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房內點燃許多燈燭,亮如白晝。[.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聽眾”帶著被刷新的三觀和砰砰亂跳的小心髒,走出了太和殿。


    眾位皇子飛快抬頭觀察,試圖從他們臉上看出一絲端倪。


    可惜從臨安大長公主開始,到連被趕出來的起居郎,個個都是隱藏情緒的人精,誰都沒有在他們臉上看出絲毫線索來。


    甚至所有“聽眾”的眼神,也並沒有在內定的繼位人選——洛陽王沐念身上多做停留,免得讓皇子亂想。他們沉默著,各自分散,要麽回工作崗位,要麽回家。


    衛終安排皇子們在太和殿的側殿休息。


    ……


    殿內隻剩兩父子,天授帝拉著兒子的手不放:“九郎,別讓三郎欺負你。”


    “放心,洛陽王也欺負不了我。”沐慈十分理所當然。


    天授帝聽到這生疏稱呼,問:“你還怪他?”


    說好的兄弟和睦呢?


    “無所謂怪不怪的,我和他不熟。”沐慈反應很平淡,原主沒怪他,沐慈繼承了記憶沒繼承情感,對沐念沒什麽特殊感覺。且記憶中那溫柔照顧人的三哥,現在也變化了太多。


    沐慈不願見他,一是沒什麽好說的,不想見就不見;二是因為沐慈向來恩怨分明,懂得太容易原諒的往往不珍惜。


    沐慈推辭繼位,隻是單純為了大局,並沒有考慮是否成全沐念。隻能說沐念運氣不錯,投胎為長。若是沐意為長,他也無所謂。


    對沐慈來說,皇帝是誰,對他沒太大影響。


    隻是“調!教!”方式不同。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是沐念繼位,沐慈的確會少許多麻煩。


    天授帝看幼子總是從容不迫,成竹在胸的樣子,勉強放了心。


    在沐慈橫空出世之前,天授帝的第一選擇本是沐念,而且沐念一貫知情重義,敦厚實在,雖不知道是不是真敦厚,不過看沐慈的頭腦和手腕,收伏他問題不大。


    天授帝本以為兩兄弟多少有感情基礎,如今聽著“不太熟”之言,知道沐慈是冷了心就不容易捂熱的性子,想著自己也是千辛萬苦才得九郎一聲“父皇”,心裏不禁產生一種——終於有人和我一樣苦逼的幸災樂禍之感。


    天授帝猶豫的是另一點,剛才卻不好當著外人麵說,免得別人以為他夫綱不振。


    “謝貴妃她……可能也是害你,害你母親的人。”


    “哦,我會搜集證據,在此之前,我會防範,但不會針對她做什麽。”沐慈道。


    天授帝:“……”果然是九郎的標準回答,又道,“她和五郎還意圖謀逆。”把謝家竟然膽子大到收買禦林軍,沐意領三百多人入宮等事都說了。


    沐慈:“……”隻評價,“太急進。[.超多好看小說]”


    謝家純粹自己作死,可能與謝家能調動的資源太少有關,否則讓沐慈來做,他絕不會自己出麵,也不會讓人抓到與謝家有關的任何把柄,否則就不會動手,寧可蟄伏。


    看來還是自己的出現,逼得謝家不得不出手。


    天授帝又道:“如今貴妃、五郎都被盯著,謝氏一族都關在天牢裏,該怎麽處置?”


    很不好處置,畢竟謝氏是三郎的外家。


    “依律處置。”沐慈冷道。


    天授帝蹙眉:“若都誅殺了,三郎隻怕要心懷怨恨。”


    “不用誅殺,若依律,也隻是主犯伏法,從犯減等降罪,聽命的兵丁流放楚地。不過我想您根本沒有判他們謀逆,不過是一個未奉詔擅闖禁宮的罪名。”雖然後一種罪名也很嚴重,卻遠不如謀逆罪。


    天授帝點頭:“北神威門是三郎和五郎奪下的,將功抵過也可輕判。”然後把沐意的托詞,沐念包庇,連常山王都不揭發的情況說了。然後眼巴巴看著幼子,希望幼子把這個人情做下來。


    沐慈夠聰明,講原則也從不是死迂,不觸及底線的他絕對會利益最大化。他想一想,道:“我是不主張將功抵過的,有功當賞,賞他們奪門,拱衛禁宮的功勞;有過也當罰,未奉詔入宮的人該怎麽罰就怎麽罰。”


    天授帝三觀早被沐慈刷新過,便照著吩咐了下去。


    天授帝留了個心眼,並沒有說謝家有功,隻把奪神威門的功勞記在了沐念一個人頭上。免得他定了性,被牟漁收入夜行衛密檔的那份“沐意與謝貴妃參與謀反”的罪證失去作用。


    外頭洛陽王很快得到消息(天授帝當然得盡快讓他知道他要承誰的人情),知道謝家降了一等爵位,收回許多食邑,男丁打板子,罰糧食,女眷都輕輕放過了,自己還被嘉獎……


    這結果比謝家傾家覆園好太多,沐念頭頂的閘刀放下,心中感激,拉著沐意一起跪下,對著太和殿叩頭。


    天授帝說:“有密檔在,他們不安分你隨時可以翻案。平時一定要小心,別著了道。”


    “知道了。”


    “謝氏的品級也會降,父皇必給你個交代。”


    天授帝心裏悶得慌。


    謝貴妃和阿期是姐妹,樣貌有四五分相似,性格溫婉,更有一種天授帝在阿期身上見不到的……崇拜、愛慕的眼神。


    他有點移情作用,寵著她,讓她位居貴妃。現在才驚覺她那種小意溫柔,其實更似一種隱忍的姿態,於是更不敢相信她。


    那女人能忍人所不能忍,遠不如表麵上溫和無害。


    對他的感情,隻怕也沒多少真心。天授帝覺得很難受,不過連最愛的女人不愛他,這種打擊也挺過來了,倒不覺得多痛苦。


    沐慈看得開,隻道:“您的女人您自己處置,我在宮外逍遙,後宮女子的手還伸不到我頭上,再說,有洛陽王在,有事叫他去頂缸。”沐慈已經能預見沐念夾心餅幹的前景了。


    “也罷,小心些卻是不怕她的。除了她,還有許多人要防範,具體問臨淵和白霖,還有李康,他們都知道,也可信。”天授帝介紹了白霖的來曆。


    沐慈清楚天授帝奪位是一路血腥,拉滿仇恨,就算他盡量摘幹淨自己,但世人不是傻瓜,他作為既得利益者,怎麽可能不沾染一點因果?


    這一點沐慈並不埋怨,也不在意。


    沐慈無所謂道:“知道了,得了您的好處,您的仇家也得接過來,天下沒白吃的午餐,我懂。”


    天授帝:“……”這熊孩子總讓人手癢怎麽破?


    可憐的兒子奴還得繼續為寶貝打算,又指著被牟漁叫進來,以備不時之需的崔院使:“這個人熟知很多宮闈辛密,人也忠心,如果遇到一些當年之事不清楚,但問他。你一定要把他帶在身邊,要是丟了,哪怕殺了,也別叫人撬開了他的嘴。”


    崔院使恨不能縮成螞蟻退走,皇帝為嘛一直都惦記著他啊?


    沐慈點頭:“他的嘴一般撬不開,不然也活不到今天了,放心吧。”


    崔院使這個感激啊,知己啊!


    天授帝最怕和小兒子說話,一說就心肝肺疼。又最愛和小兒子說話,一說就渾身舒爽。


    天授帝道:“你是親王,我把壽王府改了給你住,朝陽就在隔壁,有事叫她幫你的忙。”


    “嗯,這好。”


    天授帝又神神秘秘對沐慈說:“嵠丘行宮冬暖夏涼,適合養身體,你要覺得呆京裏不舒服,就去嵠丘,不到萬不得已,別去封地啊,反正有李康在,邊軍三十萬也不是擺設。”


    “好。”


    天授帝又說了新改名為逍遙宮的嵠丘行宮,把裏麵的暗室暗格,行宮暗道都一一交代清楚,雖知道沐慈過目不忘,卻還是逼著他複述得一字不漏為止。


    天授帝還是那陰謀家的死德性,暗搓搓道:“行宮密室裏,有皇宮地圖,最詳細的,比臨淵知道的還‘詳細’,父皇悄悄挖的幾條暗道也在上麵。”天授帝又壓低聲音道,“宮裏的地圖卻已經三十年沒更新了……你明白嗎?”


    妥妥把皇宮咽喉露出來的意思。


    沐慈:“……知道了。”


    沐慈對天授帝這種喜歡暗搓搓藏寶,暗搓搓挖密道的屬性,簡直無語了。


    看吧,這就是《我的皇位是搶來的》一係列主角金手指故事的後續番外——《論搶皇位的後遺症》與《多挖密道多建立根據地的必要性》


    吐槽之餘,沐慈又有些心疼——他這個父皇,做皇帝做得多沒安全感,才有了狡兔三窟,密道萬千的習性。


    “傳國玉璽……”天授帝咳嗽幾聲,喘著氣繼續壓低嗓子說,“還有一張立你為太子的詔書,父皇知道你不會要,所以父皇交給臨淵保管,將來三郎敢欺負你,就拿出來把他廢除了讓你登基。”


    沐慈想翻白眼……廢立皇帝,哪裏有那麽容易?


    天授帝看沐慈不以為然的樣子,多少能摸準兒子的想法,略感欣慰。


    “你有把握與三郎兄弟和睦,齊心協力,父皇就放心了。”天授帝叮囑道,“但不論將來兄弟關係如何,你切記一定要給自己留條後路,要有防人之心,別輕易就把關乎性命的秘密交托旁人……人心,是最禁不起考驗的。”


    “我知道的。”沐慈這一點很清醒,人呢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在利益麵前其實無所謂忠誠,隻看誘惑夠不夠大,是不是搔到癢處。


    “另外,父皇這裏有份名單,都是可信之人。”天授帝把列了許多名字的厚厚一疊字紙給沐慈,看沐慈翻看一遍就知道他記住了,把字紙浸入水盆,才道,“段千術謀刺你,有衛終的義父衛易的手筆,衛易被權欲迷眼,想投靠新主,被鄭皇後和太子籠絡了去。父皇知道衛終還是忠心的,這個人你看看可不可用?”


    關於衛終的忠心,也不用懷疑,不然逼宮的時候,衛終一直貼身伺候天授帝,有許多下手的機會。


    沐慈直覺敏銳,並不能100%信任衛終,便道:“這個人可用,慎用。”


    天授帝也是這樣的想法,於是點頭:“那這個人父皇也留給你用,”又問,“小牛兒,你還要什麽?”


    沐慈搖頭:“我明白您的心,父皇,已經足夠了。”


    “好,父皇隻盼你好好的,別叫人欺負了。”天授帝心心念念這一點。


    “知道,放心了,你給了我那麽多家底,一般二般的人也動不得我。要是真有我惹不起的人,我還可以造幾艘大船,飄到海上去,自封了逍遙王,過我的自在日子。”


    “不好,海上有風浪。”


    “不怕,海外相傳有一座仙島,我就去找那座仙島,帶上我的愛人,我喜歡的貓貓狗狗,一起去仙島過神仙日子。”這個世界,應該也有新大陸。


    天授帝想起來他家小九郎複活時,那個紫毛老道說他兒子是天龍下凡,他欣慰極了:“對,你去過神仙日子。”


    一老一小就這麽說胡話,把崔院使的下巴都驚掉在了地上。牟漁進來有事,卻是見慣的樣子。


    牟漁道:“衛常侍過來了。”


    天授帝對牟漁擺擺手示意等一會讓,慈愛笑著,摸一摸沐慈小臉:“小牛兒,父皇最後對你提一個要求,你一定要答應。”


    “您說!”


    “父皇要你隻管去喜歡你喜歡的人,討厭你討厭的人,任何人,不需要忍耐……”


    “父皇要你隻管做你想做的事,不做你不想做的事,任何事,不用去妥協……”


    “父皇要你不要被規則所限,這一生要過得恣意痛快,驕傲飛揚,不用對給任何人低頭,永不低頭!”


    他的九郎,他最愛的孩子,他捧在心裏,想捧到天際之巔的寶貝兒子,這麽一個優秀到讓人驚豔的孩子,不論是不是皇帝,都該這樣睥睨天下,傲視萬物。


    永不低頭!


    隻有站在雲端,俯視蒼生的時候,才可以低下高貴的頭顱。


    “我有我的驕傲,我亦有我的謙卑……”沐慈目中星光流轉,又深邃如海,鄭重道,“但我答應你,會愛我所愛的人,會做我想做的事,不違背本心,亦不對任何人低頭。”


    “永不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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