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三人忙得都沒時間吃飯,那兩個辟穀的也就算了,寂流實在餓得狠了,就對著手中的烤魚,狠狠咬了一口。恰逢某阿姨前來買魚,一見如此景象,立時就大聲叫嚷起來。


    寂流心想這下可壞了,搞不好人家還以為這烤魚店裏賣的魚,基本上都是被他這麽咬過,甚至舔過的。寂流想想那景象,都覺得自己好變態,分外無力地捂著臉。


    結果烤魚店前,嘩啦啦又湧過來一大票人,爭著搶著——


    “我要買你咬過的那條魚!”


    “我要我要!”


    “我要!我出雙倍的價錢!”


    “我出三倍!”


    “五倍!”


    寂流差點被海市人民的熱情給嚇傻了,有人還提議他,再多咬出幾條來。開玩笑,咱們小流兒也是有原則的,這種間接出賣色相的事情,他能幹麽?!


    寂流堅決說,“不!”


    然後大家都說,這小夥子好有性格啊,好喜歡啊,好好好喜歡啊……


    對於自己的行情比雲逍還好,寂流覺得有些奇怪。其實真實的原因,第一是他笑麵好,看著好揉捏;第二是海市人民問誰誰知道,雲瀟瀟那是有主的……


    寂流自我感覺正不錯著,清歡很耐心地為他解釋,“嗯,大概是海市裏的人,看久了雲逍,審美疲勞了!”


    寂流炸毛了,“小葉子,你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


    清歡十分認真負責地回答他,“不是,你真的是我撿來的。”


    總之了,三個夥計每天累死累活,歡老板每天就靠在她心愛的蚌殼躺椅裏,笑嘻嘻地數著錢。但是呢,這海貝幣卻有絕大大大部分,是要給每日提供鮮魚給他們的麥苗大叔和稻米大叔送去的。為啥倆大叔?因為光一個大叔的魚,不夠供啊。


    時間唰啦啦的過去,他們留在海市的最後一日,清歡把付清魚款後多下的海貝幣,分給了咕嚕嚕、童呦呦和三郎三人。當初她和雲逍初開烤魚店,經濟萬分拮據之時,是他們三個,雪中送炭,資助了他們。


    咕嚕嚕和童呦呦還好了一點點,隻是紅著眼眶,三郎卻早哭得稀裏嘩啦的了。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一頓萬分豐盛的送行飯後,想走的必然要走,該留在海市的也不可能隨他們去到外麵的世界,分離在所難免,所以清歡請他們,不必繼續相送。


    與世隔絕了三千年的海市,他們偶然闖入,終於是要離開了。


    月圓之夜,銀月灣。


    隨著大長老口中古老模糊的吟唱,碧海上方,逐漸流轉開一個銀芒繚繞的法陣。遠相望去,便似海上刮起一陣小型的銀色風暴。


    灰發老者停止口中唱禱,對四個少年人說道:“通往外界的法陣已經打開,但卻隻能維持一刻鍾的時間。你們由此進入,於混沌之間尋得往外出口即可。”


    四人抱拳稱謝。


    大長老又對城遙道:“勞煩少俠轉告三座以及司正,海市唯願永久偏安,絕無半點染指外界之心。”


    “大長老放心,晚輩一定代為轉達。”城遙回之一揖。


    大長老點了點頭,單手撫肩,前軀微彎,行一海市傳統禮儀,向雲逍道:“被海神選中的少年啊,願你永遠平安喜樂。”


    “被海神選中?”清歡其實一直疑惑著,為何海神對待雲逍與別不同。


    大長老微笑道:“雲少俠天賦異稟……”


    清歡聽著接下來的那一大堆話語有些頭疼,感覺就跟寂流看的那些小說差不多狗血,總之但凡涉及“天賦異稟”四個字,那後麵的解釋,說了也就等於沒說。問這人為啥那麽牛掰呢,天賦異稟唄!


    本就短短一刻鍾的時間,這又耽誤了小一會功夫,四人趕緊出發。正要步入陣中,卻聞右後方向突來破水之聲,一道銀藍身影踏浪而來,手中方天銀戟冷華若月,正是寒阡。


    眾護衛連忙上前攔阻,距離法陣極近之處,卻又有著兩條身影破浪而出,但若細看,卻是綿兮背負著容貌恢複,卻依舊昏睡不醒的玉玉。這一下,連同大長老在內,長老閣一幹人,俱是大吃一驚。


    “你……是為何?”灰發老者前伸的右手,微微顫抖起來。


    往日裏羞澀靦腆的少年冷冷一笑,並不答話,徑直便往法陣闖掠。


    眾護衛反應過來,立時就分出人馬前去攔阻。雙方正至不可開交,卻聞遠遠一呼——


    “住手!”


    眾人凝神注目,卻見一人身披黑色鬥篷,正劃槳搖船,渡海而來。及至跟前,來人脫去頂上兜帽,正是夢蘿。


    夢蘿並不看眾人,隻對綿兮道:“她,是你的什麽人?”


    綿兮的眸光直視著她,說:“姐姐。”


    眾人訝異更甚,清歡等人縱使一早便知綿兮身份,卻也著實吃了一驚。寒阡為何欲置大長老於死地,綿兮接近夢蘿的他樣原因,好像一瞬間都有了答案。


    夢蘿忽然苦笑起來。原來一切,都是那少年對她的報複,她以為的經年愛戀,當真隻是他一場精心謀劃而已。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他給她最大的報應。


    “外公,放他們離開吧……”夢蘿對著大長老跪了下來。


    灰發被海風吹得淩亂,老人闔起雙目,像是極疲累般,終是點了點頭。


    寒阡與綿兮尚有些呆愣,但看那四個少年都已兩兩並肩步入陣中,旋即消逝不見,便也背負好尚自昏厥中的鮫人少女,同往法陣中去。


    “綿兮啊……”一聲慟哭,卻是信疆大夫老淚縱橫,搖船而來,至他趕到,恰好望見少年決絕的後腦,消逝在光陣之中。


    此陣素為單向通道,一去,便不能回頭。大長老命人將信疆大夫攔下,卻像是再也無力煩勞他事一般,口中微歎,負手站立。


    宿命的輪盤,繞轉了三千年尚且不休。他,真的累了,卻永遠無法停下來休息哪怕片刻。


    便在此時,夢蘿卻是做出了一樣另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法陣之內,是一片混沌的暗黑,唯獨路之盡頭透出一點光亮,卻是似近實遠。


    雲逍拉住清歡,一行七人加快腳步,期間幾無交談。對這三尾鮫人,清歡與雲逍雖都曾有過接觸,但是此時,又能說些什麽呢?不過短暫同路一段罷了。


    及至出口之前,向外卻是一片繚人眼的光明,看不清絲毫景物。兩路人互道保重,寒阡與綿兮,當先攜手踏出。


    剩下四人便也兩兩相握,連珠似的走了出來。一腳踏空,便似跌入另外一個空間,海水瘋狂沒頂。


    所幸少年們的反應都是極快,同時撐起禦水氣罩。鮫人入海,自然是比他們輕靈自在,很快就遊不見了蹤影。


    四人本要向上泅遊,卻聞得身畔一陣撲騰求救之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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