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羅德飾演的凱文一步一步走進米爾頓的公寓。[.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他手中的公文包被他攥得緊緊的,他那張總是帶著一絲鎮定智珠在握的臉上也再也沒有一開始漫不經心的傲慢,甚至,他臉上肌肉的輕微抽搐和惶恐迷茫都在鏡頭下一覽無遺。


    這臉部神態小細節讓海克福德暗自叫了一聲好,凱文的臉部肌肉之所以會出現抽搐,是因為他在強力忍耐,而他的迷茫和慌亂又是因為,他剛剛從空無一人的第五大道走過來,空無一人!要知道現在還是大白天!對真相半知半解的凱文當然會出現慌亂的神情,就算他是一個十分在乎自己儀表神態的驕傲家夥。


    顯然即使西奧羅德還沒有拍攝之前的鏡頭,但是他已經想好了如何承上啟下。


    他的發型依舊是那般一絲不苟,那幾簇風流的碎發甚至都被他別在了腦後,而他那雙在在公寓壁爐的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詭秘莫測的藍綠色眸子,如同埋伏在黑暗草叢中孤狼的綠光,它們之中壓抑的憤怒和仇恨又如同暴風雨前令人窒息的沉悶和寧靜。


    實際上,在這個鏡頭中,將額前所有的碎發全部由發油固定是西奧羅德自己的主意,當初安琪拉聽到這個要求時,還吃了一驚,要知道西奧羅德的這個角色並不適合整個大背頭,因為有一種詭異的違和感,當初正是這發型問題,讓他們在定妝的時候爭論不休。


    但是此刻,西奧羅德竟然強烈要求將自己整成大背頭,這讓安琪拉有些無奈,她向海克福德說明了這個問題,不過海克福德被西奧羅德說服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泰勒,我也說過我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我無法駕馭這種發型,我也不會提出這種要求的。”


    海克福德看著西奧羅德那張經過化妝而成熟許多的臉頰,最終點了點頭。西奧羅德不適合這個發型的最本質原因是他太年輕了,就算化妝師讓他老了十歲,但那畢竟是化妝,總會有些違和感和不搭調。


    但是此刻,海克福德竟然發現,那股違和感突然消失不見了,站在鏡頭前的西奧羅德……不對,站在鏡頭前的凱文,似乎將那股詭異的違和變成了一種……奇特的,令人心驚的氣場,一種……變態殺人狂般的寒意與危險感。


    當初那位驕傲的法律捍衛者,成功的辯護律師,在此時此刻,變成了一頭受傷的野獸,一個下定決心犯罪的狂徒,這是何等反差,卻不見任何違和感,簡直……太棒了!這小子不愧為演高智商罪犯出身!


    “有一件事情你說對了,凱文……”帕西諾鏡頭之外,對著助手遞到他麵前的話筒,雙手插/進褲腿裏,一眨不眨地看著鏡頭內的西奧羅德,嘴角漸漸揚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而他的聲音裏,還偏偏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那就是,我一直忍不住觀察……”


    來了!來了來了!幾乎所有等著看這一老一小的對手戲的人心裏一緊,他們站在旁邊,在不讓自己出現在鏡頭裏的前提下盡量往前聚攏圍觀,而海克福德也在帕西諾念完那段台詞後,喊了聲“cut”,變換了鏡頭位置,讓帕西諾站到西奧羅德身後,自己親自拿起場記板,望著時刻準備對抗的兩人,突然惡趣味的笑了――


    “3……2……哦對了我還沒有問你們倆準備好了嗎?”


    攢足了勁準備在那一聲“1”以及場記板拍下的一瞬間爆發的兩人,被導演突然興起的惡趣味噎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you!”西奧羅德直接掏出了自己腰間別著的道具槍,殺氣騰騰地看著海克福德。


    “shutuporifu*ckyou!”帕西諾學著西奧羅德的語氣說,自己卻先笑了。


    海克福德立刻投降般舉起手中的場記板,在其他工作人員的哄笑中,笑著說:“好,好,千萬別殺我,也別,現在來真的,集中注意力,凱文,收起你的槍,留著子彈等會兒對付米爾頓吧。看我,3,2……1!!”


    隨著場記板剪下時那清脆的“啪”的一聲,凱文和米爾頓的對手戲再次開始。


    米爾頓從凱文身後繞到了他的身前,閑庭散步似的走到正前方巨大的辦公桌前。他的神態中完全沒有普通人被抓包對峙時應有的驚慌,或者是凶手原形畢露時撕破臉的凶神惡煞,反而……帶著一絲愜意和悠閑。他看著凱文(鏡頭),深邃而布滿皺紋的大眼睛裏閃過一抹促狹似的笑意,平時嘴角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在此刻也變成了成竹在胸的了然和難以捉摸的邪氣。


    他早就知道凱文會來到這個地方,並且他早就等著他了。


    麵對如此氣場全開的帕西諾,眾人不禁想看看西奧羅德該如何應對,甚至某些人還抱著一種幸災樂禍的看戲態度――你在之前壓戲壓得挺爽嗎?現在讓你嚐嚐被壓戲的感覺吧,在好萊塢一山總比一山高,剛出道的新人還是懂點規矩比較好。


    但是他們可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切猶如脫綱的爽文一發不可收拾。


    也許是米爾頓壓迫力太過強大的目光和對未知的恐懼讓凱文垂下了眼,他一手僵硬地垂在身側,一手緊握著公文包,仿佛這樣就能緩解自己心裏的緊張,又仿佛他在隱忍自己的憤怒和衝動――他擔心自己再看著米爾頓那張臉,他就會忍不住一槍打爆那老混蛋的頭。


    “你對瑪麗安做了什麽……”凱文說,他這句話就像是從咽喉中生生擠出來一樣,聲音不大,但字字戳心。


    凱文明顯是在爆發邊緣了,但他憤怒的源泉米爾頓卻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他此刻幾近瘋狂的壓抑,他開始答非所問,說一些凱文根本不想聽也聽不進去的關於自由意識的鬼話,帶著一絲循循善誘,侃侃道來又如同所有忽悠人的神棍。


    幾乎在瞬間,帕西諾就將西奧羅德的演技給壓了回去。


    但是在強壓之後,就是永無止境的爆發――


    “你對她做了什麽?”緊繃的理智之弦被米爾頓那不正經也不經心的態度扯斷,凱文用力扔下了自己的公文包,就如同扔下了自己身為律師所一直捍衛的法律尊嚴,猛地扯了扯自己打著莎翁結的領帶,然後他用那隻曾碰過無數法律書籍的拿過公文包的手,拔/出了自己腰間代表罪惡的槍,“你對我的妻子做了什麽?!”


    他這動作甚至讓他的頭發散落幾分。


    “你害死了她……”這一句話,凱文說得很輕,但是很快,他又將這一句話重複了一遍,仿佛自己複述一遍就能更加證明自己結論的真實性,又或者……他重複一遍隻是為了說服自己,說服自己將瑪麗安的死推到米爾頓身上,“你害死了她!”


    西奧羅德突然蹦出來的自己的台詞讓周圍人微微一愣,他們下意識地將目光放在了導演身上――不是說好了不準改台詞,為此導演還和男主角吵了一架嗎?然而,他們卻發現,此刻自家導演笑得很開心,特別開心,甚至有些……猥/瑣……


    你這小子終於改台詞了,他媽的等了你好久了你知不知道!坐在鏡頭背後的海克福德默默在心裏笑罵一句,來吧,看看你們倆到底能自由發揮到何種地步!


    “我害死了她?不不不,孩子,實際上,我什麽都沒做,虧你還是個律師呢,凱文,你知道自己找不到任何證據。”如果能被西奧羅德的臨場發揮給驚到不知如何應對那就不是阿爾?帕西諾了。如果西奧羅德是那種演什麽就是什麽的變色龍,那麽帕西諾就是演什麽都能將那個角色染上自己影子的魔術師。


    米爾頓輕笑一聲,似乎在嘲笑凱文的不成氣候和天真,又似乎隻是單純地為凱文的質問發笑。而他的輕笑,也確實冒犯到凱文的自尊和驕傲,他變得更加難以自控。


    “閉嘴!他媽的給我閉嘴!我知道你殺了她,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在玩弄我們,一開始!我不想再聽你這沒有任何意義的屁話,你承認,承認!你害死了她!”凱文怒吼著,就像一隻重傷的野獸,絕望地嘶吼著。他的眼眶在那刹那間通紅一片,淚水就如同突然而來的潮汐濕潤了他的眼球,微暗火光讓他那雙眼變成了碧綠的雨林。也許是憤怒和屈辱,他劇烈收縮起來的瞳孔顫抖著,就像在狂風暴雨中支撐不住的樹苗。


    但是他卻在這一刻,忍不住地衝到米爾頓麵前,舉著槍的手臂不知為何突然有些顫抖……


    比起憤怒,凱文現在更像是……畏懼?他在害怕?為什麽?害怕開槍殺人嗎?


    不。


    帕西諾的反應給予了答案。


    米爾頓看著凱文忍不住顫抖的身體,眼中自然而然地閃過一絲詫異,驀地,他又突然笑了,就像是在嘲諷,又像是寬慰,仿佛他知曉一切。那複雜而又神秘的笑容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捉摸不透。


    他雙手插兜――這是帕西諾的習慣性動作――一聲不吭,就這樣笑著,突然從桌後繞到了桌前。


    “stop!別動!”瀕臨崩潰的凱文叫囂著,甚至他那散落到額前的碎發都因他的咆哮顫抖起來。


    米爾頓當真停了下來,他就像是麵對一個撒潑打滾找自己父親買冰淇淋吃的孩子,無奈地停下來,但他的眼神,卻在那瞬間,鋒芒畢露。


    “哦,凱文,你在害怕什麽?”


    “閉嘴,我沒有害怕,沒有!”凱文用力搖著頭,他惡狠狠地瞪著米爾頓,眼中一閃而過的惶恐出賣了他的色厲內荏。


    “其實你自己已經意識到了吧,凱文。上帝偏愛人類,不過有時候,我也挺喜歡人性中的某些方麵,你們這些puppy總讓我欲罷不能……”米爾頓說著,又往前走了一步。


    此刻,米爾頓離凱文隻有三步之遙。


    “isaid……backoff!”在米爾頓的步步緊逼之下,凱文衝動地扣下了扳機。


    在如此近距離之下,道具槍裏沒有任何傷害力的橡皮子彈精準地擊中了米爾頓的胸膛,打破了之前道具組在帕西諾胸膛裏塞的氣囊,發出“啪”的一聲,並且伴有一絲灰煙。


    沒有血,也不可能有血。


    “哎呀,這確實有點疼。”米爾頓就像一個沒事人一樣站在原地,還低下頭,惡作劇似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你想發泄嗎?來吧,goahead!”


    “砰!”


    “這是第二槍……”


    “砰!”


    “第三槍!”


    凱文機械地扣動自己手中的扳機,每扣動一次,米爾頓就會惡趣味般幫他數著次數,而每聽見他那玩味的語氣,凱文臉上的神情就古怪幾分。他臉上那層層遞進的絕望讓帕西諾在心底讚歎西奧羅德演技之成熟的同時,越發勾起了他表演的性質。


    凱文開了五槍,就疲憊地垂下手臂,仿佛那些子彈抽空了他所有力氣,古怪而扭曲地盯著米爾頓。米爾頓抬起頭,望向見如此不科學的事情在自己眼前發生還能保持鎮定與安靜的凱文,眼神在陡然間發生了變化。


    “當然,我指的並不是這個,你害怕的並不是這個你潛意識裏早就知道的事實,對嗎,凱文?別逃避了,我的孩子,你一直都知道……”


    米爾頓向前走了一步。


    凱文本能地後退一步。


    圍觀的所有人當場傻樣――他們期待中西奧羅德被壓戲的情況根本沒有發生,反而他們一大一小之間就像在拔河一樣,繩子一直在中線左右幾厘米處來回搖擺,你來我往簡直讓人大呼痛快!


    現在的台詞已經被這之前絕對沒有串通過的兩人改得麵目全非,更可怕的是,他們倆竟然都能將對方的臨場發揮接下去並且發揮得異常出色!而圍觀的眾人就像是身臨其境在看一場真人電影一樣,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的那種勾人的衝動讓他們舍不得移開眼睛哪怕一秒!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喪心病狂!這兩個家夥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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