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礎陣法的符畫法在景臨看來是很簡單的,在作符的同時攫取靈氣對他而言沒有絲毫難度,但在嚴非兄妹眼中就不同了。嚴璐廢掉了十幾張符紙,才完成一張成品符,但被鎖在軌跡裏麵的靈氣寥寥無幾,也支撐不了陣法的完成。嚴非呢,要好上許多,雖然也浪費了不少符紙,但最後完成的成品符,符法軌跡隱有流光,能支撐陣法,但堅持不了多久。


    由此來看,嚴璐和趙誌文一樣,在這方麵沒什麽天賦,嚴非呢,繼續學下去,最多能學完入門篇。


    不過這都隻是他們幾個在作符上麵的天賦,《小昊天心法》也是可以修習的,至於修習進度,當然也是要看天賦的。


    將心法初動篇的第一層細細講解了,景臨引導著幾個人運轉心法。


    當初景臨運轉第一層的時候,沒用多長時間就能感覺到周圍的“氣”了。而這三人,當天從下午到晚上,三個人都沒有絲毫進展。隨後景臨讓他們別放棄,一直照他說的那樣做就行。


    於是那之後每天練完格鬥術,其他時間三個人都拿去打坐了。三個人中,嚴非是最早能感覺到氣的,但是他也花了將近六天的時間,嚴璐比他慢一點,花了十天多一點,而趙誌文呢,半個月之後才終於感覺到了氣,算三人中天賦最差的一個。不過他也並沒有沮喪,現在能接觸這麽神奇的事情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嚴非和景臨一樣,當氣在體內運轉一圈後,會回到眉心處,而嚴璐說她感到氣全部隱入了她的肌肉骨骼中,運行心法不過兩天三她就感覺自己力氣又有增加的趨勢,看起來倒像是第三階段歸一篇中的鍛體了,不過嚴璐本身就異於常人,他們兩者之間從根本上就無法比較。


    令景臨驚訝的是趙誌文,他居然和嚴璐一樣,進入體內的氣存不了,和嚴璐一樣隱於肌肉骨骼中了,將來的修煉路線似乎也是往加強肉身方麵走的。


    不過不管怎麽說,四個人都有了將來增強自己的方向了。


    因為菜園裏的菜大多數都很難吃,村裏的人把原本的菜都拔掉了又重新種了新菜下去,而這時,景臨前院補種的小白菜已經又成熟了一波了。這一波景臨沒有全部都拿去吃,而是撤掉了陣法隨它繼續自由生長。因為在陣法裏長起來的小白菜一直保持在最鮮嫩的時候,好吃是好吃,但是這樣消耗下去很快他買的那點種子就會沒有了,所以景臨想讓它結種。


    後院裏的生菜長得很大,景臨兩手合抱起來剛好圍住,超過了十層的的葉子看起來很是蓬鬆,這之前期間景臨不得不拔掉很多小苗騰空間。生菜和蔥都接近成熟停止了生長。生吃的生菜很澀,煮熟吃起來口感還沒有以前的好,這也讓景臨知道並不是所有依靠純靈氣而生的菜都像小白菜那樣美味。不過蔥的味道倒是更好了,用小白菜煮麵條,加點搗碎的辣椒籽粉和切碎的香蔥,原本味道普通的麵條都被帶著不一般起來。


    趙誌文家也把菜園清了清,把變得難吃的黃瓜,絲瓜茄子還有空心菜等那些都拔掉了拿回去漚肥,學著景臨全種的小白菜和香蔥。因為景臨種出來的生菜他家的豬會吃,所以周玉還種了一塊生菜拿去喂豬。


    變異了的冬瓜和南瓜罷園比往年早許多,已經沒再開新的花骨朵了,周玉把成熟的果實都請嚴璐幫忙摘了回去。景臨把冬瓜南瓜絲瓜藤都收集起來,把葉子捋掉,用刀磨掉上麵的小毛刺,再用水洗幹淨,就成了普通人傾盡全力都砍不斷的結實繩子了,質量甩出從前在商場裏買的麻繩一百倍。


    “這個好。”趙誌文看著被景臨收拾幹淨的藤蔓,拿著尾端在空中揮舞了幾下,聽著破開空氣的呼呼鞭聲,打在人身上肯定也超疼的,“璐璐你幫我砍一段下來吧,我拿去琢磨琢磨,直接當鞭子用了。”


    於是嚴璐給他砍下來一截,然後舉起自己的大斧頭看了看,已經出現豁口了。


    趙誌文見了便說:“要不然你也砍一段吧?”


    嚴璐搖頭,“不用,我斧頭已經用順手了。”她相信就算豁了口的大斧頭也沒幾個人能承受的住,一猛子砸下去肯定得和這個世界說拜拜。


    在村裏人清理菜園的時候,嚴銳鋒出麵,跟廖淑芬說了聲,把被她家種著的一畝菜地收了回來,然後請趙承懷搭了把手,指點著把菜也給種下了。


    兩家人的菜園景臨沒給布置聚靈陣,因為他目前還不知道村裏人新種下去的菜的生長速度,就算可以用變異的程度不同當借口,但也不可能就那麽巧的關係好的兩家人單獨不同吧。他家菜地有圍牆,所以倒不擔心這個。


    立秋過後,村裏人種下的玉米基本都可以收回家了。這天下午,村裏人好多都在田裏忙活,一行大大小小十幾個人忽然出現在了村口,個個麵黃肌瘦,衣衫襤褸,有些人身上還纏著浸了血的布條。當這群人看到村裏熟悉的房子後,好多人都激動得忍不住嚎啕大哭。


    “爸!媽!我回來了!”


    “爺爺,奶奶!”


    這些人邊走邊喊。聽見響動的景臨從玉米地裏鑽出來一看,發現好多都是熟悉的麵孔,都是村裏在外麵打工的人。


    被驚動的不止景臨一個,在田裏忙的人都發現了,當時就有好多人和自家平安歸來的親人擁抱大哭。


    “媽!”幫著自家奶奶在地裏掰玉米的王文傑扔下背上的背簍就衝向了人群。


    “文傑!”一個年輕女人緊緊的抱住衝向自己的兒子,眼淚洶湧的流下。聽見懷裏兒子的哭聲,卻從未感到如此安心過,在路上逃難的時候,多少次險象環生,她都怕自己和丈夫回不了家,再也見不到兒子了。


    王俊達則摟住自己的老母親,頂天立地的男兒也忍不住淚流滿麵,看著抱著兒子的妻子,心裏全是失而複得的感激。


    王文傑哭得很凶,他再懂事也隻是個十二歲的小男生,也很害怕見不到自己的爸爸媽媽,持續了快一個月的壓抑情緒徹底爆發,勢要哭個夠才行。


    陳雪芳一家也是喜極而泣,她一邊摟著一個小孫子,看著每年回來小臉都肉嘟嘟的兩個孫子這會兒臉頰都瘦下去了,心疼得很。等問了大兒子一家,再去看小兒子,就見小兒子正拉著一個姑娘的手。


    “這是?”她和自家老伴兒對視一眼,他倆都知道自家小兒子在談女朋友的,上半年就打電話跟家裏說過,她不敢確定是不是小兒子說的那個。


    馬淳健笑著給介紹:“這是我女朋友孫莉莉,我之前電話裏跟你們說過的。”


    孫莉莉精神不濟,看起來很憔悴,即使這樣也能看出她姣好的容貌,自從進了村,她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就放鬆了,感覺自己都快站不住了,但還是努力的露出了一個笑容出來,“阿姨叔叔好。”


    “誒,好好。”陳雪芳高興的應道,親熱的去拉孫莉莉的手,握在手裏的胳膊沒幾兩肉,路上同樣沒少吃苦。


    “都回來了,咱們回家啊,回家就好。”陳雪芳說道,忍不住又抹了眼淚。


    結果沒走兩步,孫莉莉就往旁邊倒,馬淳健趕緊摟住自己的女朋友。


    “她暈了,快背起來去少乾家看看,真是造孽啊!”


    好一通兵荒馬亂,剛回來的一家人還沒來得及放鬆的心又給提了上去。


    有人歡喜有人愁,村裏一個老太太把回來的人都看了好幾遍了,也沒見著自己的兒子,拉住一個還沒來得及走的小夥子:“張凱,我兒子高卓呢?”


    被問的張凱麵色一滯,看了看對方黑白的頭發,說:“我不是很清楚,曾嬸兒你去問其他人吧。”說著,也不顧曾嬸兒的追問,提著自己包裹,拉著自己的家人急匆匆的走了。


    剩下曾嬸兒麵色發白的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唉……”趙承懷遺憾的搖搖頭,看張凱的神色就知道高卓出了事了。村裏回來這麽多人,今天也沒心思繼續忙活了,回家把背簍放下,就往趙少乾家走去。


    等他們到的時候,趙少乾家院子裏已經站滿了人,從外麵回來帶著傷的幾個人都坐在裏麵,沒有傷的人也被家人拉過來讓把把脈,問問該怎麽補身體。


    而之前暈倒的孫莉莉,一個是她被這麽久的奔波給累的,一個是她懷孕了。


    現在未婚懷孕,奉子成婚的人太多了,趙安國麵色沒什麽異常,給孫莉莉把完脈,對陳雪芳道:“懷孕一個多月了,胎像有點不穩,現在開始注意一下沒什麽大問題。懷胎前三個月本來就不容易,他們還一路艱辛的走回來,她是個堅強的姑娘,肚子裏的孩子也是個有福的。”


    聽說自己要當爹了,馬淳健當時就沒反應過來,還是陳雪芳推了他一下才醒過神兒,然後緊張的問趙安國:“叔,麻煩你多費費神,該怎麽給她們母子養身體給我仔細說說。”


    外麵,馬淳康正在給馬仁善等人說他們一路的情況。


    當時他們和王家強一行人遭到巨蟻的追擊後,好些人都走散了。他帶著自己的妻兒和弟弟在一輛路邊的車裏躲了一陣,和荒山野嶺沒啥區別的大馬路上也不知道怎麽找人,更不敢大聲的呼喊怕再驚擾什麽東西,就隻能繼續往回家的路走。


    幸好當時他們走的時候,準備了好多份地圖,每人身上都裝著幾份,所以也不愁找不到路。馬淳康一路走還一路做了標記,希望夥伴們看到能追上他們。當時從路霸手上搶到的食物他們還沒來得及分就走散了,食物都被王家強那一夥人拿走了。而路上,即使有錢也買不到吃的,經過的城市被變異植物侵占,完好的商鋪幾乎沒有,想找到一點吃的非常不容易。而那些變異植物大家也不敢隨意觸碰,水也不敢亂喝,在路上他們就看到過好幾例因為饑餓而捧著路邊野果吃了之後中毒死亡的人,也看到過因為實在口渴去喝了城市裏噴泉裏的水而被裏麵的寄生蟲瞬間吸成人幹的人。


    像他們這樣徒步回家的人路上有很多,幾乎隻要遇到人多的地方,就會發生流血事件。趕路的疲憊,行走在草木從裏的恐慌,饑餓,缺水,所有人的情緒都繃得緊緊的,一點小小的口舌就像能引爆油桶的火花,為了一口飽肚子的食物甚至能殺掉一個人。也有的人喪心病狂,為了發泄狂躁絕望的情緒而對趕路的人肆意砍殺。當時他們就躲在旁邊看著有人瘋了一般殺了不少人後被其他人聯合起來殺掉了。


    麻木,冷血,瘋狂。


    還沒回到村裏的時候,他們感覺自己遲早也會變成這樣。直到再見到親人,他們才感覺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


    馬仁善聽得兩眼通紅,拍著大侄子的肩安慰道:“回來了,你們回來了。”


    一直在旁邊默默聽著的曾嬸兒問:“高卓呢?”


    “高卓在這兒。”手臂吊著布條的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他的懷裏抱著一個礦泉水瓶。


    中年人正是劉英華的丈夫馬大壯,他把礦泉水瓶捧到曾嬸兒的麵前,麵色沉痛:“走散的時候,高卓當時和我們父子走在一起,我們甩掉了巨蟻轉頭又遇上了變異的羊群。高卓太驚慌了,他驚動了羊群,羊群比我們都高,其中一隻跳起來的時候踢了他一腳……對不起曾嫂子,我沒把高卓給你平安帶回來。”


    高卓被那一腳直接踢破了內髒,當時就不行了,馬大壯為了救他也被傷了手臂。然而高卓還是沒救回來,高卓和他兒子差不多大,看著小輩自己麵前死去,他無能為力,自己也很痛心。不忍高卓客死異鄉,馬大壯和兒子馬明亮把路上車子裏的汽油搜集出來,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將其焚燒,把骨灰帶了回來。


    沒想到眼前這個瓶子裏居然裝著自己兒子的骨灰,即便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驟然聽到高卓的死訊,曾嬸兒也因承受不住差點跌到地上去,她被周圍的人扶住卻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她一把抱住瓶子痛哭起來,丈夫早死,從此後她一直和兒子相依為命,即使兒子常年在外打工,但不論在哪裏,兒子也是她的全世界。現在兒子不在了,她感覺自己的世界也塌了。


    “這天殺的世道!”看著這樣的場景,好多硬漢都紅了眼眶。


    曾嬸兒哭了好久,才仿佛失神一般的往外走,誰叫都不理。她早年喪夫,晚年喪子,這打擊幾乎是致命的。村裏人可憐她一個常年寡居的老人,怕她想不開,指了兩個小輩陪她回去。


    景臨他們在趙家也沒待多久就離開了。路上趙承懷說:“村裏的人這下是回來得差不多了。”


    村裏還有在其他地方打工的,有幾戶人家基本兩三年才回來一次,還有一戶人家全家老小出去十幾年了,期間就給家裏小孩辦身份證回來過一次,家裏的老瓦房都快塌了,如果哪天回來了,住的地方都沒有。


    往常村裏人哪家有人去世了,都會請道長回來做道場。這次高卓的死亡,帶著絕望的悲傷色彩,也請不到道長了。馬仁善作為小隊隊長,隔天就找到曾嬸兒問她的意見,準備將高卓葬在哪裏。


    短短一夜時間,曾嬸兒頭發白了不少,仿佛老了十歲不止。她眼神無光,心如死灰,眼看著就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馬仁善不忍見她這模樣,晃眼看到她家院子裏掛著果的梨樹,便說:“這梨樹當年還是小卓從山上移回來的吧,還是和淳正一起移回來的。不如就將小卓葬在這顆樹下吧,也好陪著你。”


    曾嬸兒想起小時候兒子把這顆還是小苗的梨樹挖回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泥,很高興的跟她說要把這棵樹種在自家院子裏,等將來結了果把最好的摘下來給她吃。


    曾嬸兒又流淚了,但眼睛裏恢複了點光彩,她點點頭,同意就把小卓葬在樹下。


    馬仁善離開的時候,總算放了點心,又拜托了和曾嬸兒來往比較多的幾個老人抽空多去陪陪她。


    高卓的事情對曾嬸兒來說是絕望的,但對村裏很多人來說,一時的悲傷過去了,於他們也隻是個小插曲。村裏人這次回來得多,說話的人也多,比往常要熱鬧不少。


    景臨他們每天就掰玉米,運玉米,曬幹玉米又剝玉米。


    趙誌文家是有玉米脫粒機的,但是現在用不了了,就隻能手動剝玉米。每天景臨吃過早飯就帶著樂樂去趙誌文家報道,一人一張小板凳,麵前一筐玉米棒。嚴家人也是每天吃了飯就過來幫忙,反正閑著也是無事,人多還能聊天打發一下時間。


    劉英華兩婆媳家自從家裏丈夫兒子回來後,再也不愁眉苦臉了,之前每天都是關著大門過日子,現在隻要家裏有人門隨時都敞開的。因為她家和趙誌文家相鄰,兩棟房子之間就一條隔壁粗的縫隙,所以每天景臨他們坐在門前剝玉米時,劉英華也和家人坐在門前剝玉米。


    馬小遠之前被毒蟻咬過的地方已經好了,小孩兒吃過虧現在比以前老實多了,知道現在到處都不怎麽安全也不敢亂跑了,天天玩耍的地方不是自家屋前就是自家屋後。樂樂比他小不了幾歲,就天天纏著樂樂玩。


    鴨鴨最近長大不少,而且在換毛了,身上灰突突的,樂樂起先還擔心它生病了,後來景臨告訴它這是正常的,基於他還沒換牙齒,就指著門牙缺了一顆的馬小遠說,“就跟你小遠哥哥一樣,掉了這顆牙齒之後還會長更結實的。”


    樂樂這才放心不少。


    馬小遠現在最在乎的就是他那一口豁牙,被景臨無意中指出來,頓時就有小情緒了,他不敢把景臨和樂樂怎麽樣,心裏就使著壞的去揪鴨鴨身上的毛。


    鴨鴨剛開始被揪下一撮毛還隻是衝他叫了兩聲,別手賤啊!看你和我主人都是個小豆丁的份兒上不和你一般見識。


    馬小遠聽不懂鵝語啊,他對拔毛的手感上了癮,揪了一撮還想揪,就趁著鴨鴨不注意又揪了一撮下來。


    這下鴨鴨可怒啦,表示是時候讓熊孩子見識一下鴨鴨大人的戰鬥力了,追著馬小遠一個勁兒的啄,衝著大腿處就擰,疼得馬小遠哇哇大叫,哭著求饒,直到自家大人過來把鴨鴨驅趕開才得救。


    首戰便大獲全勝的鴨鴨威風凜凜的回到樂樂身邊,把被馬小遠揪掉的毛毛叼起來遞給樂樂,讓主人給自己收起來,畢竟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舍不得扔啊。


    剝玉米之前,眾人已經把玉米分了分,好的一堆,壞的又是一堆。這樣剝下來的,好的玉米粒再曬曬就可以直接磨成粉吃了,還可以再勞點神把壞的裏麵好的挑出來,壞的磨碎就拿去喂豬和雞。


    小隊加工站裏有大石磨和小石磨,從前加工站還沒建起來的時候村裏人碾新米磨玉米都用這兩個,還有一個很大的石碓,用來舂米的,都被放在加工站裏保存著的。


    現在做什麽都脫離了機械,人們很多生活方式都回到了從前的時候。挑了個涼爽的天氣,趙承懷帶著景臨和趙誌文搬了一袋稻穀和半袋玉米粒推到加工站去。嚴非知道他們要碾新米,還把自己的馬兒牽了一匹來幫忙,順便也學一學。自家回村的時候買的一袋米也吃掉一半了,以後也有需要用到石磨碾米的時候。


    有牲畜代替人力,雖然比從前慢,但是能輕鬆很多。在他們來這裏的前幾天,村裏就已經有人把好久不用的石磨石碓收拾幹淨開始用了。於是工具是現成的,幾人分工合作,給馬蒙上黑布,馬焦躁了的在原地不停踏步,嚴非上去撫摸了一會兒後就安靜了下來。趙承懷趕馬推磨,趙誌文在旁邊掃攏稻穀,然後把脫掉外殼的糙米掃下來倒進石碓裏,由力氣大的嚴璐拿著木槌舂米——她力氣大,這力氣活她幹起來最合適了。


    而景臨和嚴非呢,則負責把嚴璐舂好的米挖出來,倒進風車裏搖動葉扇把米和米糠分離掉,米糠被吹出去,新米由另一個口子落出來,直接落進嚴非撐在出口的米糧袋子裏,這樣重複幾次新米就很幹淨了。


    等把所有的新米都碾出來了,再把穀殼和米糠掃起來裝上帶回家。


    磨玉米粉程序就簡單多了,要把玉米磨得很細隻是要多費一點時間罷了。


    之前景臨回來趙承懷給景臨的二十斤米他都還沒吃完,因為他保存的好,期間還趁著大太陽拿出來曬了曬,所以沒出現米象。不過趙承懷依然給了他二十斤,叫他拿回去放著。


    至於新磨的玉米粉,趙承懷拿出一半給嚴非,叫他帶回去。


    嚴非推辭道:“我家裏有呢。”他家當時在附近村裏收了一些人種的早玉米回來,玉米粒還是玉米粉家裏都屯著有,畢竟這東西比較充饑。


    趙承懷不容他拒絕,道:“總得嚐嚐才對得起你今天忙活了這麽久的功夫。”


    “那我就不客氣了。”嚴非收下了。


    “行吧,你先回去把馬放好吧。”趙承懷說,“等會兒和璐璐過來,你玉姨給你們烙玉米餅吃。”


    “那我倆先謝過趙叔和玉姨啦。”


    中飯過後,趙承懷想去田裏看一下,於是景臨和趙誌文都陪著他。


    趙承懷走了好幾塊田,看過自家的,也看過其他人,眉頭越皺越緊。馬仁善兄弟倆也在田裏,看到趙承懷,便走過來問他:“你家的怎麽樣?”


    趙承懷搖頭:“不好,拿在手裏輕飄飄的,一束稻穗上秕子占了一大半。”秕子就是空秕粒,沒有果實的空殼,正常成熟的水稻穀粒捏上去是鼓鼓的,空秕粒則是扁的,中空的。空秕會影響水稻產量,空秕越多產量越低。


    馬仁善歎氣:“村裏幾乎所有人家的稻穀我都看過了,都是這個樣子的,還有十幾天就到收稻穀的時間了,這樣的水稻,不知道一畝能收多少。”


    景臨他們這裏種的是中稻,收割時間一般都在早秋,每年八月底到九月中旬這段時間。眼見著大夥兒之前還在慶幸水稻沒受影響,原來在這等著。


    而且,往年村裏一到收獲的時節,就會有收割機進村裏,村民要做的也就是把稻穀用車拉回去晾曬就行了。但是今年,割稻穀得靠人力,脫粒得靠人力,這兩樣做下來,等把所有稻田收割幹淨了,人估計能瘦十來斤。


    眾人心思重重的回去了,趙誌文把家裏很多年都沒用的鬥方搬了出來掃了掃灰塵,這是收割的時候用來脫粒的,純粹的力氣活,比割穀子還累人。然後趙承懷和家裏人商量,家裏那麽多畝水稻,光靠他們幾個人去收回來肯定不現實,得請人來幫忙。請人肯定就得付工資,但是現在錢都不管用了,那就得拿東西抵。拿什麽東西抵,又該用多少抵,這都是個問題。


    周玉說:“家裏鐮刀也隻有一把舊的。”這還是她之前為了割豬草從角落裏翻出來磨了磨將就著用的,用來割穀子肯定不行。


    “明天我和誌文去外麵問問現在的糧價行情吧。”景臨說,他們自從上次從黃台鎮回來,已經很久沒出去過了,所有聽到的消息都是從剛從外麵回來的村裏人說的,這樣不太好。


    “可以,順便再去岔河村的劉鐵匠家看看,他那裏應該有鐮刀賣的。”劉鐵匠也是給嚴璐打斧頭的那個鐵匠,他家裏賣好多東西的,鋤頭、菜刀、鍋,還有鐮刀等。


    “好的。”


    這事兒當然沒忘記通知嚴非兩兄妹。明天要去買鐮刀,肯定得拿東西換,走得時候得帶著糧食,而且兩個人在路上也不安全,而且,嚴非他們家應該也差這些工具吧,往後這些東西應該是越來越稀缺,所以這次景臨他們打算多買一點。


    第二天,趙承懷裝了五十斤小麥出來,分成兩分給趙誌文和景臨分別裝著,景臨還突然奇想的拔了半背簍的小白菜背上。嚴非和嚴璐也各自背了二十多斤。


    岔河村在謝家村的對麵,村子的房屋都順著一條河而建,地勢並不是太高,反正每年大暴雨的時候,住在河邊的人都擔心河水漫上來,雖然淹不到房屋,但低窪處種了莊家的田多多少少都會被淹掉一些。


    去岔河村不需要經過謝家村,走上他們村口左麵的橋再經過一片田地就能進入岔河村的範圍。劉鐵匠家在岔河村三小隊最前麵,門口豎著一塊招牌,上麵寫著“劉氏鐵鋪”。


    劉鐵匠家養著一隻狗,這隻狗外形上沒什麽變化,似乎沒有變種,但是當它看到景臨幾個人的時候,就分外的凶惡,一直衝他們惡狠狠的叫,即便脖子被鎖鏈套住也不怕疼的一直往前衝,景臨幾個看著都替它感到疼。


    劉鐵匠聽到動靜從屋裏走出來,他認得趙誌文和嚴非兩兄妹,見是認識的,就轉頭嗬斥了一聲,那狗立即就安靜了下來,伏趴在原地,隻是喉嚨裏還時不時發出兩聲低沉的聲音,似乎在警告景臨幾個老實點,它隨時都在盯著他們。


    進了鐵鋪,嚴璐率先開口:“這狗上次我們來也沒這麽凶啊。”


    “見了血了。”劉鐵匠說,“十幾天前村裏半夜闖進來幾個小偷,我這狗直接掙斷了狗鏈,要不是我出來及時,其中一個人就要被咬死了。”


    於是大家都懂,這血是指人血了。


    就跟城市裏很多人喜歡在小區裏飼養被禁止的大型犬一樣,在外人看來分外凶惡的狗在劉鐵匠眼裏還是從前那隻聽話的小狗,加上抓小偷有功,劉鐵匠就更樂意養著它,雖然吃得有點多。


    “現在已經有人開始偷東西了嗎?”趙誌文問,他們村附近治安一向良好,已經很多年沒發生過哪家東西被偷了的事件。


    劉鐵匠搖頭:“沒吃的,沒用的,可不就要用偷的。你們買什麽?看你們背著糧食也知道錢不管用了。”


    “我們買鐮刀,就是不知道你這裏的東西怎麽賣。”嚴非說。


    劉鐵匠倒是先沒回答他,而是對景臨抬了抬下巴,“把你背簍裏的菜放下來我看看。”


    在聚靈陣裏長成的小白菜被□□好一陣都還是新鮮的,而且景臨出來之前還特意往葉子上麵撒了水,這會兒還沒幹透,所以看上去很是水靈。


    劉鐵匠大概翻了一下,問景臨:“能吃嗎?”


    “可以的。”景臨直接掰了一塊葉梗下來,又掰成兩小塊一塊自己吃了一塊遞給劉鐵匠,“你可以嚐嚐味道。”


    劉鐵匠把葉梗放進嘴裏嚼了嚼,然後點頭:“味道不錯,怎麽賣的?”


    景臨實話實說:“這東西第一次賣,看糧食行情定價格。”


    劉鐵匠把幾個人帶到屋子的一個角落,指著架板上的一排長柄鐮刀,說:“都是附近的熟人,我做生意也從不欺瞞人。這種鐮刀十五塊一把,按從前的話,你們帶來的小麥一把得要十五斤才行。不過現在外麵的糧食很貴,昨天才有人用小麥從我這裏換了東西回去,一把鐮刀隻用了兩斤小麥。不過我家裏不缺小麥吃,你把背簍裏的菜都留下,我給你十把鐮刀怎麽樣?”


    景臨背簍裏的菜少說也有十斤重,一斤換一把鐮刀,對景臨他們來說是絕對劃算的。不過蔬菜比飽肚子的小麥還貴,看來大部分變異後的蔬菜因為味道難吃也給人們帶來了很大的影響。


    也是景臨他們疏忽了這一點,他們小隊能吃上新鮮蔬菜的,也就他們三家,其他人哪個頓頓不是鹹菜就是泡菜要麽就是幹菜,已經有很多人好多天沒吃到過一口新鮮的蔬菜了。


    劉鐵匠他們村裏的情況都是這樣的,菜園裏的菜都變得很難吃,而好吃的都罷園了。天天吃不到肉就算了,連蔬菜都吃不上了,劉鐵匠和家人都連續便秘好幾天了,必須得吃新鮮蔬菜改善改善。


    於是最後景臨用小白菜換了十把鐮刀,還用五十斤小麥再換了十把鐮刀,兩把菜刀,一把砍柴刀。嚴非則是兩把菜刀,一把砍柴刀,十來把鐮刀。


    離開了劉鐵匠家,幾人背著一背簍的刀回去。走的時候,劉鐵匠還問景臨家裏還有沒有小白菜,都是怎麽種的,他們村裏也有人種小白菜可味道也不好。景臨自然不可能對他實話實說,隻說種在那裏沒人管過它自己長成這樣的,家裏剩的也不多了得留著自己吃了。


    於是劉鐵匠隻能作罷,分外的可惜。這小白菜生吃都不澀嘴,味道委實不錯。


    回到村裏,恰好遇上其他人,看到景臨他們去換了鐮刀回來,也才想起自家也該準備這些東西了。然後問了問鐮刀怎麽賣的,景臨跟他說了兩斤小麥換一把鐮刀,那人臉色頓時有點不好。他是剛從外麵回來的那批人中的一個,挨過餓,所以很看重糧食,聽說要用糧食換才行,就有點舍不得。


    然而這並不是不舍得就不換的,景臨提醒他劉鐵匠那裏的鐮刀不多了,要換的話就趕快,其他村裏也有人去換過了。


    於是那人也不敢再猶豫,若遲了一點換不到之後還不知道到哪裏再能買得到呢,到時候家裏收糧沒工具難道用手拔麽。劉鐵匠好歹是認識的,在別人那裏買肯定不會比他更便宜的。


    於是趕緊去通知了幾個相熟的人,稱好了糧食拿著武器就出了村。


    這一趟用時不多,景臨幾個回到家的時候都還早。趙承懷說要去砍竹子,編幾個籮筐收糧用,正好試試剛換回來的柴刀。


    村裏像趙承懷這般年紀的老農,基本都會幾個用竹篾編東西的手藝,夏天扇風的竹扇子,裝菜濾水的筲箕,掃垃圾的撮箕,裝東西的背簍和可以用扁擔挑的籮筐等,都可以用竹篾來完成。


    村裏的竹林在最靠山的地方,每戶人家都有一小塊屬於自己的竹子,趙承懷挑選著砍了十幾根比較合適的竹子回去,不僅要給自己編,還要給嚴非家準備。嚴銳鋒知道趙承懷要編籮筐的時候就跟他說了,給自家也準備幾對,他們家畢竟沒種過糧食,很多農具都沒有。而趙承懷給他籮筐,秋收的時候他會帶著兒子女兒過來幫忙的,至於周菲菲,嚴銳鋒一直都是自家老婆自家疼,家裏的重活髒活有自己和一對兒女忙活就夠了。


    一人手裏兩邊各拉著一根竹子拖了回去,在院子裏把所有的枝丫都剔光後,趙承懷就忙活開了。


    編籮筐是個技術活,一對籮筐編得結結實實的,能用好多年。趙承懷連著忙了好多天,村裏已經有人開始收穀子了,才把所有的籮筐編好。


    很快,趙家也加入了秋收的行列。


    割穀子的是景臨和嚴非還有趙誌文,力氣越來越大的嚴璐和趙承懷負責把割好的穀子大力甩在鬥方壁上給穀子脫粒,嚴銳鋒則把穀粒裝袋,搬到木板車上用馬拉回去倒在院子裏,周菲菲負責把穀粒鋪開翻曬,周玉就在廚房裏忙活三家人的午飯。


    因為力氣大的原因,一把穀子嚴璐隻需要摔上兩下就能把成熟的穀粒都摔下來,速度快的景臨他們三個人都供應不上。景臨他們還好,每天晚上睡之前修煉一下,能睡個好覺,早上起來再修煉一下,一天的精神都很充沛,體能也在每天不間斷的格鬥訓練和靈氣的衝刷下越來越好,雖然很忙,一直彎著腰,但也沒覺得怎麽累。


    趙承懷就不行了,畢竟上了年紀,幾人讓他摔穀子就是考慮到一直彎腰對他不好,但就算這樣,一直使力氣也非常的累人,於是嚴璐大手一揮,讓趙承懷去邊上歇著去,她一個人就行了,等她忙不過來的時候再過來幫忙就行。


    這一舉動讓三個大小夥子無比汗顏,一個妹子頂三個漢子用,就算是她力氣大的原因,也讓幾個人覺得不好意思。特別是經過他們家田地的其他村民,看到趙承懷在邊上歇著,一個漂亮的姑娘在那裏揮灑著汗水,都會開口取笑幾句,不過都是善意或是羨慕的,因為嚴璐的大力氣,幾乎村裏所有人都知道的。


    趙家和嚴家走得近村裏人都知道,也大概知道兩家人的意思,從前要是誰家有嚴璐這麽漂亮的媳婦兒,那都挺羨慕的,更何況這個媳婦兒力氣大,還是幹活的一把好手,都無比羨慕趙家的好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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