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引導著法蘭西的動向,而凡爾賽則影響著整個巴黎,那麽近來凡爾賽宮流行的話題是什麽,


    路易十五陛下寵愛蓬巴杜侯爵夫人,為她購置了珍珠項鏈,


    喔,那是什麽時候老掉牙的事情了,居然還拿出來說,


    皇後再次欠下大筆賬款了,


    王太子又惹路易陛下不高興了,


    維奧子爵換了新的情人,


    蓬巴杜侯爵夫人……


    “不,不,不,都不是!”伯恩男爵夫人仰著腦袋,得意地掃視著跟前胡亂猜測的女人們。瞧著對方麵對自己擺出謙遜的姿態,眼中閃爍著討好的光芒,一時間萬分享受。


    伯恩男爵夫人的娘家也曾光鮮過,然也脫不了沒落的命運,要不是當年嫁了個新貴的丈夫,她哪裏得入凡爾賽宮庭?可又有誰知道她的苦?以十五歲的妙齡,嫁給四十多歲的粗壯男人,對於婚事,親生父親甚至沒有過問自己一句。她想逃卻沒有方向,最後不了了之,但當她踏入凡爾賽的那刻起,一切都是值得的。看眼前這些攀親帶故的小貴族,她們進不了凡爾賽,隻能從她嘴裏聽些傳聞充當貴族的門麵,要知道如果不了解時下的話題,是要被上流界所輕視的。


    “你們知道大清嗎?”伯恩男爵夫人打開羽毛扇,挑眉道。


    “大清是什麽?”


    果然吧?人就要站在高處,才能往下看。若她沒有進凡爾賽,也是兩眼一合什麽也不了解,哪知道大清使者已經兩次造訪法蘭西了。伯恩男爵夫人無聲地笑了笑解釋道:“大清就是遠在東方的大帝國。你們知道最上等的瓷器和絲綢嗎?就是大清來的。凡爾賽內還有個東洋室,裏麵放置的是大清的瓷器、木雕和刺繡,這些都是路易陛下的珍藏。”


    “哦!”


    “噢!”


    伯恩男爵夫人搖著羽扇道:“這次大清的公主和她的丈夫覺羅郡王來法蘭西遊玩,現在是路易陛下的座上賓,很受禮遇。據說,大清的皇帝和太後很喜歡這位公主,在她出嫁的時候送了很多東西,所以她非常有錢。而她的丈夫覺羅郡王,在大清不僅富有還很有權勢,是大清最年輕的將軍。”


    “東方應該很遠吧?他們怎麽到巴黎來了?”有人不解道。


    伯恩男爵夫人誇張地聳肩,感歎道:“這就是我想說的。你們不知道,覺羅郡王非常的寵愛他的妻子,因為大清公主喜歡旅行,寧可放棄權勢陪她到處遊玩。”


    “哦?”


    “上帝!”


    “這不可能?”


    在這些貴婦眼中,愛情、婚姻、自由、理想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權勢’兩個字重要。她們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竟然有這樣深情的男子。


    “可事實就是這樣。”伯恩男爵夫人不無落寞地說:“你們不知道,這幾天凡爾賽裏的那些夫人、小姐有多嫉妒。大清公主有地位、有財勢、還有這麽一心一意對她的丈夫。而她的丈夫更是那麽年輕、英俊、富有、身手了得……如果我年輕二十歲,或許我也會妒嫉。”


    “覺羅郡王很俊美?難道能比得上維奧子爵?”


    “怎麽說呢?”伯恩男爵夫人合攏扇子,搖頭道:“維奧子爵確實長得不錯,也很會討女人歡心。在凡爾賽的舞會上,維奧子爵邀請大清公主共舞。”


    伯恩男爵夫人瞅著目不轉睛傾聽的眾人,揚眉道:“大清公主拒絕了。”


    “天,她竟然拒絕了?”


    “她居然拒絕了維奧子爵?維奧子爵可是巴黎所有貴族夫人和小姐們夢中的情人!”


    “這有什麽奇怪的?”伯恩男爵夫人嗤笑道:“那可是大清的公主,身份高貴,何況有了覺羅郡王這樣的丈夫,還能看得上誰呢?”


    “這麽說來,維奧子爵反而比不上覺羅郡王?”


    伯恩男爵夫人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微笑道:“路易陛下也曾向大清公主邀舞,公主同樣婉拒了。有些不懷好意的女人借機說起公主的閑話,說大清的女人畏首畏腳,沒有法蘭西女子大方的品格。事實上,大清的女子好像確實不能與丈夫之外的男人過於親密,這是她們的風俗。但宮廷裏的貴婦怎麽會放過奚落大清公主的機會?她們說大清有句話叫‘入鄉隨俗’,既然大清公主到了法蘭西,來了凡爾賽,就該像法蘭西的女人一樣,做出拒絕的姿態就是失禮。當然,這些話並不是當著公主的麵說的,但她們會有千百種方法讓你知道,卻叫你找不到人對質,或是辯駁。”


    “大清公主有什麽反應?”


    伯恩男爵夫人歎了口氣,滿臉羨慕地說道:“公主什麽都沒有說,更沒有辯解。因為覺羅郡王說了一句,讓所有的人都閉了嘴,他說‘我的夫人隻能與我共舞,除非有人能贏過我手中的劍。’”


    即便還有人在心底為維奧子爵抱屈,卻難以否認,覺羅郡王的話令她們心撼神往。也許,覺羅郡王的話是一種束縛,但卻令人甘之如飴。


    伯恩男爵夫人覺得眾人還不能夠體會自己激動的心情,在一片寂靜中,補充道:“覺羅郡王說話時的那番傲氣,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反正我見過的男人沒有一個能比得上。維奧子爵自然不服氣,向覺羅郡王挑戰了,不過幾個來回,覺羅郡王就挑開了維奧子爵手中的劍。之後,有不少人提出比劍,都失敗了。維奧子爵就說要比槍法,路易陛下帶人去他的狩獵場,結果覺羅郡王不僅打到了許多的獵物,還救了路易陛下。維奧子爵連發兩槍,但他的槍走了火,一槍打中了陛下的坐騎,緊接著的那一槍險些打中陛下的腦袋,幸虧覺羅郡王拉開了馬上的路易陛下,要不然陛下就是不中槍,也會被瘋狂的馬踢翻墜落。”


    “上帝!”


    “天啊!”


    “這是真的?”


    “要不是卡爾斯和他們一起去打獵,我怎麽能知道的這麽清楚?這是千真萬確的,卡爾斯親眼看見的。維奧子爵已經被敕令這段時間不能入凡爾賽了。”伯恩男爵夫人得意於兒子與皇室交好,從兒子口中知道的事,怎麽能容忍他人的懷疑?


    即便在場有心儀維奧子爵的小姐、夫人,這時都不敢說什麽同情憐惜維奧子爵的話,畢竟這事就算是意外,也是令人無法容忍的意外。聰明人悄悄轉移話題,詢問:“姨媽,這覺羅郡王真像您說的這樣,對公主那麽好嗎?我以前聽人說過大清這個王國,他們說那裏的男人都有幾個妻子。覺羅郡王有錢有勢,就算他喜歡公主,恐怕也有幾個情婦吧?”


    是啊,不少人暗中點頭。法蘭西有多少貴族夫妻在公開的場合看著親密,私底下各有各的情人,根本不說一句話。什麽陪公主旅行,說不準是場麵話,誰知道底下究竟如何?


    伯恩男爵夫人平日喜愛這個侄女,聽了她的懷疑倒也不惱,喝了口紅茶道:“前天皇後出麵請大清公主參加她舉辦的沙龍舞會,但大多人都知道,是蓬巴杜侯爵夫人慫恿的。近來,蓬巴杜侯爵夫人可是皇後的錢袋子。”


    “蓬巴杜侯爵夫人?她為什麽這麽做?”


    “自從大清公主來了凡爾賽,路易陛下就沒有單獨召見過蓬巴杜夫人。”


    “這麽說,這大清公主……”


    “你可別胡猜。”伯恩男爵夫人瞥了對方一眼,委婉道:“我看陛下的眼神,確實有那麽點意思。可對方是誰?大清可是比法蘭西更富饒的帝國,而這個公主據說是大清最珍貴的公主,她那麽美貌尊貴,又有這樣的丈夫,怎麽會有蓬巴杜侯爵夫人的念頭?何況,也不是蓬巴杜夫人之流能比的?”


    “那……”


    伯恩男爵夫人挑了挑眉道:“蓬巴杜侯爵夫人很清楚,大清公主不可能留在法蘭西。她是怕陛下現在冷落了她,之後再也喚不起曾經的熱情。她或許想讓大清公主早些離開,陛下見不到人,自然會想起她了。”


    “那這次的沙龍舞會一定很熱鬧吧?”


    “可不是?”伯恩男爵夫人以羽扇遮住咧開的嘴唇,眼中閃過著譏笑道:“大清公主剛到沒說幾句,皇後就發難。皇後問,‘聽說貴國的男人都會娶很多妻子,覺羅郡王那麽英俊富有,公主該有許多姐妹吧?’”


    “皇後她……”


    “是的,皇後說這樣的話,簡直不可思議吧?一點不遮掩地諷刺大清公主,毫無貴婦氣度。不過也難怪,皇後已經很久沒出現在凡爾賽了,失去了陛下寵愛的她,就整日沉醉在酗酒和賭錢之中,連社交禮儀都忘了,你看到她的樣子根本就不會想到,她就是法蘭西的皇後。”伯恩男爵夫人搖頭歎息道:“她沒有錢,甚至要看陛下情婦的眼色,祈求她的援助。”


    “那大清的公主怎麽說?她一定很生氣。”


    伯恩男爵夫人搖了搖發絲高聳的腦袋,擺手道:“噢,沒有。你們沒見過大清公主,不知道她的舉止談吐是多麽的優雅,那是一種從骨子裏透出的氣度,有一句話可以形容,那就是——生而高貴。公主說皇後一定是聽一知半解的人胡說,弄錯了大清的風俗。大清男子婚娶是一妻多妾,妻是娶,要從正門敲鑼打鼓坐轎子抬進丈夫家的。妾是納,自己悄悄從小門走進去,自己送上門的。所以妻子坐著的時候,妾要站著、妻子站起來,妾就要跪下、妻子累了,妾就要給妻子捶腿、妻子吃飯,妾就要給她布菜,妾在家裏就等同於半個奴隸,和我們這裏的情婦一樣是被人輕視的,妾與情婦最大的區別就是,情婦沒有合法身份。當時蓬巴杜夫人的臉色,真是難堪極了。”


    “大清公主還說,妾的生死都掌控在妻子手中,妻子不喜歡,可以隨意賣掉。大清的世族和貴族都把妾當個玩物,是隨手可以送人的東西,他們的妻子更不會把妾當一回事。而且,越是有名望的家族中的男子,越不會納妾。平民百姓也不會納妾,納妾的大多都是四十歲還沒有兒子的人,為了生子納年輕的女人為妾。”


    “妾的生死都掌控在妻子手中,那倒真不錯。”


    “可不是麽!”


    “可惜情婦不像妾那麽好打發。”


    有人嘀咕道。


    伯恩男爵夫人等在座的夫人們唏噓良久,環顧眾人道:“還有令人更羨慕的事呢。我們這裏的女人小時候父親是監護人,長大了又被丈夫看管著。像我還算幸運,出嫁的時候手裏有個莊園,但很多女人都是空有頭銜,婚後幾百路易的嫁資由丈夫監管,每個月隻有兩法郎的花銷。如果,丈夫不喜歡妻子,甚至可能一裏弗爾都沒有,隻能過著拮據的日子。大清公主說,她們大清就不同,每個女人出嫁都有嫁妝,特別是貴族女子的嫁妝,從小時候就開始一件件備置起來。而且出嫁之後,嫁妝就是妻子的財產,就是給也隻給女兒兒子,丈夫不能用,他要是用了會被人看不起。”


    “財產能自己保管?”


    “天啊,這不可能吧?多麽叫人羨慕!”


    “為什麽我不生在大清?”


    “哦,真想做大清的女人!”


    “姨媽,大清果然是個夢幻般的國度。但這些是真的嗎?”


    “嗯,是真的。”伯恩男爵夫人點頭,周圍的小姐夫人們卻在伯恩男爵夫人的應答中黯淡了神色。她們是法蘭西的女人,就算知道了這些,也不可能前往大清帝國。可這些話如同一根刺,紮入她們的心扉,真是又妒又慕,又嫉又恨,一時間難以自己。


    待眾人感慨良久,伯恩男爵夫人方道:“大清公主最後笑著說,‘其實大清的男子納不納妾,就同貴國的男子找不找情人一樣。若是丈夫深愛自己的妻子,自然不會再要其他的女人。多謝皇後的好意,倒不用為我鳴不平了。’公主厲害啊,明麵上雖然沒說什麽,但皇後不得陛下喜愛,蓬巴杜夫人是個情婦,她說的話簡直狠狠掃了皇後和蓬巴杜夫人的臉麵,又同時把皇後諷刺她的話轉為維護的意思,連皇後想生氣都找不到借口。哎呀,你們看不到,那時候皇後、蓬巴杜侯爵夫人臉色真是青了又紅,狼狽極了。”


    “覺羅郡王當時不在嗎?”


    “噢,親愛的,是的,覺羅郡王被國王陛下邀請去獵場了,就是那次狩獵,覺羅郡王救了陛下。凡爾賽沒有秘密,陛下一回宮就知道了皇後為難大清公主的事。皇後自辯說,她是出於禮節問候大清公主的姐妹,誰知道詞不達意,讓人誤解了。陛下沒說什麽,但當晚皇後就匆匆離開了巴黎。三天後,路易陛下把名下的兩個大莊園、一座城堡、一個葡萄園,兩家酒莊贈與覺羅郡王和大清公主,並打造了一枚寶石勳章給覺羅郡王,這枚勳章不僅是榮譽的象征,而且不管什麽時候,隻要覺羅郡王或是他家族中的人帶著這枚勳章來法蘭西提出請求,無論是什麽,隻要不危害法蘭西的利益,都會為他們達成心願。”


    “哦!陛下真是太慷慨了。”


    “天哪,這樣的賞賜。”


    “喔,我猜,如果覺羅郡王他們不是大清來使的話,陛下一定會賜予他們世襲爵位。”


    “那當然,公主可不是小國的公主,而是大清公主,何況她送了陛下那麽多貴重的禮物。覺羅郡王更是多次救了陛下,可皇後卻還對大清公主失禮,陛下自然要補償一些。”在伯恩男爵夫人眼裏,路易陛下或許是很感謝覺羅郡王夫妻,但國王的精明讓他做了筆好買賣。陛下給的東西大多是帶不走的,而覺羅郡王和公主總會回大清的。如若有一天他要收回,不過是一道赦令的事。當然,大清公主他們未必稀罕就是了。


    “大清公主和覺羅郡王送了路易陛下很多禮物?”


    “是的。那些瓷器非常精美,壁麵如紙張一般薄的透明,上麵有五彩的花紋。特別是一架屏風,是紫檀木的,它……”


    “姨媽,給我說說大清公主什麽樣吧?”


    “大清公主有著一頭烏木般的黑發,膚色白皙細膩,一雙黑珍珠般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她的氣質……”


    “姑媽,您說大清公主很富裕吧?”


    “噢,是的。她在沙龍舞會上換了五款禮裙,真是美極了。對了,還有配套的首飾。一條是金絲東洋綢緞……”


    “還是給我們講講覺羅郡王吧,你可說了,他是個很英俊的美男子。”


    “確實是這樣。覺羅郡王他……”


    ……


    “姑媽,我懇求您,帶我去一次凡爾賽吧,我想見見覺羅郡王和大清公主,就是看一眼也好。再過幾年我可能有機會入凡爾賽,但他們或許已經走了。”


    “是啊,姨媽。帶我們去一次吧?未必要去凡爾賽,難道沒有貴族邀請他們去舞會嗎?”


    伯恩男爵夫人看著眼前的女孩兒,擰眉道:“不是我不帶你們去。可惜,遲了。他們今早已經離開巴黎。”


    “他們去哪兒了?”


    “誰知道呢?或許是英國、或許是荷蘭、也許是奧地利、土耳其……”伯恩男爵夫人側過臉,抬頭凝望窗外碧色的藍天,輕聲歎道:“真是太讓人嫉妒了,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2013年的最後一天了,祝大家新年快樂,^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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