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沒往京師走,而是拐個彎往西邊去了,李萱想去看看民風彪悍的西部,想來她也是怪悠閑的,攜美出行。


    馬車是特製的,並不顛簸,一路上又是走的官道,李萱倒是不覺得難受,就是整日塵土飛揚的,都看不清什麽。


    現在還未到冬日,越往西走,晌午越熱,晚上越冷。李萱圈在馬車裏,也不敢掀開簾子,無聊得都快發黴了。


    幸好有蕭瑾在,稍稍緩解她的無趣。


    走這一路,蕭瑾腦子一日比一日靈,李萱特別怕他沒到西邊就徹底恢複神智,所以也不敢欺負他,萬一人家恢複找後賬就麻煩了,畢竟是未來的皇帝,說要碾死她,也就動動手指頭的事。


    反倒是蕭瑾腦子靈敏了之後,見李萱對他態度緩和下來,膽子越來越大,越來越往她身邊湊。


    “好渴啊。”李萱趴在蕭瑾的大腿上叫喚,邊叫喚還邊抓著他的手往後背挪,“捏這裏,捏這裏,好酸啊。”


    不得不說,到底是太子殿下,哪怕是傻了也比一般人靈,學東西那叫一個快,看淡黃給她捏了幾次背,他就學會了,穴道找得準,力道也拿捏得好。


    “喝水。”蕭瑾把水遞給李萱。


    “不喝。”李萱把水囊撥楞到一邊,“喝多了還得下車如廁,好煩。”


    那怎麽辦?蕭瑾心疼得直皺眉,眉心攢個結,半天解不開。


    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於想出個法,他興奮道:“我有辦法了。”說完將李萱翻過來。


    李萱正被他捏背舒服得昏昏欲睡,冷不丁被翻過來還有點迷糊,慢悠悠睜眼,莫名其妙地看他。誰知她眼睛還未徹底睜開,眼前就出現一隻放大的俊臉。


    兩人溫熱的呼吸纏繞在逼仄的馬車,仿佛一點就燃,馬車內溫度升高,直把李萱變成一隻通紅的烤蝦。


    車窗蒙著透光的菱紗,晌午的陽光大片大片透進來,靜謐無垠,蕭瑾抬手將李萱臉蛋上的發絲繞到耳後,俯身過來。


    李萱隻覺麵前一陣陰影,一個身體就壓了過來,嘴唇也被覆住。


    唇舌勾纏,口中仿佛遊進兩條小魚,肆意遊走,相互糾纏。


    李萱閉著眼睛,雙手抓著軟軟的地毯,身體敏感地輕顫,車外陽光明媚,車裏春光旖旎。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李萱睜開眼,正對上蕭瑾對她笑得生動的俊臉:“還渴麽?”他的聲音仿佛勾著糖絲。


    “還要。”李萱眉眼動人,性子大膽直接。


    蕭瑾眸光一黯,黑眸深邃如夜,再次俯身下來。


    李萱被親得迷迷糊糊,腦子裏居然還回憶蕭瑾方才的眼神,唔,好像有哪裏不對。正欲仔細探究,嘴唇突然被人咬了一口,然後是下巴,脖子……她的思緒就這樣歪帶了,隨著他帶有魔力的唇緩緩下移,直到胸口,才猛然驚醒。


    “美人兒。”她喚人。


    蕭瑾不舍地在胸口流連半晌才慢悠悠抬頭,撤離的動作比貼上去時慢好幾倍。


    “你過來。”李萱捧著他的腦袋,她要看看他的眼神。


    眼神是最能辨別一個人的。


    蕭瑾複又低下頭去,在她胸口不輕不重咬了一口,低聲:“我一直在。”


    “上來一點。”李萱非要看他的眼神。


    蕭瑾伏在她胸口,目光晦暗不明。


    二人正僵持間,馬車停了下來,門口傳來淡青的聲音:“娘子,婢子煮了涼茶,要不要喝一點。”


    剛好李萱被蕭瑾親得口幹舌燥,這茶送來的正是時候。


    車門打開,淡青送上茶壺,並將一碗湯藥送到蕭瑾手中:“這是新熬的藥。”


    李萱沒當回事,蕭瑾受那麽重的傷,雖說如今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但也不能停藥。隻不過……她嗅了嗅,“這是什麽藥,味道怎麽不對?”她學過醫,鼻子又靈敏,一嗅就察覺出這碗藥與之前不同。


    淡青遞藥的手一頓,蕭瑾瞥了一眼,她立刻轉眸對李萱笑道:“娘子上次開得藥都吃完了,這是之前路過集市買的,小地方藥抓不全,隻買了些溫補的藥,等到大一點的城鎮再抓。”


    溫補?李萱蹙眉,手伸向藥碗:“什麽溫補的藥,遞給我瞧瞧。”


    “喝藥。”蕭瑾在李萱之前搶過藥碗,一口喝盡,一張俊臉頓時皺成了包子:“好苦。”


    李萱被逗笑,“藥也搶著喝。”拿過帕子給蕭瑾擦嘴,一邊擦一邊細心觀察他的神情。


    眼前之人目光純淨至極,仿佛李萱之前看見的深邃眼神隻是她的錯覺而已。


    淡青鬆了口氣,將車門關上,轉身回下一輛馬車。


    這藥……她咬了咬牙,殿下不能再喝了。


    馬車繼續向西走,這幾日李萱生了疑心就一直暗中觀察蕭瑾,結果越觀察越無語,這貨怎麽好似又傻了,之前的機靈全都不見,經常目光呆滯,看著她傻笑,偶爾還會流口水。


    這樣可不行啊!


    之前還看不出傻相,開口說話時才察覺,而現在隻看臉就能看出不正常。


    到梁州之後,李萱停下不準備走了,她得帶蕭瑾去看太夫。


    租到一處小院子,一行人還未安頓好,李萱就著急吩咐淡青等人去尋太夫,多找幾個,最好把全城的大夫都找來。


    李萱在梁州停了半個月,日日都有郎中上門,但每一個都是搖頭出門,對蕭瑾的病毫無辦法。隻有一個古稀郎中在院中住了三日,捧著書翻了好幾日,又時時觀察蕭瑾,得出一個模糊的診斷。


    “公子這病得來奇怪,既非天生癡傻,後天撞擊很難成這般模樣,可這幾日老夫細察,發現公子腦部神府未曾遭過撞擊,這就更奇怪了,既不是撞擊,怎會如此?”


    說了半天說一堆廢話,李萱不耐煩:“先生可有法子診治?”


    古稀郎中搖頭:“小老兒無能。”


    “送客!”李萱高聲。


    “等等,等等。”古稀郎中差點被淡黃扯一個趔趄,他瞧瞧淡黃,又瞧瞧李萱,歎氣,“你們這些女娃脾氣摁大,老夫話還沒說完呢。”


    “您說。”李萱上前一步。


    古稀郎中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須:“老夫行醫多年,這位公子的病症雖然罕見,但也並非尋不到根源,老夫這幾日一直翻家父留下的診斷日記,倒真是發現一例病患與公子情形相近。”


    “先生快說。”李萱著急,蕭瑾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從前倒好,雖說癡傻,精神頭到足,可在梁州這半月,幾乎有一多半時間都在昏睡,偶爾醒來也是對她傻笑,拉著她的手一直叫萱萱。


    小老頭是個慢性子,又捋了半天胡須才慢悠悠開口:“公子這病可能是服用一種藥物。”


    “吃藥?”李萱震驚,“這怎麽可能?”若說蕭瑾被人追殺身受重傷有可能,但若是被人下藥,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


    別說他身邊有暗衛護持,便是他自己性格,也是多疑謹慎,想要給他下藥,非常難。


    小老頭沒理會李萱,繼續:“書中記載,這世上有種藥,服用後使人神智迷失,如同稚兒,此藥……”小老頭原想拽拽文,抬頭一瞧,小姑娘嚇得臉色慘白,忙住口安撫,“小娘子放心,這藥隻會一時讓人神智迷失,日久自然恢複,長則一月,短則十天。”


    一個月?李萱蹙眉,轉頭看了眼旁邊的淡青,突然想起一件事,“先生。”她抓住小老頭的袖子,聲音都變了,“您……您可曾見過那藥?”


    “幼年時見過一回,不過那藥難得,我也就隻見過藥渣,這麽多年過去早忘了。”


    藥渣?!


    李萱目光一沉,看向淡黃。


    淡黃會意,立刻從袖口掏出一包藥渣送到小老頭麵前:“先生您瞧瞧這個?”


    一旁的淡青臉色一變,震驚地看向李萱。


    李萱沒理她,全神貫注看小老頭的動作。


    小老頭接過藥渣,又是聞,又是嚐,鼓搗半天,遲疑道:“似乎是。”


    似乎就夠了!


    李萱目光一厲,淡黃反應迅速,轉瞬逼近淡青。淡青下意識後退,目光落在淡黃溫婉羞怯的麵容上,心頭的震驚簡直難以言說——淡黃居然會武功。


    淡黃隻逼近淡青兩步就停下,淡青正納悶,奇怪她怎麽突然住手,就感覺肩膀一沉,一隻鐵掌已經覆在她肩膀。


    鐵蛋嘿嘿笑了兩聲,直接拿繩子一套將淡青捆上,與此同時淡黃上前將淡青下巴卸掉,將她藏在牙齒裏的□□拿出。


    不過短短一瞬間,作為精英暗衛的淡青就被自己從沒瞧上眼的淡黃和鐵蛋製住了。


    這二人一直跟著娘子,但一個羞怯諂媚,一個憨傻老實,淡青從沒在意過。


    小老頭非常淡定,對場上的變故一點興趣都沒有,還在抱著藥渣研究。


    李萱就淡青被擒下,就不再關注,轉而看向郎中:“先生,您說最遲一個月,可是現在都快三個月了,為何還不見好轉。”


    “三個月?”小老頭呆了,“這藥渣才半個月多吧。”


    李萱心頭一沉,“先生,如果服用過此藥不止一回……會如何?”


    “不止一回?”小老頭放下藥渣,神色終於嚴肅起來,“此藥傷及神府,三次之後恢複的可能極為渺茫。”


    渺茫……李萱心口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半晌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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