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轎車開進小巷時,救護車已經開了出來,藍色的燈光還有警鳴刺痛了他的眼睛,他靜靜的看著那救護車從他的麵前開過,卻始終,沒有踩下油門跟上去。


    隻是默默的,默默的看著救護車遠去。


    抓得關節發白的握緊了方向盤。


    你一時的動人,亂我一世的心魂,猶記那時的那小小的庭院裏,她穿著背心熱褲,那著細細的水管子,一條雪白的薩摩耶在她的腳邊繞圈,她抬頭凝往那刺目的太陽,而後,低頭回眸淺笑,水光清亮,淹沒了迷離浮華,靜如有一副水墨景畫,沒有任何防備的敲中了他的硬如磐石的心房。


    若是不愛,十年糾纏,便早該膩味了汊。


    若是不愛,三年照顧,便早該拋棄了。


    若是不愛,怎舍得,將你朝死裏逼?


    誰人不希望幸福?誰人不希望真愛?誰人不希望許我一生的承諾,換你白發到老的相守朕。


    物欲橫流,紙醉金迷,男聲女色,逢場作戲的人誰不期盼其實隻想執一心上人的手?


    你是上帝自我肋間拿走的那一根位於心髒的肋骨,我用失去的疼痛,換得到你的鮮活,你的血肉之軀,你的骨上刻著我的名字,雕著我的命脈。


    十年.


    十年,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豔陽高照,灑落在地上一層的黃楓,楊森推門進來的時候,顧盼心靠著床頭,看著窗外的那一地的蕭瑟。


    他將水果放在她的床頭櫃上,拿起水果刀,削起了果皮,沉默,黯然,一切,蕭條而灰寂。


    “吃點,水果吧。”他削了小瓣蘋果,用牙簽插著,遞到顧盼心的麵前。她沒有回頭,他繞過床邊,走到她凝看窗外的這麵,她蒼白的猶如白紙,一點血色的都沒有,嘴唇已經幹裂了,皺巴巴的,隻要一動嘴,就會裂開,“小顧……”


    後麵的話,他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她很靜,很靜,除了她拆穿他謊言的那一刻。


    楊森記得,那天他剛剛洗完了澡,就接到醫院的電話,說他負責的病人現在因為流產,正在大出血。病人已經昏迷,手術的話,需要直係親屬的簽字,問他有沒有她家人的聯係方式。


    他趕到了醫院,她的情況很危急,她的血色素隻剩克左右,而正常人的血色素應該在克以上,她已經整個人處於休克狀態,而下身的血還在不停流。


    他光是看著她現在渾身的紅色痕跡,脖子上的掐印以及被嚴重撕裂的下體,就能知道到底是什麽造成了她現在的慘狀。


    最後,幾乎是他以個人名義擔保,醫院的領導才決定放棄手術同意書,救人要緊。


    那一場手術持續了六個小時,手術中途,好幾次的心跳停止,他幾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一邊用心髒除顫器,他看著她蒼白的身體被整個的電得全身**,一次次的不得不的調高了電壓,整個人從手到腳,被電得幾乎抽得……一邊大聲的對她嘶吼:“顧盼心,你想要你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嗎?你要是死了,你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他滿頭大汗,用心髒除顫器電得她已經彈了起來,就連其他的醫生都說,不能再調高電壓了,他依然堅持著。


    終於,她的心髒好不容易才有了跳動。


    他知道她很想要這個孩子,可是,已經沒了,他卻得對她說謊,讓她有了求生的意誌。她不僅沒了孩子,因為大出血,連子宮都得切除掉。


    當六個小時的手術完畢,她推進了病房,他守在她的床邊,看著女人枯槁的模樣。吸了吸鼻子,找到了當時的急救室出車的醫生。


    那時候,楊森是真的,真的後悔了。


    他當時不該離開的,他離開一個小時左右,她就遭遇到這種事。已不能用發指來形容,急救車隨車的醫生說的話,剜著他的心。


    隨車醫生說:“小楊,其實,你還是不要知道的比較好。對於她,你已經做了太多超過醫生職責的事。我們是醫生,我們隨時要麵對死亡,我們必須要保持一個對死亡漠視的態度,不能感情用事。”


    “告訴我!!!”


    “……我們接到的調度電話,到了她家。她……已經昏迷了,身上蓋了一床被子。……我們把被子掀開,她……的身體還有手腳全部被捆在椅子上,雖然不是一絲不掛,但是比穿著衣服更慘,那些地方都被人扯開了,椅子下麵一灘的血。說實話,我們當時都愣住了……被人強暴的女生不是沒有見過……但是,那種在現場,被人用那種姿勢捆著的……”隨車的醫生已經說不下去,“作為男人,作為醫生……連我看了都心驚膽顫……這個事情,等她醒了,恐怕還是要報警……”


    楊森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人才能對一個弱女子做出這麽發指、這麽人神共憤的事情來!!為了一己的私欲,幾乎害的她險些命喪黃泉!


    連畜生都不如!!!!!


    顧盼心昏迷了六天才醒過來,她眼神有些潰散,好不容易看清楚了楊森,蠕動著幹涸的雙唇,艱難的發出沙啞:“我……孩……”


    他怎麽忍心告訴她孩子沒了?他怎麽忍心告訴她,她以後都不能有小孩了?所以,他說謊了,強扯出一抹微笑:“……在。孩子在……好好的……”


    他的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她眼眶裏湧出了一股熱淚,那是喜極而泣,那是莫大的安慰,那是她必須要活下去唯一的動力。


    楊森不知道她在手術的時候是不是聽到他說話,休克的病人應該聽不到。可是,他說了那些話以後,她的確撐了過來。


    她是真的想要這個孩子。


    小輝沒有了,源自於她曾經不知如何的選擇。她最大,最大的愧疚,這一生最大的虧欠就是她對小輝的虧欠。


    她想再要一個孩子,一個兒子,給他取名叫戮笑輝。然後,交給戮天刑。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的狀況,就算楊森一直在竭力的幫她治療,她心理很明白,這些不過是在拖延的她的生命,她的病隨時隨地都可能惡化,就算真的可以治好,前途依然是未知之數。畢竟,她是傷殘。


    所以,她才想要這個孩子,且不說她還有沒有機會再懷上他的小孩,既然她懷上了,她就想要努力的生下來。


    她知道,交給了戮天刑,是最好的打算。他會疼孩子,他曾經給小輝比她更多的父愛,他會是一個好爸爸。


    然而,等顧盼心從轉到加護病房時,護士的關懷,才徹底的撕裂了她的堅強。


    護士說:“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以你現在的情況,應該會很快出院了。”


    “嗯。”她笑著,“我必須要好好的,我的小孩才能好好的。”


    護士的臉色大變:“你,說什麽?你小孩?”


    “是啊。我真的沒想到他還在,我以為他一定沒了。等我出院了,我一定要到寺廟了去燒香,謝謝菩薩。對了,你幫我問問楊醫生,我現在不做透析沒關係嗎?會不會對我小孩有影響,其實我身體好多了,你看我多能吃啊。我隨時都可以做透析了。”


    “你不知道你小孩沒了嗎?”護士脫口而出,趕緊捂住了嘴巴。


    顧盼心還來不及反應,護士就拔腿跑了出去,找到了楊森,將自己剛才的失言告訴了他。一旁的醫生有些惱怒的對楊森說:“你怎麽可以不將真實的情況告訴她?”


    “……那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


    “楊森,我們做醫生的要對病人負責,你以為你說謊對她有好處嗎!?你瞞得住嗎?瞞得了多久?她自己都會很快發現的!到時候,你怎麽辦?病人會說這是我們的醫療事故你明不明白!你說孩子在,可孩子不在了!她是可以去告我們的!”


    楊森被狠狠的訓了一頓,當他好不容易想好說詞,趕到病房裏的時候,他看到顧盼心直直的往著他:“實話。給我實話。”


    他最終是說了,不僅孩子沒了,因為大出血,她的子宮也被摘除了,她以後,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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