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楚王建設,德光帝資助的明理學院,又有著與眾不同的開放式學製,剛一開學就引得天下學子關注。[.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特別是新帝恩科考試,無數學子雲集天京城。這些學子最常做的事就是三兩好友結伴,遊一遊明理學院。


    在考試過後,更是把明理學院當做了常駐之地。


    明理學院首先吸引人的,是兩處巨大的公共藏書館,裏頭據說有皇宮和各大王府藏書的謄本。藏書館一樓有偌大的閱覽廳,還免費提供筆墨供人謄抄,但得自備紙張。


    除了藏書館,更有明理文化藝術交流中心開設的各種講學,每天都吸引無數學子甚至權貴高官到場。


    某領域有建樹的大師,都可申請在交流中心的天音會場進行講學,完全免費還包食宿,雖然隻提供食堂簡餐,卻是外頭不容易吃到的炒菜!


    大師免費,來聽講的人卻不免費,得買票才允入場。單獨包廂,前排座次一直到邊緣站位,分幾個級別收取一定費用,以充交流中心建設維護與工作人員勞務等費用。


    買票不貴,家境貧寒的學子至少能買得起站票,問題隻在於——如奚大家這樣名動天下的曲藝大家,剛開始訂票就瞬間賣光,真是一票難求。


    好在講學的大師能拿到天音會場十分之二的票,可做人情,亦可賣了貼補些許家用。


    沐慈的確派人去與奚大師溝通過憐霜的事,奚大師還想送給他包廂票來著,但沐慈婉拒了。天音會場給他留了固定包廂的。


    朝陽郡主帶著沐若鬆過來,也是包廂票,定王弄到的。


    朝陽郡主少女時代喜歡做霸街女王,不耐煩繡花彈琴,她本來對奚大家的樂理課沒啥興趣,但知道謝娡愛撫琴,也曾得奚大家指點一二。她便央了定王弄票,逼著沐若鬆帶他媳婦過來聽講,撮合小夫妻和好。


    自從小產一事後,兩小夫妻至今還是分居狀態,沐若鬆天天呆在東郊大營。為補償謝娡,又有楚王發話,定王就允了謝娡跟著月璿在軍醫院的婦科學醫。小夫妻兩人都成了大忙人,難得在家裏見上一麵,也基本點個頭,不說話。


    一場婚事鬧成如今這模樣,定王雖嘴上不說,可心裏難受的。整個王府的人看著小夫妻這般“相敬如冰”直到地老天荒的節奏,也跟著著急。


    朝陽說明理學院人多易衝撞,就讓沐若鬆做個護花使者。謝娡本不想勉強沐若鬆,可架不住她真喜歡奚大家,票不用也是暴殄天物……就這樣半推半就來了。


    結果!


    多好一機會,被沐慈攪合了!!


    好嘛,小夫妻的問題會更成問題,朝陽已經顧不上了,她隻擔心眾目睽睽之下,阿鬆會不會做點不合適的事情出來?那定王處心積慮,不惜拆散有情人也要保住的阿鬆的名聲,就全完蛋了。


    可朝陽總不能讓沐慈回去吧?她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家沒良心的兒子和沐慈一行人進了天音會場。


    “阿鬆,我有些冷,你去馬車上給我取個披肩來。”朝陽連推帶打把沐若鬆支開,卻不好支開謝娡——這麽漂亮的女子最好別離開視線範圍。


    牟漁因要安排錦衣衛布防,讓樂守和滄羽跟著沐慈,自己多留了一步,就被焦躁狀態中的朝陽逮著了。


    朝陽顧不得謝娡在,甚至顧不上避嫌,一把抓著牟漁的手臂:“護國公……阿慈怎麽忽然來了?他又不喜歡彈琴。”


    牟漁麵色冷峻,往後退一小步,不著痕跡掙開手,有禮道:“郡主,我記得阿弟曾與您一起研究過曲譜。”


    朝陽:“……”


    兩人比常人更了解沐慈。沐慈隻是沒時間花在彈琴上,實際沐慈對文化藝術是十萬分尊重的,更會盡力保護與弘揚文化藝術。


    明理文化藝術交流中心的建成,就是明證!


    朝陽無法,隻能問:“阿慈在哪個包廂?”


    若是賢世子來問,牟漁肯定高貴冷豔回他一句“無可奉告”,但對朝陽完全是另一種態度。


    “乾!”牟漁道。


    “乾”這個包廂代表“天”,永遠是空著的,隻等德光帝或楚王哪個有空,過來就能直接使用。畢竟整個明理學院可是掛上了“皇家”二字的,歸屬皇室名下。


    朝陽腿軟,早該想到,給大名鼎鼎楚王的包廂隻能是最好的。而定王弄到的票,不可能太次,是“坤”字包廂。一聽就知道是在“乾”字的隔壁。


    朝陽又忍不住揪著牟漁的袖子:“護國公,您一會兒進去,一定要辛苦些。”她怕牟漁沒聽懂,意有所指,“我會看著阿鬆的!”


    意思是叫牟漁攔著點沐慈。


    牟漁心道:那小妖孽才不會主動去撩人,要真抽風想撩,也不是我能攔得住的。他卻瞥見朝陽郡主連額上的汗都急出來了,體恤她也不容易。於是牟漁神色和緩,眼中笑意一閃而逝,卻很快恢複了如常的冷酷,不讓人看出端倪,安撫道:“郡主放心,您不說,我也會注意的。[]”


    因掛心沐慈,他就告辭一聲趕緊進了天音會場。


    明理文化藝術交流中心,由沐慈親自規劃,不是一個建築,而是一整片建築區域,占地極廣,道路縱橫寬闊。


    若幹建築規劃中,如今隻建成其中一座公共講學會場。


    天音會場是圓形的,拱頂是巨大的半球體,蓋著漂亮的琉璃瓦。這麽大的頂部,中間並無一根立柱支撐,全靠拱形自身的支撐力,盡顯建築的力學與美學。


    會場內部有一點像後世的歌劇院,圍繞舞台的座位呈半圓形。牆麵采用了聲音擴散原理,不僅讓舞台上的人聲歌聲擴大,清晰傳遞至每個角落。更讓聲音美妙動聽,猶如天籟。


    所以才得名“天音”。


    這個挑戰人類智慧極限的天音會場,是楚王集合大幸最優秀的工匠所建,代表大幸最高水平的建築技藝,剛一建成就引發轟動。


    奚大家年逾七十,早不問世事,若非被天音會場中鬼斧神工的建築美學與聲學驚豔,是絕不可能出門來講什麽樂理課的。


    他允許衛憐霜聽課,其實隻看在建設了這個天音會場的楚王的麵子上,而非隻因他是衛亦棠的後人。


    當然,奚大家在意的不是衛憐霜的遭遇,隻看不上他的出身——學樂是需要熏陶的,從小在世家的風花雪月中浸淫的,如衛亦棠那般鍾靈毓秀的孩子,才能養出充足又幹淨的靈氣。


    而一個當戲子培養的孩子,染滿塵世汙濁,能存留多少靈氣?


    ……


    牟漁在二樓“乾”字包廂找到沐慈時,眼皮子忍不住抽了抽……


    沐慈坐在正中的軟椅裏,梅容不肯老實坐著,偏和他擠在一處,就差沒把沐慈抱在腿上坐了。


    旁邊坐著樂恕、衛重沙。


    樂守作為貼身護衛,站在沐慈身後,滄羽站在包廂門口。


    現在是入場時間,距離樂理課開講還有二十分鍾,王梓光就趴在沐慈身後的椅背上和他說話。沐慈也側身,耐心回話,見到牟漁就對他招手。


    樂恕讓出位置給牟漁坐,衛重沙見了,趕緊站到了一旁讓位置給樂恕,樂恕擺手。


    沐慈看他們一眼,道:“都自己找地方坐。”


    眾人依言找了地方落座。


    牟漁不著急坐下,走到窗口看向舞台和下麵的座位處,再次確認他布置的防衛沒有疏漏。與此同時,牟漁也立即感覺到會場內其他來聽課的人,若有若無的視線一直在關注楚王所在的包廂。


    沒辦法,楚王比較“宅”,雖然反手間就能讓天下風雲變色,但他身體很差的,上朝都少,平時不是在王府養病,就是在嵠丘行宮修養。人們很少在公共場合,特別是這麽多人的地方見到楚王。


    所以很好奇。


    楚王過來,給奚大家是天大的麵子,偏還葷素不忌,帶了混血胡子不算,還帶了憐霜那個戲子過來,到底是來聽講還是來砸場子的?


    ——嗯,就算剛開始懵了,但大多數人已經把憐霜給認了出來,臉又沒變!


    ……


    朝陽身邊的平枝過來向楚王問安,這代表沐若鬆他們已經進了隔壁包廂。平枝又問王梓光要不要回去?王梓光搖頭,死賴在沐慈身邊,打發了平枝。


    “你不回去啊?”沐慈問王梓光。


    “哎呀……別囉嗦了,你這兒舒服。”王梓光一點也不想去隔壁包廂和那對小夫妻相處,感受那詭異的,讓人坐立不安的氣氛。


    沐慈就沒管王梓光。


    王梓光趴在沐慈的椅背上,誇張拿著望遠鏡架在他的肩膀上往下看,看到下麵的椅背上還是標著“壹貳叁……”。他又想起印刷的寶鈔上也仍然是這樣的數字,忽然道:“這座會場你畫了不少圖紙給工匠啊。那麽阿慈,有些改變就是張張嘴的工夫,也沒誰能問你要專利版權,你怎麽就不開口呢?”說完,在沐慈的背上寫著“1、2、3……”


    梅容眼尖,看見了,腦中立體模擬出王梓光劃過的軌跡,然後目光微閃。


    沐慈抖一抖肩胛,淡淡道:“穹頂和聲擴牆,都是大幸工匠已經做出來過的,我隻是幫助他們計算了更加精確的角度等數據,做的是輔助工作,並沒有成為主導。另外的事,既然你都覺得簡單,一句話的工夫,時機到了自然就出現了,用不著我專程開這個口。”


    王梓光道:“一點小事呢……你這麽認死理幹嘛?”


    小“蘇”幾個數字,根本就不算是個事兒吧。


    “是道理就要認,不論大小事。”沐慈和王梓光打啞謎,聽得室內眾人有些愣,卻知道什麽都不能問。


    沐慈嘟囔:“不過是幾個數字。”


    沐慈淡淡道:“不過是幾句歪詩,不過是幾個公式……把tn|t配方寫下來不過是一張紙片,原仔彈也不過是一本厚一點的書罷了……你要哪種?”


    王梓光:“……”簡直無法反駁,“那個……這些你都會?”


    “我升級過的人工智能核心代碼,要不要?”沐慈睥睨看著王梓光。


    王梓光星星眼……據說當年的端木慈,是以一人之力促使華國科技進步上百年的驚世天才呢。


    這詭異十分的“聊天”並沒有繼續進行下去,因為賓儀出來,宣布課程開始了。整個天音會場瞬時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發出雜音。


    滿頭白發的奚大家出現,大家都盡量安靜起立,對這位代表大幸琴藝巔峰境界的老者抱拳鞠躬,無聲行禮。沐慈也站起來,微微低頭致意。


    奚大家用古禮還禮,大家盡量安靜落座。


    之後,奚大家就用他充滿睿智,平和的嗓音,開始由淺入深講習他一生對樂理的追求與體悟。


    真正愛樂的人,漸漸被迷住了。


    沐慈、王梓光聽得認真,衛重沙更是目光熠熠,麵容生光。當然,也有聽不懂的,牟漁和梅容隻勉力控製住自己,不要失禮打瞌睡。


    ……


    這一場精神上的饕餮盛宴進行了一個半小時,剩下半小時,就是奚大家淨手撫琴的時間了。


    這一下子,就連牟漁和梅容都瞌睡全消,慢慢沉浸入了美妙如天籟的樂聲裏……


    ……


    最後,奚大家又彈了一首著名的曲目《長風破浪》,技巧高超不用說,幾根琴弦在他手中更猶如活物,感染力十足,幾乎讓人眼前真的見到了破浪而來的回航船隻,有親人在岸邊等待,歡呼……


    奚大家卻隻彈了一半,在眾人意猶未盡又有些迷惑的目光中,溫和道:“古仁人之風,以琴會友,今日光聽老朽講了若幹妄言,不知哪個小友肯上台,以今日之體悟,為老朽奏後半曲,給大家一個不一樣的破浪曲?”


    會場內一片寂靜!


    誰敢班門弄斧,在奚大家麵前彈奏那後半段曲子?還是不一樣的?


    衛重沙的身子向前傾了傾,一臉期待。


    沐慈小聲問:“你會?”


    衛重沙有些激動,忽然又沉寂了,身體坐回,低落道:“《長風破浪》是我三舅最愛彈的一首曲子。”


    奚大家見冷了場,更是慈藹溫和道:“小友不用怕,彈砸了也無礙,老朽這把老骨頭,雖眼花耳聾,卻還是可以稍加指點的。”


    這機會可很少有,奚大家已經有好幾年沒指點過人了。立即就有膽大的人上台彈奏。有抱著自己的琴的,也有沒帶琴,會場免費提供一把的。


    奚大家果然守信,個個都指點了一番,讓一幹愛樂的人士覺得費勁弄了票進來,還真是值得的。


    沐慈看時間快要結束,就問衛重沙:“去不去?我看奚大家是在等你。”


    衛重沙猶豫不決。


    沐慈道:“我帶了‘獨幽’”


    獨幽是沐慈生母謝宸妃的愛物。


    衛重沙對沐慈感激一笑,卻還是搖頭。


    沐慈就不再看他,不無遺憾道:“我以為你終歸會走出來,原來,演戲就是演戲,演一萬場也不可能變成真的。”


    沐慈今天盡打啞謎了,不過沒聽懂的沒關係,該聽懂的還是聽懂了的。


    這話太重!


    衛重沙站了起來,嘴唇都咬破了,目光盈滿水霧看著沐慈,幾乎要哭出來……


    他想辯駁!我真的走出來了,沒有在演戲!


    可是,他辯駁不了!


    關鍵時刻,他還是膽怯了!


    王梓光歎口氣,搜尋室內擺設,在樂恕身邊發現了長方形的匣子,過去打開,小心翼翼拿出獨幽,走到衛重沙身邊,將獨幽帶給他。


    “你別怕!有楚王在呢,怕什麽?”


    衛重沙的手指顫抖,慢慢伸出……


    沐慈也走過去,伸出一根手指輕撫琴弦,神色溫柔而繾綣:“我一直相信,音樂是有靈魂的。”


    衛重沙怔怔看著沐慈。


    沐慈深深凝視衛重沙,純黑到近乎魔性的目光,似乎要透過衛重沙的皮肉,看清他的靈魂。


    “衛重沙!你卻一直找不到你自己的靈魂!其實,你早已經死去多時……”


    衛重沙心中綿綿密密的痛苦,衝破他麻木的神經,一絲一縷地蔓延上來,浸潤了他的雙眸,匯集成鹹苦卻晶瑩的淚,滑落下來……


    沐慈抓住衛重沙的手,將他看似柔軟無骨,實則因撫琴而長出了薄繭的手,牢牢握在了掌心裏!


    “衛重沙,我不會再為你擦眼淚了。”


    “衛重沙,你要自己,去把你迷了路的靈魂,找回來!”


    ……


    衛重沙在沐慈充滿魔性的眼中沉淪,卻不覺暈眩,反而莫名覺得混亂的頭腦為之一清,心緒也安寧下來。他抱著“獨幽”古琴,深深看了沐慈一眼,然後義無反顧,踏出了包廂。


    牟漁讓滄羽去護送他,然後衝衛重沙單薄的背影挑挑眉。怎麽感覺這個小家夥,離開的時候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


    又不是去打仗!


    可實際上,在熱血廝殺的戰場之外,還有一個精神世界的戰場,無聲無形,卻更加慘烈!


    ……


    當衛重沙一步一步,挺直脊背走入舞台,走近奚大家時。這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原本平靜到有些無趣的雙眼似乎閃亮了那麽一下,快得像個錯覺。


    然後,奚大家像是什麽都沒發現,和藹笑了:“小友也是來彈奏《長風破浪》後半闕的?”


    “是!請大師指教!”短短幾個字,還能聽出一絲硬撐的鎮定。


    “請!”奚大家道。


    觀眾席上,漸漸有了一絲騷動,已經有許多人將這個,從前的優伶,白天在梨園賣弄風情,晚上在不同男人身|下輾轉承歡的戲子憐霜認了出來。


    憐霜沒有蒙麵,就這樣近乎挑釁地,走入了本該最純淨,最神聖的樂之殿堂。


    但沒有人敢出聲,因為立即又有人將跟在衛重沙身旁的人認了出來——楚王身邊的錦衣衛總教頭滄羽,這個“陰陽殺神”光憑他兩邊十分富有對比衝擊力的臉,就能成為止兒夜啼的殺手鐧。


    憐霜背後,站著楚王!


    雖然人們咬牙切齒,覺得楚王在國事上精明能幹,可私事上總是太過恣意……連個戲子都能寵得無法無天。但還真沒人敢真指著楚王的鼻子,當麵給他難看。


    當然,也有覺得憐霜手段高明的,連楚王都被他蠱惑得五迷三道,難道是妲己、褒姒轉世不成?


    衛重沙能感覺到諸多帶著惡意的視線,他不敢看觀眾,不想看到“熟人”的臉影響心境,他的視線牢牢盯著“獨幽”,輕輕撫摸沐慈剛剛摸過的那根弦……很快,衛重沙鎮定了心情,把古琴鄭重擺放好,焚香淨手,坐定!


    他迅速梳理思緒,準備找一找乘風破浪的靈感,可這會兒,他發現自己能想起的隻有三舅臨死的那個仿佛“逆旅歸客,終於還家”的輕鬆又向往的笑容,還有沐慈溫暖而堅定的手……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衛重沙的手指……輕輕觸在了“獨幽”的琴弦上,撥出了第一個音符……


    他腦海裏安定而空靈,沒有見到破浪歸來的船隻……隻見到一片雲銷雨霽,撥雲見日……溫暖的陽光灑在海麵,微風習習,海水潾潾,靜謐而安詳。


    長風破浪,最後隻為了回歸最安全的海港……


    安寧!祥和!


    最後的心靈家園!


    便是葬身風暴的死魂,也平息了怨氣……


    因為!


    回……家……啦……


    ……


    半曲終了,會場寂靜無聲,所有人還沉浸在了衛重沙那半曲的靡靡天音中,本該激越的後半闕,卻生生讓大家在激越過後聽出了某種安然,猶如回歸母體的安定,個個麵露詳和神色。


    奚大家目光複雜看著衛重沙。以他老辣的耳力,自然能從衛重沙的技藝中挑出上百種毛病來,但他卻不得不承認,即使在戲班子那種地方,這孩子過了多年那種汙糟生活,也半絲不能折損他在琴藝上的天賦。


    幹淨,清透,靈氣逼人……


    更有一點點……衛亦棠的影子。


    奚大家年紀這麽大,其實也追星,光衝楚王重視文化藝術,他就成了楚王的鐵杆|粉。本來想故意用這一場“以琴會友”,來讓衛家戲子知難而退,不要再肖想他不應該去想的東西,不要玷汙了神邸一般的楚王。更不要以為迷惑了楚王就能無往不利,達到“目的”,給楚王帶來災禍。


    可是,事實給了他一個響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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