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本是晴天,但大湟王朝東南部太衝洋台風忽起席卷內陸一路朝西北刮去。蘭池城受台風影響整日陰雲密布,不時有大風四起。


    這日,冥王帶圖罹逍回至曉月別府,坐於正殿喝茶歇息。


    另一處別院房中,一名死靈飄著身影進門。


    “青葵鬼帝,冥王已經回府,現在正殿歇息。”


    青葵聞言放下手中死靈薄起身迅速離開,而置於桌上的死靈薄漸漸化為虛無。


    “青葵拜見冥王。”


    椅座上的冥王見青葵來得急原本平和的臉又恢複以往嚴肅。“青葵,可是有什麽事?”


    “稟冥王,昨日大閻君來報,說之前冥王您請至府上做客的凡人巾媛生父後娘入了冥府。”


    冥王聞言神色暗沉下來。“那巾媛呢?”


    “巾姑娘還活著,但是屬下去往巾氏村問過,沒有人看見巾媛,村裏人都認為他們一家三口全死了。”


    冥王聞言眉毛微挑,身子漸漸漂浮起來。“巾媛生父後娘怎麽死的?”


    青葵一張寒臉麵無神色,紅唇微啟。“巾鐵生頭顱被靈力削下,身首異處。梅珍被活活掐死,生前有被淩辱痕跡。”


    冥王聞言思量一陣而後袖袍一揮,眼前漸漸浮現一張虛空黑洞。黑洞四周時不時有毛發粗細的閃電霹靂,不一會黑洞之中浮現出一具人臉。此具人臉生得精致,分辨不出男女,但兩眼無神,如同木偶。


    “不知冥王找屬下有何吩咐?”麵孔聲調蒼老,發出男性音色。


    “抓住我的手!”冥王語畢,黑洞之內臉孔神色慌張而吃驚,一旁青葵更是欲上前阻止,不過為時已晚。冥王體內靈氣翻騰,身體之中的靈力此時正如滔天駭浪般翻騰。冥王奮力將手伸入黑洞,不一會隻見那隻稚嫩的手若要從黑洞之中拔出萬斤重物。冥王的手每抽出一寸,黑洞四周閃電便加劇幾分。到了最後黑洞如同活物開始蠕動起來,冥王那漸漸脫離黑洞的手臂上皮肉活氣被黑洞瘋狂吞噬,僅個把呼吸間手臂便僅剩森森白骨,在黑洞周圍無數閃電的霹靂下白骨漸漸透出暗紅。


    “冥王,您何必急於一時。時空之力在吞噬您的靈力!冥王!冥王!”一旁青葵神色緊張,跪在地上不停勸阻。


    不多時,冥王伸進去的手臂終將拉出原本在黑洞另一端麵孔精致的人,此人落地後神色說不出的緊張與歡喜。那張精致的嘴唇冒出縷縷白煙,而後興奮言到:“刺激,著實刺激。”


    而身旁冥王此時卻形同地獄惡鬼,方才隻是伸進黑洞中的手臂化為枯骨,現今他右半個身子全化為暗紅色的骷髏,半人半骨。他勉強穩住身子,而後枯手微揮,那身前的黑洞才漸漸消失。待黑洞消失後,冥王的半具枯骨才漸漸化回人形。


    “老朽活了千年,還沒經曆過這麽刺激的事情。冥王,托您的福!”一旁生有精致臉孔的男子笑開了花,隻是依舊無神的眼珠子顯得絲毫沒有活氣。


    “嗬,頃間,若是你身子還是凡軀可敢這般玩?”


    “這......屬下可沒冥王會玩。”


    冥王白了他一眼。“你這老頑童,廢話不和你多說。此次著急把你招來,是想讓你用轉生輪幫我預演一下若我沒有在雪霽草一事上疏忽,而後請巾媛來我府上做客,敢問巾媛一家三口會是如何?”


    頃間聞言精致臉孔上眉毛誇張的橫挑,一雙無神眼珠盯著冥王良久,過後便笑嘻嘻的拉開自己的衣服露出透明的身體。在這透明的身軀之中是無數精巧的齒輪,齒輪大大小小環環相扣,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而這些齒輪之中有一塊月餅大小的盤子,此盤幽幽發出藍光,隨著齒輪的轉動帶動內部格局立馬產生變化,而此盤發出的藍光亦跟著變化。


    “青葵,將巾媛一家的生辰八字及所有村戶記載交給頃間。”村戶記載是每個村對在籍村民的事跡記載,通常是記載村戶的生老病死以此證明此人在村裏留下的事跡,以便官府盤查或後人留念。除開村戶記載外,還有縣戶記載、鎮戶記載及城戶記載,記載內容都無太大差別。


    青葵將一枚玉簡磨樣的東西交給頃間,頃間拿到手中後放入嘴內而後吞下。不多時,他眉間靈氣猛地躥出,而後化為八條手臂粗壯的靈力於周身遊走。頃間本就木納無神的臉孔此時更為木乃,這番持續約莫一刻左右,頃間周身靈力亦都漸漸消耗完全,僅剩下幾乎透明的靈力慢慢匯至眉間。


    “稟冥王,經預演,倘若冥王那日沒有疏忽雪霽草一事,巾鐵生病死占兩成,狩獵受傷而死占三成,被豪紳打死占一成,意外死亡一成,白發而終三成,比此次早死半成。梅珍,病死五成,老死四成,意外死亡一成,比此次早死零成。巾媛死靈薄並無記載,故不能預演。”


    頃間匯報完畢後,冥王神色透出死僵氣息。


    “冥王不必自責,雖然命無定數,卻有因果。”青葵安慰之言體恤萬分。而冥王無心其它,腦海裏漸漸浮現出當年他從上一任冥王東明師傅那裏接管鬼界的情形。他記得,那日師傅魂飛前與他說的那句話—你塵世執念太深,入我冥府必當斬斷凡塵,不可牽連人族,若哪一天你與人族起了摩擦,那便是你凡塵回歸之時。


    冥王來回踱步,師傅當年那句話久久在腦海回蕩不能散去。他自言自語:“師傅當年那句話到底是何意思?”


    “冥王?你可是想起了東冥王?”青葵一旁見冥王兀自言語,略顯擔憂。


    頃間倒是無顧其它,穿好衣服後便在殿內來回走動四處觀摩。隻是方才靈氣耗損嚴重,現在走路顯得有些怪異。“呀,這一年多沒回來,屋裏還是這般擺設。”


    冥王自語沒過多久,很快便恢複神誌,眉宇間透著往常的嚴肅。“青葵,安排頃間下去休息。而後通知二殿閻君,頃間在我這裏,待頃間靈力恢複好了再送他回去。這事情辦妥之後,你帶些冥靈前去查探巾媛下落。”


    “屬下這就去辦。”語畢青葵起身走向閑逛的頃間。


    而後冥王憑空命令:“讓單澤豐速來見我。”


    不久,一位紅袍著生麵貌好生俊朗的男子乘風而來,此時頃間恰好從冥王擦肩正露出一張誇張的笑臉看著冥王。“東明高徒總算開竅咯。”


    聽召喚而來的男子跪在地上莫名其妙的看頃間一眼。“屬下拜見冥王,拜見鬼帝,見過頃間前輩,。”


    頃間在青葵的攙扶下笑嘻嘻的走到跪在地上的單澤豐跟前。“你這小娃,哪來那麽多禮數。你師傅教的吧?”語畢,頃間精致的臉露出滑稽的神情看向身後冥王,而後揮了揮手便與青葵離開殿內。


    兩人走後,單澤豐才舒一口長氣。“不知師傅招徒兒前來有何吩咐。”


    冥王飄回椅子坐下,而後言:“澤豐,可知人族典禮?”


    “徒兒略知一二,這屆人族典禮三日後便召開。不知師傅為何關注?”


    “你過來。”


    單澤豐木納一陣後便起身走至冥王跟前跪下,隻見冥王小手微佛在單澤豐額頭點畫幾圈。單澤豐額上漸漸浮現一副類似三隻小蝌蚪相互咬尾形成的圓形圖案,圖案在冥王停止施術後泛出一縷靈光,靈光一閃並帶著那副圖案一起消失殆盡。


    “為師在你額上設下了亡靈血瞳咒印,但這咒印並非是為師這對瞳目,僅是我血瞳的靈力之一,你且起來。”


    “是,師傅。”


    “等會你去東殿問卞判官要些修為高的冥靈去一趟人間參加人族典禮,此次前去隻需了解人族典禮具體內容即可。你額上血瞳萬不得已不得開啟,除非遇到生命威脅方可開啟。”


    “徒兒明白。”


    “嗯。”


    “徒兒告退。”


    單澤豐走後殿內忽地響起一聲言語。“冥王,您真打算插手七界之事?”


    冥王靜默不語。


    在蘭池城正北千裏之遙—湟城。湟城外城有三門,分別為東門朝陽門、西門落地門、南門指金門。人族典禮消息發出後不久,三門就由大湟王朝國主親兵黑甲衛把守。


    此時南門指金門人群湧動,門外不少擺攤商鋪。顧燁修精界眾人與西莎公主一行人行在人群中,此時正經過城門。


    “出示戶籍帖。”


    刺離出示戶籍帖後守衛這才放行。


    “站住,出示戶籍帖。”


    士兵架開長毛攔住顧燁修,老叟見此從懷裏取出一片木質卡簡。


    “你們不能進去,現今典禮在即凡是人族外界皆不可進城,請回吧。”


    顧燁修眉頭一皺。“就連我精界也不得進入?”


    “就算仙神佛三界都不能進去,更何況你們區區精界,快點滾蛋,不要擋路。”


    顧燁修聞言失落之情油然而生,而老叟身後狼牙聞言怒氣暴漲。“你算個什麽東西,這樣和我爺爺說話!”


    眾守衛聞言忽地齊刷刷將長毛指向狼牙,其中一位身著黑色鎧甲頭戴軍盔的男子鏗鏘前來。


    “爾等放肆!若要再擾亂秩序莫怪本將不客氣。”


    狼牙聞言氣急敗壞,一對黑目轉為綠色,眼珠之內殺氣畢露。


    “將軍息怒。”原本已經進去的刺離眾人又倒退回來。“將軍,這位前輩是與我們一起的,不知能否行個方便。”語畢,刺離從懷裏取出一個錦囊悄悄遞到將軍懷裏。


    將軍將錦囊在手裏反複掂量而後笑笑的看著刺離。“嗬嗬,這禮我收下了,就當你們多管閑事的代價。”


    一旁西莎聞言怒氣上臉,可鑒於人多眼雜不好發作。


    “刺離長老破費了,我等不進去也罷。到時候還望刺離長老和我分享一下這人族典禮的細節。”被守衛攔住的顧燁修語畢拜了一拜刺離眾人便帶著狼牙、青雉、花豬等精界眾人離去。


    刺離聞言笑而不語,拜別守衛將軍後帶著西莎宮主往城裏深處走去。


    “刺離長老,顧前輩不遠千裏而來竟是這般結局,好替他感到不公平。”


    前麵帶路的刺離笑笑的說:“放心吧公主,等一會顧前輩會與我們匯合的。”


    果不其然,刺離長老一行人進城來到一處酒樓坐下後不久,顧燁修便帶著眾人來到了酒樓門口。


    “在這呢,顧長老,青雉妹妹。”樓上西莎見顧燁修一行人來到門口便高興的招手大喊。


    這時一位眉清目秀明眸皓齒的男子帶著眾人與顧燁修一席人擦肩而過,西莎公主坐於樓上雅座正好瞧見那位男子。在這一瞬,西莎隻覺西周嘈雜之聲漸漸安靜,唯有那公子踏上樓板發出的腳步聲清晰明朗。再細看他的麵容,隻覺溫文爾雅,眉宇之間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獨特韻味。


    “你看什麽呢?看得這麽出神?”青雉在西莎迷神之際早已來到西莎身後,她見西莎公主一臉陶醉便順著她的視線朝樓梯望去,瞧見一位俊朗的男子身後跟著五人正朝樓上走來。“我們的公主可是看上那位公子啦?”


    此時這一行人正好經過西莎一行人桌旁,西莎聞言幡然醒悟,下個一瞬臉耳通紅起來。“青雉妹妹莫要開玩笑了。”


    兩人對話笑得刺離和顧燁修兩位老叟合不攏嘴,顧燁修捋著綠須說到:“男女愛戀人之常情,公主若是喜歡莫要錯過了。我就當一回媒人,幫公主牽一下紅線。狼牙,去請那位公子前來一起用飯。”


    西莎聞言一時之間慌了手腳,刺離看見阻止了狼牙,言到:“還是我去吧,我家公主若真是喜歡老頭子我倒是很樂意幹這媒差。”


    刺離倒是爽快,也不等西莎回話,兀自朝剛坐下的男子走去。


    “這位公子,在下刺離,我等一行人見公子器宇不凡想與公子交個朋友,不知公子是否賞臉來我等桌上一起用飯。”


    公子見老者言談舉止謙遜有禮,又見對方身後眾人眼神真切誠懇便開口答應隨刺離前去。


    青雉見那位公子前來,急忙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讓他坐在西莎公主身邊。


    “小生單澤豐,初來乍到,眾位前輩看得起小生甚感榮幸。”


    一旁花豬見狀卻是吃了悶醋,一臉不快。“快坐下吧,謙什麽虛。”


    “你這死豬,皮癢了不是。”一旁的狼牙見狀訓了他一頓,眾人視線來回而後笑得開懷不亦樂乎。


    “你們就在旁邊站著吧。”單澤豐吩咐身後眾人後便坐在西莎公主身旁。“在下單澤豐,打擾各位了。”


    “這位公子可也是參加此次典禮而來啊?”刺離長老坐下問話。此話一出,一旁害羞的西莎可是立直了耳朵等待單澤豐的回答。


    “正是。”


    “不知公子是何門派哪方人士?家中可有妻兒?”刺離問得露骨,一旁西莎公主聞言瞬間麵紅耳赤。


    “你這老頭,想問人家對你家小姐有沒有意思就直接說了嘛,拐彎抹角的。”說這話的人是離眾人不遠桌位上一位公子說出,此人麵容俊朗,隻是眉宇之間多了一股玩世不恭。眾人聞言驚愕不已,原本還害羞的西莎聞言怒的站起。“你這狂徒,口出狂言!”


    不遠處那位公子聞言也沒多加理會。“小娘子,我這可是在幫你。”說完,此男子拿著桌上酒壺朝眾人走來。“在下琅子劍,這位公子叫單澤豐是吧?”


    “是的。”


    “那你喜歡我身邊這位小娘子嗎?”琅子劍端著酒壺猛灌一口問到。


    此言一出,西莎立馬焉下氣來,單澤豐則一臉懵懂。


    “哎喲,不是吧哥們,你還沒處過對象?”琅子劍見狀像是發現珍寶似得晃到單澤豐身旁搭上他的肩膀。“你這年紀看上去應該二十了吧,沒想到你還是個雛啊?”語畢,琅子劍單指挑著單澤豐下巴。


    桌上眾人原本還在生氣這哪裏來的野猴子,誰想他這麽一出卻讓眾人哭笑不得。


    “琅子劍!虧你還是仙.....仙歸派門下弟子!怎可做出這等下流之事!”原本和琅子劍同坐的一位女子忽的拍桌而起,插著蠻腰走來。“你個死不要臉的,沒看見人家敘舊呢,你好意思過來撒潑!”女子說完捏住琅子劍耳朵就是一陣猛提。


    “哎喲我的姑奶奶,你輕點,耳朵都要被你揪出來了。”


    女子不顧琅子劍喊疼,手上勁道又加三分。“宏慧,你也不管管,我們的臉都被這小流氓丟盡了!”女子朝原本自己做著的位置喊去,那張桌上正襟危坐著一位光頭男子,男子白皙的臉生得俊俏,一副光頭磨樣增添了幾分清靜。


    “朱檀越,琅檀越,我們走吧,這會該到聚星宮報到去了。”語畢,男子在桌上放下一粒大珠而後起身走到眾人身前。


    “眾位檀越,小僧有禮了。方才琅檀越、朱檀越無意冒犯還請原諒。”語畢,宏慧朝眾人合指一拜。


    “宏慧師傅客氣了,琅子劍與這位姑娘性格豪邁,並無失禮之處。”顧燁修慈眉善目的說。


    “和尚又要開始念經了!趕緊走!眾位朋友,小的我先走一步啦,有緣再會啊。”語畢,琅子劍一個翻身便落至樓下,而後便溜出酒樓。與他一起的姑娘見狀嘴裏邊喊‘小流氓等等我’邊快步追上,留下宏慧一人兀自慢走,不一會也出了酒樓。


    三人走後,眾人神色各異,好一陣子尷尬氣息。


    “這人都走了,眾位就不要多想啦。咱們還是接著正事,話說單澤豐朋友可有家室啊?”說話的花豬眼睛不停眨巴,看在單澤豐眼裏一臉朦朧。


    “客官,你們點的菜來了。”身後小二不知何時上來,他吩咐身後端菜小廝將菜放下便領著眾小廝離去。此番鬧騰下來,眾人皆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刺離與顧燁修見菜剛好放齊便招呼眾人先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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