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先後出發的時間不過隔了半柱香,但不論葉笙如何追趕,前方都沒有一個人影!


    背著郭奇停在一道分岔路口,左邊是一條昏暗的小徑,隻容成年男子彎曲著身子而過,右邊則寬敞一些,能兩人並肩而行。葉笙仔細察看兩邊的土地,卻沒有發現任何足印。她不禁皺眉,憑直覺選了右邊的通道,並在地上畫了個“口”字,然後繼續前行。


    郭奇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隻得趴在少年纖薄的背上,瞪著眼珠盯著那近在咫尺的雪白細頸,鼻端還隱隱傳來的少年清冽的體香,更令他心笙蕩漾,而隨著葉笙時不時那麽落地一躍,他的腦袋也一點一點的,眼看就親上那如瓷肌膚,葉笙卻陡然停了下來。


    他有些失望地抬眸看去,隻見昏暗的牆邊,似乎躺著一個人。


    葉笙警惕地盯著那人,輕輕放下郭奇,替他解開穴道,畢竟如果等下遇到危險,她是定然顧不上他的,隻能讓他自己逃命。


    空氣中夾雜了一絲淡淡的麝香,若不細聞,絕對發現不了。


    她拔了匕首橫在身前,一步一步朝地上的人走去。


    郭奇站在她身後,緊跟而上,他要保護他!


    “嘎——”


    葉笙動作一頓,方才的聲音是從……


    猛地抬目,眸中冷光一閃,她正要後退,卻恰好踩在郭奇的腳上,兩人一前一後撞在了一起!陰風煞氣撲麵而來,她當機立斷回身抱著郭奇臥倒,腰上用力,帶著他骨碌碌地滾遠。但方才幾秒的停頓,足以讓那具屍首有充分的時間擴散痋香。


    兩人皆吸入了一點異香,瞬間感覺渾身疲軟,眼前景物影影綽綽,仿佛漩渦一般欲將他們吞噬進去。


    葉笙搖了搖頭,用匕首在手心劃開一道血口,同時在郭奇手心也劃了一道。掌心鈍痛之下,二人片刻清醒。郭奇知道剛剛要不是他礙手礙腳,他們也不至於中了別人的詭計,心中不免愧疚,低著頭不敢去看葉笙。


    那人形的怪物此時現了真身,但見一條人身蛇尾的巨蟒吐著芯“嘶嘶”盤踞,下半身宛若蜈蚣,長著無數鋒利的尖刺,蛇尾分叉如銛鉤,不想也知道,倘若一不小心被它勾住,必定一命嗚呼,變成它嘴下美食。


    但如今他們都吸入了那怪物的痋香,就算想跑也跑不遠!


    葉笙勉力撐起身子,暗忖這怪物的弱點,既然是蛇,那便逃不過七寸死穴,隻是她現在頭暈腦脹,身體無力,根本運不了真氣。而郭奇更是幾近暈厥,軟綿綿地躺在了地上。


    幸他神智尚且清明,聲音細微道:“葉笙,你能走便走吧……別管我了!”


    葉笙看他一眼,又轉頭盯著人麵怪蛇,她的體力正在慢慢流逝,沒有心情去與他廢話。


    那人蛇的臉是一張女子,眉弓深邃,顳骨突出,沒有嘴唇,森森白齒暴露在外,極是可怖。她脖子又細又長,頭發結成縷垂在乳房前,一些未退的鱗片稀稀疏疏遍布,讓她看上去就像一隻剛被人縫補好的紙人。


    此時,她白齒一張一翕,磕磕巴巴念道:“我的……都是我的……”她邊絮叨,邊抬起密密麻麻的腳朝他們爬過去,銳利的尖刺在地上戳出一排坑坑窪窪的小洞,那條分叉的尾鉤在她身後左右搖擺,仿佛下一秒就要展開攻勢。


    郭奇見她走近,不由更急:“快走啊……”


    然而他的聲音卻被幾聲尖叫覆蓋!他們同時抬頭看去,但見幾個麵色慘白的男女站在不遠處,似是被眼前的情形嚇到,躊躇著站在原地。


    葉笙一眼就看見了義家兄妹,遙遙提醒:“閉氣,別吸她的痋香!”


    義眉抬手捂住鼻子,見她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奇道:“咦,你居然中招了麽?”又看見她身邊的郭奇,了然地嗬嗬一笑,“真是可惜啊,我還以為你一定能成為活下來的五人之一,現在這機會恐怕就要讓給別人啦!”


    她正想退後,卻不料身邊的義相竟抬腿朝那個怪物走了過去,驚得她陡然睜大了眼睛,厲聲道:“哥哥!你想做什麽!”


    義相視線定在那人蛇臉上,突然一笑:“千年難遇的罌召蛇,取其心煉藥,可得極品玉髓膏!”他拔刀上前,冷漠的臉上綻出病態的欣喜,“補魂、修骨、起死回生……嗬嗬嗬,既然在這裏遇到,哪有放過的道理?”


    義眉瞳孔一縮,想去把他拉回來,喊道:“哥哥!你是打不過她的!”


    誰知義相對這罌召的執念極深,他不管不顧地揮開義眉,就要衝上去剖取蛇心!那罌召女臉碩大而漆黑的眼睛慢慢在眼眶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近前的少年身上,齒中念道:“都是我的……”


    義相倏然獰笑起來,“沒錯,你的心是我的了!”說罷,他憑空一起,仿佛一隻大鵬鳥,手中利刃寒芒逼人,直取罌召前胸!隻聞“叮,鐺”兩聲響,罌召用她長長的尾鉤擋去義相的一招攻擊,並轉而向他麵門疾刺過去。義相不慌不忙舉刃相對,不想那尾鉤竟在半途傾斜,好像某個機關的樞紐微微轉動,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驟然戳進了義相的琵琶骨,然後把他跟蚯蚓似的提了起來。


    那少年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恰好噴在罌召的臉上,聞到血腥味,她愈漸興奮起來。但見義相的身體在空中恍若泥鰍一般不斷掙紮,可就是逃不開,反而令那尾鉤越嵌越深,直至刺穿!


    義眉嚇得臉都青了,但她沒有哥哥那樣的武功,就算有,哥哥都打不過的人蛇她怎麽打得過?見義相失血嚴重,眼看就要不行了,她隻得將目光投去葉笙身上,求道:“葉笙,你想辦法救救我哥哥,求求你了,哥哥不能死的,他死了我怎麽辦啊!”


    葉笙左手手掌已然劃了四五道傷口,她抬眸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義相,終於說道:“我現在動不了,想救你哥哥,隻能靠你自己。”


    義眉泫然欲泣道:“我不會武功,怎麽救哥哥?”


    葉笙忽抬眸看了看站在遠處的幾人,嗬嗬一笑,“那就要看你怎麽說服他們了!”


    幾人站在暗處,見葉笙突然朝他們看過來,那目光中頗有些狡黠,都有些莫名其妙。


    這些人膽小如鼠,總是站在她身後心安理得地尋求她的保護,遇到危險時經常見死不救,現在也是時候發揮一點作用了!她心中譏笑一聲,為自己也為他們,然後闔上眼睛,氣沉丹田,沿脊椎督脈通尾閭、夾脊、玉枕三關,再至泥丸,將那股痋香逼出體外。


    義眉見她渾身冒汗,便知她這是在運氣疏脈,也不再擾她,轉身朝那幾人走去。


    當葉笙再睜開眸子時,正巧趕上罌召將尾鉤刺向另一名少年,眼看就要穿成兩串,她身形一動,撮掌為刃,硬生生將那鉤子從蛇尾上砍了下來!義相倒還有一絲氣息,將鉤子從身上拔了出來,眯起眼睛直勾勾盯著罌召,道:“取她的心!”


    葉笙對這執著的少年有些無語,但還是拔刀飛快地上前,鋒利的匕首如驚電一般劃過女子****的胸膛,隻聞罌召一聲淒厲的慘叫,牙齒“哢哢”作響,竄出一股黑氣,便僵硬地倒去了地上。


    義相就著妹妹的攙扶走了過來,看著未流一絲血跡的傷口邪笑起來,手起刀落,萬分利索地掏了顆心出來,完全看不出是重傷的樣子!


    “活死人生白骨的玉髓膏,嗬嗬嗬……”


    葉笙剛剛逼出痋香,又強行運功殺了罌,此時身體不支,隻覺腳跟一軟,連忙扶去牆壁,還未緩過勁來,便聽見義相放肆不羈的笑聲,不禁嘴角微抽。轉眸去看躺在地上已然昏迷不醒的郭奇,方欲走過去替他推宮活血,倏然腳步一頓,似想到了什麽,回頭問義眉:“你是怎麽說服他們的?”


    義眉眼睛一眨,嬌嬌一笑:“我說如果他們肯救我哥哥,我就陪他們春風一度呀!”說著她拋了個媚眼過來,小舌一勾,“說到底還是你救了我哥哥呢!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來伺候你的。你放心,我的床上功夫很厲害,保證能讓你********……”


    “不用了……”葉笙僵硬地轉過頭,怪不得那些人裏隻有男的肯過來……而且她現在突然覺得,像木頭似的郭奇挺好……真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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