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拜高堂”


    沐慈和梅容依然手牽著手,對著端坐在主位上的德光帝與梅皇後,虔誠的三跪九叩,讓天賦的皇權,自己的父兄,保護與祝福他們正當合法的婚姻。<strong></strong>


    德光帝看著跪拜的沐慈和他的伴侶,再忍不住眼角的淚意,假做忍不住正了一下冕旒,飛快用袖子印了一下眼角,然後感覺額頭癢癢的,像被摸過似的,卻不好總擦了,隻好忍著。


    堂下,沐慈和梅容雙膝跪下,參拜,起身……兩人的手一直沒鬆開,德光帝注意到梅容一直在使力撐住沐慈,讓沐慈跪拜時能好過一點。


    哪怕隻是能分擔一點點,讓沐慈好過那麽一點點,梅容也下意識在做。


    德光帝心中五味陳雜,心想若他不顧沐慈意願,給他賜婚,如今站在他身邊的人,不得讓他開顏不說,隻怕也做不到梅容這般自然而然的把沐慈放在心上,時時刻刻捧在手心裏,且有能力照顧他,在事業上還能協助他。


    好吧,認了吧。


    德光帝略仰頭避免眼淚流下,看著天上,飄過來的一朵白雲,竟然隱約有點像天授帝??!!


    德光帝視線模糊,努力瞪大眼,越看那雲朵越像,竟似露出了慈和的微笑。


    父皇,您也是來看九弟大婚的嗎?


    您看到了嗎?現在能放心了嗎?


    父皇!您心心念念九弟子嗣,不用擔心,即使他中意男子為伴侶。因為兒臣已經過繼了一個孩子給他,將來他們不會連個盡孝的人都沒有。


    父皇!您說九弟是賢才,是國之肱骨,又體弱,免他跪禮。隻是今天,這跪禮九弟免不了。但已經有人在他身邊,扶著他,護著他了……跪著也是高興的,不是嗎?


    父皇!您讓兒臣好好待九郎,我一直信任他,倚重他,終於明白,這的確是我的幸運,更是整個大幸百姓的幸運。


    父皇!請您放心吧!


    兒臣會一直照顧好九弟,會尊重他,發揮他的才能;會疼愛他,讓他幸福;會如父皇所言“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哎呀,父皇!兒臣都不知所雲了。


    您在天上,看到了嗎?


    兒臣真的能理解您彌留之際,看到九弟笑容那一刹那的幸福感了。


    九弟的笑容,是如此幸福……


    我們能看到他越來越多的笑容,也是如此幸福……


    真的願意,用此生最真誠,最包容,最忍耐的心情,來給他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啊。


    那朵白雲,幻化成一個更慈祥,更和藹的笑容,然後……漸漸的消散了……


    父皇!


    您看到了,


    是放心了吧?


    ……


    沐慈和梅容拜完,司儀太監大喊:“夫夫……”


    梅容拉著沐慈,衝他笑。


    沐慈卻擺手道:“稍等一下!還有高堂沒拜完。”


    “恩?”梅容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道,“對,姨父姨母還要拜!”然後從人群中搜索到了王又倫夫婦,與沐慈一起走過去,對兩人深深鞠躬,拜了下去。


    王又倫本來就愛哭,現在老淚縱橫,話嘮體質的人這會兒隻會說一句:“好好好……要好好的……你們好好的……”說一聲好哭一聲。


    王夫人謝望也哭著,拉著沐慈的手,哽咽道:“你母親要是能看到今天,不知道會有多高興。”轉而在人群裏似乎看到了水蓮心,立即想到沐慈這孩子其實算謝期為了宮外的那個大兒子而放棄的,從小曆盡苦痛劫難,如今的好局麵都是這個好孩子自己努力打下的。


    謝望忍不住為妹妹和孩子心疼,又覺得無比愧疚,沒辦法繼續說下去了。


    倒是知道一切真相的沐慈看了出來,卻並不介意,寬容平和道:“姨母放心,明天一大早我和王君都要去皇陵祭祀的,我會告訴父皇和母妃,我過得挺好,我們會很幸福,讓他們不要掛心。”又溫柔給謝望擦眼淚,“姨母別哭,大喜的日子呢。”


    謝望立即收了眼淚,笑了出來。


    多好的孩子啊!!


    又拉著梅容有些粗的手,拍了拍,從一雙手上最能看出,梅容也是個從小吃了苦的孩子,不由心疼道:“你也是個好孩子,以後雁奴有不好的地方,別管著他,來和姨母說,姨母教育他。”


    梅容應道:“他對我可好了,姨母放心,我也會尊重敬愛他的。”


    “好好好……”


    拜完了姨夫姨母,沐慈又帶著梅容給青王拜了下去,跟著梅容喊了一聲“幹爹”。


    青王:……他很想說,錯輩分了,其實我是你叔公。


    青王本是沐慈祖父輩的,不過梅容也的確是青王收的義子……都不知道這個輩分怎麽處理了。


    青王:……他也不想的,但總不能叫他的兒子沐蘊歌收梅容為義子吧,這不是結盟,是打臉。


    不過好在宗室是最不注重輩分的一個群體了,大家隻當做沒發現,含糊了過去。


    司儀太監再次想喊“夫夫對拜”,看到沐慈又做了一個手勢,命他不要急著進入下一個流程。


    梅容奇怪問:“還有哪一個長輩需要拜嗎?”


    “當然有了,你的長輩也是需要拜的呀!”沐慈道。


    梅容的幹爹拜完就是……父母?


    周圍聽見的人都在竊竊私語,梅容的父親梅顯已經在公開場合聲明把梅容逐出了家族,算不得梅容的父親了。而楚王沐慈可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爛好人,所以說的這個長輩絕對不是梅顯。


    梅容作為沐慈的愛人,當然是最了解他的,竟有些緊張地握緊沐慈的手:“是母親?她……”作為人子,實在有說不出母親索菲?菲爾德不應該出現,更不配當高堂來拜這種話。


    沐慈沒有壓低聲音,非常坦然而平靜地問梅容:“難道連你都認為,在兒子此生唯一一次的婚禮上,作為你的母親,菲爾德女士沒有資格給我們祝福,接受我們這一拜嗎?”


    不,梅容當然不認為母親沒有資格。――即使母親現在是獨身一人,又是一個純粹的胡人。但那又如何?世人看不起自己,看不起母親,難道做兒子的也要自甘下賤,看不起自己和生他養他教育他疼愛他的母親嗎?


    隻是梅容沒想到,沐慈能為他做到這樣的地步。<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他可是大幸最尊貴的親王啊!!


    可沐慈做來,卻毫無一絲勉強,反而覺得把伴侶的胡人母親納入高堂,彎腰下拜,是天經地義的。


    他的愛人,永遠有一套他自己奉行的,雖與大眾價值觀完全不同卻總是讓人想感動落淚,更為珍貴的行事準則。


    梅容已經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紅眼眶了,這次他沒有再忍耐,任由晶瑩的淚珠兒從他湛藍的眼中掉落下來……他牽著沐慈的手在嘴邊溫柔而虔誠的親吻一下,沙啞道:“你事先沒有和我商量過?我隻是覺得有點意外。”


    “哦,我認為這是應該的,有什麽需要商量的嗎?”沐慈的態度真的太過理所當然,而今天能進楚王府參加他們婚禮的都是親友團,雖然覺得不妥當,卻也……好像根本沒有意外的感覺呢,楚王行事,那一次不是與眾不同的?


    所以,大家並沒有什麽意外的神色,也沒有以什麽封建禮教、種族隔閡的理由,來出言掃興。再說,連王君都是棕發藍眼的胡子混血,一堆黑頭發的親友當中有好些個金發碧眼的異族人,聽說還有喜歡吃人的食人族呢……身處“聯合國”人種大展覽現場,這會兒再來計較什麽種族出身不是很可笑嗎?


    退一萬步來說,沐慈要在婚禮上給自家王君做這個臉,是他們自己的私事,幹外人什麽事?


    可是索菲自己遲遲不來,派去打聽的人說,是她自己不願意。應該是怕天下的悠悠眾口,不想給本來就在風口浪尖的孩子增加壓力,一片拳拳愛子之心。


    索菲的退讓,反倒讓人高看了她一眼。


    沐慈道:“再等一刻鍾……”所有人,包括梅容都以為他要放棄,忍不住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卻聽沐慈繼續說,“母親不過來我們就去找她。”


    索菲住在楚王府裏,去找她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眾人:“……”就知道,完全不意外呢。


    德光帝都要氣死了,表達過意思,意思意思就行了,幹嘛真死心眼?他直接站出來不滿道:“九弟,別耽誤了吉時。”好歹沒說“別胡鬧了”,雖然很想說啊。


    沐慈轉身,非常坦然的看著德光帝,漂亮的美目中閃動的是一種睿智而深沉的堅定光芒,道:“三哥,之前你不同意我的婚事,我和你講過道理,鬧過也發過脾氣,卻並沒有真的用任何會讓你傷心的方法來逼迫你同意,我的愛人也一直陪伴著我,勸我不要著急,甚至一度願意為了你做出退讓,放棄與我成婚的正當權利。你知道這是為了什麽嗎?”


    這句話和後麵的意思,讓德光帝微微動容。


    “我們並不是懼怕什麽,也沒有多少政治因素的考量,隻是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親人啊。所以我們想要得到你的認同和祝福,一直在耐心等待。”沐慈笑了,“我很高興我並沒有等待太久。”


    德光帝控製不住,奔了過來,緊緊的擁抱了沐慈……


    沐慈沒動。


    德光帝突然伸手,把梅容一起攬住,主動擁抱了這個他怎麽都看不順眼,現在依然不是很喜歡的弟婿。


    沐慈才伸出手,也抱住了自己的哥哥和愛人,道:“為了等待你的祝福,我等了大半年。所以,等待一個來自母親的祝福,我們也是可以耐心一點的。”


    德光帝這下沒再說什麽,控製了情緒,把九弟放開,看著他和梅容,點了點頭。


    皇帝都點頭了,這讓將來想嘰歪什麽“楚王膽敢拿皇帝與一名胡女並列參拜”的,也沒有了立場。


    沐慈心知肚明這個皇帝三哥為了自己做了許多讓步,對他露出“你的情義我都記著”的笑容。


    德光帝頗感欣慰,瞬間被這個笑容治愈了。


    ……


    沐慈發了這樣的話,德光帝點了頭,梅容的大舅奧斯汀才把自己的妹妹索菲勸來,但索菲怎樣都不肯進入楚王府的主殿,隻站在殿外的大門口,遙遙受了沐慈和梅容手牽手的一個鞠躬,聽到一聲“媽媽”的稱呼,強忍著淚意不在婚禮上流淌,對他們笑著點頭。


    等到索菲轉身,聽得“夫夫對拜”瞬間,她再控製不住,淚流滿麵……


    這個孩子,她唯一的孩子,她本以為礙於血統,會孤獨終身的孩子,竟然找到了一個這麽好的伴侶。


    一切的苦難,都是值得的!


    ……


    “夫夫對拜!”司禮太監總算把這句話喊了出來,有大鬆一口氣的感覺……夫夫就這麽一對兒,總不能再拜出花兒來了吧。


    一對一麽,的確沒出幺蛾子,沐慈和梅容手牽手,沒有行跪禮。


    夫夫之間,不需要誰跪拜誰,都是平等的。所以兩個人依然手牽手,衝對方彎腰鞠了三個躬,頭碰頭的時候,親昵的碰了三下額頭,各自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笑意滿滿的自己的影子。


    “送入洞房……”


    沐慈和梅容手牽手,一起被人群簇擁著,送回了洞房。


    洞房依然布置的紅豔豔,兩隻同樣是龍的紅燭在燃燒,因是兩個男子成婚,裏頭也沒有女人,都是些大男人。


    被邀請的女客,在楚王府的後院,交給朝陽郡主和熙寧大長公主在照應呢。


    兩夫夫走到掛著百子千孫紅帳子的床邊,沐慈要坐,梅容拉住沐慈,先一步伸手摸進紅色的繡著鴛鴦和並蒂蓮的被褥裏,果然抓出了一把紅棗、花生、桂圓、蓮子……


    汗!誰放的啊?


    他們兩個大男人,要這個幹嘛?還真能早生貴子啊?


    不過話不能說的太直白,梅容一頭黑線道:“趕緊收拾了,我們兒子已經有了,不用這些。”


    來鬧洞房的立即有人起哄:“這可說不準,照您二位這個恩愛法,說不定真能生出一個大侄子大侄女來呢!”,正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淮南王沐悠,他勇敢擔當了今天鬧洞房的主力,說罷大喊,“動手動手!叫新郎官沾沾喜氣,討個好彩頭,早生貴子貴女。”


    忠王第一個相應,過去抓梅容。


    反正有楚王的兄弟頂風背鍋,一群“從犯”飛快呼應,衝上去把梅容逮住按在了滿是“好彩頭”的床鋪裏,還有趁亂扒他衣服把東西往他中衣裏,底褲裏塞的。


    梅容趕緊撲騰:“哎哎,我交杯酒沒喝,等會等會兒……”立即淹沒在了鬧洞房群眾的汪洋大海裏。


    倒是沒人敢鬧沐慈,沒那個膽兒,沐慈身體也不太好,不經鬧。


    沐慈笑吟吟站著,暫時沒去管大家夥樂嗬,反正也沒人敢在他麵前下黑手,真拿梅容怎樣。


    牟漁傷勢大好,這個有家室的男人顧及少了個腎不敢大鬧,沒去湊熱鬧,站沐慈身邊道:“看來梅總沒少被人惦記啊。”


    多怨念啊,連交杯酒都沒讓人喝先把人按倒。


    沐慈含笑,伸手擁抱了一下牟漁:“阿兄,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這話說得,感覺我是嫁出去了一個妹子似的。”牟漁有些感動,趕緊說笑掩飾,他才不要像德光帝一樣哭哭啼啼的呢。再說,反正就住隔壁,當初他決定住老婆家裏是多英明的決定啊,這會兒都不會舍不得。


    那邊梅容見自家新丈夫抱別的男人了,不知哪裏爆發的洪荒之力,把一群人掀翻,趕緊拉住沐慈道:“先來喝交杯酒。”


    沐慈鬆開牟漁,給梅容整理散亂的衣服,溫柔點頭:“好!”


    這就沒人敢再去揪梅容了,隻好摩拳擦掌等在一邊……不趁今天“報複”,以後更動不了這位楚王君了啊。


    沐慈和梅容就在大家的起哄下,柔情蜜意的喝了交杯酒。


    誰都知道沐慈不勝酒力,才一杯水酒就讓他雙頰很快染上緋紅,豔麗無雙,隻讓人羨慕梅容的好運氣,都以為梅容是在上麵的那個,能夠壓倒世上第一厲害的,又第一美麗的男子,簡直是人生贏家啊……


    床笫間不知是怎樣的旖旎風情……


    哎呀,不敢再往下想。


    ……


    因梅容一直摟著沐慈不放,洞房沒辦法繼續鬧下去,隻好把兩個大男人拖出去輪番敬酒。


    德光帝和青王都回去了,沒了人管束,今天的賓客都野了,由淮南王、忠王帶頭,沐蘊歌、方如遠和王之瑞這兩個沐慈的表兄弟跟風,大家一塊兒都沒了孤寂,都衝梅容去了。


    楚王府人多勢眾的好處凸顯了,滄羽酒量最好,是楚王府的公關擔當,王府眾屬和錦衣衛不輪值的一塊兒上,幫著兩夫夫應付所有的賓客。


    因為今天的都是美酒,大家也不覺得是多艱難的任務,個個挽袖子“身先士卒”,和來賓喝了個痛快。


    今天是大喜日子,沐慈臉色緋紅,目光已經有點迷離了,卻不肯離開,傻笑的被梅容摟著腰,半掛在他懷裏,“嬌弱”的堅持與來賓喝酒。當然他的酒都有人代喝,能入他口的都是沒酒精含量的果汁、清茶。


    水蓮心滿身酒氣,卻穩穩的,直直走到沐慈麵前。


    他身後跟著須發全白,為他操碎了心的師父殷留,還有王梓光身邊的安康、安泰,盯著水蓮心免得他犯渾。


    眾人不知道為什麽,都屏氣安靜,看了過來。


    今天水蓮心倒是看著挺理智的,一臉似哭似笑的表情,端個酒杯道:“陪哥哥喝一杯嗎?”


    他真名叫簡漓,與楚王沐慈是同母異父的身份,雖沒有昭告天下,但沐慈並沒有刻意隱瞞,德光帝知道了,好些人都知道了,隻是礙於沐慈,也礙於先帝和皇貴妃的臉麵,不敢瞎嚷嚷。


    梅容看一眼沐慈。


    沐慈沒說話,也沒叫人,端起杯子,和水蓮心手中酒杯碰了一下……然後幹脆利落把酒杯遞給了身後隨便哪個擋酒的錦衣衛。


    水蓮心剛剛明亮起來,光華璀璨的雙眼,一瞬間就黯淡,凋零了……


    “你還是……”水蓮心不甘。


    沐慈擺了擺手,表示不想說話。


    殷留拉住水蓮心,不容反抗的把他拖走了……


    ……


    之後,拓跋應闊也過來敬酒,沐慈依然讓人代喝。


    遠在楚地,一直幫沐慈管理楚地的李康,依然是飄著兩冉美須,滿麵春風過來敬酒,祝福沐慈和梅容。他和梅容打過交道,十分欣賞梅容的。


    梅容喝了一杯水酒。沐慈拿了一杯清茶,與李康碰了一杯,很給麵子的喝了。


    幾個巨鹿基地的人過來敬酒,宮中兩個供奉濟恩方丈和正一天師,雖不滿彌撒教異軍突起,卻不敢得罪楚王徹底把他推過去,也過來祝福沐慈。


    沐慈以茶代酒都喝了。


    還有衛家的衛斐知,因為發明羽毛筆之後又發明了好些利國利民的東西,靠專利費也過上了好生活,沐慈又給他脫了匠戶籍,給他找了個好女人過日子,還生了個兒子。他目光裏的死氣散了,拉著小弟子無非,還有衛重沙一起來敬酒。


    沐慈以茶代酒。


    被沐慈救了的前駙馬竇哲也來了,身邊光明正大牽著的人居然是原先愛慕過沐慈的沐廣孝。還是和沐慈梅容一樣十指相扣的牽手法,這搞新聞算是競爭對手的兩個人也不知怎麽搞到了一起,或許是相愛相殺,冤家緣深。


    沐廣孝身份尊貴些,可走沐慈跟前臉紅的像熟蝦,話都不會說。


    竇哲還真不是弱雞,骨子裏其實是個挺厲害,挺有主見的男人,若不是年輕犯錯也不會被磋磨十年。被磋磨十年也沒死,沒被打斷脊梁骨,還能等到機會翻身,如今總算養回來了,精氣神都不一樣。拉著自家小媳婦沐廣孝來敬酒,同時下帖子說:“我們兩個也準備成婚了,他家裏都點頭了。”至於怎麽讓沐廣孝家裏能點頭的,就不一一細說了。


    沐慈隻是笑,梅容對竇哲豎起了大拇指:“好盤算,才送的賀禮就要往回拿了。”


    竇哲笑了,知道梅容是開玩笑。


    跟著擋酒的樂招,經常需要跑輿論配合,和竇哲打交道的多,笑嘻嘻道:“速度挺快嘛,這麽快拿下了?”


    沐廣孝臉更紅了,以前他愚蠢的看上楚王的臉,說愛慕楚王的事,好多人還知道呢!為這個,他每次都被竇哲那魂淡給折騰的不輕――也不知道那魂淡說被虐待的後遺症都在哪裏,害得他心軟上當,結果……個魂淡生猛的跟幾百年沒開過葷似的。


    竇哲但笑不語,目光溫柔看向身邊的沐廣孝。


    而哼哈二將的沐永清呢?因為“閨蜜”不和他玩了,在家鬧了好幾場,被哥哥常山王用繩子捆了起來,正……嗯那什麽呢。


    (哎,你們正經點,不能兄弟的)


    ……


    敬酒敬到了越來越白胖的賢世子,賢世子身子寬,擋住了後麵的沐若鬆。沐慈和梅容都沒看見他。


    不過所有人又不知道為什麽,瞬間安靜了下來,看著這邊。


    賢世子道:“哎呀,有點事耽擱了,現在才來,自罰三杯,自罰自罰……”牛飲了幾杯美酒,毫無芥蒂的祝福,和梅容與沐慈碰杯……


    實際上,定王怕沐若鬆過來擾亂婚禮什麽的,已經知會了禮到人不到的,可沐若鬆堅持過來,那態度,那神色……和當年他被迫與沐慈分開的時候,差不多。


    定王頂不住壓力,又有謝四娘在一旁勸說,定王才放了沐若鬆來,賢世子無法,隻能跟來,準備收拾善後了。


    牟漁因為角度問題,沒被賢世子擋住(懷疑這白胖子是故意的,誰不知道他看著廢其實一肚子算計?)


    牟漁麵色古怪了一瞬,也怕出事,趕緊過來攬著沐若鬆的肩膀:“來來,跟阿兄去喝酒,給你挑一種最帶勁的酒,不醉不歸。”


    沐慈這才知道沐若鬆也來了,喊了一聲:“子韌?”


    賢世子隻能轉身讓開。沐若鬆定定看著沐慈,巋然不動,牟漁受傷後也弄不動這個不知不覺已經長得與他齊高,身體健碩強壯,意誌強悍無比,仿佛長成了一座高山的弟弟,隻好猛對跟在附近的鳳落使眼色。


    鳳落微微搖頭,不知道是說沒辦法,還是不敢上前。


    沐若鬆沉聲耳語說:“阿兄,我不是來鬧的。”


    “那你……”


    “我來祝福……王叔。”沐若鬆道,現在的他有軍功在身,是名副其實的郡王,卻依然不能夠光明正大的喊沐慈一聲“若缺”,物是人非,如今想來,隻怕有些事,是早已注定的。


    千帆過盡,當初的選擇誰也說不清是對還是錯,可如今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大家各自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除了認命,除了微笑著給出祝福,還能如何?


    難道能把一切都打碎,把全世界都毀滅嗎?


    難道能讓時光倒流,重新握住他的手,再也不恐懼世人的目光嗎?


    最主要……


    難道能讓已經找到了真愛的沐慈,再傷心一次嗎?


    沐若鬆站到沐慈麵前,本以為翻湧的驚濤駭浪都沒有了,見到沐慈那永遠包容的目光,他心情竟然十分平靜,一點也不勉強的露出一個微笑,舉杯道:“祝王叔,王叔父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他說這話,是真心實意的,心裏也沒有在滴血,隻有平靜,隻有真誠。


    他希望沐慈能和他選定的愛人走到最後,不要被丟在半路上……


    不要再傷心!


    他從前所做的選擇,他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不想讓沐慈再傷心了,不管是什麽原因。所以,他會過來獻上祝福;他會帶著微笑回家;他會更溫柔的愛護自己的妻子,也幸福的生活下去;他更會保護好自己,在戰場上笑到最後,笑得最好!


    將來他也會有孩子的,會抱過來讓沐慈看看自己的可愛的兒子,他會讓自己的孩子做沐慈孩子的伴讀,兩個小夥伴會成為最好的兄弟,一起快樂的長大。


    梅容從不是個愛計較的男人,大度和沐若鬆碰杯。沐慈舉杯後,卻又放下了,沐若鬆的目光卻沒有黯淡,而是問:“王叔換酒嗎?”


    沐慈手中是杯清茶。


    沐若鬆,是多麽的了解沐慈啊。


    沐慈點頭,召喚了和順。和順已經長高許多,變成了清秀小少年,沒有了從前的傻乎乎,笨手笨腳,穩穩端來了三杯酒。


    沐慈給沐若鬆一杯,道:“我今天一直等你過來呢,知道你一定會來的。這是咱們從重華宮桂花樹下挖出來的第二壇桂花酒,還記不記得?”


    “當然記得!”沐若鬆目光因懷念而染上一點悲傷,笑容卻是毫不勉強的欣喜。


    沐慈舉杯:“子韌,為了你每一天的真心陪伴,為了你和我走過的最艱難的歲月,也為了將來我們依然毫無保留的相信彼此,為了這個國家與人們我們走的殊途同歸的道路……”


    多好,殊途同歸!


    沐若鬆鼻翼間縈繞的是桂花酒的濃香,久違了的,在他身上消失了一年多的七情六感齊齊湧上來,喜怒哀樂聯手上陣,讓淚痕爬過他微笑的臉龐……


    沐若鬆點了點頭:“好!幹杯!”


    沐慈道:“幹杯!”


    兩個人一起喝下了手中桂花酒。


    ……


    梅容也拿到了桂花酒,高高舉杯對所有人大喊:“幹杯!”牛飲了這杯桂花酒。


    大家一起跟著舉杯,喝酒。


    沐若鬆微笑著丟下賢世子離開,梅容才嘀咕一聲:“我說怎麽算來算去少一種酒,原來第108種酒是這個。”一股濃濃的醋酸味彌漫,幾乎要壓過他嘴裏桂花酒的濃鬱香氣。


    沐慈好笑的用手肘輕輕捅他一下,寵溺道:“親愛的,這是我母親生下我之前埋在桂花樹下的酒。你看,別的女孩出嫁有女兒紅,我母親給我準備了兒子桂,甭管誰和誰一起挖的,不是今天和你成婚,我還舍不得開壇子呢。”


    梅容的一切醋意就煙消雲散了,開始惋惜自己剛才的牛飲,努力回味剛才濃鬱甘甜的滋味,怎麽都覺得像豬八戒吃了人參果,沒嚐到味兒,問道:“還有嗎?”


    “沒了,就那麽小小的一壇,我答應了和三哥一起在我成婚的時候喝的,送了半壇給他,剩下的明天一大早去皇陵祭祀,我父皇也愛這一口,得給他留點。”沐慈說。


    梅容也不好吐槽三哥連酒都要搶,吐槽釀酒就那麽小一壇的嶽母過日子“精致”,更不好對身為先帝的嶽父流露任何不滿,隻好一臉惋惜,聞了聞酒杯的桂花殘香。


    沐慈看他都要舔杯子了,笑著勾住他脖子,小聲道:“我就知道你要吃醋,早備了一手。藏了小半瓶在床頭櫃裏,回去我拿出來給你喝。”


    “好啊,現在就走!”


    沐慈腳步虛浮,倒在他身上,軟軟道:“你抱我回去啊,我有點暈。”


    “好嘞!”梅容再不管什麽賓客了,有美酒美人的誘惑,立即把沐慈一個公主抱,抱在懷裏,飛奔著一邊喊,“哎呀,寶貝兒你可真醉了啊,快叫樂鏡來。”


    連淮南王都不敢沒眼色跟去鬧洞房,甭管梅容是不是耍詐。


    樂鏡當然沒進新房,剛走到外麵就聽見裏麵“洞房”的聲音,默默退了出去。


    退出去沒兩步,樂鏡忽然頓住了腳步……


    裏頭……


    裏頭的動靜……和平日不一樣。


    不是梅容那一舒服就沒絲毫顧及,隔了幾堵牆都能聽見的低沉沙啞的浪|叫~~


    而是一種,從沒聽過的,輕易引得人血液沸騰的,柔媚刻骨的淺呻低吟……這聲音……倒像是……


    喝!果然,結了婚,男人就是不一樣了啊!!


    翻身翻得比誰都快!(.就愛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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