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的錄製時間並沒有舒馬赫想象中那麽順利,原本計劃完成的曲目現在隻完成了三分之二。不想把過多的時間浪費在精修慢唱上,舒馬赫決定還是按照原計劃正式開機,隻是更讓他感到氣憤的,是巴黎歌劇院居然到現在都沒有完全竣工。


    當時脾氣不錯的舒馬赫立馬大發雷霆,和監製傑夫阿伯利開啟了導演和監製的第一戰:“拍攝《歌劇魅影》居然連歌劇院都沒有搭好,你到底想不想拍了?!這就和你拍政治劇連白宮都沒搭好一樣!你讓我現在怎麽辦?你一開始還說要在五個月內殺青,你他媽告訴我這能殺青嗎?!”


    “別那麽大火氣,喬,老實說你和韋伯一開始設計的巴黎歌劇院太過奢華複雜,就那個大吊燈都廢了兩萬多枚施華洛世奇的水晶,可想而知工藝有多麽複雜,盡管我們催促了多次,施華洛世奇方依然慢了一步。工人們已經在加緊時間搶工了,但你也不能讓他們不吃不喝不睡覺,否則他們撂挑子罷工不幹我們就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自知理虧的傑夫阿伯利滿臉賠笑地安慰著舒馬赫。


    “你們就不能再多請幾個工人過來加快速度嗎?”


    “我也很想,但是我們得考慮到預算。你那邊不是計劃的歌曲都還沒有錄好嗎?你可以先錄完歌再說。”


    “你以為這是歌手錄專輯可以慢慢修慢慢改?去他媽的預算,我們出錢可不是將他們當上帝供著的,這要是放在好萊塢任何一家製片廠,早他媽就換了第三批工人了!”舒馬赫憤怒地拍著桌子,“你以為我的演員們都可以跟著你們幹耗著嗎?西奧的經紀人已經放話了,他一月就會離開,如果拍不完那起碼得等三個月後再來拍,你自己看著辦吧!”


    雖說大概就連西奧羅德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一月份必須趕回洛杉磯,不過這個威脅還是挺有用,在華納眼中他就是《歌劇魅影》的頂梁柱和搖錢樹,阿伯利聽了立刻急了:“這裏是英國不是美國,國情不一樣嘛……”


    “西奧羅德那邊真的是這樣說的嗎?我似乎還沒聽他的經紀人說這件事,這樣吧,我去和他談談讓他看看能不能幫我們擠出一點時間。喬,你別急,魅影的地宮已經步入收尾階段,咱們臨時改一下拍攝順序,我讓他們今天上午就將地宮趕出來,下午我們就能拍攝了。”


    “……隻能這樣幹。”


    舒馬赫心滿意足地走出阿伯利的辦公室,西奧羅德果然是一張好牌,一出難纏的華納監製就說不出話。那些摳門的資本家,明明擠出一點預算多請幾個人現在早就可以完工,卻偏偏吝嗇那麽幾千美金,有這麽個鐵公雞監製在他身邊晃悠,他能拍出好電影那才是見了鬼。


    舒馬赫看見正捧著劇本等待的西奧羅德,立刻兩眼一彎笑眯眯地對他招招手。他不用想就知道將信將疑的阿伯利一定會打電話詢問西奧羅德的經紀人,所以他必須要讓西奧羅德幫個忙竄好口供,作為報答他會請他吃個飯。


    西奧羅德毫不猶豫地點頭表示他現在就會和馬歇爾說好。


    於是,還在睡夢中的馬歇爾就這樣被一頓飯收買的西奧羅德一通電話吵醒,目的還是為了幫與他狼狽為奸的導演圓謊忽悠監製。


    下午兩點,當西奧羅德接到通知來到片場時,地宮的布景還有一小部分就能完成。待演員們換好衣服定好造型,差不多就能直接開拍。西奧羅德已經在三天以前將自己的頭發染成黑色,並且讓劇組的發型師修剪好,此刻他隻用換上魅影的衣服上好妝戴上麵具即可。


    舒馬赫此刻要拍攝的是魅影將克裏斯汀第一次帶入地宮中的場景,在這一幕中克裏斯汀也會第一次揭下魅影的麵具。但魅影不戴麵具的本身容貌太過醜惡,完成造型起碼需要三個小時,在舒馬赫的計劃中今天下午不可能拍到那一部分,所以西奧羅德不必在化妝鏡前坐三個小時,看著造型師如何將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但是……


    “上帝啊,我無法想象為何克裏斯汀會喜歡勞爾而不是魅影……”穿著白色長裙長發披肩的安妮,望著在服裝師的幫助下披上黑色披風的西奧羅德,驚歎一聲。之前試造型的時候她沒有碰上西奧羅德,所以並不知道西奧羅德的魅影長什麽樣,現在第一次見,饒是她已經對西奧羅德的魅力和俊美產生了一定抵抗力,此刻也差點眼睛都看直了。


    長時間深居地下使得魅影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健康如同吸血鬼的蒼白,但這分蒼白襯得他那晦暗不明的藍綠色眸子顏色分明又冷冽。全部固定在腦後的黑發隻剩幾縷垂在右臉的白色麵具前,讓麵具勾勒出他那高挺鼻梁的形狀。


    他那微抿的粉白薄唇還含著淺笑,如同一朵綻放在萬年不化的冰山懸崖峭壁之上的雪蓮,穿著黑色禮服的瘦削身體格外筆挺,再搭上一條直接將他整個人都罩進去的黑色披風,居然絲毫不顯臃腫或者矮小,反而更加挺拔修長。


    在西奧羅德聞聲看過來的一瞬間,望著他那在昏暗光線下幽綠泛藍的眸子,整個人仿佛沐浴在月光之下,看得安妮不禁在心裏感歎造物主的神奇,世上為什麽會有如此好看的男人,並且越發意識到,這種人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說好的其醜無比呢?西奧羅德的魅影太好看,甚至在場的所有人無論男女都在想,如果自己是克裏斯汀,碰上這樣一個有才華並且還深愛自己戴上麵具就能用容貌殺人於無形的魅影,分分鍾倒貼上去好嗎。


    “……所以我認為應該在我左臉上再加上一道疤?”西奧羅德看著幾乎快看呆的安妮,轉頭立刻和造型師打著趣。


    造型師也糾結了,他望向導演舒馬赫,舒馬赫卻大手一揮:“加什麽加,摘下麵具的造型弄醜點就可以了。這是拍電影,不知道有多少人甚至都不知道《歌劇魅影》是什麽,就衝著你這張臉來。我相信你可以讓克裏斯汀討厭你畏懼你。”


    “至少我現在一點也不怕。”安妮提著裙擺在西奧羅德身邊轉了一圈,突然想到什麽,彎眼一笑,“黑披風戴麵具,黑發藍眼,西奧,其實我認為你也可以去演蝙蝠俠。喬,你認為呢?你還拍過蝙蝠俠呢。”


    “如果你們願意,我還可以給你們拍一個《歌劇魅影外傳之蝙蝠俠傳說》,安妮你說不定就可以演貓女。”舒馬赫配合著兩人開著玩笑。


    “噢,照你們這樣說我也可以去演佐羅。”西奧羅德順手拿起一旁衣架上花哨的黑帽子,披風一甩,轉了個花,戴在頭上,然後執起安妮的右手,微微彎腰低頭輕吻了自己的大拇指,做了個紳士的吻手禮,才對她說,“‘你使我覺得這鬥爭生活更有意義’,美麗的女士。”


    安妮頓時被西奧羅德的表演逗樂了:“那這麽說我就是奧頓西婭。”


    “別‘談情說愛’了,佐羅,奧頓西婭,現在你們應該是魅影和克裏斯汀。”舒馬赫摘掉西奧羅德頭上的黑帽子,“我們十分鍾後開始。場務呢?帶他們去小船上準備一下。”


    其他人這些天被外界盛傳的“魅影”和“克裏斯汀”的緋聞耳濡目染,此刻也隻覺得兩人在打情罵俏,不由得會心一笑,隻當是被自家的男女主演塞了一口狗糧。幸虧跟著西奧羅德來到倫敦的依然是班尼特而不是納特爾,不過班尼特倒是被自家老大囑咐一定要看緊西奧羅德,別讓他“招蜂引蝶”,特別是別讓他長時間和安妮混在一起。想到這個命令,班尼特開始琢磨著如果他將這件事告訴納特爾會不會被他罵個狗血淋頭。


    其實西奧羅德壓根沒有打算利用安妮發狗糧,他隻是在用這種方式讓安妮放鬆。他知道拍攝的第一幕戲就是他劃著船帶著安妮來到地宮――這部分也是兩人合唱《thephantomofopera》的尾聲,隻是現在隻建好地宮,所以這首歌隻能等到水道修好時再唱。


    此刻被魅影迷惑的克裏斯汀對前往未知地充滿了興奮和好奇,如果她還能稍稍帶點恐懼會更好,如果不行,那就隻能加強正麵情緒。


    剛開拍時安妮顯然還受到之前西奧羅德的佐羅影響,她看到他向她伸出手,準備將她扶上岸,還未完全入戲的她不知怎麽的想到之前一幕,在鏡頭下不自覺地抬起了嘴角,眉眼含笑,一副愉悅充滿期待的神情讓鏡頭後方的舒馬赫眉毛一挑,他似乎覺得安妮的演技有些進步。


    他還未多想,在鏡頭下氣質和氣場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西奧羅德,已經走到之前講戲時確定好的位置,解下寬大的披風在空中劃出一道冷硬的弧度,卻沒有像之前說好的那般將披風扔到地上,反而隨意地搭在左手臂彎間。


    魅影那代表著病態不健康的消瘦身體,在溫暖朦朧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異樣的挺拔姿態,在這低矮潮濕陰冷的地宮中,他就是這裏唯一的國王,以自己單薄的身體,撐起君臨音樂天下之後孤寂的王國。


    然而,在今天,未曾有他人朝拜的王國裏,走來第一位客人,是魅影親自請來的客人,他打扮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麵,驕傲地展示在克裏斯汀麵前。


    提前錄製好的音樂奏起,舒馬赫望著伴隨著自己的歌聲開唱的西奧羅德,心裏陡然一突――他不可否認自己被西奧羅德甩下披風放在臂彎間的氣勢所震懾,也無法否認這個在自己王國踱步的魅影的魅力,但在西奧羅德擅自改變原本說好的肢體動作時,他的心裏就慢慢湧出一種不詳的預感。


    “我已經帶領你,登上這甜美音樂的王位。”魅影用他那舉世獨有的蠱惑人心的歌聲,緩緩唱道,在走位其間還張開雙臂繞了個圈,較長的衣擺在燭光下劃出一道波浪。


    他帶領著克裏斯汀,引/誘她,蠱惑她,像個孩子一般向她炫耀著自己的地宮,又像個深藏人心的魔鬼,一步一步誘惑她墮入自己的地獄。


    同樣的歌詞,舒馬赫一邊聽著播放器,一邊聽著西奧羅德的現場發揮,他竟然意外地發現,此時西奧羅德唱得比這已經修好音的成品唱得更好!


    “……來到這所有人都頂禮膜拜的音樂王國……”魅影來到自己的作曲台,他的歌聲變成了極樂鳥的清唱,夢魘的低吟。他以一種漫不經心的步伐,右手輕撫著椅背,就這單純的撫摸動作被他做出來竟然帶著一種難以言表的情/色和愛憐味道,仿佛他的手指劃過的不是椅背,而是克裏斯汀的臉龐。


    他張開披風,將之搭在椅子上,原本溫柔深沉的目光在看向克裏斯汀的一瞬間,被壓抑的瘋狂和愛意取代,刹那間,前一秒還在慢慢蠱惑獵物的魅影氣場陡然淩厲起來。


    “你來到這裏隻有一個緣由,那就是從我第一次聽見你的歌唱,你就注定會為了我的音樂而歌唱,注定臣服於我的音樂,注定,屬於我……”


    那是一種獵食者看待獵物的眼神。


    那是一種溺水者看到浮木的眼神。


    舒馬赫的手都有些顫抖,他終於知道那種不詳的預感出自何方――西奧羅德改詞了!他還是改詞了!在他的耳旁還播放著他唱過的原曲的情況下,他依然,改了台詞!


    改得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荊棘王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沉塵浮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沉塵浮世並收藏荊棘王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