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玥和蕭晴離開,李萱等人快樂地去采蓮子了,歐耶耶,好幸福。


    船一駛進去,就被綠色包圍,到處都是綠油油的荷葉,又大又綠,看得眾女一陣陣驚呼,遮天蔽日的綠色,太廣闊,太無垠,震撼人心。


    有船娘教眾女怎麽采蓮子,剝蓮子,大家躍躍欲試,全不顧忌儀態,都伸手采蓮子。


    李萱覺得有趣,還折了一隻巨大的荷葉扛著,當傘用,大家學她,紛紛扛著荷葉。


    難得有這樣放鬆的時刻,也顧及不到儀態端莊了,人總不能活得太刻板,沒有一刻放鬆吧。


    李萱一邊扛著荷葉,一邊剝著蓮子,吃得嘴角都是汁液,瞪著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瞄衛蘭。


    這貨到底是來幹嘛的?別人都采蓮子,隻有他負手而立,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別人都扛著大荷葉,隻有他空著手,眼神嘲諷。這家夥仿佛天生自帶嘲諷技能,看誰都是一副:你們這幫愚蠢的凡人。


    讓人分外不爽,分分鍾想扁他!


    可能是李萱的目光太直接,太坦蕩,毫不遮掩,衛蘭感受到她的注視,輕輕轉眸,目光清泠掃來。


    唔,被抓包了!


    李萱下意識想閃,但又覺得太刻意,感覺偷看人家一樣,不如就大大方方的,磊落一點。


    想到這,李萱咧著嘴巴對衛蘭露齒一笑——你好啊!


    看到她的笑容,衛蘭立時蹙了蹙眉,一副傷了眼睛不想看到她的模樣,轉身走到另一邊。


    在李萱旁邊吃蓮子的劉圓看到這一幕,扭頭對李萱道:“萱姐姐,你把他嚇跑了。”


    李萱:……


    眾女玩得太嗨,一個個懷裏都抱著一捧蓮子,肩上扛著大荷葉,連身後的侍女也飽了滿懷,就這樣還不想走。


    大家就坐在一塊,邊吃蓮子邊聊天。


    一女剝了一顆蓮子吃掉,開口:“還是水裏好,昨天好幹,回去後我的手都裂了。”


    “嗯嗯。”有人接茬,“就是,天太幹,從家裏帶來的膏脂,才兩天就用了五六天的量,再這樣下去都不夠用了。”


    說完還攤出雙手示意眾人看,果然沒有從前紅潤柔軟。


    對於她的話,大家深表同感,紛紛表示,自己的手也特別幹,好憂愁。


    隻有喬欣不以為然,還伸出自己滿是繭子的雙手,有點顯擺的心態,表示習武之人,耐操練。


    眾人癟嘴,喬欣這樣粗枝大葉的,也是少見了。


    說到手,目光就不自覺地追逐眾人的手,有幾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在李萱手旁停頓。


    劉圓也關注到李萱的手,好奇發問:“萱姐姐,你的手好細嫩啊。”她伸爪過來,翻看李萱的手,“不幹不燥,沒有一絲薄繭,簡直膚如凝脂,就和書上描繪的一般,指如削蔥根。”


    盈盈日光下,李萱的手白皙細嫩,柔若無骨,無絲毫瑕疵。


    “咦?”喬欣也探頭過來,大為不解,“你不是也習武麽,怎麽會沒有傷疤,甚至連繭子都沒有。”


    眾人目光聚集,衛蘭也瞥過來,視線觸及到李萱柔軟精致的小手,眼神仿若一燙,瞬間避開。


    “一直都沒有啊。”李萱不覺如何,翻了翻手掌,對喬欣的話很不解,“習武就要有繭子麽,注意防護就好。”


    對於護膚一事,女人是樂此不疲的,很快有人開口問詢:“萱娘,你用什麽膏脂?”


    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李萱身上,神色期待。


    “這個。”李萱向後抬了抬手,淡青立刻將一罐脂膏放在李萱手心,她拿給眾人看,“從小到大一直在塗。”


    “我能看看麽?”


    “給。”


    李萱將脂膏扔給她。


    少女拿著脂膏反複擺弄,旁邊之人也湊過去,發現這脂膏根本沒有標記,也就是說無名無產地,根本看不出來是哪家製作。


    難道是忠德府自製?


    少女抬頭詢問:“萱娘,這脂膏是府上自製麽?”


    “不是。”李萱搖頭,“是我家九娘拿予我的。”說到這怕眾人不明白,她還解釋了一下九娘的身份,“九娘是母親族中長輩。”


    “哦。”聞言,眾女點點頭,神色看著有些失落,都知道李萱母親馮氏出身農女,家中能有什麽好東西,估摸著是李萱天生膚質好。


    不過也有人認為好東西都出自民間,許多民間的方子都有驚人奇效,不比內造的差。


    想到這,有人擰開罐子,頓時撲入鼻子一股沁人香氣。


    真好聞,少女嗅了嗅鼻子,伸手沾了一點脂膏抹在手背上,那脂膏如雪般瑩潤,一接觸皮膚,瞬間滋潤進入,不油不滯。


    這些被好東西圍繞的貴女都是識貨之人,一打眼就看出這脂膏的不凡來。


    各個眼前一亮!


    “萱娘,你那裏還有脂膏麽,可否勻給我一些。”有人搶先開口,方子都是不傳之秘,不好直接索要,但是成品還是能勻出一些的。


    感覺到眾女亮晶晶如狼一般冒著綠光的目光,李萱遲疑片刻,這脂膏她真是不多,剛好一年的用量,之前送給先生一瓶,後來又分給母親一些,她手中隻剩下兩瓶,都不夠她自己用。


    這麽多人,她也不能隻給一個人,真是為難。


    想了想,她解釋道:“我手上也沒有了,等過幾日我派人去九娘那裏問問,看還有沒有?”


    “太好了,謝謝你。”一少女開口,還熱情道:“萱娘什麽時候派人去問,聽說你幼年在青州長大,這位長輩想必也在青州,剛好我家乳娘過幾日要回青州老家一趟,不如同行。”


    呀,姑娘,李萱抬頭瞥了一眼,您這也太著急了吧,管人要東西還有催促的麽,這麽不客氣。


    李萱拿手絹擦了擦手,略帶歉意道:“不好這麽急匆匆,我原是想著過年送年禮時順便問問。”


    “說的也對。”有人表示理解,不好為了兩瓶脂膏這樣大張旗鼓。


    當然,也有人不理解,安涼公嫡幼女藍筱拿著脂膏愛不釋手,她不想等那麽久,想現在就用。


    她抬頭看了李萱一眼,欲言又止,手中捏著脂膏反複擺弄。


    李萱看出她的意思,故意不說破,真是討厭死了,前世她就不喜歡這個藍筱,任性刁蠻,給過她好幾次難堪。


    等了一會見李萱不說話,藍筱心頭氣悶,心道,這個李萱真是不懂事,難道不會主動說送她麽?果真是養在鄉下的,沒教養。若是她堂姐李元,肯定識情識趣,主動開口將這瓶送她。


    藍筱心裏有點恨上李萱,開口說話的語氣就有些不渝:“萱娘可否將這瓶先勻給我用?”說完還略帶羞辱性質地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這簪子給你,權當買了。”


    呦嗬,這是把李萱當商賈了。


    士農工商,商賈最、賤,這話與罵人無異。


    李萱未待如何,劉圓就先氣鼓鼓的了,來之前,李元姐姐就拜托過她,希望她能多照顧些李萱。雖然李萱年紀比她大一點,身份也不差,甚至有個在殿下身邊做伴讀的兄長,但京師這些小娘子脾氣都大,心氣高,自成圈子,自以為高人一等,根本看不上外麵的人。


    平日裏玩得好倒也無妨,若是有了矛盾,肯定第一時間拿李萱撒氣。


    今天這事若是換做李元,藍筱便是心裏再不爽,也不敢這般羞辱。她之所以敢如此對待李萱,不過欺她年小,又長在青州,和其他貴女沒有交集。


    單單是教養一項,足夠李萱被人詬病。


    劉圓氣急,剛想要反駁,手就被李萱抓住,隻見她隨手捋了捋頭發,漫不經心道:“不過一瓶脂膏,也值當藍娘硬要,你既然喜歡就拿去,平日裏我賞奴婢們也賞過幾瓶。”


    藍筱說李萱是下賤商、賈,李萱就諷刺她是更為低賤的奴婢。


    今天她要是拿了這瓶香膏,就承認自己是奴婢,接了李萱的賞。


    這些貴女之間也不是一直都和和氣氣,親密無間的,但到底是貴族,自恃身份,即便出現矛盾,也不會像鄉野村婦一般潑辣扭打,大多是你來我往暗藏機鋒。


    就看誰腦子反應快,嘴皮子厲害,玩得高端。


    李萱不覺這種比直接動手高端暢快,但是入鄉隨俗,她也玩兩手。


    居然被李萱這個長在鄉野的丫頭羞辱了,藍筱特別下不來台,幾乎氣炸,抬手就把脂膏往湖裏丟去,“破玩意,拿了都嫌髒手。”


    見狀,李萱目光一黯,指尖輕點肩上的荷葉,直接揮臂一掃,就將幾乎落在湖裏的脂膏掃了回來,抬手抓在手心。


    她用指腹擦了擦上麵的水跡,對藍筱冷笑三聲:“藍娘子,真是好、教、養。”話不用多,一句就夠,一直以來都是別人詬病她的教養,今天她也回敬一二。


    這話太有力度了,羞得藍筱麵色發青,眼眶發紅,完全哽住,但卻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從頭到尾都是她在鬧事,都是她沒理。


    身旁的貴女大多和她相熟,心裏也是更偏向她,但是今日這事,她實在太過。


    失道者寡助。


    藍筱氣炸了肺,就有些不管不顧,瘋婆子一樣:“哼,脂膏不值錢,想必方子也值不了幾個錢,既然李娘子經常拿它賞人,不如索性大方點,將方子賣與我,我讓人做他給個上萬瓶,拿去送人,也算是李娘子菩薩心腸,普濟大眾。”


    李萱沒說話,她實在不想和一個瘋丫頭爭辯,掉檔。


    可惜,藍筱不依不饒:“怎麽,舍不得?也對,李娘子母族世代務農,出身貧苦,想必是怕我給的錢少,舍不得賣。這樣好了,我出十兩銀子。”


    李萱冷眼,目光嘲諷。


    這樣的冷視更令人不爽,仿佛她是個小醜一般,藍筱咬牙:“那十兩金子,一百兩,一千兩……”


    “藍娘!”終於有人聽不下去了,雲晨扯了藍筱一下,低聲嗬斥:“夠了。”


    “雲姐姐……”藍筱委屈。


    雲晨拍了拍藍筱的肩安撫,然後看向李萱,想要打圓場。


    不想一直冷眼旁觀的衛蘭突然道:“一千兩不夠,我看還要再加上安涼公的爵位才行。”


    藍筱心裏一寒猛然轉頭,聲音都顫抖起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嗬。”衛蘭冷笑,起身走到李萱身邊,從她手中拿過脂膏,拿的過程中指尖劃過李萱手心,冰涼如玉。


    他擺弄著脂膏:“晉陽郡主府的雪凝膏,宮中都是有數的,藍娘子真是好大的口氣,居然想要買雪凝膏的方子。”


    什麽意思?他到底在說什麽?


    藍筱臉色一白,其他人也麵色怔忪。


    雪凝膏,難道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雪凝膏!


    衛蘭沒理會眾人,而是偏頭看向李萱,目光探究:“聽聞晉陽郡主生在九月,人稱九娘,不知李娘子口中的九娘和晉陽郡主是何關係?”


    晉陽、蕭九、九娘……


    李萱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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