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世紀。


    一個改變中西方未來發展的重要時間點。就在15世紀末,美洲大陸的發現拉開了大航海時代的序幕,徹底讓西方文明扭轉幾千年來落後於東方古國的局麵。不過,距離這樁大事件發生還有些時日。


    記憶的碎片最早出現在15世紀前葉——當時最為強盛的明王朝土地上。


    1403年,即明王朝永樂元年,明成祖朱棣奪權繼位,在南京登基。這在當時可謂變了天的大事情。


    4月末,哈密衛(未來中國甘肅一帶)。北元已經在前一年分裂滅亡,但殘存下來的不少反抗組織還在做著無意義的抵抗。


    他們之中很多人還不知道自己效忠的國家已經滅亡,還在準備著未來與蒙古軍主力共同收複失去的土地。


    雖然注定不會有他們想象中的那一天到來,可對於瘋狂的效忠者而言,任何付出與犧牲都是可以接受的。哪怕是泯滅人性的行為。


    一處荒無人煙的山穀中,這裏除了幾月一次經過的大商隊,幾乎看不到人的蹤影。在貧瘠的地下,一個龐大的堡壘就埋藏在這裏。雖然戰爭早就失敗了,可已經半個身子埋進土裏的老蒙古軍人還在幻想著複國計劃。


    所以他們的孩子,必須繼續他們未完成的事業,在這無人的山穀中備戰。


    夜,寂靜。


    一支大約40人的商隊脫離了大部隊,就因為貨物分配的小矛盾,他們選擇在山穀中過夜。這注定會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強盜的匕首們已經悄悄靠近了他們。


    “起風了?阿牛,去拿些皮衣分給那些守夜的人。讓他們今晚打起精神,這一代據說不太平。”


    像是領隊的一個中年商人,使喚著自己的學徒,然後自己裹了裹被褥,繼續睡覺。


    被叫做阿牛的人並沒回話,這也很符合他的性格,是個沒什麽靈光,還很沉默的年輕人,領隊要不看他做體力活很積極,早就不留這個吃飯的貨了。


    “阿牛,搞什麽!幾天不抽你,又皮癢了!”


    半眯著眼的中年商人,忍不住從被褥裏爬起,抄起馬鞭,朝著阿牛的後背就是一下。“快去!再磨磨蹭蹭,你明天不用吃飯了!你個啞……”


    隻見人高馬大的學徒,被一鞭子抽倒在地。血已經染濕了阿牛半個身子,讓拿著馬鞭的中年商人嚇得說不出話來。


    “不用送去了,他們不會感到冷的。”


    陰沉的話語讓這個中年男人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以及脖子上的匕首代表了什麽意思。


    “別殺我,錢,還有布匹,馬,皮衣統統都拿去吧。留小人一條賤命吧。”


    剛才還在衝死人發老爺脾氣的中年商人,腿一軟,半跪在了荒地上。


    “好好好,我不殺你。”帶著蒙麵巾的蒙古男子,放開了匕首,然後對著商人指了指不遠處拴著的一匹馬。“我是個仁慈的人,不用怕。除了你以外,你的商隊都已經睡了。在我改變心意前,騎著跑吧。”


    邊說,他還把一個幹糧跟水囊的包裹塞在商人懷裏。“我不會殺你。我是個仁慈的人。”


    說完這些,他就鬆開扣著商人脖子的手,轉身走開了。


    “多謝大俠饒命。”中年商人也明白情況,他見強盜已經走遠,立刻抱著包裹,跑向了那匹馬。在他想來,也許是那個天上的神仙在救他,給了他一次活命的機會。


    “神仙保佑……”念叨著話語,神經快要崩潰的他,勉強翻上了馬。可他沒發覺有人就趴在栓馬的樹上麵。


    隻是一刀,一顆人頭就滾落到地上,溫熱的鮮血順勢流下。


    “伊萊斯,做的不錯。算上這頭豬,你殺了幾個?”


    蒙著麵的男人,就是整個強盜團的首領,他是土堡首領的大兒子,除了那群老不死的北元老兵,整個土堡都是他說了算。


    “七個。古卡大人。”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從馬背上跳下,順帶從屍體懷裏拿回了水囊和幹糧袋,那些是屬於他的戰利品。


    蒙麵人古卡點了點頭,“很好,我喜歡你的眼神。七個人……”那人思考了片刻,從身邊的強盜下屬手裏拿來了一大把金銀珠寶首飾,“你,可以挑走七件。”


    但名為伊萊斯的少年並沒有多看幾眼珠寶首飾,他用死人的衣服擦了擦血跡,把自己的匕首插回腰間。“古卡大人,我不需要這些。”


    古卡像是明白了些什麽,把滿手的珠寶又還給了之前的下屬。“把這些一半放到我的儲藏室,另外一半給長老們。”


    除開伊萊斯,周圍還有好幾個年紀不大的小孩,其中最小也才11歲這樣。而站在古卡身邊的是十多個蒙麵人,年紀大約30歲到40來歲。隻有這些大人可以去拿商隊的東西,伊萊斯等小孩隻能站在一邊等待。


    “好吧,伊萊斯,你想要什麽?我這人說到做到。你是今晚最優秀的殺手,必須得到獎賞。”


    古卡這人是全部強盜裏經驗最豐富,也是最有權威的人,他要誰死,那個人一定活不了幾天。


    伊萊斯混沌的眼中依舊看不到光亮,在其他小孩驚愕的表情下,他說出了要求。“放了艾米薇。”


    古卡的眼珠一轉,並不像周圍的人那樣吃驚,“你確定?那臭丫頭殺了我三個手下,以後可能就會輪到你跟我。”


    “確定。她很強。”


    不是古卡,而是古卡的下屬們發出了笑聲,嘲笑著不知天高地厚的伊萊斯。


    “瞧,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已經在想女人了……”


    “滿足你,伊萊斯。但你自己去告訴她。下次就不是地牢,而是直接讓禿鷹來審判她罪惡的靈魂!”說完,古卡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銅鑰匙,丟給了伊萊斯。“好了,夥計們。大家收拾收拾,豺狼們還要用早餐呢。”


    拂袖離開,古卡哼著不知名的蒙古族歌謠,騎上了屬於他的愛馬。“別當我沒看到。克拉,卡菲達,還有布隆。你們三個小鬼殺個漢豬都嚇得手發抖!到後天晚飯前,你們三個都給我去後山訓練。記住,至少一頭狼!別拿幾隻兔子打發我!”


    喊完話,古卡這才率先離開。


    也就在這時候,名叫布隆的少年,從伊萊斯手裏拿到了兩個幹饅頭。


    “不用管那兩個死活,能拉攏就拉攏,時間不多了。”


    “明白。”


    在別人看來,隻是布隆朝伊萊斯白了一眼,然後被伊萊斯抓住肩膀打了兩拳。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


    土堡內,昏暗的下層,那裏是土堡裏最糟糕的地方,就算在這裏死了人也不過是直接丟到後山,沒人過問原因。而伊萊斯等人最初就是在下層度過了好幾年。從三年前開始,被抓來的小孩也可以住在上層,隻是該死的還是死得很快。


    伊萊斯是小孩中最優秀的殺手,性格陰沉,從不多說話,受到了古卡的賞識。所以當他走到下層,立刻就有幾個髒兮兮的女人圍了上來。


    在土堡裏,女人分兩種,傭人跟奴隸。傭人都是長老和古卡這樣有權人的東西,她們住在上層,人數不多,雖然沒地位,但沒人會去找她們麻煩。因為被別人動了自己的東西,沒有一個主人會感到高興。


    另一種就是奴隸,也就是現在靠近伊萊斯的這種。


    她們同樣是被俘虜過來的女性,也跟傭人一樣沒有地位。可她們比放養的羊還要不值錢。就是一群被強盜拿來泄欲的牲口。運氣好的奴隸每周有幾塊番薯,差點的可能就吃穀糠了。最差的就成了山穀裏豺狼的美餐。畢竟這座荒蕪的山穀裏,誰都過得不容易。


    “伊萊斯大人,給點吃的。求求你了。什麽都行。”


    幾乎每個圍著伊萊斯的女人都這樣求著他,她們麵黃肌瘦,衣不遮體,渾身散發著臭味。


    “滾開。”朝著幾個試圖靠近的奴隸,狠狠踢了兩腳。伊萊斯從懷裏掏出半個番薯。半個番薯在奴隸眼裏,跟半塊黃金差不多。


    “去吃吧,離我遠點!”


    朝著身後一丟,那群饑腸轆轆的奴隸立刻全部撲向了番薯。她們已經沒有了半點人的尊嚴,連動物可能都比不上。


    “原來是伊萊斯。上月抓的兩個奴隸很不錯。有興趣養一隻嗎?”迎麵走來的高大男子,手裏握著兩條麻繩,順著麻繩就能看到兩個年輕女人被他像狗一樣拴著。


    “滾開,別煩我。”粗暴地推開看守長,伊萊斯踩著其中一個女人的腳走了過去。


    “沒情調的工具!”


    回頭罵了幾句,那個看守長,朝著混亂的奴隸們走了過去。“都想死是嗎!吵什麽吵!快滾去工作,不然丟出去喂狼!”


    奴隸的生死,在下層是很隨意的事情。


    伊萊斯在地牢外就看到一個餓死的奴隸,年紀不大,渾身是傷口,顯然死前還被暴打過,連左眼都沒了。


    “伊萊斯,你來這裏做什麽?”一個看守看到伊萊斯走來,也就停下了在****的女人上發泄。他提了提褲子,攔住了伊萊斯。


    “提人。”伊萊斯掏出鑰匙,在看守麵前晃了晃。


    看守顯然不敢相信,他自然熟悉每個門鎖對應什麽鑰匙。“古卡大人的意思?”


    “別廢話,你的母豬還在等你照顧呢!”


    “好好好。進去吧。”


    看守隨即打開了牢門,濃濃的腐爛味頓時彌漫了出來。地牢裏麵可沒通風口,隻有跟下層相連的狹窄通道。


    走了幾步路,伊萊斯跟著看守來到了地牢靠裏的位置。


    “古卡大人真同意放了這條瘋狗?”看守雖然用鑰匙打開門,但還是有些疑惑。他可看到過那三個倒黴鬼的死狀。


    “你想當第四個?不該問的別問,懂?”


    揮手丟給看守一塊銀子,伊萊斯大步就進了牢房。


    “懂,懂。有事喊我。”


    看守眼裏錢才是王道,至於別人的命,關他鳥事,他自己有命花錢就夠了。


    說實話,這間牢房還算可以,至少有幹燥的稻草鋪著,還有半桶井水放在裏麵。伊萊斯在牢房裏打量了幾眼,總算在草堆裏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艾米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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