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知道這破身體底子太弱,一忙起來胃口差休息不好,這麽折騰自己,肯定要生病。[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這幾日他還是撐著一口心氣做事,最後功成,身心放鬆下來,自然就倒下了。


    他需要休息。


    自己的身心需要好好休養,目前已經到達危險值的局勢,也需要好好的冷卻一下。


    這場病,以沐慈的聰明,足以避免,但是……沒有什麽比病遁更好的功成身退之法了。也不怪牟漁說,沐慈對自己也足夠狠。


    可在沐慈眼裏,能達到目的就行,而且這病症看起來凶猛,實則就是疲憊感冒,不至於要命。


    ……


    天授帝到合歡殿的時候,就看到心愛的九郎頭上身上紮了無數銀針吊命,麵如金紙,毫無活力軟綿綿躺在床榻裏,整個人纖瘦脆弱得不像話……


    他心裏恨不得代替兒子受苦。


    崔院使匯報說:“氣血兩虧,元精早傷,操勞過度,思慮過甚,又外感風寒……”沒一個好詞,結論是即使撐過這次,以後也必須精心安養,否則就是早亡之兆。


    聽得天授帝心尖一陣亂顫。雖然崔院使沒有明說,但天授帝心知肚明沐慈體弱的病根在哪裏。是太子加害了他,也是自己……親手將心愛的小九郎關在冷宮,徹底摧毀。


    我到底一手造了什麽孽啊?


    老天爺,我隻是想要一個優秀又健康的繼承人,我隻是想愛一個我早就應該疼愛的孩子,你玩我嗎?剛剛給了我希望,就要把這個希望收回去?


    ……


    因牟漁已經出發,西河平原的事有關國家生死,十分重要,不可能現在把他追回。根本沒人能給昏睡不醒的沐慈喂藥――他牙關緊,連水都不肯喝,撬開牙關往裏灌藥汁也吞不下。


    天授帝親自去喂,也是一樣。


    隻靠崔院使緊急製的一些蜜丸吊命。


    怎麽辦?


    不喝藥怎麽辦啊?


    怎樣才能救活他?


    活下去啊……


    孩子!


    天授帝要瘋了!


    老天爺……


    我拿天下給你換啊,我拿我所有的東西給你換啊,拿我的命和你換啊!


    天授帝視線越來越模糊,落了淚下來都不知道。


    ……


    沐若鬆看著沐慈安靜躺在床榻裏,蒼白虛弱的可怕的小臉連高燒都不見紅潤,那小小胸口的起伏也越來越微弱……他的心口不知道為什麽似破了個大洞一樣痛得瘋狂,痛得迷茫。


    他真的很怕沐慈就這麽沒了,根本沒想起自己的命運如何,隻難過地恨不能代替他死去……


    我能為你做點什麽?


    我還能為你做點什麽?


    沐若鬆從內心深處湧起一陣無力感……他忽然想起沐慈曾經的玩笑――你喂我啊,嘴對嘴這樣喂啊……


    沐若鬆一個衝動,一咬牙,就含了一口藥汁,真個嘴對嘴開始哺喂……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大家發現――喵了個咪的,沐慈這個被牟漁大將軍灌死也喝不下藥的家夥,這樣子嘴對嘴的喂倒肯喝下去了,雖然也會吐出來,但估摸那個量,還是能吃下去一點的。


    眾人:“……”這什麽人那?


    都無語了。


    崔院使這個專業人士是明白的,一老頭似小孩一樣高興拍手說:“好,太好了,雖然殿下依然會吐,可這些天勤練身體,又吃蜜丸調養,脾胃比之前略好些了,能受得住藥性,慢慢來能喝下更多藥,就有轉機。”


    是這樣嗎?大家選擇性忽略了這種特別的哺喂方式。


    沐若鬆再接再厲,又喂了一碗,就算是沐慈又吐了大部分出來,至少吞了一點的。


    有一點算一點啊。


    沐若鬆為能挽救沐慈而高興,不顧上什麽禮法體統,日夜都不休息,勤奮喂水,哺喂溫補的湯藥粥膳……給了沐慈與病魔抗爭的藥物與能量。


    大家歡欣鼓舞。


    ……


    天授帝守了沐慈一夜,他年紀大,熬不住,又有衛終在一旁勸他。他想著自己不能倒下,才不得不回自己的寢宮修養。留下沐若鬆一個照顧沐慈。


    ……


    過了兩三天,沐慈依然發燒昏迷……


    天授帝的臉黑得能調墨汁,把一腔怒火全部噴到了朝堂上。反對的大臣真怕暴龍狀態下的天授帝,再不敢,也不忍心對一個病人找麻煩了。


    說實話,長樂王這個樣子,能不能活到天授帝賓天都兩說呢,還忌憚個p。


    不用誰想辦法對付,即使長樂王熬過這回,隻要睜隻眼閉隻眼讓長樂王這麽涉政下去……遲早殫精竭慮,加速死亡。


    ……


    天授帝十分煎熬,化悲憤為工作量,頭頂黑雲,小皮鞭甩起,把所有三品以上的朝臣都鞭策地工作效率極高。才三天,就把預計要扯皮三年的《治水策》修改好了,更加細致,更加符合實際情況。


    啥?


    建攔河壩或活動壩,這個建不了?


    沒關係,現在做不到,不見得以後做不到,十年後做不到,百年千年後總能做到的。


    治水,是百年國策,千年國運之基石,慢慢做,總有一天可以做到的。


    《治水策》飛快刊印發行,成為了官方治水指導書,朝廷要求各地州郡認真執行。不求畢其功於一役,但必須有所作為。每個官員日常圍繞治水策,多做政績,戶部會進行考核。


    因扉頁上趙瑞寫的序言,讓這份本該枯燥無味的小冊,感動了無數人。


    也不枉這位認真的秘書趙大人,寫一份就召集家人拿出來念……沒哭?再寫……一直寫到最後,所有的家人都熱淚盈眶……嗯,不是煩我才哭的吧?……他又拿到街坊上去念一念,有了催淚效果,才算定稿。


    為此硬生生讓自己的頭發白了一半。


    ……


    至於治水費用,還是老規矩,地方負擔一半,國庫負擔一半。


    權戶部尚書盧定國腦子聰明,馬上仿照“義商策”建議引入民營資本參與,提供物資,政府買單,可以防止貪瀆,節約國庫支出。但治水的預算數額仍然十分龐大,皇帝和戶部卻拿得心甘情願,反正遭災也要賑濟,要免賦,災害有損失,災後重建都是錢。


    這就是長樂王關於成本,收益的理論。前期付出一些必要的成本,後期享受收益,才是保證國家長期延續,繁榮下去的基礎啊。


    眼光要放長遠。


    且人口損失是國家最大的損失,是無法用金錢彌補的。


    有了“一切為了保護百姓”這個基本基調,很快數份災害自救手冊,也下發至各地,普及給百姓知道,降低了百姓在自然災害中的傷亡率。


    一時間,天下大聲讚,百姓齊歡呼,到處都是拍皇帝龍屁,讚長樂王仁德,歌功頌德的聲音。天京城百姓知道長樂王為了百姓重病瀕死,紛紛開展封建迷信活動,點長明燈,祭祀祈願,心誠無比。


    ……


    不論外頭風雨如何,合歡殿是平靜的。


    沐慈並非全然失去知覺,迷迷糊糊感覺到唇間的溫熱柔軟,聞到淡淡薄荷與梔子的清冽之氣,知道是沐若鬆在哺喂藥食。


    沐若鬆因他的母妹不喜歡世家流行的濃重香氣,喜歡梔子淡香,而他光用梔子略女氣,便加了薄荷。


    沐慈並不反感這個曾牽動他一絲情緒的少年的哺喂,生理性的厭藥反應減輕了,便配合吞入食物與藥物。他心知自己生存把握更大,且憑自己的意誌力這點風寒病症不至於要命,便放心陷入沉睡。


    反正有人喂,不如多睡幾天,睡眠是最好的恢複!!且他從未睡得這般香沉,他陷入了一個夢境裏,覺得有點意思,並不著急掙脫清醒。


    他夢到了自己在華國的七十多年人生,一幕一幕猶如電影,難忘的畫麵飛速閃過……


    他夢見自己重活一世,在初戀軍神因公殉職的瞬間,將愛人救回,兩個人繼續為了上下問題大打出手,打了六十年,垂垂老矣……然後一起燒成灰不分彼此,埋在一顆樹下,靈魂也變成了那顆大樹,坐看風雲變幻,生死不分離。


    場景轉換,他又夢見了那場在凱德大教堂的盛大婚禮,他的又一個愛人因婚前恐懼症逃跑,他這一次沒放手,講個p的風度啊怕愛人枯萎在自己手裏給他自由……他親自抓住愛人,逼著交換戒指,愛人逃他就追,糾纏一生……


    都很有趣,比他孤獨終老的結局好多了。


    ――原來,理智退卻,在潛意識的夢中,我是會留戀,有遺憾的。


    一個人太聰明,又過於冷靜,就會將世事看的通透明白――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生中也會有無數人來了又走,連他自己,也不過是時光中的匆匆過客。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所以,他從不會像這個夢境一樣,試圖去抓住什麽。


    去留無意,寵辱不驚。


    人人說“慈記”掌舵人端木慈是個矛盾綜合體――心慈也手狠,溫柔又無情,深愛卻從不挽留,失去也從沒眼淚。


    隻因沐慈有情,卻從不被情感左右頭腦。


    他一生收獲的真情也不多。


    他是孤兒,沒有父母親情;因看的太明白,朋友對他的忌憚崇拜多於赤誠;便是軍神深愛自己,自己在收到他殉職消息後,亦沒有痛苦太久,一滴眼淚也沒有流。


    因為他太理智,知道哭泣、痛苦,並不能挽回什麽,按自己的步調,做自己該做的事才正確。


    不要旁人斥他無情,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冷血到可怕。


    後來的愛人逃婚,也是恨他無情。


    ――隻怕我死了你也不會流一滴眼淚,愛上這樣理智到無情你,是我此生最悲慘的事,卻偏偏又無法停止愛你,於是更加悲哀。


    罷了!


    ――既然我過於理智的愛,讓人如此痛苦,那我索性更理智一點,不再動情,免得我長風萬裏,破浪前行,回頭卻看到有人將一顆心留在原地,痛苦心碎。


    端木慈也好,沐慈也罷,最公平不過,不肯辜負任何人的。


    哪怕最後,一個人孤獨終老。


    ……


    “有時候我也很佩服你,謀略、運勢、未來、人心,樣樣都能算個清楚,為你所用。連自己的生死也從不在意,感情都能控製,七情不動,真正忍人所不能忍。你這樣心如鐵石的人不成就大事業,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有人說。


    沐慈在夢境中,忽然聽見這個略帶戲謔卻並無惡意的熟悉聲音,並不驚訝,隻道:“許久不見,紫毛。”


    來人:“……請稱呼我紫惑真人,謝謝!”


    沐慈略有興趣:“紫惑,我一直認為宇宙廣大,什麽樣的生命都有可能存在,所以……你是修煉出超強能力的高等文明智慧生物?”


    紫惑:“……我是人,和你一樣。”


    “地球人?還是來自其他星體?你的主人‘星君’,是這片星域的守護神?”沐慈問。


    紫惑:“……”他覺得自己進入的方式不正確,好像進入了玄幻模式,還是被扒掉馬甲的玄幻模式。


    紫惑咳嗽兩聲,道:“年輕人,好奇心別那麽重,以後你會知道的。”


    沐慈推測這個紫惑真人的壽命一定很長,並不介意自己七老八十還被稱為“年輕人”。


    沐慈也不多問,不到足夠的高度,知道得多沒好處。


    紫惑很欣賞沐慈的通透,且這是星君的靈魂之一,按理說是他的上司,紫惑脾氣好了許多,道:“你一直在夢境徘徊,讓人間帝王惶恐不甘,竟要用自身壽命及天下氣運換你回去。還有無數祈願之力匯集,我才過來看看你的。”


    -。-!早知道你根本沒事,就是想趁病的時候好好睡覺做個美夢,我就不好奇了。


    沐慈在夢裏也是警醒的:“我並無生命危險,隨時能醒,所以不必你出手。若折了皇帝的壽或動了天下氣運,我可扛不起這天大的因果。”


    紫惑:“……”不甘不願道,“你如今境況,我有一部分責任,我一時頑皮,膠囊皮包多了些,效果釋放極慢。你靈魂本就不全,身虛神弱,藥石罔效,才一直沒什麽起色。”


    “你倒老實。”沐慈道。


    紫惑更不甘願:“你如今功德金光又比原先大了那麽多,已是天道寵兒,有氣運加持,我對著你說謊或起壞心眼,會倒大黴的。”


    沐慈聽了也並不激動,隻道:“所以你是來修正錯誤,助我恢複的?”


    紫惑為難:“嗯,可我不能再給你更多靈藥,會打破天地平衡影響你的命數。”


    “所以,用其他辦法?”沐慈問。


    “是,星君讓我再傳你幾套適合你練習的人級心法,強健神魂。因為這些都隻是初級功法,最後還是要靠你自身領悟修習,自創方法,不屬於我們作弊幫忙,就無礙。你配合健體術康複身體,勤練不綴,慢慢能改善體質。”紫惑頭疼道,“但我看你折騰自己也下得去狠手,反反複複隻怕一生都難脫‘病弱’狀態,不過我要勸你悠著點,別把自己折騰死了,我又不能守著你。”


    “我心裏有數,不會弄死自己。”沐慈道,“病弱就病弱吧,事有兩麵,有時候看上去像壞事,未必就不是好事。”


    紫惑翻白眼:“最討厭和你們這些聰明又夠狠的人打交道了。”


    一揮手……


    沐慈感覺腦子裏又印入了一些東西,不像健體術都是立體動作影像,心法是些玄之又玄的古文,還沒標點,光理解都要花一點時間。沐慈這個古文無能星人就問:“給個有標點的。”


    紫惑無奈揮手標注了標點。


    沐慈看了兩遍記住了所有,又道:“我還是看不懂,能告訴他人嗎?”


    紫惑:“……”扶額道,“可以,但這些心法不一定適合所有人,亂練要命的。且不到境界,知道亦無法修習,到了境界,這些倒可以作為輔助參悟,之後自有路走,不必強求。”就是他們那地方,功法傳承什麽的也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我明白了。”沐慈道,他本打算讓可信的人一起修習,如今看來暫時沒用。


    沐慈看得開,就不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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