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天早上,蘇終於見識了瑪麗所說的計劃。


    那時貝內特一家人正在吃早餐,因為預定的計劃裏沒有待客或者訪客的安排,加德納夫婦在節日後就趕回倫敦去了,海瑟薇小姐也提前告假外出一個星期,所以一個上午家裏都甚得清閑。也是基於這樣的理由,貝內特小姐們都穿得較為隨便——隻有一家人坐在一起,誰也不會過分在意這一點,尤其還是這麽一大清早——小妹妹們睡眼惺忪的穿著寬鬆的睡袍,伊麗莎白換了一身樸素的衣服剛從外麵散步回來,簡的頭發梳得很整齊,但是衣著上並不比妹妹們在意多少,隻是她畢竟年紀較長,因此又在身上披了件披肩。如此一來,當瑪麗穿戴整齊一副儼然馬上要拜訪別人的衣著打扮步入餐廳的時候,大家都難免覺得奇怪。貝內特夫人尤其不能掩飾自己的想法,她忍不住高聲嚷道:“瑪麗,一大早你打算去哪裏?我可沒聽說過你今天要出去玩。”


    蘇連忙在一旁使勁點頭附和,從早上開始她眼睜睜的看著瑪麗慎重其事的換衣服,整理蕾絲手套之類的配飾,可是不管她怎麽問,瑪麗都不肯吐露實情。


    “我並沒有……”


    沒等瑪麗說完,貝內特夫人馬上就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想必是你和夏洛特約好今天要去鎮子上的圖書館借書。我可得勸你一句,和盧卡斯小姐一道出門,你可犯不著穿得這麽好。要知道他們家可沒辦法供給什麽特別特別好料子的衣服,你這樣打扮該讓夏洛特傷心了。要記住人家可是我們最要好的朋友。再說去那種滿是書本的地方,多少年都未必能仔細的打掃一遍,角角落落都是灰,每次回來總是弄得手套尖上裙子下擺灰蒙蒙的,你實在不必穿你最好衣服去那種地方。”


    “我可記得圖書館今天是不開門的。”貝內特先生把手中的報紙折了起來,放到邊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後,他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瑪麗的穿著,又看了看她旁邊的妻子和其他的女兒們。除了伊麗莎白穿得還算規矩,其他幾個人都活似剛從床上爬下來,吃完飯又打算爬回去的樣子。當父親的目光掠過自己的時候,簡不安的攏了攏披肩,好叫別人不容易發現她的臉頰都變紅了。


    貝內特先生不想讓自己看重的女兒太過自責,於是收回目光,轉過頭來對瑪麗說:“親愛的女兒,你今天穿的很得體。這樣沒什麽不好,我覺得挺漂亮的。今天你有出門的計劃嗎?”


    “是的,我隻是想去趟教堂。有點事很難想通,我想隻有到上帝麵前才能靜下心來仔細思考。”


    “怎麽了,我的孩子。”貝內特先生放下手裏的杯子關切的問道,“你要不要和我或者你媽媽先談一談,要是你願意和姐姐們聊聊也可以。如果你需要安靜的環境,我可以讓你們到書房去待上一小時。”


    “……”瑪麗欲言又止。可隻有蘇知道這隻是瑪麗所計劃的一連串的事情的一環而已。瑪麗是故意做出這個樣子,好讓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下一句話上。雖然蘇不知道這下一句話到底是什麽,可蘇很清楚瑪麗昨天下午對著鏡子練習這個表情練了將近三刻鍾。眼下瑪麗如此猶豫擔心的表情果然起了效果。坐在瑪麗身邊的簡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就連莉迪亞也好奇的來回觀察眾人的表情。


    “有什麽事不能對家裏人說呢……”貝內特夫人這麽嘟噥,卻被丈夫示意安靜。


    安靜彌漫在空氣中。過了一小會兒,瑪麗終於下定了決心,她低下頭去看捧在手裏的杯子。別人是不可能察覺的,但是身為一體的蘇卻能輕而易舉的感覺出瑪麗的手貼著杯子顫抖。不管表演了多少成分,誇大了哪些細節,說到底對於正在做的事情,瑪麗的確非常的慎重和害怕。隻是蘇還摸不準瑪麗到底想要做些什麽。她似乎要袒露一個令人困惑難以啟齒的秘密,於是蘇想來想去,能夠夠得上這個標準的隻有自己存在的這件事。


    瑪麗是不可能告訴別人自己的身體裏還有別的人的吧,蘇不確定的這麽想著。天知道這件事暴露出去後會發生什麽事,她會被當做鬼魂,被人想方設法從瑪麗身體裏驅逐出去嗎?或者是有個高明的開放的醫生告訴大家,這是個一個心理方麵的疾病,在哪本書裏可以查詢到最早描述。大家實在不用對此大驚小怪。蘇突然覺得有些害怕的想到。


    問題是瑪麗到底要做什麽?


    “我最近一直再做一個夢。”瑪麗用一種平穩的語調緩緩說道,“間斷的但是並不隻有一次的重複一個夢境。夢裏有一個看不清樣貌的先生對我說,他是我未來的丈夫。”


    如果說大家曾經設想了千百種讓瑪麗苦惱的情況,那麽可以篤定的說絕對沒有人想到隻是一個被人求婚的夢而已。簡和伊麗莎白麵麵相覷,以她們的見識和閱曆此刻的確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貝內特先生一時之間也愣住了,隻有他的太太在這個時候思維格外敏捷。


    “啊哈。一位紳士。這一定是個預兆的夢。寶貝兒,什麽樣的一位先生,穿什麽樣的衣服,多大年紀,叫什麽名字。”這一刻她忘了瑪麗才十二歲,哪怕要論及婚嫁還要在等上許多年,而她所有的女兒之中目前隻有一個成年了。


    瑪麗隻回答或者說隻能回答最後一個問題。她用一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堅定的語調輕聲說道:“他說他是達西先生。”


    蘇恍然大悟。


    她知道瑪麗說這話的時候底氣全無。她知道瑪麗因為心虛而手指顫抖。她也知道此時此刻瑪麗無論如何都不敢去看看那個人是什麽反應。於是蘇就替她往那個方向瞄了一眼。


    伊麗莎白絲毫不知道她妹妹在其他所有人麵前虛張聲勢都不露怯,唯獨不敢看著她的眼睛。


    伊麗莎白對這個以前沒有聽說過的的名字一無所動,僅僅是從耳朵邊過了一遍,確定從來沒有認識這麽一位先生,甚至之前也不曾聽瑪麗說起過。她對簡做了一個手勢,否定她的猜測——簡認為瑪麗興許是在上一次進城裏的時候認識了這麽一位先生。可她的期盼落了空,上次一起進城的另外兩個人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


    瑪麗所描述的男人,在現實生活中並不曾出現過。貝內特先生隻好把這個歸結為毫無道理的夢境,而起因隻能責怪瑪麗看書看得太多。


    事情並沒有不了了之。至少貝內特夫人是不會輕易屈服於眼前這個困難的。她變著法兒的拿些相同的問題問來問去,想挖出女兒口中掩藏起來的秘密——她咬定瑪麗肯定隱瞞了其中的細節。同時也隻有她還堅定不移的認為這個夢境肯定不會沒有意義,實際上她已經確信這個夢有成真的把握。她那些不著邊際的對達西先生的揣測,逗得凱瑟琳和莉迪亞在旁邊竊笑。在小妹妹的眼裏看來,這隻是姐姐發的一場春夢而已,是有趣的話題,差不多和簡看不上布雷恩先生惹得媽媽著急一樣有趣。


    顯然所有人都沒有抓住問題的重點,隻有蘇知道這絕對是預謀已久的周密計劃。浪博恩一家的確對這個名字不可能知道的更多了,但是剛剛離開不久的客人中卻有一位對這個名字一定有所了解。加德納夫人在德比郡的蘭頓小鎮度過了愉快的童年生活,盡管社交圈大不相同,不可能會有交集,但是她一定不會忘記德比郡首富那家人的名字。說不定那家人的日常生活的傳聞還給她的童年帶來了許多樂趣。


    瑪麗雖然之前並沒有透露過計劃,但是蘇可以想象她一定是特意等到加德納夫人回到倫敦之後才覺得時機穩妥的。所謂的夢境和男人全部都是謊言。哪怕自己立誌要嫁給達西先生,在這一年多來也沒有遇到這種夢境過。


    瑪麗對達西先生的了解,除了蘇所傳達的有所偏頗的想法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可這並不妨礙瑪麗製定計劃。正因為不了解,所以她也不敢在可能認識達西先生的舅媽的麵前實施計劃。她雖然在心裏做了很多準備,但是還沒有勇氣叫人知道達西先生確有其人。事情還是一步一步按照計劃進行比較好。


    “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你不需要為了我做到這種程度啊。”蘇看著餐廳裏亂哄哄的爭論的樣子,不由得感到頭疼,“這樣倉促的謊言,不管你說了多少,對達西先生都未必會有影響。”


    “我想對伊麗莎白有影響就夠了。我會繼續編造夢境,直到她還有所有人產生根深蒂固的觀點‘達西先生是……是你的,不可擅動’為止,”瑪麗咬緊嘴唇,好像要把即將溢出的悔意吞回去,“你和我說過一句你家鄉的古話。怎麽說來著……讓我想想。”


    ……先下手為強。


    作者有話要說:瑪麗是不是黑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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