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一大早入宮麵君請罪的時候,牟漁帶人搬了一大堆兵書與一個密匣的軍務相關的夜行衛密檔去合歡殿。[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沐慈昨天也忙,上午理政,下午與太醫整理《外傷論》。今天還起個大早自己練,一邊折騰侍讀官,又見了天授帝領來的三個大將軍。


    因他瘦弱的樣子,大將軍心中並不服他,但看他指點訓練羽衛殺招,真見血也一眼不眨的樣子。又看天授帝對他的寵愛,倒也沒表現出不服氣來。


    至少看上去恭順。沐慈不在意他們是什麽心思,也極少動用精神力——不論收伏文臣還是武將,都是一個長期過程,不靠一時壓製。


    天授帝被人急事叫走,讓將軍們回大營去。沒多一會兒牟漁過來。


    沐慈知道他從天授帝那過來,沒管兵書密檔,走到他跟前,摸了一下他青黑的眼眶:“昨晚忙一夜?”


    “還好。”牟漁眼中有紅血絲,語氣中微有疲憊,“又指導北海候了?”


    “嗯,上藥推拿去了,總是下不了殺手。”沐慈無奈。


    “沒殺過人,第一次都難。”牟漁道,卻沒阻止的意思。


    “不說了,真不行就打暈送走。你的事很棘手?”沐慈拉牟漁去用早膳,作為一個高手,忙一夜不至於這麽累,定然是事情難辦。


    牟漁就說了昨天他買燒鵝時,跳下老嫗那條船被截下的事。天授帝今天一大早就知道了,說以後夜行衛的事也不用瞞沐慈,再血腥也不怕,沐慈不是純良小白兔。


    牟漁接過沐慈遞來的牛奶一口氣喝光,緩了腹中空虛,才道:“一船人都死了,還鑿船又澆了桐油放火。”


    “慢點喝,會不消化,”沐慈遞上第二杯,“下屬有傷亡嗎?”


    “無礙,我脾胃好。”牟漁說,速度卻是放慢了,“兩個輕微燒傷,沒大礙,隻是昨夜讓人在運河打撈了一夜屍首,不好辦。”


    從天京城到梁州的會昌郡開鑿了京昌大運河,八月水急打撈難。


    沐慈建議:“查一查最近失蹤人口。”


    “在查,還沒回報。”天京城太大,有百萬人口,這年頭戶籍管理很粗糙。


    沐慈沉吟一下,又問:“還有什麽措施?”


    “昨夜封鎖了天京碼頭,官道上也設卡,看有沒有線索。然後就是封鎖河道與海港,就怕已經來不及。”牟漁道,運河匯入西河下遊奔騰入海,在大海口有梁州最大海港——惠安港。


    牟漁見縫插針塞了幾口吃的,對沐慈道:“你也吃,我今天沒工夫喂你。”


    沐慈:“……”這個兄長和侍讀官,見了他都喜歡順手往他嘴裏塞東西吃。沐慈對他們一般不抗拒,不管愛吃不愛吃,都會吃下去。久而久之,兩人就把給他投喂食物當做樂子和習慣。


    沐慈一聽封鎖河道海港,端起牛奶杯問:“封鎖?不進不出,不允行船?”


    牟漁點頭。


    沐慈卻搖頭:“不行,永遠不要這樣封鎖自己的港口。隻有一種情況能這樣做——在戰爭時,由我們去封鎖敵人的港口……懂嗎?”


    牟漁不懂經濟,隻覺出了“沐慈式”霸氣與自信,頓覺疲憊一掃而空,充滿力量。


    其實天京是個百萬人口大都市,一切生活物資都依靠外來。若不是局勢緊張他總覺得不妙……能在這節骨眼上,瞞著他的眼線搞出這樣大事,不是普通人。[]


    不然牟漁也不願意封鎖。


    沐慈看牟漁神色微妙變化,道:“派出船,前後用鎖鏈相連,在運河設置臨時關卡檢查。以後加強管理和檢查。”


    牟漁點了頭,塞飽肚子,摸了一下沐慈的臉道:“答應我,要吃飽。”


    沐慈點頭:“我會照顧好自己,不會拖後腿。”


    牟漁才滿意一笑,揉一下沐慈的腦袋,去布置卡哨檢查了。


    ……


    因天京城的水碼頭被封,整個天京城都受到了影響,一堆貨船被堵住,進不能進,出不能出,怨聲載道。商隊各自去找門路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什麽時候解禁。


    朝陽作為受寵的郡主,陪嫁不止有開悟園,還有數個商隊,其中就有一個專門走運河的商隊。


    商隊的掌事李成一大早就來開悟園,問朝陽郡主安。


    朝陽這些天一直頭痛,昨天還被皇帝申飭了一番,現在哪裏敢到處蹦躂,隻能道:“這節骨眼上,隻能聽命。”又看兒子,“鎖兒你喜歡放大鏡?”


    王梓光得知美女娘準備無視申飭,並不回他便宜爹身邊,心情大好,抓著李成用銀鏈子掛在胸前的放大鏡在看,一臉血地想:難道還有其他穿越老鄉?一邊乖巧回答他美女娘:“很有趣啊,這是誰發……呃,做出來的?”


    “海上傳過來的,我被水光灼壞了眼睛,用這個好看字。”李成有個大肚子,卻曬得挺黑的,笑嗬嗬道,“小公子喜歡,我多送幾個給您。”


    “好啊好啊,我要兩……不,我要四個。”


    朝陽:“……小孩子貪新鮮。”話鋒一轉,“讓你破費了。”


    把兒子慣得。


    李成巴不得討好主子,立即道:“沒事,不值什麽。”


    王梓光就詢問放大鏡的事,才知道這是天然水晶打磨,在海上已經使用了幾百年,隻是數量不多,因為打磨費工夫,熟練工也少,雜質少的通透水晶也都做了飾品。


    李成很快送來四個放大鏡,這效率高的,不愧是商隊掌事。


    王梓光又對自家美女娘撒嬌要做幾個銅管……朝陽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隻問:“你想做什麽?”


    自從王梓光被沐慈誇了一句“機靈”,又提議給昏睡的定王用銅包軟皮的管子喂流食,以免定王餓死。朝陽就很習慣自家兒子三不五時的突發奇想了。


    王梓光高興了,道:“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秘密。”


    一溜煙走了。


    話說他上輩子先天病弱,靠“慈記”生存治病,安靜做個學霸,被資助上大學主修新聞係,在現代都不容易找到工作,幹保險推銷還要遭嫌棄。到了大幸,更是百無一用。


    雖然他讀書超多,裝了一肚子的詩詞曲賦。而且這世界不是地球,華夏族曆史風俗雖然很像,卻沒有一首詩詞是重複的。


    多好的剽竊土壤啊。


    可王梓光有恥感,“慈記”創始人端木慈為人最重信譽,對天對地對人對己皆一個“信”字,自然反對一切剽竊,侵犯他人版權的事。“慈記”在華國有一個“打擊山盜”專項基金,養了一大票律師義務打擊,十分難纏。幾十年下來,致使華國山寨與盜版事業,盜書網站全部絕跡。


    良性發展土壤,使得華國科技文化等各項正規產業欣榮發展。


    王梓光最敬這個偶像,做不出剽竊的事。即便這世上沒有《詠鵝》《憫農》。


    況且神童是要付出代價的,將來就要不斷的“蘇”……


    以前他還怕被長樂王發覺。


    現在更不敢蘇,他總在長樂王身上見到端木慈的影子,不論性格行事都很像……也許成功人士,身上的特質,氣場都相似吧。


    不過,他打算做個望遠鏡給沐慈玩玩,表達對他出手救二表哥的感激。


    這,應該不算蘇……吧?


    哎呀,不管了!


    ……


    長樂王打了個哈秋,摸一摸鼻子,總覺得有人在念叨他。沐若鬆過來了,忍著全身被拆散的酸痛,給他係了個披風。


    這侍讀官今天還能站著,說明有進步,至少在抗揍方麵。但沐慈絲毫沒有同情心,對沐若鬆勾勾手指。


    沐若鬆乖乖湊過來。


    沐慈捏著他的下巴,左右打量他英俊的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麵孔,嘖嘖道:“真俊……明天再不下‘殺手’,我就叫安慶打你俊俏的臉蛋了,到時候別哭著說我欺負你……嗯~~?”


    沐若鬆很迷醉。


    沐慈雙眼微眯,清潤嗓音壓低透著絲絲危險,“女王範兒”十足,讓沐若鬆疼痛遠離,躁動開始在下腹匯集,堪比催+情劑,如果內容再美妙點就更叫人臉紅耳熱了。


    沐慈哪有不知道這小子心思的,一根手指在沐若鬆的胸口輕輕一戳,戳到了傷處。


    沐若鬆痛到渾身打顫,苦笑一下,點了點頭。


    沐慈才放過小侍讀去理政,戶部經過一番扯皮,出台了災後重建的方案,盧定國又被叫來問“什麽”和“為什麽”了。


    “趕一季糧,怎麽趕?大水衝垮了百姓的家園,沒有種子沒有農具也沒有錢,怎麽安置?”沐慈問,這年代執政也粗疏,方案上許多東西都沒寫具體。


    盧定國半點都不訝異長樂王的專業,立即笑了,咱有備而來,當即就說:“安置流民回歸故裏,陛下會有賜葬、給醫藥、發放撫恤金、居養、贖子等撫恤,並發給盤纏和糧食,分給閑置公田,貸給種子、耕牛;陛下還免除了災區百姓3年賦稅和徭役,幫助他們重建家園。”


    “行,丞相讓每個州郡把具體方案呈交上來。”吩咐的王又倫。


    “是。”王又倫應。


    自從他被外甥無情地哄走,雖得了兩本孤本做安慰,可心裏對長樂王說翻臉就翻臉的德行更了解,多了一些敬畏,不敢隨便造次。


    沐慈又問盧定國:“銀錢都是國庫負擔?”


    “這是自然,百姓都是我大幸子民,自然由朝廷安置。”


    “國庫預算單獨做個詳細的給我看看。另外,萬一發生意外情況,國庫應急資金有沒有預留?”


    盧定國回答:“國庫略有……有盈餘,數額還在核算。若有萬一,還可以從陛下的內庫拆借。”天授帝有個天下最富的內庫,又不是秘密。


    沐慈搖頭說:“偌大一個國家,欠著一屁股債你倒挺好意思的。皇帝就算有錢,也不好叫他總私人掏腰包……也怪他慣得你們,有依賴性。”天授帝應該是故意慣的,好叫臣民聽話,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大臣早聽習慣了長樂王抨擊皇帝,從剛開始的戰戰兢兢,風中淩亂到現在的習慣和淡定……人呢,還真是一種適應力極強的生物。不過長樂王這一竿子把上下人等都打得羞臊不已,因為大部分臣子都有依賴皇帝內庫的思想。


    沐慈道:“罷了,一國開源節流也不是一時能辦好的。先給一部分賑濟款,另一邊各州郡自行募捐,再看補多少。讓各地把捐款人都按金額順序立碑豎於河道。這不是災害剛起時救人如救火。但募捐要自願,不可攤派,也不拘多少,不拘財物,在心不在行。”


    沐慈很喜歡“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狀態,能減輕國庫的負擔,也能提高一個國家的凝聚力。如果采取自願,就說不上“把國家責任轉嫁到社會頭上”了。


    王又倫點頭,大臣紛紛附議。


    沐慈又問:“怎麽保證每一分錢都到災民手裏?”


    有銀子就容易滋生貪腐,辮子朝時期還有“黃河為了富我而決口”的官場潛規則。


    盧定國想說有朝廷每次都會派出特使,比如皇帝的內常侍衛終就經常幹這個,可想到特使也是人,也可能被收買,而且特使沒有火眼金睛三頭六臂,被蒙蔽的情況也時有發生,每次都不能禁絕這種事。


    盧定國想到沐慈好像經常說“人治不如法治”,就恭敬問:“敢問殿下,可有更好的方法?”


    “公開,監督。”沐慈道。


    眾人:“……”這兩個詞略耳熟……哦……大家目光看向今天過來的李康李參政。


    李康摸著小胡須,一點都不羞赧,做個仙風道骨的樣子。


    大家心念電轉,才知道長樂王涉政還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怕李康嘴裏常掛的“公開,監督”的時候,就已經涉政。李康還借此改善了刑審流程,最大程度降低了冤假錯案產生,也防止官員不公正。


    天京城也好,地方上也罷,一直都有讚美李康是“李青天”的聲音,原來不是“李青天”而是“長樂王大青天”。


    沐慈不受眾人視線影響,對盧定國解釋:“下撥款項都登入邸報,並令各地張貼公布,加上募捐,各地百姓都會知道賑災款數額。另叫各地府學、州學有功名在身的學子們動一動,稱為“督學生”,派到各州、府、郡、縣做監督查驗工作,與官員有親眷關係的都回避。資金調撥一到位,每一筆錢買了什麽,買了多少,在誰那裏買的,下發給了誰,你們自行擬一個表格範本下發,由官署小吏登記造冊,至少3名“督學生”簽字畫押,以證真實可信。特使隻需依冊抽查,若有貪腐,不僅官員受嚴厲處罰,簽字的“督學生”也要被問責。相應府學、州學若有三名及以上“督學生”被問責,勒令停學整頓校風,所有生員禁止參加科舉試一次。”


    盧定國:“……這……恐怕不妥。”


    這是要把全天下官員都得罪的節奏嗎?


    “哪裏不妥?有功名的學子們都是國家未來的棟梁,早一點叫他們為國出力,知道民生多艱也是好的,將來才會成為愛民如子的好官。要是隨隨便便就同流合汙,就是品德有問題,這樣的學子早發現才好,不會造成更大損害。”沐慈說。


    從古到今,學生們都是還沒有被染黑的最熱血的一個群落,最愛出“憤青”,對付貪腐最有力。


    盧定國:“……”


    其他官員:“……”


    這是來真得啊?


    大家都傻眼了,衛終奉命請沐慈去見齊王的,也嚇得腿軟差點給跪了……


    ——長樂王,我們說的不是請學生不妥,而是這麽監督不好……您會被所有官員當反派boss組團來刷本的,仇恨真是越拉越多,拉得穩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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