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若鬆沒有回楚王府,直接去了西山大營。(.無彈窗廣告)定王知道後心中詫異。按常理,年輕的情人在被家人阻撓後會多麽傷心啊,又有一串“血玉平安”催淚,不該趕緊見一麵,“相顧淚眼,傾述衷腸”嗎?……可悲情的場景壓根沒出現,兩人各忙各的事兒去了。


    定王詫異後,覺得自家孫兒心懷大誌,不沉湎私情,極好!可對楚王就有點微妙的不滿……沒心沒肺,在不在意愛人啊?


    定王問身邊的風二:“楚王在做什麽?”


    半點沒發覺自己是一種“老丈人”見到女婿不重視女兒的不滿語氣。


    風二隻當做沒聽見,回道:“楚王午膳後就帶人出京往東,還沒打聽出來他們去做什麽。”


    ……


    沐慈去做什麽了呢?


    他今天要去巨鹿基地視察。


    沐慈每天做事都有行程表,沐若鬆不是不想見沐慈,但他從家裏出門,算算時間知道沐慈已經按行程出發了,所以他自己直接回了大營――隻有自身強大,才能更好抵禦外界風雨。他必須更努力了。


    巨鹿基地距離天京城又三百多裏,沐慈就算讓人做肉墊也吃不住顛簸。牟漁就讓滄羽和新任命的右統領林晉,領著人護著三百多工匠走官道,自己則悄悄帶著沐慈坐上渡船。


    因沐慈保下梅皇後,梅容送給沐慈五十艘大船,其中有兩艘比較特別,外表看著平淡低調,內裏卻寬敞舒適,但不適合運物,明顯是送給沐慈當座駕的。


    沐慈和牟漁很有閑情逸致,拿了釣竿垂釣,樂守樂鏡守在一旁。唯有樂恕這個旱鴨子吐得翻天覆地……總體來說還算順利,因是順流而下,三百裏路程隻用了兩個時辰,一行人到達巨鹿山下的承澤縣。


    從承澤縣到巨鹿基地,還有一段難走的山路,按行程一行人就在承澤縣歇一晚,免得在外風餐露宿。沐慈在船上搖搖晃晃睡著了,迷迷糊糊被牟漁用毯子裹住抱進客棧上房。吐暈的樂恕被樂鏡背去隔壁。因幾人容貌不俗,衣著不凡,在小縣城已經引起了注目。


    不過牟漁、樂守以及隱在暗處的樂影武力值都極高,樂鏡也能自保,具體行程旁人也不知道,倒不用擔心會出意外。但為安全計,幾人也不出門。


    沐慈淺眠,已經醒了,隻在窗邊看一眼就把小縣城最熱鬧的街道從頭到尾看盡了。


    這個小縣人口不足一萬,稱得上窮鄉僻壤。


    沐慈吩咐道:“把這個縣圈進基地範圍,防衛往外擴一擴。一些不太機密的產業都可以往這邊放。基地的工匠也需要個集市。”


    “好。”牟漁記下。


    過個十年八年,這地方會成為最繁華的工業重鎮。沐慈再看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凝神沉思――得想辦法防止工業汙染毀掉這美景。


    ……


    在外也不講究,眾人拿親自釣的河魚加餐,隨便用了晚膳就早早歇下。牟漁很自然和沐慈躺一塊兒睡,樂守也跟著,卻依然睡他的專床――橫梁。


    牟漁就著月光,看沐慈在夜色中越發優美的輪廓,心生喜愛,輕撫沐慈脊背,溫聲道:“你可以放心了,有消息說子韌回了營,神色還算平靜。定王暫時拿他沒辦法。”


    “嗯,他是成年人,有自己的選擇,誰也不能代替他做決定。你加強他身邊的監控與防衛,不要讓任何人對他用陰私手段。”沐慈道。


    “會的。<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牟漁又道,“你送給子韌的平安手鏈起了作用,那傻瓜險些沒想開。”雖沒問沐慈怎麽能算無遺算,這都能算準,但語氣有許多微妙的自豪。


    沐慈並不自喜,幽幽歎了口氣。


    沐若鬆不是傻,隻是太實心眼。他年幼遭逢巨變,心理受創,周圍人又從小灌輸他“你父英勇,犧牲自己”的言語,讓沐若鬆潛意識裏總有一種“要為他人貢獻、犧牲自己”的心理。在宮中,沐若鬆就常有“哪怕犧牲自己,也要拚死護著沐慈”想法行為。


    他又是承嗣嫡長孫,從小的教育就是家族榮譽至上,責任感比旁人更多。說直白一點,就是什麽都重要,反把自己看得最輕。


    所以沐慈不擔心他辜負誰,隻擔心他辜負自己。


    雕刻血玉珠子,惟願平安,是沐慈用深情給沐若鬆戴上一道平安符。隻願他不止這一次……在以後,任何情況下,都不再輕易放棄生命。因為可以預見,不論兩人能不能走到最後,沐若鬆將要麵對的都會更加艱難。


    千古艱難惟一死,可有時活下去比死更艱難,但再艱難,還是得活著,一路走下去!


    惟願平安。


    ……


    樂恕吃了樂鏡給的藥丸,緩過了氣,可走路還有些發飄。他一直道歉,怕自己拖後腿。但沒人嫌棄他,因他之前的罪奴身份是不允離開京城,長到十幾歲他都沒出過城,自然沒坐過船,會暈也在情理之中。


    一行人相互扶持……主要扶持兩個體弱的,一路上山就不贅述。


    ……


    巨鹿基地占地極廣,是三麵環山的一處盆地,隻有大門一個出口,山路又難行,易守難攻,所以這裏雖被圈做獵場,可很少有人來這裏。天然條件極適合做成一個有機密的生產基地。


    基地中間是巨鹿河,將獵場一分為二,因在山上,上下落差大,水流很急,是一處天然可利用的水動力。沐慈給何秋軍的規劃圖紙,就沿著巨鹿河,把基地化成四個區域,分別為:軍工廠、冶煉區、輕工區和生活區。


    何秋軍給沐慈介紹基本情況,他把這裏整治得不錯,不到一個月就初具雛形,軍器私坊已開始生產武器,冶煉區的也在建高爐。


    沐慈對此表示滿意。


    沐慈看巨鹿基地植被豐富,木材足以支撐土木工程建設。不過沐慈還是說:“一草一木都有靈,能不破壞的就不要破壞。特別是上百年的古樹,都別砍伐了。廠區周圍空地都補種樹木。”沐慈又指著高爐和工廠,“排出的廢水廢氣,也要經過處理,怎麽處理你們好好想辦法,不能直接排放,會造成極大汙染……山不再綠,水不再清,非我所願。”


    何秋軍應下了,他雖不知道工業汙染之惡,卻知道西河平原荒漠化的危害,自然不願巨鹿獵場變成一片焦地。


    何秋軍召集主要負責人過來,陪沐慈一起查看基地。


    巨鹿基地也仿照軍製改革,組建了管理委員會,簡稱“巨鹿管委會”。何秋軍是總監管。左右監管是宮裏及樞密院派下的人,掛職不理事,不多贅述。每個區域又有負責人,統稱總工頭。軍工廠總工是何秋軍的嫡兄何春暉。冶煉區總工叫呂高。輕工區總工是吳誌陽。幾人也各自帶著兩名副工頭。


    說起何家兄弟就要先說一說何家人,何家先祖是跟隨大祖征戰開國的功臣之一,較早戰死,未及封王。建國後封王賜爵,大祖給了何家子一個侯爵,傳到何父這一輩降為伯子,勉強與小貴族沾邊。


    何家世代從軍,卻出了個何父從小癡迷機關之術,連帶兩個兒子也愛此道。其實說起來,何秋軍的哥哥何春暉能力更為卓越,精明善思,領命作戰也有天賦,本來前程遠大,已經做了禦林軍右統領,是牟漁的左右手。可惜四年前天京城一場大火險些波及皇宮,當時何春暉領人救火,不小心被燒傷,毀了容貌。


    遠沒有滄羽那麽可怖,僅額頭有個傷疤,卻是蛇紋,不知哪個缺德的說他頭頂蛇形會衝撞龍氣,於是何春暉能力再強也是仕途斷絕。牟漁照顧他,讓他去看守皇宮武器庫。


    有何春暉在,禦林軍的武器總是最好、最耐用的,也算意外之喜。


    何秋軍得了個建巨鹿基地的差事,立即就想起比自己更厲害的大哥,在沐慈處報備過就把何春暉弄來做軍工廠總工。


    能力強的人自有一股傲氣,何春暉並沒有磨去額上疤痕。說實話,當年他救火有功不賞,反因傷疤治罪,心中也極度不平,更是犯倔。隻是沒表現在麵上而已。


    其他人何秋軍隻介紹個名字,並不多說來曆,因為沐慈雖然第一次來基地,可這裏的人事任命,各種事務都會形成文件,快馬送到楚王府給他簽字蓋印才生效。所以沐慈很清楚每個人的底細。


    呂高五十多歲,是夜行衛重金挖來的煉鐵人才,曾煆燒過高硬度的鋼鐵,能砍斷多數鐵製刀劍――這算奇功一件,但他認死理,不肯分功分利給不相幹的人,得罪權貴。後來這種鋼材因韌性差,做成武器多砍幾次就會斷,險些在西北戰場造成嚴重後果,於是被治罪,流放多年,直到被楚王帶回來。


    吳誌陽更是奇葩,他是個有秀才功名的讀書人,但他誌不在科舉,更喜歡搞發明,寫過好幾本科普書籍,但被斥為“奇技淫巧”“異想天開”頗受冷眼,印的書都是自費。古代印書很貴,吳誌陽把祖產敗得精光還不改其誌,被人視作不務正業的瘋子,四十歲了也沒哪家肯把女兒嫁給他。


    沐慈喜歡看閑書雜書,夜行衛搜刮了許多,其中有兩本吳誌陽寫的,沐慈極喜歡,成立巨鹿基地後親自點了吳誌陽來管輕工區。吳誌陽被楚王親點,名聲打響,媒人踩破了門檻。他眼看壯誌得酬,順便還解決了個人問題,真是雙喜臨門。所以吳誌陽看到楚王,笑得樂嗬嗬的,見牙不見眼。


    因基地處在建設期,也並沒有什麽值得一說的成績,大家就說了一下建設規劃,未來展望。並針對各種規章製度,日常條例以及獎懲細則的實施,對楚王提出了一些意見建議。


    沐慈比較滿意,整個基地建設地極好。


    沐慈再三強調保密的重要性,要求在管理層追加一個安保統領。又讓大家選出一個後勤主任,專管生活區中工匠和安保人員的生活。


    沐慈看何秋軍瘦了許多,眼底青影濃重,又看其他幾人也一臉勞累,道:“劃出幾個區域建綠地及大廣場,每天組織所有人進行晨練暮練,無故不得缺席。增發鍛煉全勤獎,並在獎懲細則中加一條規定:雖生病有免費醫療,但若一年沒生病,發放更豐厚的健康獎。身體是一切的基石,培養人才也不容易,若不重視健康,累垮了,英年早逝什麽的,可是一大損失。”


    大家看楚王的眼神裏,多了許多的感動。這種實打實的關懷,讓大家對這個基地更有歸屬感,暗自決心做出一番成績來,報效楚王恩義。


    其他就沒什麽值得一提的了。隻有沐慈參觀軍工廠,發現了流水生產的雛形――何春暉已經讓工匠分工,幾個工匠專門負責生產某種零件。


    這不是沐慈點撥的,沐慈雖來自現代,一腦袋高精尖端科技,卻從不做那種“直接給魚”,幹涉發展的事。


    沐慈做的,隻是夯實基礎。


    他無數次強調統一度量衡,盡可能精確的重要性――這給流水作業的產生提供了前提和保障。


    古人的聰明不能小看,之所以沒有流水生產,隻是被古代沒有統一度量衡,不精確所限製。不能精確,生產的零件大小不一,一點細微差別都無法組配成整體,就無法進行流水生產,隻能由一個工匠全部生產。好的工匠不好培養,自然限製了產量、質量。


    但在精確各項數值後就不同了,差別不斷減少,每個武器的零件拆下都能隨意組裝……為提高效率,自然會有聰明人想出流水生產的方法。


    沐慈表揚了何家兩兄弟和發明流水生產的工匠,大大給他們記了一功。並言明所有能提高效率的建議,都將記成功績。兩個區的總工看了深受震動,也紛紛來取經,表示受益匪淺,回去也動腦筋想辦法提高效率。


    工業化的種子,就是這樣種植在人心中的,經過時間變遷,必然長成參天大樹。


    ……


    下午,滄羽護送的三百工匠才到達巨鹿基地。何秋軍看到傳說中被燒傷,變成陰陽臉的滄羽,摸摸自己腦袋上的疤痕,真正放下心來――燒成這樣的都不介意,楚王心胸的確寬廣博大……他更對楚王充滿敬佩感激,下定決心要做出一番成績來,以報知遇之恩。


    滄羽雖不在乎旁人視線,可被盯著疤痕看也會不高興,但他認識何春暉,這是他曾經的上司,雖沒做幾天就因燒傷貶入軍器庫。滄羽再看他額頭上極明顯的蛇形疤痕……兩個都被燒傷的軍人莫名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何春暉對滄羽微笑。


    滄羽也牽起嘴角,露出了被燒傷以來的第一個微笑,雖然很淡,可他明媚的半臉似躍動明光,扭曲的半臉依然扭曲猙獰,可那又怎樣?滄羽心中殘存的半絲掛礙,隨風消散了……


    ……


    何秋軍則瞪著三百工匠裏幾十個明顯做道士打扮的人發愣。


    ――這是要在基地起個丹爐,修仙煉丹嗎?


    樂恕恢複了體力,溫雅微笑,解釋道:“這是爺從正一天師手裏弄來的人才。”


    那一僧一道兩個供奉,沒事就愛求見楚王。沐慈十回就有九回不見,也不減兩人熱情。於是乎……被楚王接見,然後被挖了牆腳。


    和尚被挖去軍醫院學醫。


    濟恩開始有些不情願,沐慈就問他――佛在哪裏?心裏?那我不信,心中無佛,請回!濟恩怎麽肯走,好不容易見一麵呢,就這麽走……天下人大多是楚王的粉,楚王不信佛,那大家……濟恩於是被迫上鉤。


    沐慈就問濟恩,想不想要民間更多人信仰佛祖?


    想?


    那得來點幹貨――於是乎,和尚要學醫,將來給百姓解解簽,順便治治病……當然,是免費的。免費施醫贈藥,能收買人心,又積攢功德,還有借口讓富人慷慨解囊捐更多香油錢……一舉多得,正所謂“佛光普照眾生”……阿彌陀佛。


    正一天師腦子一轉:這哪行?將來必有更多人信佛不信道,於是纏著楚王也要來點幹貨――於是乎,和尚和道士都爭著去學醫――煉仙丹治病,本來就是道士老本行麽。


    兩人爭的結果,是和尚贏了,濟恩樂嗬嗬讓徒子徒孫學醫去了。而道士們……則被沐慈請來參與發明武器,其實……也算煉丹的一種,隻是不煉吃死人的重金屬藥丸,而是來煉火藥,煉其他有用的東西。


    道士的老本行,其實是化學家-。-!


    這真叫術業有專攻,將來道士這一行,必能出不少化學人才。正一天師被沐慈忽悠住了,也樂顛顛讓徒子徒孫跟著沐慈來――搞化學,做發明。


    一僧一道完全沒發現――自己本來是搞迷信噠,都被拐來搞科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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