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眼中驚喜還未完全展露,便在一瞬間換了顏色。因為城遙劍鋒所向,竟非是月無瑕,而是薛景熙。


    狡猾、可惡的月無瑕!


    清歡終於明白過來,他先前故意對掉二人身份,到底是何用意了!


    眼看那劍鋒距離薛景熙越來越近,情急之下,清歡一把將薛景熙拉到自己身後,口中疾呼,“小遙!”


    焦急二字仿若一道閃電,劃開在靜悄悄的墓室。


    話音猶未散盡,城遙劍鋒已然改變,劍尖直取月無瑕而去。


    那月無瑕的反應也是何等之快,身姿以一個十分詭異的角度飄退開去,右手掌間白芒一閃,森然骨鐮出現手中,與城遙所持流韶微一交擊,發出清脆一聲。二人各自退開一旁。


    眉對眉,眼對眼,相隔五步距離,宮城遙與月無瑕互相看著對方,視線在半空中轟然撞擊。


    清歡與薛景熙在旁看著他們,心頭各有思緒。薛少將軍明亮的眸子裏,徒染一絲黯色。


    墓室之內陡然揚起罡風,月無瑕衣角發梢翩然而起,身形驀地一分為三。


    城遙眼鋒微凜,左手虛拈一印,三道氣弦浮現虛空。


    大音無弦!


    清歡眼眸再次亮起,滿懷驚喜看向城遙。因為她沒想到,他竟這麽早就學會了琴絕的著名絕式,此技普天之下除琴絕與雪外,原本還無第三人能夠施展,這又要她怎不為他感到高興?


    三個月無瑕,掌中骨鐮旋舞成影,分由三個不同方向,齊往宮城遙攻掠。


    城遙掌下氣弦一起,流韶化回虛囊。指印一撩,氣勁蕩出好似水紋,“錚”的一聲,已自音波變換察覺出月無瑕真身所在。錯步間,身形陡然出現在對方之側,趁著月無瑕不妨,手掌探入他的衣襟。


    三個月無瑕的身軀同是一震。


    少司命大人很顯然是極不習慣與旁人有著如此親密接觸,也就是在他愣神的這短暫刹那,城遙已自他懷中取回自己想要之物。


    月無瑕的眼神瞬間變得乖戾。他的另外兩個分身,突往離清歡與薛景熙最近的這個靠來,重新合而為一。輕一推掌,薛景熙便被震開數步,髒腑間氣血翻湧,好似翻江倒海般難受。清歡已被月無瑕脅迫在手。


    這一變化,倒是出乎城遙先前所料。


    月無瑕顯是知曉自己已經拿捏住了他的軟肋,陰沉一笑間,便往地宮出口掠去。城遙自然已顧不上薛景熙,急往月無瑕追掠。


    薛景熙捂著心口,跟在最後。當聽到清歡口中稱呼時,他便已猜到了那少年身份。如雷貫耳之名,今日親見其之風儀,不由得他心境更為複雜。暫將此晦暗之情拋擲腦後,他一度擔憂自己會追不上那三人蹤跡,可方一出地宮,便見月無瑕與宮城遙俱已定住身形。


    攔阻在他二人身前的,是近百名彎弓搭箭的禁軍守衛。


    重軍拱衛之下,浮現一張此時本該遠在千裏之外的麵容——


    帝君,宮曄。


    宮曄眸光明滅不定,那視線,卻一直落在城遙身上。一揚手間,禁軍守衛如潮退開數人,現出其後被壓製住的月笙來。月無瑕陰私目光現出數分狠厲。


    “把我的人還給我。”城遙道,“還有,你剛剛取走的東西,也請一並留下。”


    月無瑕的眸光射落在他的臉上,唇邊忽而綻開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


    “哦,那就還給你。”


    輕柔話語落在耳畔,清歡隻覺一股巨力襲身,自己便被月無瑕朝著遠離人群的方向推了開去。


    城遙疾掠而出,終趕在清歡墜地之前,將她抱入懷中。


    溫軟入懷,方輕舒出一口氣來。清歡被他環在胸前,明顯地感到少年鬆一口氣的模樣。但二人尚未來及說半句話,便見月無瑕身形電射,掌中所持竟非骨鐮,而是方自棺槨中取得的長劍。


    劍鋒所指,竟是月笙!


    連同押守月笙的玄家兄弟在內,所有守衛盡皆愣住,一時竟不知該有何反應。清歡察覺這是一記炮製城遙方才所為的聲東擊西,出聲示警已來不及。


    卻見月無瑕身形變換間,劍鋒刮擦月笙頰邊而過,便往宮曄頸間橫削!


    因他此時與帝君相距極近,許多禁軍守衛便不敢胡亂放箭,生怕誤傷。雖此,卻仍是有數枚羽箭,往月無瑕周身飛插而去,玄淩更暴起身形,護衛在帝君身前。


    月無瑕周身陡然暴發蓬勃黑氣,為那黑氣一激,朝他飛襲而來的數枚羽箭便在半空之中硬生生換了方向,電光石火間,便已回射入發出者們的咽喉,俱是一擊斃命。玄淩亦被其一劍刺入前胸,劍尖穿透而出,血霧如雨噴濺。


    交睫一隙,沾血長劍依舊疾若風馳電掣,刺往宮曄胸膛。眼看劍尖便要陷入,宮曄胸前突現一枚冰甲,劍鋒頂入,冰甲碎裂,但也就是這一隙阻擋之力,城遙已經持劍趕至。


    月無瑕扭頭憤而望他一眼,眼中飛快閃過諸般情緒,再出手,手中又已是那枚他所慣用的骨鐮。


    兩道同樣俊逸修長的少年身影,飛速戰作一團。


    但這二人卻似同在壓抑什麽一般,至少清歡便看了出來,無論城遙還是月無瑕,出手竟然都未盡全力。甚至他們的一閃身,一騰挪都十分小心翼翼,未殃及損毀周邊建築。


    城遙如此,她或還能理解,但月無瑕也這樣,清歡就怎麽也想不通了。


    二人交戰,旁人雖然插不上手去,但百名弓手在旁,不失為一種威懾。月無瑕眼看繼續纏戰對己無利,便欲脫戰,奈何城遙逼迫實在太緊,難以分心動作。


    便在此時,一直半跪在地上的月笙卻忽然暴起身形,掌風一掃間,數名禁軍倒地,隨即猛然卷入戰團,卻是虛晃一記,便攜了月無瑕一起,二人向著陵寢大門逃之夭夭。待到眾人追出,入目僅見連綿青山。


    清歡隻見原本橫七豎八暈迷著的陵寢守衛們,已然清醒過來,重整隊列。


    宮曄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城遙臉上,便連方自鬼門關中脫出也似渾不在意了。向來行事果決的帝王,此時卻是一連張了幾次口,方能說得出話來,卻也僅能說出三字,“多謝……你。”


    城遙的語聲清淡而疏離,“襄助社稷本是三神弟子入世之時分內之事,陛下不必客氣。”


    宮曄方要開口,城遙目光卻陡然射向一旁玄烈,“在下隻想請問玄烈大人一句,方才那少年明明已被我製住,勞你們拿捏在手,他如何便能在關鍵時刻脫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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