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生辰宴不歡而散。


    睡到半夜,顧嘉宜突然披衣坐起,輕聲歎了口氣。


    “主子,您怎麽還沒睡?”尋芳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過了一會兒,顧嘉宜才說道:“你說,袁青花到底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


    尋芳正要推門,突然手一滯,低聲說道:“主子,蟲兒上鉤了。”


    聞言,顧嘉宜輕聲笑道:“知道了,你先去攔下他們。”


    她將袁氏扣在顧府,為的就是引出那藏在府裏同袁氏裏應外合的人,說來這人將顧嘉茗寫給薄樂塵的信偷出來,還神不知鬼不覺地撒在宴廳門口,想必和顧府應該有些淵源吧。


    進了屋子,一個上半部臉蒙著黑頭巾、嘴裏塞著布條的男人被五花大綁,支支吾吾不甘心地掙紮著,一旁的袁氏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那男人看見顧嘉宜走進來,仿佛愣神了一般,不動也不叫了。


    顧嘉宜笑道:“莫非你認識我?”說著,伸手扯下男人的頭巾。


    “怎麽是你?”她失聲叫道。她想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會是他。


    她把男人嘴裏的布條扯出來,“我的好表哥,怎麽沒看出來你還有這般能耐啊?”


    何燦“啐”了一口,“臭丫頭,要殺要剮隨便你!不過你得把我娘放了。”


    顧嘉宜失笑,上上下下看了何燦一眼,身量長了,長結實了,臉上也冒出胡茬了,和之前在陀村時候的那小屁孩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了。


    “怎麽說你也是我表哥,我不敢把你怎麽樣,”顧嘉宜邊說邊在他旁邊坐下來,“是你把我姐姐的信偷出來,撕碎了撒在宴廳的?”


    “一人做事一人當,全是我做的,不關我娘的事!”何燦嚷道。


    “誰指使的?”顧嘉宜臉色不由嚴肅起來。


    “沒人指使,我說了,全是我做的。”何燦毫不鬆口。


    顧嘉宜臉色泛白,她怎麽招何家了,就看不得她好是吧?上趕著來弄死她,完了還一副她罪有應得的模樣,這麽理直氣壯,你咋不去殺人放火啊?


    “我娘是你爹的親妹妹,你的親姑姑,這沒錯吧?你娘來我屋裏說的那些話是人話嗎?還有我怎麽招你惹你了,你和你娘想出這樣的變態主意,顧嘉茗又怎麽招你了,你把人家大姑娘的隱私公之於眾,完了還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你他媽是男人嗎?”顧嘉宜氣急了,不由破口大罵。


    何燦想說什麽,卻被顧嘉宜一把用布條堵住了嘴。


    “你夜闖我的外院,見財起意,欲行偷盜,尋芳,報官吧。”顧嘉宜冷冷地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袁氏便大呼小叫地闖進了顧嘉宜的房間。一夜未眠,她覺得有些疲憊,袁氏的大聲叫嚷,更讓她煩不勝煩。


    “顧嘉宜,你憑什麽把我兒子送去見官?”


    她猛地將手中的書扔在地上,“憑他偷盜。”


    “燦哥兒沒有。”


    “你一夜昏迷,怎麽知道他沒有?”


    “他是來救我的!”


    顧嘉宜深呼吸幾口,心緒稍平,突然起身鄭重地起了個禮。


    “嘉宜好心挽留,也許是我待客不周,讓舅娘誤解嘉宜會害您,臆想出表哥來救您,實則不是,表哥進我的外院本就不合禮數,嘉宜已不做追究,可他在外院行偷雞摸狗之事,嘉宜就決不能容忍。”


    “你!”


    “舅娘,嘉宜今日還有事,怕是不能招待您了,您自便吧。小初,送客!”顧嘉宜說著去了裏間換衣裳。


    “主子,何燦怎麽處置?”尋芳低聲問道。


    “我正要去調查此事。他既然一口咬定是他所為,便先去跟老夫人說了,再送去見官也不遲。”


    老夫人的院子同往常一樣安靜,二姨娘和顧嘉茗都已經到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誰也沒有說話。


    二姨娘剝了個橘子給老夫人,滿不在乎地說道:“我說大小姐,你也別難過了,你和薄公子成婚是早晚的事,整個玫瑰城誰不知道,不過是鬧些笑話罷了,時間長了也就沒人會說了。”


    顧嘉茗的指甲有些泛白,她聽了隻是點點頭。其實,她倒不是對這件事難過,撕碎的信飽含她對薄樂塵的愛慕之心,卻又出於女子的矜持,一直沒有將信送給他,換個角度想,這件事的發生,對她也是有利的,至少從側麵宣布了她對薄樂塵的主權,說不定今後還會成為兩人的一段佳話。


    她耿耿於懷的,其實是顧嘉宜竟敢對她示威,去她屋裏盜信,並且撕碎,還敢在眾人麵前紛紛揚揚,讓她鬧笑話,這一點她絕對不能忍!


    隨著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嬤嬤打著簾子,顧嘉宜走了進來。脫了大氅,對老夫人和二姨娘、顧嘉茗行了禮,這才對著後麵打了個響指。


    尋芳架著五花大綁的何燦走了進來,一把將他扔在了地上。


    “此人是嘉宜的表哥何燦,正是他偷了姐姐的信,撕碎了撒在宴廳的,昨夜還潛入嘉宜的外院,行偷盜之事,被婢女發現拿下,對此他供認不諱。”


    老夫人眯起眼睛看著兩人。


    二姨娘尖聲笑道:“我當是什麽人這麽大膽,還愣著作甚,抓去見官啊!”


    旁邊就有幾個嬤嬤上前,卻被老夫人揮手退下了。


    “茗丫頭,你認得此人嗎?”老夫人指著何燦問道。


    顧嘉茗垂下眼簾,心裏暗道,這怕是顧嘉宜和何燦共謀,中間出了矛盾,顧嘉宜便翻臉不認人,轉頭指向她表哥了。


    她搖搖頭,“祖母,茗兒一向深居簡出,連舅娘都是昨兒第一次見,又怎麽會見過這位燦表哥呢?”


    “這麽說來,何燦,你同茗丫頭沒有交集,那你去偷她的信,這又是為何啊?”


    “當然是有幕後主使。”顧嘉茗笑道。


    這時,小初急匆匆地從外麵進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二姨娘見狀,不由喝道。


    “老夫人恕罪,二姨娘恕罪,”小初說著,又看向顧嘉宜,“小姐,奴婢跟隨舅夫人回何家,一路上隻聽得她哀嚎,奴婢假裝離去,又躲在門後偷聽,隻聽得舅夫人說是讓舅老爺快去找澄姐兒,說都是那澄姐兒出的主意,害的燦哥兒進了官府。”


    “那澄姐兒是什麽人?”老夫人皺眉問道。


    顧嘉宜聽到這個名字,突然覺得心裏拔涼拔涼的。楚宸楓的妹妹跟著摻和什麽,她這未來小姑子咋這麽不待見她啊,她突然又好羨慕顧嘉茗,至少薄樂塵沒有姐妹,顧嘉茗嫁過去不會有姑嫂難題,可她呢,就怕還沒等到及笄成婚,就被小姑子給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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