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做人不成功,關鍵時刻就有一堆想拖後腿的。


    拉芙莉啪地打開房門,以探病時間為由,強行把蕾蘋絲拖了出去,硬生生打破這個眼紅心跳的時刻。


    關上門,擋住少年凶狠的目光,拉芙莉開始沉聲教育蕾蘋絲,例如雄性都是禽獸,人族的雄性更是“個中翹楚”巴拉巴拉。


    雖然蕾蘋絲聽的是一頭霧水,但在對方沉痛憤慨的目光下還是乖乖點點頭。


    不過回去後,她偷偷用來了一些助眠香,讓塞隆好睡一些,早點康複,畢竟他和自己一樣也是準考生。


    四年級期末,第一場術試就要登場,很不幸的,正是製藥師考試。


    才剛從白芙靈的傷害中撐過來,就像女人生完小孩,大概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使蕾蘋絲害怕了。


    她用費伊給的耳鈴菊泡了一大杯菊花茶,分給三個女孩享用。


    耳鈴菊的香氣使人放鬆,嚐起來是有別於咖啡的清新香甜。


    於是四個女孩各坐在小沙發上,雙手捧著一杯菊茶,書就放在膝上,方便一邊啜飲,一邊閱讀,久而久之,也慢慢變成一種享受。


    安格妮絲特別喜歡一邊喝茶一邊吃草莓蛋糕,又整天賴在沙發上不動,一個禮拜下來整個人胖了一圈,莫妮卡嘖嘖稱奇,表示原來人類的生長速度可以那麽快。


    “長寬和長長不一樣拉……”安格妮絲憂鬱地拉了拉肚子的小肥肉。


    考試日子越近,心髒緊張到了一個極限反倒沒有了感覺,大家都死心蹋地地拿著書本。瑟拉和安格妮絲也不再去想東想西,清甜的茶香溢滿室內,反倒讓女孩們安穩不少。


    機會是留給準備好的人,她們有所準備,那也就不需要依靠那些旁門左道。


    暑假第一天就贏來兩場考試,藥草師是在早上,格鬥士則是在陰涼的下午,所以瑟拉和蕾蘋絲是今天不在宿舍的兩位。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但蕾蘋絲回響了一下以前在魔宮招待賓客,她一個公主麵對十幾個重要外賓,想想也就不那麽害怕,還有心情勸瑟拉多吃一點。


    “別吃太油膩的就不用擔心肚子作怪了。”


    瑟拉一直怕考試到一半肚子痛,蕾蘋絲便拿了幾盞栗子小蛋糕,兩人分著吃,既不會太飽,也不會中途餓到沒力氣。


    三個女孩先送蕾蘋絲去考場。教室很大,一探進去,無數個留有間隔的單人座位,像是棋盤上的格子令人眼花撩亂,蕾蘋絲選了最前麵,方便聽監考老師說話。


    女孩亞麻色的頭發已經留至脖間,發尾微卷、錯落有致,背影看上去說不出的乖巧娟秀,黑發少年一眼就看到她。


    但看著她手上拿著卷紙筆記,側臉認真投入,少年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靜聲,在她後麵找了個位子坐下。


    告別了加油打氣的朋友,蕾蘋絲緊張地歎了一口氣,她低頭勉強看了三頁的筆記,教室的位子越來越少,很快就坐滿了人。


    沒多久就迎來了監考老師,是沒見過的老教授。她也不廢話,說了一些固定規則後,就直接發下試卷。


    製藥師分成筆試和術試兩個大考科,筆試就像一般考試一樣,背就有分;術試就憑運氣,祈禱出題老師不會出太刁鑽的配方。


    蕾蘋絲低頭一看,第一題是藥草的標準分類,要分點論述。做為公主的蕾蘋絲最擅長就是啃完一本本禮製和標準文書字典,所以一路下來倒也做得極順。


    越往下做,題型也越自由,其中一題是:試寫出一種需使用擬化種藥材的特殊藥方,並寫出製作過程。蕾蘋絲想都不用想,就寫下早上才喝過的:耳鈴菊提神藥茶。


    鈴聲響起,監考老師站起來,蕾蘋絲放下筆,接下後排傳來的考卷,再連同自己的一起交上去。


    走出教室的學生們來不及消息,就準備前往下一個考場。


    因為練藥器材有限,所以是叫號進去,一次五十分鍾,蕾蘋絲是第二批學生,一走進去,她就聞到紫薄荷的香氣。


    果然看見監考老師將黑板上的止血兩字擦掉。她看著紙,又寫下新的題目:魚尾草傷藥,蕾蘋絲徹底放心了。


    傷藥之於護理士;就像水之於魚。


    離開教室,蕾蘋絲是笑著走出去的。


    宿舍內隻有莫妮卡一人,莫妮卡正在用她的小法陣練習。


    經過上次安格妮絲嚴厲的抱怨後,她隻好用紙盒和軟木塞做練習,紙盒裏畫了小法陣,軟木塞就代替人來試驗法陣。


    接住一個被炸飛過來的軟木塞,蕾蘋絲找沙發坐下:“安格妮絲呢?”


    莫妮卡接過軟木塞,煩躁地掠了掠發道:“安格妮絲去看瑟拉練習了,她考試日子最晚,這幾天幹脆不看書。”


    “這樣是對的。”蕾蘋絲縮回想去拿香料大全的那隻手,而莫妮卡瞪著手上燒焦的軟木塞好一會,索性把它連同紙盒一起扔了。


    兩個女孩拿了盤子,好好享受了一頓午餐。


    調香師的考試在下午,莫妮卡送她過去,蕾蘋絲上午的好心情持續著,直到做完筆試,前往試場,看到台上聖潔不可侵犯的女精靈為止。


    蕾蘋絲故作輕鬆地撈起發尾,卻摸到後頸布滿的冷汗。


    伊芙身穿著銀色的鬥篷,幾乎與她銀色長發融為一體,她依然美貌得彷佛剛從月光下沐浴回來,在場的考生不由得紛紛屏息。


    蕾蘋絲低下頭,她發誓伊芙看了她一眼。


    對了,那時在醫護室,安格妮絲她們有說,是伊芙救了她。即使曾被學生傷透了心,但她還是一名優秀的老師。


    蕾蘋絲眨眨眼,平常心,就像達達斯說的,展現自己的本領給伊芙看。


    報考調香師的人數明顯寥寥可數,根本不用分批,總共就三十幾多人,蕾蘋絲和這些人一同進入考場。


    裝滿各種香料的罐子整齊成列在教室四周,隻要打開蓋子就能隨意取用。


    伊芙坐在台上,直到學生通通就座,才轉身在黑板上寫下題目


    減緩疼痛。


    白色的粉筆擦過黑板,簡簡單單四個字考生立刻紛紛動作。


    調香不外乎就四種目地:舒壓、止痛、助眠、催化,而四種不同的目地搭配,就能產生十六種不同的效果,再使用各異的藥草和香料,那更是成千上百都說不清的搭配。


    蕾頻絲轉頭,果然看到不少考生已經開始在選裝香料。


    調香中的止痛是基本考題,隻要有準備過的考生都知道最有效的止痛香一定要包含一種材料:格萊月葉草。


    蕾頻絲自然也不例外,事實上她正好做過這種香,就在三年級擔任醫護士做了好幾塊止痛香磚,安格妮絲前不久還撒嬌說用完了。


    走到格萊月葉草的罐子,果然少了一半,蕾蘋絲打開蓋子,正要捉出幾把時,迎麵而來的香氣卻讓她愣住了。


    鼻子嗅了嗅,她拿出一把月葉草,卻沒有立刻將它放入藥袋,而是仔細在手掌上搓揉。


    伊芙一直在關注台下的動靜,已經有不少考生在她眼底被判出局,而蕾蘋絲也走到了危險的邊緣。


    看少女站了一會,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拿,往下一處找,伊芙不禁瞇起眼睛。


    此時的情況的確對蕾蘋絲不太妙,在香調中做為最重要的中味本應該是格萊月葉草,但如今已經不能用了,得找到其他替代的……


    眼睛一撇,突然她目光發亮,立刻走向另一個罐子,取了最重要的材料,才提著滿滿的藥袋回到自己的位子開始調配。


    一時間教室內的鐵爐嗶嗶剝剝的沸騰聲,蕾蘋絲發現這裏使用的加熱水晶十分高級,半小時的蒸餾十五分鍾就好了。


    於是五十分鍾後,離考試剩下最後的十分鍾,蕾蘋絲將幾瓶蒸餾好的精油照著香調順序擺好,取了一個幹淨的玻璃瓶開始依序添加。


    於是就見瓶身從普通的淺綠慢慢轉為漂亮的薄荷綠色,在最後一滴精油滴下去那一刻,蕾蘋絲立刻取了軟木塞,隔絕了外頭的汙染。


    她正準備喘一口氣時,伊芙卻剛好動了搖鈴,像是導演喊卡,所有人立刻都停止動作。蕾蘋絲掃了一眼四周,大家的桌上都和自己一樣,擺著一瓶調製好的玻璃瓶,隻是顏色各異。


    蕾蘋絲發現自己看到最多的是琥珀色,這讓她不安地握了握手。


    “嗬…..”一個正在清理桌子的女魔族瞄見蕾蘋絲桌上的玻璃瓶,忍不住輕笑,她的玻璃瓶裏裝的也是非常亮麗的琥珀色。


    女魔族把用完的月葉草收好,卻擺在最前麵,似乎有意要告訴伊芙她選對了材料。


    但伊芙卻連看都沒看,事實上她根本沒走下來,就說了一句:“使用格萊月葉草的考生,出局。”


    像是被一桶冷水潑個正著,女魔族的臉瞬間垮了,同時還有許多考生倒抽冷氣的聲音。


    “請問教授這是什麽意思!妳連瓶子都還沒摸到吧!”女魔族算上漂亮的臉龐泛著憤怒的紅暈。


    “什麽意思?”


    很久沒被別人這般指所當然質問,伊芙倒是新奇地挑起細長的蛾眉,


    她居高臨下瞪視著那名考生:“意思就是如果妳能在捉取材料前稍微嗅聞一下,那妳就應該要發現格萊月葉草已經*了。”


    她話一出,不少考生紛紛騷動。


    “*?”


    “有*嗎?”


    “怎麽可能!”


    有學生立刻拿起琥珀色的瓶子,拔開木塞,拚命嗅聞。


    伊芙卻無視一眾學生蒼白的臉色,冷漠道:“沒被蒸餾過的格萊月葉草一般是不會有味道,相信接受過四年訓練的術院學生都該知道,月葉草一旦散發出香味,那就是它枝葉*的特征,而拿*的格萊月葉草調出的香……”


    “是有毒的。”她一說完,那個學生身子一頓,立刻捏起鼻孔,放下瓶子,離得遠遠的,彷佛方才拿著是一隻惡心的蟾蜍。


    “相信有把握在這裏考試的考生應該都知道,格萊月葉草擁有絕佳的止痛效果,但如果分辨不出來藥草的狀況,以為隻要有器具和材料就勝卷在握,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伊芙往自己的腦袋指了指:“誰都可以操作器具和材料,但特殊的知識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的。這就是為什麽會有術業和術士,大陸需要的是我們的頭腦、智慧,在關鍵時刻這才是能派上用場的。”


    她掃視了那些垂頭喪氣的學生:“對於那些分辯不清月葉草的同學,準備不足是常有的事,我期待明年能再看到自信滿滿的你們。”


    隻是難得安撫的話才剛說完,她突然降低聲音,語氣略微嚴厲道:“但對於一些明知月葉草特征、卻執意使用的同學,我建議妳們不妨放下書本,最好能去學校醫護室實習一次,了解真實病患的痛苦。如果隻是為了完全複製藥方,而刻意忽視月葉草*的毒性,那代表你並沒有準備好成為一位藥草師、一位醫者。”


    伊芙話說到這裏,那些學生也沒再提出異議,收拾好東西,紛紛走出門,那位魔族女生也隻是歎了一口氣,留下那瓶失敗的精油,離開了教室。


    蕾蘋絲聽著耳邊的騷動,眼睛緊緊盯著桌上的玻璃瓶,大氣都不敢喘。


    在送走那些考生後,伊芙開始逐一檢查剩下考生的玻璃瓶,並詢問他們替代月葉草的材料的相關問題。


    到了蕾蘋絲這邊,她拔開軟木塞,倒了一點在帕上,往空中揮了揮,稍稍動了動鼻子。


    “你用藍鬆棗替代了月葉草?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


    終於輪到了自己,在聽到伊芙美妙動人的聲音時,蕾蘋絲突然不緊張了,腦海中閃過在病床上安睡的少年。


    她快速而清晰地吐出句子:“月葉草可以鬆弛病人身體、緩解疼痛,更重要的其實就是要幫助病人入睡,而藍鬆棗有相當傑出的助眠效果,所以我使用它來代替月葉草。病人在聞到藍鬆棗的氣味後,會感到微困,並慢慢放鬆肌肉,疼痛因此感到緩解,便能很快就能進入睡眠。”


    伊芙睫羽低垂:“看來妳在醫護室非常認真,這是病人實地試用的結果吧?”


    蕾蘋絲點了點頭。上禮拜塞隆還在病房,白芙靈的副作用沒蛻幹淨,蕾蘋絲發現疼痛最折磨人的就是失眠,所以才給塞隆用藍鬆棗調了助眠香,沒想到就在這次派上用場。


    她欠塞隆的人情已經多到不能再多了,安格妮絲表示放在人族規矩,唯有“以身相許”才能還清,蕾蘋絲打算回去後就問清楚“以身相許”的意思,再好好報答塞隆。


    伊芙也沒再說什麽,隻是收了她的玻璃瓶,往下一個考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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