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


    “可是什麽啊,趕緊起床了,我們要出去練習腿法了。”


    見大公主已經轉移了話題,雲逸朗笑了笑。


    也許,大公主就是這麽一個直腸子的性子,想到哪裏說到哪裏,怎麽能夠將玩笑話當真了呢?


    他應當自我估量,一個身份高貴的大公主,怎麽可能喜歡他這樣的山野村夫?


    陽光細細密密地灑在身上償。


    大公主一邊紮著馬步,一邊想著心思。


    她想得最多的,還是昨天傍晚太子妃對她說的話。


    當時,她正在禦花園的涼亭中喝茶。


    雲逸朗並不在場,他說頭疼,先行回房中去歇著了。


    太子妃正巧來接皇孫恒兒,孩子太小,看見禦花園裏的蝴蝶飛來飛去的,就再也挪不動步子了。


    “恒兒,到時辰回府了。”


    “不嘛,讓恒兒抓一隻粉粉的蝴蝶回去,一隻就好。”


    太子妃無奈地笑起來,轉過身,就看見在涼亭內朝著她微笑的大公主。


    “大皇姐。”


    大公主點點頭,對著她招了招手。


    “過來喝茶吧,小孩子天性,讓恒兒自己玩一會兒。”


    說罷,大公主使了一個眼色,已經有宮女過去照顧了。


    洪英娘緩緩走進涼亭,在大公主的對麵坐了下來。


    兩個人看了一會夏侯恒抓蝴蝶,也沒有別的話題好說,正要冷場的時候,洪英娘突然歎了一口氣。


    “哎——”


    正高興呢,冷不丁突然唉聲歎氣,真是讓人不知所措。


    “怎麽了?突然就傷感起來,並不像太子妃的作風呢。”


    洪英娘看了一眼大公主,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頓了頓,還是說道:“沒有什麽,隻是覺得九皇叔太可憐了。”


    大公主猛然倒吸一口氣。


    “九皇叔不是在平定戰亂嗎?難道?”


    洪英娘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無意中,聽見父皇說什麽九皇叔在返程的途中,被人刺殺了,傷勢非常嚴重呢……”


    大公主拍案而起。


    “到底怎麽回事?凶手伏法沒有?”


    “聽說……是老四家的媳婦。”


    “玲瓏?”


    大公主再也不能淡定了。


    內心轟隆了好半天,怎麽都不敢相信水玲瓏是那樣的人。


    一定是有什麽誤會吧?


    可是,怎麽想,都無法將這兩個人聯係起來。


    說句真心話,九皇叔其實還是很欣賞水玲瓏的,因為,她不止一次聽見九皇叔在父皇麵前誇獎水玲瓏了。


    實在是想不通,水玲瓏到底有什麽情況,必須要去傷害九皇叔。


    看著大公主一臉糾結的樣子,洪英娘又道:“看來,皇宮又要掀起一股腥風血雨了。”


    大公主斂起心神。


    “太子妃,有些話,可不能亂說,畢竟,我們都在深宮之中呢。”


    太子妃垂下眸子。


    “是啊,有一些事情,我們這些深閨女子不懂,可是,我也算名門之後,從小大到,這些掉腦袋的大事件又不是看得少,自然,想得就有點悲觀,讓大皇姐見笑了。”


    “想必,還是有什麽淵源糾複,等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就好了。”


    看見大公主不好糊弄,太子妃決定下一劑猛藥。


    “不是,大皇姐,我隻是想說,一個水玲瓏怎麽可能有什麽淵源必須去刺殺九皇叔啊?一定還有什麽同黨,或者,就是有人教唆。依我看來,水玲瓏還是一個心性單純的人,一來她和九皇叔無冤無仇,怎麽可能選擇這個最不利的時機去刺殺?二來,她如今已經是逍遙王妃了,和皇宮應該同氣連枝,怎麽可以胳膊肘往外拐?是個傻子也不會去做這樣的事情吧?”


    大公主對這樣的話語表示讚同,隻是,她陡然想起更深層次的問題來。


    說起同黨……似乎,雲逸朗和水玲瓏算是很好的同門朋友吧?


    一旦追究責任起來,有沒有可能牽連雲逸朗呢?


    這個傻乎乎的男人,如果聽說水玲瓏入獄了,又會不會不顧一切去做傻事?


    這些,都是讓人焦頭爛額的事情啦!


    大公主第一次覺得,自己一個腦袋實在是不夠用的。


    抓了好半天都沒有收獲,夏侯恒癟著嘴巴走過來。


    太子妃告退:“天色不早了,太子還在府邸等著我們娘兒倆回去吃晚飯呢。”


    看見太子妃牽著皇孫走遠,大公主頓時沒有了喝茶的興趣。


    “來人,將茶具都撤走吧,本公主想要轉一轉禦花園。”


    真是著急!在禦花園裏走了三圈,都沒有想到一個可行的應對方法。


    大公主撫著發痛的額頭,往自己的宮殿走去。


    翻來覆去一整夜,都沒有睡得安穩,大公主等不到天亮就爬起來了。


    在內心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大公主眼見著一炷香就要燒完了,這一次的馬步時間也快要到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擺出微微的笑意,對站在一旁嚴厲地瞪著她的雲逸朗說:“不如,你陪伴本公主去一次覺遠寺吧?”


    覺遠寺?


    不就是上次他帶著水玲瓏去的那間寺廟嗎?


    也就是在那裏,夏侯然將水玲瓏帶走的——當時,雲逸朗看著他們的背影,滿眼都是傷痛。


    盡管別人都說什麽“男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但是,用在夏侯然和水玲瓏的身上,簡直太不合適了!


    死死抿住嘴唇,不想說話,雲逸朗輕輕地搖搖頭表示反對。


    那個傷心地,他怎麽會還想著去第二次?


    大公主看著雲逸朗陡然變得陰沉沉的表情,知道自己踩到炸彈了。


    她有點懊悔,立即又笑起來。


    “瞧本公主瞎說什麽呢!一時口快就說錯了,是西郊的寧遠寺。”


    雲逸朗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去寺廟做什麽?如果大公主需要燒香祈福,還是帶著宮女和禦前侍衛比較好。”


    “禦前侍衛?還能指望他們?”


    大公主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雲逸朗的表情,故意抬高了音量。


    “那些禦前侍衛,雖然說是父皇的兵力,但是都被太子號令,我們公主看著身份尊貴,卻怎麽都喊不動他們。隻有見到太子本人,他們才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雲逸朗帶著疑惑的眼神看過來。


    盡管他隻是在質疑她的話語,可是,能夠如此全神貫注地將注意力都投注在她的身上,大公主也是有點得意的小情緒在發酵。


    看吧,看吧,才畫的妝容,一定顯得肌膚更加嬌媚呢。


    撲閃了一下長長的睫毛,讓水汪汪的大眼睛氤氳著惆悵,再加上歎了一口氣。


    氣氛已經被造出來了。


    “別不相信!還記得本公主十歲那年,跟著母後出宮去寧遠寺為祖上祈福。走到半山腰的時候,遇到了搶劫的山賊,抬轎子的轎夫為了自保,丟下轎子都逃走了。本公主還記得,那群山賊都沒有大刀和長劍,但是,他們每個人都拿著一把斧頭。雪白鋒利的刃,在陽光下露出寒光,讓人忍不住一個哆嗦。”


    似乎是看到了當年被山賊圍困的場景,大公主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眼睫毛上,還掛著一粒晶瑩的淚珠。


    雲逸朗聽到這裏,再看看大公主痛苦的表情,他的內心似乎被什麽東西撥動了一下。


    依稀,有點酸痛的感覺。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不要再想了。”


    “不是,當時那些禦前侍衛在哪裏?哼!他們並沒有盡全力,不然,我的母後不會傷得那麽重!”


    大公主看了一眼雲逸朗,帶著哀傷的語氣說:“雲逸朗,你知道嗎?如果當年母後沒有被傷害,她一定可以多活幾年,或許,她能夠有機會看到我出嫁,是不是?”


    雲逸朗本來就不是善於安慰人的人,過於木訥了。


    看見大公主那麽哀傷,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隻得微微上前一步,搓了搓自己的雙手。


    好半天,又不知道該不該伸出手去,按在大公主的肩膀上。


    內心反複爭鬥著:這是尊貴的大公主呢,而且,還是未出閣的女子,斷然不可隨便害了人家的清白。


    這麽想著,雙手又瑟瑟地縮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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