢多,何必和這螻蟻鬥,看久了也怪膩的,不如早些解決了,如果太後允許,老奴願意親自出手。”


    宗政惠長而尖的護甲,慢慢蹭著自己光潔的下巴,眼中有思索的神情,“我這裏還離不開你,再說殺雞焉用牛刀,太史闌的敵人可不僅僅一個西局,還有紀連城,我已經下文給天紀軍,從現在開始,天紀軍每年撥一個營的人馬,入駐昭陽城,紀連城會知道應該怎麽做的。”


    “太後聖明。”


    “你說的對,”宗政惠丟開文書,“我不該為這些螻蟻費太多心思,但你也不必太高看她,她有本事真的躲過那些敵人,走到我麵前,隻會讓我更快更方便地將她捺死。”


    “太後再沒有錯的。”李秋容垂著眼皮,“不過也許晉國公不樂意。”


    宗政惠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


    “那賤人能走到今天,不就是靠著容楚?”她尖聲道,“如此情意深濃,割舍不得,真讓哀家感動,就是不知道離開容楚,她還能這麽活蹦亂跳否?”


    李秋容唇角一扯,算是笑了,“自然不能


    。”


    “來人,傳旨。”宗政惠雙手交疊,撐著下巴,眼神冷冷俯視,寒氣四射地道,“今夏南方大旱,未知儲糧情形如何,現封晉國公容楚為南路巡察使,巡查南方七行省的糧食儲備情況和當地官員政績,即日內速速動身前往南堯行省,不得延誤。”


    “是。”


    ==


    聖旨以極快速度下來,傳旨的太監,被催促著騎快馬,立即往晉國公府傳旨。


    傳旨太監到的時候,容楚正在和他娘扯皮。


    “你又要到哪裏去?”國公夫人拉著兒子袖子,不依不饒,“今年來你回家過幾次?每次住過幾天?這才回來兩天又要走,不是我叫玉桃盯著,你是不是又要不告而別?”


    容楚眼神陰惻惻的,盤算著玉桃那姑娘年紀不小了,是不是該打發了嫁了?


    “兒子隻是出門逛逛。中瑞那邊有行商過來,聽說帶來一批奇異的玩意,兒子想淘了來孝敬娘親。”容楚微笑,哄他家老夫人。


    “那我們一起去!”國公夫人眉開眼笑來攙他,“你好久沒有陪我一起逛街了!”


    “行啊。”容楚微笑,一邊給管家來錢使眼色,示意他慢吞吞套車,“兒子先去牽馬,娘您坐車跟來。”


    “不行,你騎馬先跑掉以為我不知道?”國公夫人今兒卯上了。


    兩人正撕扯,一個丫鬟忽然急喘喘跑來,道:“老夫人,公爺,周護衛讓人傳話,說在一條街外看見有傳旨太監來了。”


    “這個時候有什麽旨意?”容家老夫人還在詫異,容楚已經眉毛一挑,“周七可認得那太監?”


    “是景陽殿的黃公公。”


    容楚眼神一冷,拔腳便走,“速速備馬,立即出府


    !”


    “容楚!”老國公夫人瞪大眼睛,“聖旨要來了,你竟然要走?”


    “不走就走不掉了。”容楚拍拍手,對空中道,“不管用什麽辦法,給我拖住黃公公,延遲他到府中傳旨的時辰。”


    “你瘋了!這要被查出來是大罪!旨意豈是可以怠慢的?”


    容楚衣袖一揮,他娘就落到了三步開外,容楚腳不沾地地向外走,一邊道,“那便怠慢吧。”


    “來人,攔住你家公爺!”老國公夫人急了。


    “攔吧。”容楚停也不停,“那您這輩子也沒媳婦了。”


    “嗯?”正要指揮護衛攔下容楚的老國公夫人,手一停,快步便奔了過來,“等等,你說清楚,什麽媳婦?哎,阿楚,阿楚——你到底要幹什麽去——”


    “救你媳婦去——”容楚的聲音已經遠遠地隔了一個院子,隨即有快馬奔馳的聲音傳來,一陣風地遠去了。


    廳堂裏有種詭異的氣氛,老國公夫人呆了半天,問身邊的丫鬟,“我剛才沒聽錯吧?你家公爺說的是媳婦兩字?”


    “再沒錯的。”丫鬟抿唇笑,“公爺還說要去救未來小國公夫人呢,難怪這麽心急。”


    “難怪這麽心急,心急得好,心急得對。”老國公夫人瞬間笑得慈祥可親,拍拍手,道,“都聽見了?你家國公有要事要辦,來人,塊給我去一條街外,想辦法攔黃公公,嗯,不行就把聖旨給偷了,半個時辰之後再塞還給他……”


    剛還捋著袖子準備幫容楚攔住老夫人的管家來錢,砰地栽了個踉蹌……


    ------題外話------


    二更送上,累屎俺了。我好勤奮,勤奮得我自己都無比感動,嗚嗚嗚。


    謝謝大家的月票和年會票,既歡喜又心疼。萬更啊萬更,盡量堅持得再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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