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遠處陰雲密布,似在醞釀著一場大雪。


    鶯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風雅水榭離開的,滿腦子都是前世的記憶。欽容笑得模樣,同她說話的語氣,明明鶯鶯已經淡忘了上一世的欽容,然而近日她望著欽容這張臉,總能將他與那位狠戾帝王聯係在一起。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呢?


    鶯鶯小聲喚著係統,從未這般迫切想讓它出現過。現在她急需一個精神支撐,想要讓人告訴她,眼下的局麵都還在可控範圍內。


    “……”


    景兆時行蹤暴露的事情瞞不住,沒多久,鶯鶯就得知欽容下了殺令。


    同一時間,鶯鶯也查到了顧曼如的下落,若情報無誤的話,顧曼如的確在景兆時手中,這樣一來欽容所下達的殺令就有些不近人情,好似顧曼如的死活完全不在他的考慮中,這讓鶯鶯有些難言。


    “三哥哥!”


    左等右等,一等欽容回到東宮,鶯鶯就急切的找到他麵前,她在廊上攔住他的去路問:“我姑母當真在兆時手中?”


    欽容仍舊是一身玄袍,狐裘披身尊貴優雅,身側還站著裘鬱等幾名**臣。因鶯鶯的阻攔他停住去路,黝黝的眸落在鶯鶯臉上道:“此消息還有待驗查。”


    也就是說,欽容並不知顧曼如到底在不在景兆時手中。這樣的回答還不如不答,令鶯鶯很是不滿意。


    “既然三哥哥都沒有查明,這般草率就對兆時下殺令可考慮過姑母的安危?”


    “要是姑母不在兆時手中也就算了,若是姑母當真被兆時控製,三哥哥趕盡殺絕的行為豈不是也讓姑母也陷入危險?”


    不應該的。


    鶯鶯心情複雜,欽容明知顧曼如對她的重要性,再者顧曼如還是北域國的皇後,以他的性子行事不該如此不顧一切。


    “放肆!”


    不等欽容回應鶯鶯的質問,站在欽容身後的官員嗬斥出聲:“你怎可對太子這般說話,為父平時就是這般教你的?”


    欽容和裘鬱身形高大極為惹眼,鶯鶯隻看到了他們,並沒注意到顧明致也跟在他們身側。


    到底是自己的爹,鶯鶯如今就算是太子妃也免不了怕爹爹訓斥,她剛剛‘炸’起的毛發瞬間撫平,耷拉著腦袋低聲:“鶯鶯隻是在擔心姑母……”!”


    更何況景兆時手中還有周子善。


    顧明致怒瞪鶯鶯一眼,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於情於理都需要訓誡鶯鶯,隻能語氣嚴厲道:“朝堂之事豈是你一句擔心就能左右?”


    “派兵圍殺安平王是我的主意,你有什麽不滿衝老子來!”


    不是騙鶯鶯,這主意的確是顧明致先提出來的。顧曼如是他的妹妹,她的失蹤他比任何人都著急,但為了大局著想隻能如此做。


    鶯鶯震驚又委屈,她的目光從欽容身上轉移到顧明致身上,若是前世,以她的性子早就同顧明致大吵大鬧了。


    今時不同往日,鶯鶯早已經變乖,她做不出同長輩頂撞的荒唐事,尤其還當著這麽多人。


    一聲低咳打散四周的凝重,裘鬱臉色蒼白用手背抵住唇瓣,他輕拍顧明致的手背,招呼著身後的官員往書房走:“幾位大人先隨我來。”


    眾人低垂著頭匆匆離去,臨走還不忘拉上顧明致。


    很快,廊下隻剩鶯鶯和欽容二人。鶯鶯這會兒還挺感謝裘鬱為自己解圍,不由就多看了他一眼。


    寒風入廊,鶯鶯不知欽容是有意還是無意,走近幾步剛好擋住了裘鬱的身影。他肩膀上的金製肩飾很是精致,垂墜隨著他的動作碰撞作響,微微俯身,他用手捧起鶯鶯的臉問:“生氣了?”


    鶯鶯談不上是氣或不氣,隻是心裏不太舒服。


    欽容總能一眼將她看穿,他親昵用鼻尖蹭了蹭鶯鶯,溫著聲音解釋:“兆時不死,朝堂難以安定,孤雖為太子但有些命令卻不能隨著心意而下,鶯鶯應當理解。”


    若是欽容把這事光明正大講給她,鶯鶯當然理解,但她不懂欽容為何會瞞著她。


    張了張口想說話又不知說何,鶯鶯隻能抓著欽容的手表達不安:“我好怕姑母出事。”


    “乖,不怕。”欽容見鶯鶯穿著單薄,解下身上的狐裘披在她身上。


    鶯鶯身子骨纖弱身形小,根本架不起這身昂貴寬大的狐裘。就算光滑亮麗的絨毛服帖溫順,仍舊把鶯鶯裹成一隻胖團子。膚白眸潤,黑絨下鶯鶯皮膚白嫩透粉,絲毫不知自己這個樣子有多可愛。


    她還抓著欽容的手軟聲說著自己的憂心,欽容沒忍住把她抱入懷中摸了摸毛,反握住她的手腕安撫:“雖然殺令已下達,但!但孤派出了一支影衛跟隨,一旦發現你姑母的蹤跡會立刻營救。”


    ……這才是她萬事周全的三哥哥啊。


    鶯鶯心中的沉悶散去一些,她抽了抽鼻子抬眸望欽容,一遍遍囑咐著:“還有我周家哥哥,我姑母定是為了尋他才會被兆時抓住,他是我姑母的命根子。”


    欽容眸光瀲灩,輕捏手腕的動作一停,他偏頭逼近鶯鶯重複:“周家哥、哥?”


    “好。”欽容沒再同她計較,指腹從她的手腕垂落與之五指相扣,他慢悠悠問:“那鶯鶯要如何謝三哥哥呢?”


    好似欽容為她做什麽都是應該的,欽容從未這般問過她。


    第一次聽欽容說這話,鶯鶯怔住很是迷茫,“怎麽謝?”


    有些無措,她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無辜望向欽容,“三哥哥想讓鶯鶯怎麽謝?”


    欽容沉笑出聲,又湊近鶯鶯一些。


    在二人鼻息交融間,鶯鶯下意識閉上眼睛,唇邊傳來軟軟的觸感,然而隻一下就兩唇分離,欽容側臉在她耳畔悠悠:“不如鶯鶯喚我一聲太子哥哥?”


    鶯鶯渾身一僵,‘太子哥哥’四字砸入她心中激起驚濤巨浪,她顫著睫毛睜眸。


    欽容瞧出鶯鶯的驚恐,半摟著人笑:“怎麽這麽看我?”


    珍品狐裘隔絕了寒風,但鶯鶯這會兒仍覺得後背發寒。唇瓣張張合合,她好久才尋回自己的聲音:“三哥哥這是什麽意思……”


    好端端的,怎麽就想聽她改口。


    “沒什麽。”欽容表現的散漫隨和,他臉上沒有絲毫破綻,把玩著鶯鶯的手指道:“記得鶯鶯先前總會錯喚我為太子哥哥,不過就是想再聽一次罷了。”


    是的,鶯鶯重生那會兒分不清前世與今世,總會把這一世的欽容錯喊成‘太子哥哥’。沒想到過去這麽久了,欽容還記得這事。


    鶯鶯抿著唇不太想喊,但又沒理由拒絕。


    橫豎都不過是一個稱呼,想到欽容近來忙碌,鶯鶯覺得若是這一聲喚能讓他心情好些,也不是不可以。


    壓抑著複雜情緒,鶯鶯低低喚了聲:“太子哥哥。”


    “再喊一遍。”


    軟聲中隱現!現怯意,鶯鶯聽話又喚:“……太子哥哥。”


    欽容在這兩聲中眸色轉暗,他用力抱緊鶯鶯,吻上她的墨發緩聲誇讚:“真是孤的好鶯鶯。”


    許久不見,他的鶯鶯好像更乖了


    自欽容遇刺重傷後,鶯鶯和欽容雖同榻而眠,但一直未行過房事。


    行至深夜,鶯鶯已經軟綿綿沒了半分力氣。大概是憋了太久,鶯鶯覺得今日的欽容似要把她揉入骨血中,折騰的她嗓子發啞臉上掛了淚,就連鬧情緒的力氣都沒有了。


    沐浴過後,欽容抱著鶯鶯回到寢宮,在路過桌邊時感覺懷中人動了動。


    “渴……”衣領被小力抓了下,耳邊可憐兮兮的低音像是哼唧的小獸。


    欽容腳步不停,直到懷中人不滿又哼唧了兩聲,欽容才安撫拍了拍她的後背,“乖乖等著,太子哥哥去給你拿。”


    鶯鶯喉嚨幹澀都快冒煙了,沒骨子似的靠在欽容身上,她就著欽容喂水的姿勢連喝幾大口。因喝的太急,她嗆咳出聲眼睛都濕了,欽容歎氣輕拍她的後背,“喝慢點。”


    見欽容要把茶盞撤離,鶯鶯抓住他的手腕急切說著;“……還要。”


    瞧瞧,怎麽就把自己弄成了小可憐。


    欽容心疼了,抬手幫她撫去眼角的淚。撈起人坐入自己懷中,欽容喝了口茶去堵鶯鶯的唇瓣,以唇抵唇讓鶯鶯不敢放肆,等一口水喂幹淨,欽容吸去她唇角的水漬問:“還要不要?”


    ……鶯鶯想要,但不想讓欽容這般喂自己。


    偷瞄向茶盞的視線被欽容捕捉到,所以欽容沒等鶯鶯回應,直接又含了口茶哺入鶯鶯口中。


    一盞茶罷,鶯鶯被水滋潤過後總算恢複些精神。


    剛才她又渴又累腦子成了漿糊,根本就沒察覺到什麽,如今臥在欽容膝上細思,她忽然察覺欽容剛剛以唇喂水的動作太流暢,明明在這之前他從未這樣做過。


    ……是這一世的欽容沒這樣做過,但上一世的!的欽容為了讓鶯鶯依賴他,時常會這般喂她水。哪怕是這樣,上一世欽容也因拿捏不好度,幾次讓鶯鶯嗆水。


    “累了嗎?”欽容撩過鶯鶯的碎發,低眸看向膝上的人。


    多年習慣使然,他的手背從鶯鶯脖間擦過直接落在鶯鶯的手腕,先是用拇指輕捏了兩下,接著欽容的手掌收攏將她的細腕完全包裹,有一下沒一下揉著。


    這動作熟悉的令鶯鶯膽顫,前世自鶯鶯的手被折後,二人每次行完那事,欽容總會這般為她按摩。


    掌心一空,欽容眯眸盯著膝上的人看,他將手落在鶯鶯臉上問:“怎麽了?”


    “我、我困了。”鶯鶯眼神遊移小臉發白,從欽容身上爬起縮回榻角,她蓋好錦被把自己蜷縮成一小團。


    欽容幽幽看了她片刻,緊接著吹滅蠟燭翻身上榻,伸臂把人撈入懷中。


    “既然困了,那就睡罷。”


    這也是欽容前世的習慣。


    “……”


    懷疑一旦紮了根,就會不斷延續出分支蔓延擴散,鶯鶯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一夜驚夢,鶯鶯醒來時欽容已經不在房內,係統仍舊沒有回應,她輾轉反側如履薄冰,生怕再見到欽容已經不敢留在寢房,匆匆忙忙逃離。


    就像是在印證她的猜測,當鶯鶯獨自散步尋到前世湫鶯殿的地方時,發現這處廢棄的宮殿正悄聲進行修繕。


    大著膽子往裏走了幾步,殿內朱紅長廊蜿蜒曲折,高樓水榭一望無際,她發現這裏就連一草一木的擺設,都帶有湫鶯殿的影子。


    鶯鶯扶著樹才能勉強站穩,她拉住一名路過的小太監,顫聲問:“……是誰讓你們來這裏修葺的?”


    小太監得了密令不能同外人說,但他識得眼前之人是太子妃。正糾結著不知該如何回答,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停在鶯鶯身後,鶯鶯隻感覺腰間一緊,熟悉的雅香把她包圍。


    “是孤。”


    涼涼低音落耳,欽容將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繞上她的一縷發絲道:“鶯鶯還滿意自己看到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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