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已經很照顧中二期少年脆弱的小心靈了,讓和順去叮囑安慶:“把他嘴堵了,綁偏僻點的地方,別讓人過來看見。(.$>>>棉、花‘糖’小‘說’)”


    他倒不是怕壽王怎樣,隻是沒必要去刺傷一個中二少年脆弱的自尊心,會影響其成長。而且自己確定沒得罪過壽王和這熊孩子,所以熊孩子目中莫名的鄙夷輕賤,讓沐慈直覺不太妙。


    因沐慈不喜吵鬧,不好把人綁在屋裏,剛好合歡殿北側有個麵積頗大的樹林,一般沒人過去,安慶把沐承瑾帶遠點,才和衛終一起把人綁好,嘴巴賭好等家長來接。


    之所以不把人綁著往外押,是避免更多人看見,就成示威了。既然長樂王表示不和小孩計較,就沒必要刻意去羞辱人,激化矛盾。


    安慶跟著朝陽幹過好幾年的天京街霸,對這些個分寸把握極精準。


    小樹林少有人經過,重華宮人口少,規矩嚴,並沒有宮人敢過來探頭探腦。連一旁的守衛的羽林衛也站得遠遠,背對著也不交談。可怒氣值已經到頂點的沐承瑾,一輩子都沒有過這種奇恥大辱,羞惱到想死,連風吹樹葉聲都能聽成有人對他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安慶也沒在意沐承瑾噴火的目光,把禁衛也調遠一些,隻守著合歡殿各個大門,不允人進出就行了。


    沐承瑾快氣死了,掙脫半天沒掙開,感覺手腕火辣辣痛,也不掙了,隻等父王來救。心裏把沐慈和安慶等人,還有看熱鬧幾個的名字都念了一遍,想著一千一萬種找回場子的辦法。


    可壽王被天授帝差去西山大營練兵,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趕回來的。


    衛終匆匆去匯報了天授帝。


    天授帝扶額,對“碰到小九郎就一定有麻煩”的現象免疫了,聽到消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要是沒問題,一下子就和那四個少年相處和睦,才叫有問題。


    他知道自家小九郎態度不會怎麽友好,不過……九郎也的確說過不需要,是自己硬塞的麽,九郎沒把人堵在大門口已經算給麵子了。這還是王又倫和李康輪番勸說,沐慈才答應“看看是否得用”的。


    阿瑾那孩子平時挺懂事的啊,怎麽會挑釁九郎呢?九郎可是好欺負的?


    九郎處置還算得宜,沒有傷了阿瑾。


    天授帝歎氣,想做個和事佬。


    九郎是自己最疼愛的幼子,沐承瑾又是壽王弟唯一的孩子,他希望自家親兄弟的兩個兒子將來也和睦,雖然知道沐承瑾有些嬌慣,卻還是點了他過來的,不成想鬧成這樣。


    話說,阿瑾那孩子一向乖巧得很,嘴又甜,常常把自己哄得很開心的。(拜托,您是皇帝好麽?)怎麽這回脾氣這麽差?


    天授帝就向衛終問計。


    衛終剛得罪了那小家夥,自然不敢攬下做和事佬的差事,當然,也不好叫天授帝這級別的親自去向小輩賠小心,關鍵是壽王家那小子一看就是愣的,這會兒又在氣頭上,要是撅到皇帝臉上就不好收拾了。


    思來想去……難辦的問題麽,都丟給牟漁好了,“萬能將軍”的稱號不能白叫,且牟漁如今鳥槍換炮,成了皇帝義子啦。


    至於怎麽勸,那小家夥聽不聽,就不關我事啦。


    衛終就很爽快把牟漁又給賣了一次。


    天授帝卻搖頭:“臨淵有要緊事。”問道,“五郎他們是不是到時候來問安了?”


    衛終算算時間,點頭。幾個皇子封王出宮,五日一次入宮問安。難道天授帝打算讓年長皇子去說和?有用麽?衛終張了幾次口,咬咬牙提醒:“今天小殿下受了委屈,隻怕心情不太好……”


    恩?九郎有“心情”這種東西麽?


    好吧,剛才發生的不是好事,九郎也明確表示過不願見旁人。天授帝怕又惹惱九郎,激化矛盾。他直覺自己幾個大點的兒子,揉一塊兒估計都不夠九郎一把虐的,最後歎口氣,搖頭:“算了,還是等臨淵來。去通知壽王了?”


    衛終鬆口氣,道:“已經去了,壽王世子怎麽處置?人還綁著呢。”


    “綁哪兒呢?”


    “殿下叮囑別讓人看見,我們怕他吵著殿下,就將人堵了嘴綁在重華宮北門內裏,那是大片樹林,平時也沒人走,小人還命人把北邊的門守好了。”北門正對後宮位置,後宮沒人會從那進重華宮,基本處於封閉狀態。


    “嗯,那就給阿瑾點教訓,多綁會兒,就說是朕的旨意,讓他反省反省。”天授帝道,他覺得自己給兒子撐腰是必須噠,且他是最討厭有人對他兩麵三刀,當麵甜蜜背後欺負人,小孩子的狡猾也不行。


    小時候就這麽狡猾,長大了還得了?


    再說,按他的想法,小孩子麽,打一打,關一關就老實了。又盤算著,等臨淵來了,叫臨淵說服九郎,然後九郎給求個情,親自去放了阿瑾……


    自然就哥倆好了。


    盤算是挺不錯的哈。


    等到牟漁從宮外辦事回來,已經是日懸高天了,要做午膳了。按照沐慈的口味,新鮮的,剛剛摘取的菜蔬,都是這個時候送入重華宮的,還帶著濕潤的泥土呢。


    本來送菜的隊伍,都是從西邊角門入的。


    但今天是四月初四祈豐節,天授帝在前殿進行了小規模的祭祀慶祝,後宮裏也要搞一次農桑儀式,這回是冬天種的麥子收割,搞了個收割儀式,收獲的許多新鮮冬麥磨成麥粉,按規矩每個宮室都派發一點。


    長樂王對新鮮的食物很賣麵子,都會多吃兩口,為著這兩口,送菜的內侍得了消息,想討好長樂王,順帶拍皇帝龍p,就拐了一點路去趟後宮拿麥粉……為了趕時間,領頭的內侍就直接從最靠近後宮的重華宮北門入了。


    守在北門的羽林衛雖知道裏頭還綁著人,可並沒聽見聲音,不知道人還綁在北門內——人家是壽王唯一子嗣,還能一直綁著麽?所以羽林衛隻當人早放了,外加給長樂王做飯耽誤不得,就不好計較內侍走哪個門了,況且上麵也沒明確說北門不能走。<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所以,羽林衛隻對送菜隊伍進行了檢查就放人……


    於是,忽然出現的內侍,拿著菜蔬流水一般經過,對綁在大樹上的沐承瑾紛紛行注目禮。還有個膽大的認識他的內侍過來,大驚小怪道:“哎呦我的小王爺,您這是怎麽啦?誰欺負你啦?”飛快扯下來堵嘴的布巾,還想動手放人。


    羽林衛趕緊把內侍拉開,想重新堵沐承瑾的嘴。


    沐承瑾見羽林衛又過來,厲聲道:“你再敢過來碰小王,我咬舌自盡了!”


    沒遇到挫折,被捧大的嬌嬌子,必不舍得自盡,可誰不能打包票啊,羽林衛一時不敢動。


    沐承瑾得意了:“你給我鬆綁,快點!我不追究你們,不然我叫我父王弄死你們!”


    羽林衛也不動,擔心放了他,他一時激憤衝進去傷了長樂王,到時候場麵更難收拾。趕緊命人去通知安慶。


    安慶並沒有一直看著沐承瑾,擔心以沐慈惹麻煩的本事,他身邊不能離人。


    這變故誰都沒想到了,不僅天授帝沒想到會搞成這樣,連沐慈也沒算到居然會沒人來把那孩子領走——還是信息搜集不全麵,沐慈並不知道天授帝居然叫壽王那個園林專家去西山帶兵了。


    任人用親不用賢,帶兵都成了兒戲——這思路對沐慈來說挺奇葩的。


    沐慈後來知道天授帝自己也沒讓人過來把沐承瑾領走,是為了讓那熊孩子反省。沐慈簡直要歎氣了——皇帝抽風越發嚴重了,我都明確表示不和小孩子計較,去喊家長,你說你一五十多歲的大人了,該管不管,要讓你撐腰的時候得費盡心機;不讓你計較了,你偏和個小毛孩子過不去是怎麽回事?


    更年期會影響腦回路麽,也太詭異了。


    且說現在,沐承瑾在眾目睽睽之下,隻覺得人生都是灰暗的。居然被這麽低賤的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以後還怎麽在天京城混,別人看到他會怎麽笑話他啊?


    瑪淡,我不活了!


    臨死也拖個墊背的。


    沐承瑾也顧不得是在宮裏,又羞又惱又難受,一腔怒火怎麽也控製不住,開始咒罵不已,什麽難聽罵什麽,罵沐慈是“野種”“誰知道是哪個生的?”“瘋子”“竟然敢欺負我?”“一會兒叫我父王打死你”……這些都說出口了。


    這些話麽,其實是小孩子口舌,不值當真的,可問題是……這熊孩子是在宮裏,當著這麽多羽林衛,內侍們的麵罵的,而且“野種”可涉及天授帝的帽子顏色了,是男人都忍不了,更何況是九五之尊。


    性質就比較惡劣了。


    ——看來,長樂王讓堵住他的嘴,很有先見之明。


    偏安慶衛終都不在,羽林衛不敢再次動手堵嘴,沐承瑾一路罵,一路罵……就罵出了更不堪的話來,說什麽“長得太妖孽太勾人,活該壓床上被人給……”這種話的時候,牟漁正好帶人過來控場,劈手就彈了一個石子,把亂罵的沐承瑾給打暈了。


    ……


    沐慈得到消息的時候,正被沐永新用小鹿斑比一樣天真無辜的黑眼珠子死命看著,一臉“跪舔男神”的興奮,就差撲上來求抱抱摸摸了。


    呃,一般人哪受得住這種視線,可沐慈偏能不受影響,該幹嘛幹嘛,拿著一份邸報看,也不理人,也不應聲,當所有人空氣一般不存在。


    一臉與世隔絕,無波無瀾的樣子。


    可沐永新不計較,男神啊,高冷一點才符合人設啊。他就是哈這一款的啊……正確說來,是有顏值代表一切。唯一鬱悶就是每次他想靠近一點,都被安慶擋住,看得見摸不著……簡直太不人道了。


    5555……


    “慈哥哥~~哥~~”語調一波三折的,濃濃的讓發抖的撒嬌膩味,“你在看什麽啊……那麽認真……好看麽……給我看看好麽?”


    “哥~~好哥哥~~別不理我啊,我陪你玩麽……我真的好喜歡你啊~~”委屈無辜的腔調,好委屈的。要是能靠近沐慈,早窩人家懷裏,搖尾巴求撫摸了。


    “哥哥~~”


    沐慈手裏的邸報看的快,一張一張換,這速度讓人以為他隻是在整理歸檔,根本沒認真看。當然,他們不懂,這才是沐慈看東西的速度,因邸報沒標點,還影響了點速度嘞。


    一直看到了最後一張,才在所有人“到底有沒有在看啊?”“這少年是真淡定還是在裝啊?”“心也太狠了。”之類的目光中抬頭。


    沐慈環視一圈,見人都在,心裏歎口氣,目光總算聚焦對上了沐永新小鹿一樣圓溜溜的黑眼睛。


    “哥!哥!”沐永新簡直驚喜,趕緊蹦了兩蹦好讓沐慈更看清楚他,高興道,“哥~~讓我天天陪你一起看書吧……”甜得要膩死人。


    沐若鬆和沐廣悌搓搓胳膊……上頭的雞皮疙瘩就沒消下去過。瑪淡,一直知道沐永新這小子是個不著調的纏人精,卻沒見過他這麽纏人的樣子。


    由此可證,長樂王的顏值,果然逆天!


    “你想留下?”沐慈開恩般,搭理了沐永新。


    “恩恩!留下我吧。”盡管是冷淡的目光,微涼的語調,也讓沐永新幸福地要暈過去……男神和我說話了,真的嗎?沒做夢吧?


    “除了發癡賣……萌,你還會什麽?”沐慈吞了個“蠢”字,語調沒有絲毫起伏。


    被學霸嘲諷了一臉,沐永新一副“我被男神深深傷害”的小模樣,努力更加萌一點,表現道:“我會玩很多遊戲,會講故事,會……”


    “我不玩遊戲,故事會自己看,聽人講是浪費時間。”


    “我有好多有意思的玩具……”有點肉疼,但他還是一咬牙,“都送給你……”


    沐慈:“……”心軟了一咪咪。


    沐永新追加了一句:“我們可以一起玩哦。”深深佩服自己的智商,眼睛都亮了。


    沐慈哭笑不得:“我沒時間玩。”語氣卻緩和了。


    “我還會唱歌……”


    “沒興趣。”


    “我還會翻跟頭……”


    “沒……”


    “哥~~”沐永新哭了,是真的嚎啕了,一邊嚎一邊跺腳,“不帶你這樣欺負人的……


    沐慈:“……”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火星人。


    他把人弄哭了,卻一點不在乎,隻悠然用手撐著腦袋,斜靠在桌上,安靜盯著沐永新耍賴般哭泣……


    不急不躁


    不慍不火


    就那麽安靜地,目光中沒有絲毫感情地看著……


    一直把沐永新看得總算把自己比作猴兒,對看猴戲的人覺得不好意思,把眼淚擦幹,帶著一點點卑微和小心問:“慈哥哥……怎樣你能留下我嘛?我天天逗你開心還不成麽?”又走近幾步,雙手合十,虔誠祈求,“我特別!特別!特別!喜歡你,真的。”


    “我知道啊,但那又怎樣?”


    沐永新受到會心一擊,捧著心說:“我是這麽愛慕你啊……”


    “誰規定你愛我,我就要回報給你同等的愛?我不愛你,你也逗不了我開心。”沐慈無心無情,道,“我不是奶媽,不帶小孩,你除了浪費我時間,沒有任何意義。”


    好絕情!


    連旁邊聽的人都不忍心了。


    沐永新一臉震驚大受打擊的樣子……


    敢不敢再狠點?


    “自己回家去,還是要聽我繼續說?”沐慈問。


    “別!”求別說,看男神這架勢,一定還有更難聽的在等著我。


    算你狠!


    沐永新捧著快要裂開的心……


    男神


    為嘛你外表那麽可愛無害,內裏居然這麽毒舌心狠?


    我好幻滅……


    沐永新捧著一顆破碎的心,喪氣想走,但還是不舍得,一步三回頭,蹭啊蹭,還是蹭回來了,蹲牆角繼續用無辜的眼睛,看著心目中的男神。


    實在太漂亮了……就當養眼睛,給補心增加一點營養了。


    隻要沐永新不吵,沐慈倒不理會,繼續拿了幾本書……翻翻翻……一直到外頭嘈雜的聲音傳入。


    安靜的重華宮,出現雜音往往都代表——有麻煩!


    安慶到窗外吩咐人:“去看看怎麽回事?”來報信的羽林衛才過來,告訴了他沐承瑾那邊的情況。


    沐慈聽後:“……”這個世界的外星人,都太不講道理了。


    ……


    牟漁拎著昏迷的沐承瑾進來報告一聲,就要把人帶走。


    沐慈現在才明白這熊孩子目中對他的輕賤鄙夷從何而來……竟然得知了那種事,天授帝下過封口令的,這可撓了龍之逆鱗。沐慈打啞謎一般對牟漁道:“大人不懂事,叫皇帝別對一個小孩撒氣。再說,有些事我並不在意,知道就知道了,藏著掖著隻是騙騙自己而已。”


    然後繼續淡定翻書看。


    牟漁雖說成了沐慈的義兄,但不過是天授帝一時興起,他依然不會在私下裏和沐慈有什麽對話,就帶著這句類似求情的話,拎著人回複天授帝去了。


    ……


    牟漁對天授帝是不會有任何隱瞞誤導的,一五一十說了初步了解的情況和沐慈的話。


    天授帝立即嗅到了陰謀的氣息,吩咐衛終:“把那一隊亂走的內侍都抓了,好好審一審,還有誰知道那小子一直綁著的,也審一審。”又吩咐另一個內侍,“去叫將作院砌牆,北門封住,路堵死,把重華宮與後宮徹底分開,並入前殿範圍。”


    那內侍應聲去了。


    牟漁問:“小世子怎麽安排?”


    天授帝本來就不高興,現在一看到這小子就更來氣,原來這小子乖巧伶俐,嘴甜如蜜,還真是裝的啊。私下裏這麽刻薄。居然敢罵我的寶貝九郎——我自己還不舍得罵呢。


    血統問題,妥妥踩了雷區,直接打天授帝的臉呢。小小王府世子懂什麽,一定是父母私下就這麽說的。壽王真是不懂事,這種荒誕的話也亂說。


    牟漁又雪上加霜,回複說:“壽王可能把那事……也告訴了小世子。”他不敢替人遮掩隱瞞,那件皇室醜聞,一不小心沒處理好,爆了出去,會出大事的。


    天授帝:“……”


    雷區瞬間整片爆炸!


    他這個皇帝下過封口令的對吧?一個兩個都說出去是想鬧哪樣?他早先以為定王告訴朝陽了,後來看出朝陽並不知道。朝陽和九郎關係還好的,不會有惡意,定王都沒敢告訴她,但即使這樣,天授帝心情也壞了好些天,有事沒事找定王敲打兩句。


    順便揪著所有知道的王爺與宰執們,狠狠敲打了一通。


    現在好麽,居然是壽王家的小子露底,知道了那種事……大人嘴不牢靠,小孩的嘴更不牢,敢當眾那麽罵九郎……還不知道這小子私下裏嚷得多少人知道了九郎不堪的過去。


    那臭小子被九郎整治了,若放了,隻怕會變本加厲去宣揚醜聞,就真掩不住了啊。


    這是要惹他爆一顆核彈頭的節奏啊!


    現在怎麽辦?


    棘手!!


    天授帝得知牟漁製止了那小子胡說八道,大鬆口氣,拍他的肩:“你這個義兄,做得不錯。”


    牟漁就重複了沐慈那句:大人不懂事,別對一個小孩撒氣。又說有些事知道就知道,藏著掖著隻是騙自己。


    天授帝:“……”


    看來九郎心裏也清楚後果,才會說自己不在意,讓他別對付小孩子。


    ——九郎多懂事!多識大體啊!!


    天授帝因為兒子懂事,火氣小了點,歎口氣對牟漁道:“九郎還小,也沒踏出宮見過外麵的世界,他不懂,一個男子背負了那樣的名聲……且他長得太漂亮了,更容易受非議……叫天下人怎麽看待他、怎麽尊重他?”


    牟漁也不忍心叫沐慈這個命運多舛的無辜少年,受這樣的非議,但想想那少年淡然如水的模樣,隻怕……真的是無所謂的。


    然後,牟漁低垂的視線發現了天授帝做了個搓手的習慣動作。


    這是……動了殺機?


    天授帝的確起了殺意,不過死死壓抑住了。


    這要換成其他熊孩子,天授帝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死了……但因為沐承瑾是他親弟弟壽王千盼萬盼,好容易生下來的唯一血脈。


    天授帝連聲吩咐:“臨淵,把那小子嘴先堵嚴實了,再亂說給我灌啞藥。問問壽王什麽時候到。”氣歸氣,他也知道目前隻能補救。算算時間,壽王應該快到了。


    不能殺,那要怎麽讓那壞小子不要到處亂說?把那小子的嘴封住?準備啞藥讓他不能說話……還要挑斷手筋,連寫字也寫不了?


    反正保了命,不斷弟弟的香火就是了。


    衛終效率也高,來回稟審理結果,道:“主持割麥儀的是貴妃娘娘,因麥粉本是各宮各室都得一份的,娘娘行事並不算出格。那內侍也的確是得了貴妃娘娘懿令,才去拿麥粉的。回程走北門是有個小子說時間不夠,抄近路才如此。”又道,“那小子正是放了小世子的人,卻並不招供,隻說是自己臨時想到,想賣個好,並不知道會出這種事。他見著了也很驚訝,沒想太多就去放人了。”


    至於沐承瑾被綁在小樹林,知道的人挺多,綁的時間還挺長,羽林衛換了一次防,內侍也進出過好幾個,所以也不知道是誰漏的消息。


    天授帝並不滿意:“還真是巧合了?朕偏不信這個邪,這是有人故意想讓九郎,甚至是朕和壽王反目呢。臨淵,後宮的事是月璿在管?”


    後宮的事,天授帝之前交給鄭皇後,最近交給謝貴妃。但暗地裏也有夜行衛的人手。後宮,牟漁也不好管,所以交給了夜行衛七夜使中唯一的女性月璿,立即就召了她來問。


    月璿回稟:“謝貴妃主持割麥儀,這是五天前遞的請表。”蓋了鳳印的後宮請表,不是緊急要務天授帝不看的,都是月璿這個掖庭局女官在處理。


    天授帝擰眉:“貴妃最近什麽動向?”


    “回陛下,貴妃娘娘最近都沒有異動,不過倒是有人聽王美人對貴妃言:麥粉人人有份,不要忘記了重華宮。”


    “王美人?”天授帝當然不是忘記她了,隻是更覺得頭痛,這個王美人因長得與謝期有幾分相似,性子卻不似謝期冷傲,十分溫柔可愛,所以這兩年很得寵。天授帝也不想相信那個很單純的愛撒嬌的小女人會卷入後宮紛爭。


    天授帝道:“貴妃和王美人關係不錯啊……”


    “貴妃娘娘仁善,對美人頗多照顧。”


    “謝家……”天授帝沉吟一會兒才問衛終,“濟度那邊,把事情辦好了嗎?”


    “已經辦好了。”衛終答。


    濟度是弘法寺主持大和尚的法號,是天授帝聽佛講經的禦用大和尚,也最擅長合八字,常常會給天京上流世家保個媒。時間長了,大家都知道濟度說哪個哪個八字相合,就是天授帝的授意,算一種暗搓搓的賜婚,用以平衡各方勢力。上流權貴都學得精乖,若看中了誰家一定會去找濟度合八字,合適就最好,不合適要麽是八字真不好,要麽就是天授帝覺得不合適,兩家就不再提。


    上回謝家敢和定王提婚事,就是濟度接到天授帝授意,給點的鴛鴦譜,慫恿謝家來問皇帝意思。這一回天授帝非要把沐若鬆弄進宮,就讓濟度對定王和謝家說兩孩子的八字雖是天作之合,但這兩年有點衝克,不宜著急婚娶,把這場聯姻拖了下來。


    天授帝點點頭,吩咐月璿:“查清楚,這段時間王美人接觸了什麽人。”


    “是!”


    衛終就一拍腿,想起來道:“小人記得,那提議走北門的小子,好像認了個幹姐姐,就是留春閣的宮女。”留春閣是王美人的居所。


    “王美人不可能……”天授帝眯眼,吩咐月璿,“給朕把王美人帶過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當了誰手裏的槍。”


    “陛下息怒,”月璿猶豫了一下,才道,“屬下發現王美人已經有兩月,葵水未至……”


    天授帝擰眉:“什麽意思?”轉瞬就想到了,豁然站起來,臉上也不知道是笑還是驚訝,立即就忘記自己剛剛還發怒呢,道,“快快!叫太醫過去……請得什麽平安脈,怎麽沒診出來?”


    衛終微微蹙眉看牟漁一眼:你這什麽下屬,胡咧咧啥?也可能是美人生病麽,不一定就是那什麽……老來得子。


    要是將陛下空歡喜一場,咱幾個都要倒黴。


    牟漁倒八風不動,知道月璿精通醫理,既然這樣說話,就是有了九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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